农业技术扩散中的农户采用行为研究：国外进展与国内趋势

龙冬平 ， 李同昇 ， 于正松

(西北大学 城市与环境学院，西安710127)

0 引言

我国农业科技贡献率(57%，2012年)远低于发达国家的水平(70%～90%，2012年)。提高农业技术的创新水平和推广效率，促进农业科技在农户层面的开发与运用，加大农业科技对“三农”的贡献，是推动我国农业和农村现代化发展的重要课题。2012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指出，我国已进入全面依靠科技进步促进现代农业发展的历史新阶段。在资源环境约束不断加剧的情况下，实现农业持续稳定发展，长期确保农产品有效供给，其根本出路在于科技。科技成果能否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关键在推广。

农业技术创新的空间扩散研究过程中形成了两种代表性观点，即“基础”观点和“采用”观点。从“基础”观点出发，以农业技术创新扩散总体特征为对象，在农业技术扩散过程和规律、影响因素和多样化模式等方面的研究已比较成熟；而从“采用”观点出发，对农户和涉农企业的技术采用行为研究还远远不够。农户是我国农区的微观经济单元，是农业技术采用的行为主体，以农户为对象的农业技术扩散采用行为的研究对于诱导农户行为、提高农业技术的采用效率、促进农区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应用价值。

国外关于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起源于20世纪初期，特别是60年代开始的绿色革命，推动了农业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并使农户采用行为的问题逐渐成为国外学界研究的热点。国外学者基于经济学、行为学、社会学、心理学和地理学等学科背景, 综合运用统计分析和计量模拟方法, 以农户技术采用行为为研究中心进行了相关探讨，在研究理论和方法上取得了较大进步，产生了大量的研究成果。而国内在该领域的研究起步相对较晚。90年代，伴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农户的社会角色虽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但农户技术采用决策偏好与国家宏观技术应用取向存在着较大的偏差[1]，最终造成了我国农业技术的有效供给和需求不足的双重矛盾[2]。在这种情况下，以农户需求为导向的农业技术扩散研究开始受到我国学者的关注和重视，也取得了一些较好的研究成果。

1 国外农户技术采用行为最新研究

1.1 研究视角

1.1.1从采用行为的研究转向采用结果的研究。该视角的转变主要是由欧美国家的农业补贴政策引起的。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为鼓励农户采用农业环保技术，欧美国家制定了相应的农业补贴政策。实施初期，农户只要采用农业环保技术，政府都会给予农户一定的补贴，然而最终取得的生态效益没有达到欧盟的“绿色标准”。因此，由此推动了研究者对已有研究范式的思考，进而转向采用结果的研究[3-5]。如FiBL[6]认为政策的主要目的是减少农业生产对环境的影响，建议依据采用结果来支付补偿。Kaiser等、Matzdorf等对德国勃兰登堡草原地区的农户采用保护性耕作技术进行了案例研究，表明以结果为导向的补贴政策有助于提高农业环境计划的实施效果，即提高了农户技术采用效果[7-8]。Techen等[9]在全球变化科学会议的报告中论证了以结果为导向的政策可提高农户采用低碳环保技术的效果，将会减少德国农业氮排放。Burton等[10]在欧洲农业环境计划的背景下，首先论证为什么我们会考虑使用以结果为导向的计划，然后概括了两个关键的领域问题：一是农户采用风险的增加，二是开发监管指标难度的增加。最后基于3个尺度(以结果为导向的支付比例、支付的灵敏性、计划/支付的可持续)提出一个理论框架来验证以结果为导向的效果。

1.1.2从静态研究转向动态研究。Bell和Rogers认为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实质上是一个动态的心理过程，包括认知、兴趣、评估、试验、应用5个阶段，不应只对其中某一个阶段进行分析，而应对整个采用过程进行动态的追踪研究[11-12]。近年来，国外学者已利用长时间序列的面板数据进行了实证研究，如Leggesse 等[13]研究了随时间改变的变量和不变的变量对埃塞俄比亚农户技术采用效率的规律作用。Francisco等[14]利用西班牙干旱地区30多年的调查数据，研究了赛古拉盆地(坎德卡塔赫纳灌溉社区)的农户采用滴灌技术的动态行为过程。

