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新建社区邻里交往与社区共同体的构建
2014-03-28张红霞
张红霞
城市新建社区邻里交往与社区共同体的构建
张红霞
邻里互动是社区共同体存在的基础。在当前城市新建社区中,邻里交往存在不同的类型。文章在调查的基础上,分析了邻里交往的现状及邻里交往的动力机制。现代城市社会应以扩大邻里交往为基础构建城市社区生活共同体。
新建社区;邻里交往;共同体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中国各种类型的城市规模不断扩大,新建商品房小区大量涌现。城市中以新建商品房为地域基础,形成新的居民小区。来自于不同地域,就职于不同行业,有着不同教育经历的人因为商品房的购买而共同居住在同一个社区。居民小区已成为城市社会的基本单元,也是城市基层社会生活开展的重要场域。随着我国住房的商品化,以陌生人为基础的地域社区打破了传统的以熟人社会为基础的生活共同体。邻里关系是社区最基本的人际关系,由于文化背景、生活经历的差异,居住在同一城市社区的居民遭遇交往的困境。在这种背景下探讨城市新建社区邻里交往的现状及制约因素,对于推进城市社区的生活共同体的构建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学界对城市邻里交往的研究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邻里交往现状研究。这类研究以调查为基础,通过与传统邻里关系的比较,发现新建社区邻里关系的变化。一些研究表明,邻里之间各种社会联系逐渐减少,人际关系的和谐程度下降,传统邻里关系产生了巨大的变异。[1]这类研究有助于把握城市新建社区的邻里关系特点,不足之处在于缺乏对城市邻里关系淡漠的系统分析。二是从社区建设、社区参与的角度探讨邻里作为公共活动空间的可能性。从邻里社会发育的角度来对居民社区参与、社区归属感做出判断。由于邻里内部缺乏密切的联系纽带,真正基层共同体意义上的“社区”并不一定很常见。一些学者认为目前城市社区邻里是“碎片化”的,邻里中不存在一个独立发育的“社会”。[2]这类研究更多从基层社会管理的角度关注邻里关系。三是从社区在城市居民生活中功能的角度来探讨城市社区邻里关系的淡漠的原因。由于社区在城市居民生活中的作用有限,注定了邻里关系的衰落。[3]一些学者也认为城市的社会分工使得城市社区居民的某些需要可以在城市的其他空间得以获得,从而导致居民对社区的地域空间的依赖性减少。[4]
从文献梳理中可以看出,大多数有关邻里交往的研究是基于社区建设的视角,或者说是一种基层社区治理的角度。而对于城市新建社区的邻里交往现状缺乏系统的调查与分析。商品房时代城市新建社区邻里交往现状如何?城市社区是否缺乏邻里交往的基础?为了对此问题进行深入剖析,笔者以石家庄市一典型新建商品房小区——Y社区为个案,进行了深入调查。
Y小区是建于2009年位于石家庄郊区的商品房小区。现有居民家庭3000多户,与其他的新建商品房小区一样,居民来自不同的地域,具有不同的职业背景、教育经历,因为商品房的购买而成为同一个小区的居民。本文的新建社区指的是新建商品房小区,随着住房的商品化,这种新建社区在城市社区的比例逐步提高。
二、社区邻里交往现状
(一)居民邻里交往存在不同类型
1.频繁交往型
由于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大量农村人口逐渐转变为城市人口,在城市扩张过程中,很多来自于不同地域、不同行业、不同文化层次的社会个体因为商品房的购买同居住于一个社区。这些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居民,有的是因为经商,有的是由于务工,而居留在同一个城市中,他们大部分是城市新移民。在新的环境里,传统社会所依赖的与血缘、地缘相关联的关系失去了依托。随着社会流动的加快,一部分社会个体脱离了原来的地域社会,因为工作、生活的原因在陌生的城市定居。千百年来形成的人际关系网络被斩断了,个体开始陷入一种新的陌生环境之中。此时,中国传统社会数千年形成的强大文化基因开始发生作用。人们在社区的人际交往开始寻找与自己有着共同点的人。[5]
邻里关系是初级社会群体关系,在传统社会邻里交往是人们情感需求的重要来源。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在人们的生存需要和安全需要满足以后,人际交往的需要就会凸显出来。调查发现,在Y小区的居民中一部分居民与邻居之间存在着频繁交往。这部分群体有的没有职业,有的职业比较松散,自由时间比较多。如全职太太、老年人、自由职业者等等。Y小区的居民中一部分来自农村,来到石家庄后与原来的血缘、地缘关系存在一定的地域距离,交往非常不方便。因为在石家庄市缺乏朋友、亲戚、同学等交往圈子,邻里就成为人际交往与情感沟通的重要载体。他们有时是通过一些文体活动与邻里互动,一些是通过照顾孩子,带孩子在小区里玩而认识。通过交往,逐步加深认识,从而交往的层次也逐渐加深。经常串门、一块逛街、购物甚至去对方家中吃饭等等,最终成为无所不谈的朋友。双方的交往不仅有着情感交流也有着某种互助的功能。
