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视剧《叶问》的爱情模式及爱国主义情怀

邓在艳

（文山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文山 663000）

范小天的电视剧《叶问》自问世以来，反响不一：有人肯定，有人批评。笔者认为该剧更加清晰和完全地展现了一代宗师叶问的情感生活和思变精神，呈现了一个血肉丰满的爱国的叶问。整部电视剧以爱情和友谊为主线展开深刻的探讨，从懵懂到怀疑，从怀疑到彻底地觉醒，从觉醒到执着于民族解放的大义，从而使这部电视作品散发出永恒的生命力。

一、故事结构

叶问从小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没有海外留学的背景，被剧中的政客林青山称为 “乡下小子”。叶问有善良、勤劳、朴实的美德，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平凡地度过，没想到武术和爱情改变了他的一生。情敌（林青山）给叶问带来的挑战和仇视，叶问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不可能躲过，这也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宿命，他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改变。而叶问成了林青山永远的心理敌人，让林青山到疯癫至死亡都不能摆脱，他和叶问是相生相克的。正由于林青山的步步紧逼，叶问的人生乱了套，改变了其人生轨迹，当他无处可逃的时候，只能直面现实，绝处逢生。

该剧多在叙述叶问的流亡之路。自从跟着师父于凤九去广州参加了一场由军阀官僚设计的比武之后，叶问开始崭露头角，同时灾祸也是一场接一场的来临。剧中叶问一直在流亡，从佛山流亡到香港，再流亡到天津，当别人容不下他的时候，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流亡。古代流亡的人很少有能够回到家乡的，杜甫如是，但丁亦如是，而在这里叶问却是个意外。虽然流亡充斥了叶问的一生，却使他的生活与命运变得耐人寻味。

对于叶问来说，遇到死亡挑战，咏春拳是他最好的独家武器，习得咏春拳才保全了自己。但武功并不能解决一切，智慧才是人最需要的东西。就智慧而言，笔者不得不提及剧中的林青山，他拥有无穷的智慧，可他却把智慧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而叶问却恰好相反。林青山和叶问的第一矛盾就是他挚爱一生的女主角张永成，第二就是他所谓的政治理想。最后林青山因为追逐偏离了方向成为了惨淡的情感、政治和人生的失败者。

叶问的爱情之路是此剧中值得肯定的地方，但其辛酸苦涩是常人不可想象的。面对爱情，叶问不仅要和林青山斗，还要和自己的兄弟阿四周旋，更要处理与珍妮的爱情纠葛。幸运的是张永成的心是属于叶问的，这使得叶问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看到了生命的光环。

在剧中观众会注意到一个问题，当百姓遭到军阀屠杀时，叶问只会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这蕴藏了一个英雄的无奈心痛和犹疑。叶问眼里含着泪水的悲凉画面，让人痛到窒息。因为这句话很多人对叶问评价不一，有人说叶问只会喊“不要啊”，不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们并没有根据当时的历史现实而加以评价。

《叶问》这部电视剧有它的时代性，叶问是一个新旧时代交替的产物。在学武途中，对爱情与生存、阴谋与暗杀，对救国之路充满了无限的困惑和悲凉，叩天问地，始终找不到满意的答案。他作为一个武学奇才，将咏春拳发扬光大，完成了师门的使命。但是，在他的骨子里还渗透着各种旧思想，当遇到新事物的冲击，会滋生很多疑问，这种新的冲击有张永成带给他的，有林青山带给他的，有民族危亡和重振国魂带给他的。这一切，让他在历史前进的洪流中不断地痛苦、不断地询问，然后前行。

这部电视剧里亦富有探讨人性的情节，叶问为了儿子叶准的生命不得不受林青山的控制，被世人误认为是汉奸。他曾一度面临众叛亲离，但却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他不断地向共产党靠近，为中华民族的解放和独立躬身亲为。

叶问骨子里是个真英雄，他大度、宽容，富有武者风范。他的一生都在为捍卫民族尊严而努力，是一个无愧于祖国的无名革命先辈的缩影。叶问的高尚品质让他成为了万人敬仰的英雄，而他的对手林青山和日本的伪作家鬼门则随着中日战争的结束而彻底失败。