1.1.3从确定性研究转向不确定性研究。Lindner 等[15]认为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存在主观与客观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会随时间推移而改变。农户通过自身经验积累和外部信息交流会逐渐减少其不确定性。虽早期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是在确定的条件下进行的，但后来研究者意识到有必要在不确定的条件下建立模型，研究不确定性和风险对农户采用行为的影响。如Carey等[16]在研究中考虑了未来干旱程度的随机性和经济激励因素的不确定性(如水价和水市场)对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的影响，结果表明农户只有在预期收益大于交易成本的前提下, 才会采用节水灌溉技术。Schuck等[17]对科罗拉多洲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地区的干旱程度与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具有正相关性。Jack[18]研究表明虽然农业新技术具有较高收益，但其风险和不确定性可能导致采用率较低，一般情况下贫困区的农户不会冒险采用该新技术。

1.2 研究方法

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研究的新方法不断涌现。为改变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研究的特征、比率分析和影响因素的传统范式，许多学者都在积极地探索新的研究方法[19]。如Brocke等[20]基于国际育种项目，以西非布基纳法索西部地区几内亚种族两个村庄的农户为研究对象，利用参与性农户评估法(PRA)研究该地区农户采用高产高粱技术失败的原因，结果表明国际育种项目失败的原因是没有充分考虑农户的需求和偏好，也没有考虑当地农作物生长所需的条件。Balmann[21]结合元胞自动机模型模拟了农户经济决策主体在农业生态系统中的最佳行为。Berger[22]利用主体空间模型对智利不同农区的农户社会空间相互作用进行了仿真模拟，获取一个能够更好地理解技术创新扩散过程和资源利用变化的途径。Mohapatra[23]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印度奥里萨邦200户采用甘蔗种植技术的农户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农户受教育程度与采用甘蔗种植技术具有正相关性。Francis等[24]运用期限分析对澳大利亚南部地区农户采用免耕技术的决策行为进行了时序研究。Michael等[25]利用1981—2008年爱尔兰地区农户加入和退出有机部门的面板数据模型，对农户采用有机农业技术与否的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较多农户为规避风险而不愿采用有机农业技术。Davis等[26]从农户理性行为理论中提出技术接受模型(TAM)，认为该模型是一种用来解释在不同环境下经济决策主体技术采用意愿的理想模型。Venkatesh等、Lee等认为TAM模型简洁、有效地描述了外部变量、有用感知、易用感知和信息技术等之间内在的逻辑关联，提供了一种能够有效解释信息技术接受行为的方法[27-28]。而其他方法如标准传播模型和实物期权投资模型也得到了相应的运用。

1.3 研究内容

1.3.1注重农户决策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如瑞士的Finger等[29]，结合1992—2000年瑞士1 312个农场小麦生产记录数据，对影响农户采用小麦技术的决策因素进行动态分析，发现一个“搭便车”的现象，即那些种植规模小、投入产出低、生产条件差、生产效率低的特殊农场，在生态直接付款计划实施后(1992年)，他们率先泛种小麦。FiBL[6]在研究中指出，根据瑞士农业利润计算，许多采用者的投入成本小于未采用者的投入成本，采用者的收入成本也小于未采用者的收入成本，但由于机会成本(种植小麦可以获取补贴)，采用者最终的平均边际利润将会比未采用者的边际利润稍高一点，因此，农户为获取政府补贴在生产条件较差的农场泛种小麦。这说明补偿政策对他们的决策行为有很大的影响，同时发现小麦价格对采用者的决策行为也有显著的影响，而农户经济状况、土地所有权、年龄与受教育程度对其决策行为没有较大的影响。

1.3.2农业环境保护等公益性技术采用研究受到了重视。如Sattler等、Espinosa等、Ahnström等、Serra等、Knowler等，他们的研究表明影响采用者(农户或农场主)采用环境友好型技术的因素有以下方面：农户的特征与职业(如年龄、教育、经济状况和非农收入)、农场特征(如农场规模与土地所有权)、农业环境计划特征(如区域环境付款水平、项目要求和交易成本)[30-34]。

