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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维摩诘经》之神通

2014-03-29侯丹

池州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神通维摩舍利

侯丹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论《维摩诘经》之神通

侯丹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魏晋之际输入中土的佛教神通观,极大地丰富了以道家神仙方术为传统的中国古代小说神通变化的表现类型。其实,神通这一叙事特征在《维摩诘经》中已完整地得以呈现。本文就以此经为个案,对穿插其间的种种神通描述进行分析、归类,以期梳理出此经对古代小说神变情节之影响。

《维摩诘经》;神通;古代小说

《维摩诘经》,即《维摩诘所说经》,又称《不可思议解脱经》,是印度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陈寅恪《敦煌本〈维摩诘经·文殊师利问疾品演义〉跋》一文谈到:“玄奘《大唐西域记》七云:……据玄奘之记载,可知维摩诘故事,在印度当时,必极流行之故事也”[1]。可见,维摩诘的故事在原生地流传就很广泛。此经自传入中土以来,先后有七种译本:一为东汉严佛调所译《古维摩诘经》2卷(已佚);二为吴支谦所译《维摩诘经》2卷;三为西晋竺叔兰所译《异毗摩罗诘经》3卷(已佚);四为西晋竺法护所译《维摩诘经》1卷(已佚);五为东晋祇多蜜所译《维摩诘经》4卷(已佚);六为姚秦鸠摩罗什所译《维摩诘所说经》3卷;七为唐玄奘所译《说无垢称经》6卷。现存三译均为十四品,其中以鸠摩罗什译本流传最广。此经不仅译本多,注疏本也多达三四十种,如南北朝的僧肇、道生;隋代的慧远、天台宗创始人智顗;唐代的三论宗创始人吉藏,法相宗创始人窥基,天台宗传人智圆、湛然等。在这些注疏中,又以僧肇的《注维摩诘所说经》10卷,智顗的《维摩诘所说经文疏》28卷,吉藏的《维摩诘所说经义疏》6卷等最为出名。从汉代到北宋,译注的源源不断,证明了此经在中土流传范围之广,影响之深。

维摩诘作为在家修行的居士,不仅智慧通达、辩才无碍,还具有佛弟子、众菩萨都没有的神通威力。关于神通的描述在经中着力甚多,对中国古代小说家影响甚大。本文则以罗什译、僧肇等注的《注维摩诘所说经》(以下简称《维摩诘经》)为底本,对神通的种种表现进行分析、归类,以期清楚地梳理出此经对中国古代小说神变情节之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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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译佛典中,神通比比皆是,佛家历来有“五神通”、“六神通”诸说。据龙树作,后秦鸠摩罗什所译《大智度论》卷二十八:问曰:“如《讃菩萨品》中言‘诸菩萨皆得五神通’,今何以言‘欲住六神通’?”答曰:“五通是菩萨所得,今欲住六神通是佛所得;若菩萨得六神通,可如来难?”[2]卷25:264,可知,“五神通”是菩萨所得,而“六神通”是佛所得。一般而言,佛教的神通观以“六神通”为主。后秦佛陀耶舍、竺佛念所译《长阿含经》卷九:“云何六证法?谓六神通。一者神足通证,二者天耳通证,三者知他心通证,四者宿命通证,五者天眼通证,六者漏尽通证”[2]卷1:54。概括了所谓的“六证法”即“六神通”。有关六神通的具体释义,《长阿含经》卷十七《沙门果经》[2]卷1:107-109的异译本——东晋竺昙无兰所译的《寂志果经》中有详细描绘,如下:

神足通,又云如意通、身如意通、神境通。即“以一身化无数身,无数身还令为一,独立现变,若干之慧,出彻墙壁,而无碍迹。譬如飞鸟游于虚空,出无间入无孔,入地无罣,如出入水经行水上。譬如履地,在虚空中,正跏趺坐,如飞鸟云。于是日月威神广远,以手捉持,而扪摸之,变身上至第九梵天。……比丘如是,神通变化,身至梵天”[2]卷1:275。简言之,指自由无碍,随心所欲现身、变身、变形的能力。