二、叶张爱情曲

古往今来，爱情都是一个长盛不衰、饶有魅力的主题，诗经中谈到，楚辞中写到，乐府中吟唱到……爱情的模式有很多种：英雄美女模式、才子佳人模式等，常常以某种程度的改变，融入一定时代的具体内容，就成为一种“旧瓶装新酒”的变体。［1］关于叶问和新女性张永成的爱情，仍是英雄美女模式，但有别于以往的模式，不仅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诠释，还注入了现代中国在“人的自我意识”复苏之后的独立、平等与勇于追求幸福，这是英雄美女爱情模式的新亮点。若问“什么是幸福，幸福是什么”［2］18，他们用生命相许就是幸福，幸福就是不论结局如何，他们依然坚守着爱的阵地。

叶问和张永成从小便定了“娃娃亲”，似乎命运早已把他们绑在了一起，在娘胎里就注定了他们是天作之合。然而，留学欧美且受“五四”新思潮影响的新女性张永成却不能接受媒妁之言的婚姻模式，即使叶问是她一生之中最爱的人。为此，她给叶问设计了一道情感试题，主动跑到叶家退婚，旨在希望叶问以新青年的方式来追求自己。这体现了五四运动以来，西方的自由民主以及妇女解放运动对中国女性的影响。退婚其实是一场赌注，张永成投石问路，她不能确定叶问是否懂得自己，两人有可能自此分道扬镳。

在这场爱情的角逐里，叶问的兄弟阿四、政客林青山和红颜知己珍妮三人介入叶张二人的世界。面对阿四和珍妮，叶问有时是无奈的，面对林青山这样“流氓+军阀”的强大情敌，叶问感到棘手，林青山有各种手段和强大的后台，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给叶问制造麻烦，和军阀吴柏林一起陷害叶问杀死严春来，叶问被迫逃亡香港，叶问和张永成的爱情再次遭到了挑战。每当叶问的生存受到严峻挑战时，他都以“叶永成”的名义活着，可见他对张永成的爱早已融入生命，在叶问心里，他们是生死相依的爱人。林青山最后甚至利用了他的上级王夫人和张永成的伯父张荫堂先生来威胁叶张的爱情。他们依然没有妥协，而是和强大势力斗智斗勇，最后以智慧出色地营救了可能牺牲于政治斗争下的外交官张荫堂先生。叶张的爱情在此过程中获得了升华，二人从此双宿双栖。

命运似乎一直在和叶问开玩笑，军阀吴柏林死了以后，叶问原本以为可以脱离牢笼和爱人相守一生，可是因为国民党的清党政策，他再次成了通缉犯。逃亡期间，他在天津的码头做一名搬运工，赚到了25个铜板，为了躲避追杀，他到廊坊将这25个铜板寄给了自己的爱妻张永成，让观众感受到了英雄落魄时的无限温情和悲凉之情。

面对外界的诽谤和林青山的阴谋，叶张始终信任对方，面对叶问的香港知己珍妮，张永成更是表现了新女性的大度。笔者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但唯有至死不渝的信任才能够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对叶张而言，即使世界上所有花草树木都凋谢，他们也不会怀疑对方，是信任成就了他们的爱情。

有人说“爱情可以催生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叶张的爱情催生的是坚贞不屈，毁灭的是阻碍在他们之间的庞然大物。他们的爱情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它拥有无穷的战斗力，拥有战胜一切、毁灭一切的力量。逃离林青山的监视后，张永成拖着怀孕的身体从广东佛山前往天津寻找叶问，追寻与寻找成了他们爱情的一部分。爱妻张永成的到来给叶问带来了慰藉，让他再次燃起了对人生的希望。与此剧一样同是讲述叶问的电影《一代宗师》中的叶问与宫二的爱情则是隐忍之爱，自始至终从未表露过，最后导致宫二吞食鸦片了此一生。与之相对的是本剧中的叶问与张永成，他们大胆地宣布爱情、勇敢地走在一起，不像宫二那样一生隐忍、一身悲剧。

张永成，有别于传统女性，是个新式女性。传统女性在旧式观念束缚下，“只有跟着转的义务，没有也不可能有个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3］。剧中，张永成扮演着叶问精神导师的角色，她问叶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又以独立自由之精神与叶问平等地相爱，即使走进坟墓也希望他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她不想规划叶问的人生，也不愿给他压力使其失去独立性。不管经历什么变故，真情是永不褪色的，张永成和叶问证明了这点，穿透生死和怀疑走到最后。