1.3.3农业可持续性技术采用研究受到了高度重视。随着欧洲农业环保计划的实施，越来越多的农业可持续技术被广大农户所采用，而农业可持续技术的发展目标是在实现投入产出效益最优化的同时，追求对资源消耗的减少，但是受生产净收益、劳动机会成本、附加成本以及技术采用风险增加等因素影响，对注重短期收益的农户来说，长期的可持续技术不是其最佳的选择[19，35]。因此，如何改变农户技术采用偏好以提高农业可持续性技术的适用性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2 国内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特点

2.1 研究视角

国内多数研究仍停留在对农户行为的静态分析、单一技术采用的比率分析和影响因素分析、农户个体行为的分析上。但是，目前一些课题研究组在某一特定地区进行了较长时间的动态研究，弄清楚了特定区域农业技术扩散的类型、系统、时空规律、动力机制，并在农户技术采用效率、农户技术需求意愿和农户采用行为差异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需进一步强化深化。

2.1.1静态分析视角。国内主要以一次性调研所形成的事后分析为主(截面数据)，单个时间段或进行单独过程的研究，缺乏对农户进行长期的跟踪研究和采用行为全过程的动态研究。

2.1.2单一技术视角。依据农业技术属性的不同，将其划分为公益性、中间性、商业性三类。国内大多数研究都集中在单一技术采用的比率分析和影响因素分析，如公益性的节水灌溉技术、中间性的稻米高产技术和小麦良种技术，而商业性的技术研究较少，只有少数学者进行了研究，如王武科等、李普峰等对苹果种植系列技术采用的研究[36-37]。从技术属性数量来看，国内以一项技术的研究为主，仅有少数学者，如满明俊等从不同属性技术角度对农户采用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比较研究[38-39]。

2.1.3农户个体行为研究。多数文献将研究的对象聚焦在农户个体行为上，而关于农户在组织或群体中的农业技术采用行为研究较为鲜见。李小建认为有组织的农户群体有利用于技术扩散，专业化生产形成的竞争压力也激励着农户不断地学习新技术[40]。张晓山、李建军等认为农村社会正面临着转型，新型农村合作组织作为一种崭新的事物，其组织功能作用将日渐明显[41-42]，作为农户的集合体与单个农民的行为能力有着本质的区别，将在农业技术扩散中发挥巨大的功效。因此，应关注农户在社会网络中的复合研究。

2.2 研究方法

自2000年以来，国内的研究方法与之前相比，有了长足的发展，已从最初定性分析转向定量研究、案例研究。一是探明了农业技术扩散环境对农户采用新技术的影响。首先在对农业技术扩散环境影响因子全面分析的基础上，分别从自然环境条件、农业科技信息、农业生产效率、农户文化素质等方面选择因子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对特定研究区域进行量化评价，之后选择典型样区进行深度调研。通过区域技术扩散环境与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关联分析，明确了技术扩散环境影响对农户行为的作用机制与方式，并探索如何营造良好的农业技术扩散环境，将农户连接到更广泛的技术体系中形成主体间的社会网络，通过学习、示范、追赶等效应促进农户采用新技术，加速农业新技术在地理空间上扩散与蔓延。二是通过案例分析法，研究农户对不同技术供给模式的行为响应，并从农户微观视角揭示现有农业技术供给模式的弊端，探讨如何采取更为有效的措施以提高农业技术供给与采用效率。在实际的研究过程中，利用的方法主要有实证分析法和行为分析法，而以实证分析法为主，行为分析法正处于起步阶段。