天耳通,即“心无所著,眼能彻视,见天上天下善恶所趣,耳能彻听,闻诸天人所语,及蚑行喘息人物之声。……比丘如是,道耳彻听,诸天人善恶所归,皆悉闻知”[2]卷1:275。综之,指能闻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世间种种的声音。

知他心通,即“普彻知他人心所念善恶,有欲无欲,有怒无怒,有慈无慈,有痴无痴,有黠无黠,有尘劳无尘劳,得道证不得证,乱心静心,进者怠者,功德智慧,有量无量,皆悉知之。……比丘如是,见他人心所念善恶是非,普及一切世间形类”[2]卷1:275。一言述之,指能知六道众生心中所思之事。

宿命通,即“念过去无央数世事,慧心痴心,见一世、十世、百世、千世、万世、千万世、无数世,往来周旋,天地成败。是人本生,彼来生此,其所在处,土地名字,种姓名色,长短好丑善恶,彼没生此,此没生彼,悉了知之。……比丘如是,识知如海,见过去无数世事”[2]卷1:275。换言之,指能知自身及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

天眼通,即“其心清彻,道眼洞视,过于人本。见人没生,善恶好丑,归善道恶道。是人身行善口言善心念善,正观无邪见,缘是之本,寿终得生天上;是人身行恶口言恶心念恶,缘是之本,身死之后,堕恶道中。……比丘如是,逮得神通,道眼彻视,清净无瑕,见去来事”[2]卷1:275。简括之,指能见六道众生生死苦乐之相,及见世间一切种种形色,无有障碍。

漏尽通,即“诸漏已尽,慧证三达,不以戏疑。解知苦习尽谛道谛,除流无流无有痴心,悉见其本,深谛无异。见知如是,已度欲漏,所有痴漏,其心净脱,则度脱已,度智具足,生死已断,已逮梵行,所作已办,知名色本”[2]卷1:275。总括之,指断尽一切烦恼,永离三界生死轮回,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可见,《佛说寂志果经》认为神通是通过修持禅定之后而得到的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2

《维摩诘经》中有多处明显提到“神通”,如:

卷第二《方便品第二》:“尔时,毗耶离大城中,有长者名维摩诘,已曾供养无量诸佛,深植善本,得无生忍;辩才无碍,游戏神通,逮诸总持,获无所畏;降魔劳怨,入深法门,善于智度,通达方便”[3]27-28。

在“游戏神通”下,罗什注曰:“因神通广其化功,亦以神通力证其辩才,如龙树与外道论议,外道问曰:‘天今何作?’答曰:‘天今与阿修罗战。’复问:‘此何以证?’‘菩萨即为现证。’应时摧戈折刃,阿修身首从空中而坠落。又见天与阿修罗于虚空中列阵相对。外道见证已,乃伏其辩才。神通证辩,类如此也。”僧肇注曰:“经云菩萨得五通,又云具六通,以得无生忍,三界结尽。方于二乘,故言六;方于如来,结习未尽,故言五也。”[3]27罗什举例说明神通在与外道的辩论中,通过示现发挥着巨大威力,引人折服;而僧肇则讲了“五神通”和“六神通”的区别。

卷第四《菩萨品第四》:佛告光严童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光严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出毗耶离大城,时维摩诘方入城,我即为作礼而问言:‘居士从何所来?’答我言:‘吾从道场来。’我问:‘道场者何所是?’答曰:‘直心是道场,无虚假故;……神通是道场,成就六通故;解脱是道场,能背舍故;方便是道场,教化众生故……’”[3]79-80

“神通是道场”,意味着它能成就天眼、天耳等六种神通;“解脱是道场”,因为它已舍弃一切烦恼业障,一切恶行已不复生;“方便是道场”,因为它能随机摄化,普度众生。对大乘佛教而言,并不以神通为追求,但神通有助于弘法,是一种方便教化的手段。

卷第五《文殊师利问疾品第五》:“尔时,佛告文殊师利:‘汝行诣维摩诘问疾。’文殊师利白佛言:‘世尊,彼上人者,难为酬对。深达实相,善说法要,辩才无滞,智慧无碍;一切菩萨法式悉知,诸佛秘藏无不得入;降伏众魔,游戏神通,其慧方便,皆已得度。虽然,当承佛圣旨,诣彼问疾’”[3]94。