邻里的交往也需要某种基础,有的有着共同的爱好,有的有着共同的职业背景与家庭背景。在小区的生活中,儿童是最有人际交往需求的群体,Y小区作为新建小区,年轻人居多,孩子也很多。有很多儿童需要在小区公共场所玩耍,在此过程中认识了一些小伙伴。家长在陪伴孩子的过程中也互相认识了,基于孩子需要伙伴的需要,家长逐渐增多孩子与小区同龄伙伴在一起玩耍的次数。多次接触后,家长也随即成为朋友,一起交流育儿经验。
2.偶尔交往型
在调查中发现,一部分居民由于工作、时间、精力等原因偶尔与邻居交往。很多居民存在着一定的邻里交往欲望,尤其是处于中年阶段的居民,他们渴望在小区得到归属感。但是对于正处于工作阶段的很多居民来说,工作比较繁忙,只能在偶尔下楼散步时与邻居寒暄几句,在楼道里碰面时,互相问候一下,或遇到停水、停电等小区公共设施出现问题,到邻居家咨询。这部分群体由于时间、精力的限制与邻居的交往有限。
3.不交往型
在调查中发现,Y小区居民中也存在一部分居民从不与邻居交往,这部分群体以年轻人占大多数。对于年轻人来说,朋友、同学、同事是主要的交往对象。年轻人喜欢和同龄人交往,他们通过网络、手机交往比较多,很少关注所在小区的情况。业余时间则主要以上街购物、上网、看电视与朋友聚会等休闲方式为主。每天8小时工作制,大多回到Y小区已经比较晚了。对于很多在职的年轻人来说,家庭所在的小区更多是休息的场所。白天大部分时间忙于单位的工作,回到家中只希望通过看看电视、上上网,休息和放松一下,没有时间去和邻里交往。
(二)不同于农村邻里交往的新型交往方式
在传统社会中,由于交通不发达,人们通常是祖祖辈辈居住在同一个地方,邻里关系则是家族成员关系的外围发展。在传统的邻里关系中,成员之间常被称为邻居,由于多年的共处一地的生活,大家遵守共同的地域习俗,有着共同的价值观念,形成地域性的生活共同体。彼此互相了解与互相信任,这种相互信任的关系“镶嵌”在特定的传统结构之中,并随着社会结构的不断调整而变化。邻里关系作为一种社会行动方式,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已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或社会事实。传统社会中的邻里关系以道德调节为手段,亲仁善邻、乡邻和睦、相扶相助,建立起了密切的情感联系。这种邻里关系同时承担着政治、经济、法律的社会调节功能。邻里的舆论制约作用也使得大家遵守共同的乡村伦理规范。[6]传统农村社会邻里作为初级群体,寄托着人们的情感需求,也起着维持社会秩序的功能。
城市社区中,人员流动性比较大,邻里之间异质性比较强。在这种情况下,缺乏相互信任的基础。城市是陌生人的社会,邻里之间也不具有永久性,商品房再次买卖有一定的自由性,居住的社区可以因商品房的购买或再次卖掉而发生改变。邻里之间的交往具有暂时性,大多基于一定的共同点而发生。但是由于人类生活的群体性特征,与他人的交往是人类生活的基本需要。当这种基本需要不能从远方的亲戚、朋友、同学获得时,邻里就成为了重要的交往对象。在人际交往需求的驱使下,一部分从外地移民到城市的居民与邻居积极交往,表现出较强的情感倾向,与邻里无话不谈,邻里成为重要的交流对象。相较传统的邻里关系,现代社区的邻里关系在功能上大多是满足情感交流,共同参与集体活动,增加生活的乐趣。在邻里交往中慢慢衍生出一定的互助功能。
三、邻里交往的动力机制分析
社区是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在迈向现代化的中国城市社会,新建城市社区成为城市基层的主导力量。邻里之间的互动与交往,既是互惠与信任的载体,也是城市社区共同体赖以存在的基础。通过在Y社区的调查发现,由来自不同地域的居民组成的城市新建社区,邻里关系并非淡漠,在社区居民中存在一部分频繁的邻里互动,与邻居没有任何交往的居民大多也是由于时间精力的限制。在中国转型的现实背景下,城市邻里交往有着一定的动力机制。
(一)文化背景
中国社会自古就重视地缘关系,生活在同一个地域的人们有着共同的生活习惯、文化习俗。在传统农业社会里,农民对土地具有高度的依赖性。土地的不可迁移性又必然培育出农民安土重迁的性格,最终形成聚族而居的生活形态。农民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祖祖辈辈在同一块土地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样的一种生存逻辑,逐渐型塑出中国传统社会鲜明的家庭、家族、宗族为主体的社会文化格局,人们对家族、乡里这种血缘、地缘性的区域性共同体产生了高度的认同感。[5]