2.2.1实证分析法。近10年来国内研究也有了一些创新，较多学者进行了建模实证研究，如采用较多的是二元选择模型即Logistic模型*Logistic模型有广义与狭义之分，从狭义的角度来看，Logistic与Logit模型是同一概念的；但从广义的角度来看，Logit模型只是Logistic模型中的一种，Logistic模型还包括Probit与Tobit模型，本研究采用广义的角度。，其次是博弈模型，但较少采用参与性农户评估法、多元回归模型、技术接受模型、多智能体模型和结构方程模型等比较科学、合理、能够模拟现实的方法。如朱明芬等采用Logit 模型分析劳动力兼业与性别、年龄、村虚变量、耕地面积和家庭劳动力人数等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43]。王志刚等运用Logistic模型进行了农户采用水稻轻简栽培技术的分析[44]。刘红梅等利用二项 Logit模型，探讨激励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的因素[45]。王秀东等结合Logistic模型研究了良种补贴政策对农民选择小麦新品种行为的影响[46]。喻永红等建立Logistic 模型研究农户在水稻生产中采用有害生物综合治理技术的意愿及其影响因素[47]。朱红根等运用Probit模型实证分析了影响农户气候变化感知及其适应行为决策的因素[48]。朱丽娟等运用Logit模型对黑龙江省364个市县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49]。褚彩虹等采用Probit 模型分析了农户施用有机肥和采用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影响因素[50]。而有些文献已将博弈模型引入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中，如在节水灌溉技术中，研究农业灌溉水价与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间的关系, 建立了督导推广、政府与农户、水量调配、“鹰鸽”对称、供水方与农户等博弈模型[51-57]。采用多变量、高弹性、高容差、高仿真以及高拟合度的理想模型研究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较少，仍有少数学者进行了尝试。如李奇峰等采用PRA对东北粮食主产区农户采用农业新技术途径、技术需求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58]。韦志扬等采用PRA研究农户对农业技术偏好与信息需求的特点[59]。庄丽娟等、商彦蕊等利用多元回归模型发现除农户自身特征外, 技术选择更多受外部因素的影响, 如技术培训、成本与风险、农户组织化程度和相互间的交流程度等[60-61]。李后建采用TAM研究了农户对循环农业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因素[62]。陈海等基于MSA构建了农户土地利用模型，研究农户土地利用的决策机制[63]。黄玉祥等采用SEM研究农户节水灌溉技术认知及其影响因素[64]。

2.2.2行为分析法。目前，只有少数学者采用该方法,如朱明芬等考察了兼业水平对农户技术采用偏好的影响，指出兼业水平的高低引起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差异呈倒“U”型的特征[65]。马小勇研究了农户规避风险行为，表明在农村风险规避机制基本处于缺失状态下，生产经营中的保守行为是农民规避风险的主要方式[66]。满明俊等(2010)对陕甘宁传统农区进行了长期的跟踪调查，提出了同一因素对农户采用不同属性技术的影响程度不同的观点[39，67]；与此同时，满明俊等、李佳怡等首次探究了不同农业技术扩散环境对农户采用行为的影响，其研究结果表明技术扩散环境的不同所形成的技术势差引起农户采用行为差异明显的表征规律[38，68]。罗小峰研究了农户采用节约耕地型技术与节约劳动型技术的行为差异，得出同一变量对农户采用不同属性技术的影响不相同的结论[69]。Huang等以山东省玉米生产为例，研究技术培训对农户氮肥施用行为的影响，结果表明技术培训可有效地引导农民合理施肥[70]。

2.3 研究内容

随着统筹城乡发展战略与科技兴农战略大力推进，研究“三农”问题的文献也越来越多，其中也包含了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一是明确了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特征与农户需求意愿；二是明确了农户采用技术决策动机与诱导因素；三是明确了农户采用典型技术的主要影响因素，但仍未形成系统的理论框架。

2.3.1农户特征与需求意愿的研究。林毅夫、刘宇等从需求角度分析农户技术采用过程所呈现的特点，包括行为和心理特征两个方面[71-72]。廖西元等对我国水稻主产区农户的技术需求意愿进行排序，指出新品种技术和病虫害技术是农户最需要的技术[73]。刘晓敏等研究了农户采用小麦、玉米节水技术意愿，指明收入比例、水价、技术培训等对农户节水技术的意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水资源短缺程度对农户采用节水技术的意愿呈显著的负向影响[74]。陆文聪等通过构建模型研究了浙江省农户采用节水灌溉技术意愿，结果表明年龄、收入、制度、增收以及风险因子是显著的影响变量[75]。