此处,罗什对“游戏神通”注曰:“神通变化,为迹引物,于我非真,故名戏也。复次,神通虽大,能者易之,于我无难,犹如戏也。亦云:于神通中,善能入住出,自在无碍。”僧肇注曰:“游通化人,以之自娱”[3]94。对维摩诘而言,用神通降伏外道众魔,更是一种“无难”,“非真”,用来“自娱”的本领,故称为“游戏神通”。

3

经中对“神通”的隐性描述处亦较多,本文按照上节“六神通”的定义进行归类,具呈如下:

(1)表现神足通。《不思议品第六》:“又,舍利弗,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能以神通现作佛身,或现辟支佛身,或现声闻身,或现帝释身,或现梵王身,或现世主身,或现转轮王身”[3]119。这是舍利弗利用神通示现种种分身,幻出种种形象,方便说教。《观众生品第七》:“即时,天女以神通力,变舍利弗令如天女,天自化身如舍利弗,……天曰:‘……,虽现女身,而非女也。是故佛说一切诸法非男非女。’即时天女还摄神力,舍利弗身还复如故”[3]133。天女藉神通使舍利弗变成女人身相,而自己变成舍利弗,借此破除舍利佛的“执”,说明大乘空观无处不在,没有分别。《香积佛品第十》:“……时,化菩萨既受钵饭,与彼九百万菩萨俱,承佛威神,及维摩诘力,于彼世界,忽然不现,须臾之间,至维摩诘舍。”化菩萨上天入地,身形自由,了无挂碍。

(2)表现天耳通。《不思议品第六》:“又十方世界所有众声上中下音皆能变之令作佛声,演出无常苦空无我之音及十方诸佛所说种种之法,皆于其中,普令得闻”[3]119。《菩萨品第四》:“(维摩诘)即语魔言:‘是诸女等,可以与我,如我应受。’魔即惊惧,念维摩诘:‘将无恼我?’欲隐形去,而不能隐,;尽其神力,亦不得去。即闻空中声曰:‘波旬,以女与之,乃可得去。’魔以畏故,俯仰而与”[3]84。此空中声,当有天耳才能听得到。《弟子品第三》:“即闻空中声曰:‘阿难,如居士言。但为佛出五浊恶世,现行斯法,度脱众生。行矣,阿难,取乳勿惭’”[3]72。

(3)表现知他心通。《佛国品第一》:“尔时,舍利弗承佛威神作是念:‘若菩萨心净,则佛土净者,我世尊本为菩萨时,意岂不净,而是佛土不净若此?’佛知其念,即告之言:‘于意云何?日月岂不净耶!而盲者不见。’对曰:‘不也,世尊,是盲者过,非日月咎’”[3]23-24。《弟子品第三》:“尔时,长者维摩诘,自念:‘寝疾于床,世尊大慈,宁不垂愍?’佛知其意,即告舍利弗:‘汝行诣维摩诘问疾’”[3]37-38。《不思议品第四》:“尔时,舍利弗见此室中无有床座,作是念:‘斯诸菩萨大弟子众,当于何坐?’长者维摩诘知其意,语舍利弗言:‘云何仁者为法来耶?求床座耶’”[3]116?此类神通,在经中较多,一般表现在佛与维摩诘间,佛与舍利弗间,维摩诘与舍利弗间等。

(4)表现宿命通。《弟子品第三》有二比丘犯律行,“时,维摩诘即入三昧,令此比丘自识宿命,曾于五百佛所殖众德本,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即时豁然,还得本心”[3]57。《见阿閦佛品第十二》:“是时,佛告舍利弗:‘有国名妙喜,佛号无动。是维摩诘于彼国没,而来生此。……佛知一切众会所念,告维摩诘言:‘善男子?为此众会,现妙喜国无动如来,及诸菩萨声闻之众,众皆欲见’”[3]183。《法供养品第十三》:佛告天帝:“王子月盖,从药王佛,闻如是法,得柔顺忍。白佛言:‘世尊,如来灭后,我当行法供养,守护正法。’……时王宝盖,岂异人乎?今现得佛,号宝炎如来,其王千子,即贤劫中千佛是也。从迦罗鸠孙驮为始得佛,最后如来号曰楼至。月盖比丘,则我身是”[3]194。