在传统社会人们重视地缘关系,城市新建社区的居民很多是来自于农村,通过求学、经商等途径来到城市生活,由于商品房的购买成为城市居民,在传统文化背景的影响下,社区居民心理、行为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心理和行为层面也重视邻里关系。很多城市新建社区的居民有着农村生活的经历,由于受农村生活习惯的影响,认为邻里串门、交往,生活才有意义,才有一种归属感。[7]梁漱溟指出中国文化的特点是“伦理本位”,他认为在中国这些关系在性质上是伦理性的,将情与义结合在一起;正是由于以个体利益为基础的群体生活从未成为中国社会组织的模式,这样情与义的伦理关系才得以从家庭延伸到社会,成为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8]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下,很多城市新建社区的居民重视情、义,并将这种伦理观念延伸到邻里关系中,愿意在与别人的交往中体现个体的价值,找到生活乐趣。
(二)个体需求
中国快速城市化的进程打破了传统固定的地域生活。农村与城市之间、城市之间人员流动性增大。大批社会成员远离原来的地域,因为求学、就业、经商等原因来到陌生的城市生存,最终因为商品房的购买而正式成为城市新移民。在此过程中,与原来的地缘、血缘等等初级群体割裂了联系。在陌生城市只有少数的基于业缘的同学或同事。由于城市规模的扩大,居住在同一城市不同区域的同学之间联系毕竟有限。由于工作的竞争性质,个体与同事之间的人际交往也限于有限的层次。在这种情况下,城市社区的居民个体迫切希望在城市寻找交往的对象,以期获得归属感与情感寄托。城市购买的楼房给予居民个体一种家的归属感,在社区中生活,居民对社区寄予了太多的情感渴望与安全归属。因此对于大多数新建社区的居民从心理需求角度愿意同邻里交往。一些时间充裕、选择自由的社区居民这种交往愿望得以实现,并最终从邻里交往中获得一种社区归感与社区认同。对于工作繁忙的居民个体来说,有着交往的愿望,迫于时间、精力的原因不能与邻里互动,交往层次很浅。
四、构建邻里互动基础上的城市生活共同体
如何使地域性的城市社区真正成为城市生活的共同体,这一方面需要来自于基层社会中居民邻里之间互动的增强,另一方面需要来自于房屋建造部门和社区管理部门及对于基层邻里互动空间的塑造与给予。首先,应提供相应的社区空间与外部环境,创造适宜的活动机会,促进社区居民的相互认识和人际交往,可以为构建和谐邻里关系提供环境保障。其次,加强公共空间环境建设,如设置社区文化场馆、中心广场等,提供社区居民人际交往的必备场所,有利于居民社交礼仪的熏陶和感情的沟通。此外,社区管理部门应为社区居民创造共同活动的机会,建立居民之间的情感沟通网络,以消除城市生活的封闭性带来的隔离感。[9]如鼓励居民自组建立舞蹈协会、书画协会、旅游协会等协会。通过这些协会组织开展一些有益于居民身心健康的活动,在活动中扩大居民之间的交往,增进邻里间的情感。
[1]周露.现代城市社区新型邻里关系的空间架构[J].城市管理,2005,(5).
[2]马卫红,桂勇.社区建设中的城市邻里:复兴抑或重构[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7,(6).
[3]王小章,王志强.从“社区”到“脱域的共同体”——现代性视野下的社区和社区建设[J].学术论坛,2003,(6).
[4]桂勇.城市“社区”是否可能——关于农村邻里空间与城市邻里空间的比较分析[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6).
[5]周建国.关系强度、关系信任还是关系认同——关于中国人人际交往的一种解释[J].社会科学研究,2010,(1).
[6]彭定萍.社区建设中新型邻里关系的重构探讨——基于公共领域理论视角[J].理论界,2012,(11).
[7]张红霞.陌生人社会的邻里交往[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1,(9).
[8]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2003:128-135.
[9]董焕敏,徐丙洋.新时期城市社区邻里关系的现状及对策分析[J].山西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1,(4).
[责任编辑:杨 彧]
C912.8
A
1673-8616(2014)03-0071-03
2014-03-12
张红霞,石家庄学院政法学院讲师(河北石家庄,05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