2.3.2诱导因素与决策动机的研究。该领域可以分为效用分析和风险分析两类，前者基于“理性小农”的观点，认为农户采用新技术的决策动机取决于技术采用带来的效用最大化；后者从“生存小农”的观点出发，认为风险最小化是农户选择技术的动机。如林毅夫对诱致性技术变迁学说进行改进，构建了一个有机证券模型，首次分析农作制度变迁对农户采用决策行为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集体制下的农户不考虑盈利性，而在家庭责任制下农户决策是由效用最大化所决定[76]。朱希刚等认为农户采用新技术的决策取决于采用新技术后的效用大小，当农户对新技术的预期净收益大于现有技术的净收益时农户就会采用新技术[77]。汪三贵等分析了贫困地区农户采用玉米地膜覆盖技术，认为在信息约束的条件下，贫困地区农户在技术采用决策中倾向于回避风险，提出风险最小化才是农户决策的动机[78]。满明俊等通过对采用不同属性技术(公共性、商业性、中间性)的农户行为、决策因素和技术获取途径的实证研究发现，农户采用新技术是以收益最大化和风险最小化为主要动机，并受农户所拥有资源禀赋条件束缚[39]。

2.3.3影响因素的研究。目前，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影响因素的研究，国内总体上呈多元分散的状态，尚未形成系统的研究。从宏观层面可以分为驱动因素和阻碍因素两种力量，从微观层面则可以分为农户因素、技术因素、环境因素、经济因素、区位因素、政策因素、资源因素与社会因素8个方面[43-57]。如将因素具体化，则农户因素包括农户家庭收入情况、农户文化程度、农户年龄、性别、农户家庭劳动力数量、农户冒险精神、农户兼业程度、农户种植规模、农户干部经历等；技术因素则包括技术难易程度、技术属性、技术采用成本、技术可获得性等；环境因素则包括技术扩散环境等；经济因素则包括经营规模、要素价格变动、投入产出效益、边际成本、风险效应因素、信贷因素等；区位因素包括交通便捷度、信息渠道等；政策因素包括政府扶持、土地流转制度、用水量计费标准、培训教育制度等；资源因素包括资源短缺程度、耕地细碎化程度、土壤气候等；社会因素包括参加合作组织、邻居交流以及社会交往等因素。

3 国内外研究比较与评述

通过对国内外相关研究的梳理，发现国内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理论和方法，较多是在借鉴国外研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虽取得一定的成果，但与国际水平相比仍存在一定的差距。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相对国外而言，国内研究起步较晚。国外的研究起始于20世纪初期，而国内主要受建国后以生产队形式的集体生产方式的影响，从而致使农户对技术需求的意愿较低。加之后来“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国内科研活动几乎处于停滞阶段。真正专注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是在全国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户个体的技术需求出现了端倪，并通过市场行为表现出来。因此，国内研究在时间上晚于国外将近70～80年。二是宏观政策制度对农业重视不够，造成科研主体从事农业研究的热情不高。长时间以来受国内“重工轻农”战略思想的影响，虽农业科研投入具有很高的收益率和回报率，但农业科研投资无法得到大幅度提高[79-80]，而当时盛行的主流思想普遍认为农业是一个冷门领域，大多青年学者对之颇为“感冒”，以上多重环境造成了农业科研资金匮乏和研究人才缺乏。因此，国内的政策制度导向和农业科研环境致使国内研究落后于国外。

从研究视角上来看，国外研究先行于国内研究。目前国内的研究视角趋同，归纳总结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一是大多属于静态研究范畴，主要表现在以一次性调研所形成事后分析为主，也就是采用截面数据对农业技术创新、扩散、采用等某一过程进行单独的研究，而国外已经转向于利用面板数据进行农业技术创新、扩散、采用等全过程的动态耦合研究；二是单一技术属性领域的研究，主要体现在国内对一项特定技术专门化的研究，缺乏对不同属性技术进行整合研究，大多数的研究成果集中在绩效技术的研究，如对节水灌溉技术、稻米高产技术以及小麦良种技术，而对其他绩效权重较小的技术研究较少，而国外学者在技术属性领域的研究成果涵盖面较广；三是农户个体行为研究居多，主要集中探讨农户个体行为是否理性，即是否在追求利润最大化，是否在规避风险。处于生产经营活动极度分散状态的单个农户对技术风险承受力较差，而以农户组织群体形式存在的各类农业专业组织具有较大的风险承受力，更倾向于采用新技术。与此同时，农户在群体内的分工与协作，深化了农业专业化的生产方式，以及相互交流农业知识、技术经验，缩短了对某项农业高新技术从接触到熟练掌握的时间。国内对农户群体行为研究处于起步阶段，而国外已经成熟。