(5)表现天眼通。《弟子品第三》:阿那律向佛陀云:“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时有梵王……问我言:‘几何,阿那律天眼所见?’我即答言:‘仁者,吾见此释迦牟尼佛土,三千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庵摩勒果。’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阿那律,天眼所见,为作相耶?无作相耶?……彼诸梵闻其言,得未曾有,即为作礼而问曰:‘世孰有真天眼者?’维摩诘言:‘有佛世尊,得真天眼,常在三昧,悉见诸佛国,不以二相’”[3]60-61。

(6)表现漏尽通。《弟子品第三》:阿难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昔时,世尊身小有疾,当用牛乳,我即持钵,诣大婆罗门家门下立。……维摩诘言:‘止止!阿难!莫作是语!如来身者,金刚之体,诸恶已断,众善普会,当有何疾?当有何恼?……当知,阿难!诸如来身,即是法身,非思欲身。佛为世尊,过于三界;佛身无漏,诸漏已尽;佛身无为,不堕诸数’”[3]71。

就“六神通”完整地在小说中得以呈现而言,明代的神魔小说《西游记》就是典型的例子①;就单个神通而言,比如说“宿命通”对后世的影响,正如蒋述卓所言:“东晋末期以后的志怪小说中已可以较多地见到佛教的因果报应、轮回转生、念佛获救、观音应验等思想。至齐梁时甚至达到泛滥的地步”[4]。

4

除了上述“六神通”外,经中还有以下几种:

其一,表现时间上的可长可短。《不思议品第六》:“又舍利弗,或有众生,乐久住世而可度者,菩萨即演七日以为一劫,令彼众生谓之一劫;或有众生,不乐久住而可度者,菩萨即促一劫以为七日,令彼众生谓之七日。”[3]119劫是梵语Kalpa的音译词,指不能用年月日时来计算的极长时间。佛使用神通,让众生感觉七日长如一劫,也可以让众生感觉一劫短如七日。这种把客观的时间主观化的手法被后世以“梦中偶遇,醒时虚幻”的题材呈现于小说中,如唐人沈既济的《枕中记》、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明人汤显祖的《邯郸记》,清人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的《续黄粱》等②。

其二,表现空间上的“以小纳大”和“以小见大”。《佛国品第一》:“尔时,毗耶离城有长者子,名曰宝积,与五百长者子,俱持七宝盖,来诣佛所,头面礼足,各以其盖共供养佛。佛之威神,令诸宝盖合成一盖,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而此世界广长之相悉于中现。又此三千大千世界,诸须弥山、雪山、……大海江河、川流泉源,及日月星辰、天宫、龙宫、诸尊神宫,悉现于宝盖中。又十方诸佛,诸佛说法,亦现于宝盖中”[3]12-13。佛陀运用神通把众多宝伞合拢成一伞,覆盖三千大千世界,使山河星辰、诸神宫殿一一具现于宝伞中。《不思议品第六》:“……于是长者维摩诘现神通力,即时彼佛遣三万二千师子座,高广严净,来入维摩诘室,……其室广博,悉皆包容三万二千师子之座,无所妨碍。于毗耶离城,及阎浮提四天下,亦不迫迮,悉见如故。……维摩诘言:‘……,若菩萨住是解脱者,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须弥山王本相如故,……又以四大海水入一毛孔,不娆鱼鳖鼋鼍水性之属,而彼大海本相如故,……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断取三千大千世界,如陶家轮,著右掌中,掷过恒沙世界之外,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己之所往,又复还置本处,都不使人有往来想,而此世界本相如故。……十方众生供养诸佛之具,菩萨于一毛孔,皆令得见。又十方国土所有日月星宿,于一毛孔,普使见之’”[3]117-119。类似的描述在经中还有许多,如《菩萨行品第十一》,维摩诘凭藉神力,将诸菩萨及佛弟子连同他们的师子宝座置于右掌上,前往佛祖所在的庵罗树园,到达后又将他们放到地上;又如《见阿閦佛品第十二》,维摩诘以右手断取妙喜世界到世上来,妙喜世界大小不变,此世界也并不拥挤。此空间上的异形,对中国古代小说影响极深③,如梁吴均的《续齐谐记》中阳羡书生鹅笼寄居及腹中吐人的故事,宋范晔的《后汉书·方术列传》中费长房随药翁入壶的故事等等。

