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机服务市场争夺战

武魏楠

2001年，发改委发布《燃气轮机产业发展和技术引进工作实施意见》，决定以市场换取技术的方式，进行技术引进，通过上海汽轮机厂、哈尔滨汽轮机厂、东方汽轮机厂和外企合作生产燃气轮机及联合循环技术。

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尽管全国燃气发电企业共有150 余家，燃气发电机组600 多台（套），总装机容量4027.8 万千瓦。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出让了市场之后，国内制造企业依然没有掌握到核心技术，西门子、通用电气（GE）和三菱重工则一举把持了整个中国的燃气轮机供应市场。

时至今日，在“市场换技术”的大潮中被引进的燃气轮机机组逐渐进入了第一轮大的十年设备维修周期。而中国企业却再一次无奈的发现，由于在人才、技术以及实际操作经验上的缺乏，自己很有可能在新的一轮燃机服务市场竞争中再度落入下风。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西门子、GE和三菱等主机制造企业将很难再度轻易占据绝大多数的市场份额。本土企业竭力尝试进入这片市场，而欧美国家一系列成熟的独立燃气轮机服务公司也试图让自己成为中国这片空白市场的搅局者。

三倍溢价背后

尽管在环保重压之下，各地的“煤改气”热情一浪高过一浪，但是在发改委能源研究所能源经济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张有生看来，这并不能长久，“中国的燃气发电除了气源的问题，再有就是难以盈利。核心设备不能国产化，被几大外企垄断，导致燃气电厂的成本过高。不解决这个问题，很难大规模的推广燃气发电。”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了从事燃气轮机服务业务的涂恩霁。“跑了很多电厂。后来发现大家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就是你发电越多，赔钱多。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中国的服务市场依然还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市场。这就造成了价格垄断，发电成本根本降不下来。”

据记者了解，目前国内所有的燃气电厂都是在引进成套设备的时候同时与主机制造商签订提供设备维修服务的合同。例如，西门子提供的就是“长期计划合约”（LONG TERM PROGRAMS），而GE公司则称此类合同为CSA（CONTRACTUAL SERVICE AGREEMENT）。尽管名称不尽相同，但是其主要内容都是由主机制造商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负责燃机的检修、备件、修理、运行维护指导等工作。

与主机制造商直接签订服务合同的优缺点都非常突出：有利方面是电厂或者其他燃机使用方可以与装备公司保持沟通、能获得装备公司的最新技术和升级部件、电站的运行风险相对降低；不利的方面主要是燃机业主在运行维修方面没有自主权，且国内燃气发电因电网调峰需要以及部分地区“照付不议”的供气合同规定影响，机组启停频繁，年运行时间约为3000到3500小时，远低于欧美动辄8000小时的运营时间，因此热通道部件普遍存在涂层脱落、裂纹、烧损，使用寿命缩短的问题，检修间隔和检修费用特别是备件和修理费用就相对较高。

“一台小型燃气轮机机组的维修报价，在中国，GE或者西门子给出的原厂设备的报价大约是1500万美元左右。而同类型的机组维修在欧洲的报价不会超过500万欧元。”一位业内人士对《能源》杂志记者说。

主机制造商们对于高额维修费用报价的自信心来自于其对目前中国这一块市场的垄断。受设备设计制造核心技术不掌握的制约，国内对整机检修维护核心技术掌握不深、不透，机组检修维护、改造升级、部件更换等都依赖原厂商。

不仅如此，在业内人士看来，由于目前国内主要的燃气电厂的业主为中央或者地方能源企业，国企保守的工作作风也对燃机主要制造商垄断服务市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尽管这可以减少大量的成本，但是对于燃气电厂来说，现阶段依靠向燃煤电厂出售容量也可以实现收支平衡，也就不需要去承担更换服务商的风险。”

本土化尝试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批燃气轮机的长期设备维修协议将会逐渐到期；而新市场的不断开拓，也给燃机服务公司提供了更多的市场空间。燃气轮机在分布式能源等多个不同领域的应用，也让多元化的燃气轮机业主对成本有了更多的考量。具有成本优势的燃气轮机服务提供商成为了燃气服务市场亟需的新鲜力量。

国内装备制造商已经蠢蠢欲动了。尽管在之前的“市场换技术”中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是国内企业也累积了一定的技术。本土企业如上海电气集团就在尝试提供自主的燃机服务，而另一些企业则继续尝试和设备制造商合作的模式，如东方电气就尝试和三菱集团合作进军这一市场。

不过缺乏核心技术的引进也给本土企业所能提供的服务带来了很多问题。以上海电气集团为例，尽管尝试提供完全自主的燃气轮机服务，但是目前还仅仅局限在一些部件的更换和维修上。对于热通道部件等核心环节的维修以及整体系统的维护能力，几乎没有本土企业具备这一素质。

在传统装备制造商提供的价格过高，国内本土企业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国外成熟的第三方独立燃气轮机服务企业成为了中国未来燃气轮机服务市场的一大潜在搅局者。

在主机制造企业的供应链管理控制过程当中，大量原始设备制造商（OEM）逐渐成长起来。随着这些制造商与主机制造商之间的合约期满，这些OEM就依靠着代工获得的技术和经验，向市场提供独立的燃气轮机服务。这些厂商的设备水平和服务质量都非常有保障。欧洲甚至出现了苏尔寿这样的机械制造企业逐步放弃整机制造，专攻燃机服务市场的现象。

欧美发达市场的部分燃气电厂就是通过选择主机制造商以外的燃机服务公司签定长期服务合约，寻求主机制造商以外的技术支撑。这样可以不必全部由主机制造商说了算，形成竞争态势。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有经验的燃机服务公司，优化运行和维修方式，特别是优化部件结构，还可以找到其它的部件供应商和修理商，从而真正地降低运行成本。

来自独立第三方燃气轮机服务企业的挑战已经引起了目前把持国内燃气轮机服务市场的主机制造商们的警觉。他们也试图通过各种方式维持住自己现有的市场优势地位。

我国的部分燃机电厂正在尝试通过第三方公司，与主机制造公司签订了长期备件和服务合约，即MMP（MULTI-YEAR MAINTENCE PROGRAM）合约，该合约包含备件、修理、检修、服务，业主获得了优惠的价格和合同条款。与CSA或长期计划合约相比较，MMP合约既保证了备件的供应、修理的渠道，又大大降低了维修费用。

“市场换技术”的打捆招标原本无意损害国家利益，意图是发展起属于中国自己的燃气轮机制造产业，同时培养出一批本土OEM，但是却惨遭失败。如今，燃气轮机服务市场遭遇了和十年前一样的尴尬：不放开市场，产业短时间内难以实现进步；放开市场，则意味着国内企业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不过，燃气轮机服务市场这一原本并不被国人熟知的市场正在逐渐浮出水面。一同随之出现的大量企业主体也将会让未来的市场竞争更加呈现出一派群雄逐鹿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