研究方法上，国外的研究已经运用参与性农户评估方法、元胞自动机模型、期限分析、SPM模型、技术接受模型以及多智能体模型等较为科学有效的分析工具，而国内研究虽有了较大改进，已从定性研究转向定量研究，但研究方法单一，仍较多采用Logistic模型。因此，研究方法仍待进一步提升。比如，目前国内采用多变量、高弹性、高容差、高仿真和高拟合度的理想模型，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仅仅只有少数学者尝试运用技术接受模型、多智能体模型等方法。

研究内容上，国内研究主要在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特征、动机、意愿和影响因素等方面进行分析，研究重复率较高，尚未形成系统的理论框架，原创性的研究较少，特别是具有实用性、可操作性的研究成果还比较缺乏，而国外在以上3个方面的研究已比较成熟，形成了系统的理论框架，同时对一些影响因素(如农户文化程度、年龄、收入、信息获取等)的作用得到了确认，正努力对其他不确定性的因素(如风险与不确定性、信贷状况等)进行确认研究。而且随着政策改革和环境保护的需要，已经拓展到关注农业环保技术和可持续发展农业技术等方面的采用研究。

因此，在借鉴国外研究经验的基础上，应结合国内现实状况进行理论和方法的创新，在研究视角、内容和方法上不断地进行探索和突破，为促进农业技术有效扩散和提高农业科技成果转化率提供依据。

4 研究趋势及展望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农业技术推广仍沿用“自上而下”的扩散模式，农业科技成果转化率和农业科技贡献率远低于发达国家的水平。

我国在提高农业技术创新水平和推广效率、促进农业科技在农户层面的开发和运用、加大农业科技对“三农”的贡献的研究中正在探寻一条“破冰之路”。因此，全面、深入地总结已有研究成果,构建研究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理论和方法，成为极其重要的学术命题。我国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将面临以下6个方面的转向。

(1)研究角度转向。农户技术采用行为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应脱离静态研究范畴而进入到动态研究领域。农业技术扩散并不是沿着现有既定的模式进行的，与此同时，随着农户知识的累积和信息的增加，促使技术扩散与技术采用处于一个动态演变的过程中，因此，要全面掌握农户认知、评估、决策、采用、反馈等机理过程，就必须从动态视角出发，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整个过程进行全程追踪研究。

(2)研究方法转向。农户是一个弱势的群体，研究农户群体的行为特征，应考虑农户的感受与思想的变化，强调多元化的存在，如果没有思想的变化就没有分享的过程，不承认农户自有的知识，就不会站在农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因此，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应在参与者与研究者角色之间频繁转换，在数据获取方式和数据处理方法上应打破传统，选取适宜的、科学合理的方法。

(3)研究内容转向。农户技术采用行为是一个多因素相互耦合作用的过程。在影响因素方面，应从多元分散的研究转向系统的研究，从确定性因素的研究转向不确定性因素的研究；在采用行为方面，应围绕采用主体、采用机制、影响因素、学习组织效应以及社会网络效应等问题展开建模和分析，形成一个通用的农户技术采用模型；在扩散模式方面，应从单一模式转向多种模式研究，从自上而下模式转向自下而上模式研究；在理论研究方面，应从引进推介的研究转向借鉴创新的研究，从理论分析转向理论与实证相结合的研究，从单个机制转向联合机制的研究。

(4)研究对象转向。研究对象不应只局限于农户个体，也应包括家庭农场、种植大户、农业合作社以及农业龙头企业等在内的新型农业经营组织与服务组织。应研究不同地区的新型农业组织的技术生产效应和对技术扩散模式的行为响应。同时总结新型农业组织采用不同属性技术的空间分异特征以及探索不同属性技术在各个层面的应用是否存在内在的联系和影响。

(5)研究尺度转向。研究尺度是一个核心问题，研究尺度大小，决定研究成果的代表性和科学性。应拓展研究的时空尺度，比如在时间尺度上，不应局限于截面数据，而应趋向于选择动态的面板数据；在空间尺度上，应从不同层级进行比对分析。

(6)技术类型转向。目前国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节水灌溉技术、小麦技术、杂交水稻等传统农业技术上，这些技术采用行为的研究已经比较成熟，而关于农户采用农业环保技术与可持续发展技术等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的研究较为薄弱。因此，应转向如何切实提高农户采用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的研究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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