三、朋友关系体现的爱国英雄魂

剧中，值得一提的是叶问的交友方式，其朋友没有国界、没有地域限制。他的朋友形形色色：黄包车夫阿四、青龙帮的撸大哥，万国武道会上战败的日本人，共产党革命战士付征云。这些朋友给叶问的生活带来了乱世中的异彩。叶问的友谊精神体现着中华民族的价值取向，与人为善，与人为友。

作为阿四的兄弟、朋友，在阿四迷惘、仇恨，甚至走向毁灭时，叶问没有抛弃他，站在道义的角度挽救阿四。阿四这个角色有其复杂性，时而清醒、时而迷惘、时而仇恨，是一个精神上失去方向的人。阿四可能成为危险的人，也可能成为至善的人，深刻再现了中国一个黄包车夫的市民形象，他渴望拥有一切，某种程度上和“祥子”有相通之处。最后，叶问和珍妮共同努力把他从仇恨之中解脱出来，成为了一个身残志坚的人。叶问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将阿四引向了自我解放和维护民族尊严之路，完成了他对兄弟的救赎。

叶问以超群的智慧将珍妮对自己的爱情转换成了纯粹的友谊，建立了比爱情还坚贞的友谊。可以说在叶问的人生路上最懂和信任他的也许不是张永成，而是红尘知己珍妮。珍妮是除张永成之外的又一留学欧美的女性，也是更懂得信任与被信任的女性。她比张永成更加大胆、勇敢，与鬼门龙二接触时就足以体现这位新女性的智慧。在叶问的帮助之下，即使为生活所迫做了妓女的珍妮也在为祖国的明天而努力。

叶问“置身在动荡中，遭遇挫折、侮辱和伤害，但他相信走向远方，也许能有光明和美好的‘彼岸’”［4］，因此他坚持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为重铸国魂只身犯险，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彰显了他的爱国主义情怀。

身陷囹圄之后，叶问仍然坚持同军阀吴柏林作斗争，不断寄信广州，希望广州政府能救佛山于水火。叶问写的信开始并没有被送出去，因为只要邮差给他送信就会遭到吴柏林手下的毒打。即使这样，他依然坚持写信，笔被收走了他就用自己的血来写，最后感动了所有的囚友和管理监狱的人，他们纷纷帮助叶问写信，邮差也不再畏惧军阀的毒打，勇敢地替叶问送信，最后被打死了也没有把信交给军阀。叶问的行动变成了全佛山人的行动，他们共同为佛山的解放而努力。

最能表现其民族气节的是叶问与日本人鬼门龙二的较量，在这个过程中叶问除掉了汉奸林青山，体现了一位武术宗师的救国方式。叶问与鬼门龙二斗智斗勇，最后以比武的方式打败了鬼门龙二，摘掉了“东亚病夫”的帽子，给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中国人以精神鼓舞。同时，叶问的比武也有力地配合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真实地反映了抗日战争时期的全民抗战图景的一角。

叶问是英雄、是武术大师，他这一生中也有失败之处，那就是面对林青山。叶问多次想感化他，企望林青山做回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为自己、为民族而活的人，可是叶问失败了。最后，叶问不得不对这位自己曾经崇拜过的青山哥吐出了一句话：“我恶心与你为友”，烛照出叶问同恶势力作斗争的决心。

四、结语

叶问，旧中国“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代与五四碰撞而诞生的乱世英雄、祖国和人民的儿子、新旧时代交替的呐喊和彷徨者，在对爱情和革命的不断疑惑和追求过程中，出色地完成了自我的解放并救赎了他人。历经人世沧桑，叶问以怀疑、追求、执着的姿态和革命者的身份穿透迷惘为生命谱写了一曲真正英雄的悲凉赞歌。同时，他也将人道主义情怀发扬光大，成为了中国的一代武术宗师。这部电视剧让我们站在时代的今天反思过去，警钟长鸣，有其独特的现实意义。

［1］聂和平.走通断桥的方式——触摸、可能与寻找［J］.文山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1）：81-83.

［2］王秋燕.向天倾诉［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8.

［3］顾农.古代反传统的女英雄及其局限——以鲁迅辑本《妒记》为中心的再探讨［EB/OL］.［2010-09-21］.http://history.gmw.cn/2010-09/21/content_1264409.htm.

［4］聂和平.郁达夫：朝圣路上的漂泊者［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3）：95-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