其三,其他神通——变物为宝、刀枪不入、无中生有、取之不竭。如《菩萨品第四》:“……维摩诘乃受璎珞,分作二分,持一分施此会中一最下乞人,持一分奉彼难胜如来。一切众会皆见光明国土难胜如来,又见珠璎在彼佛上变成四柱宝台,四面严饰,不相障蔽。”[3]93维摩诘把善德赠与的珠璎变成了四柱宝台,可谓“变物为宝”;如《不思议品第六》:“十方世界所有诸风,菩萨悉能吸著口中,而身无损,外诸树木,亦不摧折。又十方世界劫尽烧时,以一切火内于腹中,火事如故,而不为害”[3]119。菩萨将大风大火吸于腹内,身体不受丝毫损害,类似“刀枪不入”;再如《佛国品第一》:“……于是佛以足指按地,即时三千大千世界,若干百千珍宝严饰,……佛摄神足,于是世界,还复如故”[3]25。佛祖以足指按地,三千大千世界显现,再收回足指,神界消失,这可谓“无中生有”;又如《香积佛品第十》:“时维摩诘,语舍利弗等诸大声闻:‘……,有异声闻念是饭少,而此大众人人当食?’化菩萨曰:‘勿以声闻小德小智,称量如来无量福慧。四海有竭,此饭无尽。使一切人食,抟若须弥,乃至一劫,犹不能尽,所以者何?’……其诸菩萨声闻天人,食此饭者,身安快乐,譬如一切乐庄严国诸菩萨也,又诸毛孔皆出妙香,亦如众香国土诸树之香”[3]158-159。化菩萨从遥远之东的众香国乞得香积佛用斋的剩饭,并带九百万菩萨来室中享用,此香饭不仅食不尽,且食过的人,毛孔皆散发出香味,可谓“取之不竭”。上述“变物为宝、刀枪不入、无中生有、取之不竭”这四种神通,在后世小说中屡屡见到,其中最为典型的就算《西游记》中各路菩萨和孙行者悟空的形象,在此不再赘述。

综之,维摩诘的神通法力在经中得到细致地描绘和展现,为后世小说创作神变情节,提供了可以模拟、移用、拆装、组合的素材。鲁迅先生《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一文,在讲到六朝志怪小说除了受秦汉以来的鬼神巫术影响时,专门提及“此外还有一种助六朝人志怪思想发达的,便是印度思想之输入。因为晋,宋,齐,梁四朝,佛教大行,当时所译的佛经很多,而同时鬼神奇异之谈也杂出,所以当时合中印两国的鬼怪到小说里,使它更加发达起来,如阳羡鹅笼的故事,……此种思想,不是中国所故有的,乃完全受了印度思想的影响。就此也可知六朝的志怪小说,和印度怎样相关的大概了”[5]。足见《维摩诘经》自传入后,神通变化的故事情节对中国古代小说的影响。

注释:

①相关论述可参冯保善《孙悟空与佛家神通》,《明清小说研究》2012年第3期,第131-146页。

②具体论述,可参毛忠贤《佛教的时间超越及其小说表现》,《宜春师专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6期,第12-17页。

③此方面的深入论述,可参毛忠贤《佛教“芥子纳须弥”命题及小说表现》,《宜春师专学报》1998年第3期,第26-32页。

[1]陈寅恪.金明馆丛稿二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205.

[2]小野玄妙.大正新修大藏经[M].日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刊.

[3]注维摩诘所说经[M].鸠摩罗什,译,僧肇,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4]蒋述卓.佛经传译与中古文学思潮[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31.

[5]鲁迅.鲁迅全集:第九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318.

[责任编辑:余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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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1104(2014)02-0079-04

10.13420/j.cnki.jczu.2014.02.020

2014-01-06

侯丹(1978-),女,贵州黄平人,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及佛教文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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