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稳国安
2014-03-19陈文波
陈文波
县的源起,据传与一个叫熊通的人有关。
东周初期,位于江汉之地的南方诸侯楚国逐渐兴起。公元前741年,楚厉王蚡冒(原名熊旬)去世,“蚡冒弟弒其子而代立”。“蚡冒弟”就是熊通,后来成为了楚国历史上著名的楚武王。
据零散的史料记载,熊通夺取君位后,一则利用先君“甚得江汉间民和”的利好形势,潜心经营,再增实力;同时谨慎蚕食周边诸侯封地,“以固其后”。
当时,楚国的北邻为权国,在今湖北荆门南部的沙洋县境内。权国虽小却历史悠长——为商王武丁的后裔在汉水西岸所建,因古权水而得名。直到被熊通盯上,权国已与之相安无事地延续了400多年。
公元前740年,熊通以“权牛跨界食草”为由,举兵轻取权国。随后,熊通把兼并得来的权国属地改为县,任命斗缗为县尹。这样,权县就成为了“中华第一县”,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县级行政区域;斗缗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位县长。
那个时候,楚国基本的政治和经济制度还是仿照周朝的封邑制。熊通或许意识到了封邑制的弊端——容易导致诸侯“做大、做强”,不利于君主专制和国家一统,于是一改过去分封制为国君委派县尹制,建立了直属楚君的权县“县政府”。
颇有“创新”意识的熊通,在位期间给楚国留下了清朗而安宁的江汉平原以及一整套已具雏形的国家机器,楚国由此走向强盛。熊通的这一举措,不仅是楚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更是中国文明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
秦王朝统一中国后,即沿用县制。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中国地方行政区划无论怎样变迁,惟有县制一直保留至今。
历史总是在必然性与偶然性的辩证统一中不断演进。
楚武王置权县近3000年后的今天,中国的行政区划改革,又将目标瞄准了县制。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上,明确提到行政区划的改革措施主要有三条,均涉及到了县:一是有条件的县有序改市;二是推动省直管县;三是增设具有地方立法权的“较大的市”的数量。增设“较大的市”,将不可避免地触及县改区。
我有一位朋友,在一个中部省份的县级市政府担任副职。三中全会闭幕没多久,他特意打来电话告诉我,“我们市升为省直管了,马上要变为副厅了”,他个人的行政级别也有望提正处了。巧合的是,朋友所在的县级市,历史上正好也属楚国辖地,且距离古权国仅百来公里。
记得上个世纪90年代,一股“撤县建市”的風气席卷全国。有的县为了换上“市”的新装,花费数千万元“跑部前进”,甚至虚报财政收入来迎合建市指标,更有“活动经费”不够者竟然克扣当地干部、教师的工资。好在中央及时发现这一苗头,才紧急叫停了“县级市”的报批,直到近年才开闸松动。
省直管县也好,撤县改区也罢,改革的目的无非就是探寻地方行政管理的最优模式,构建新的区域管理制度,来破解各自为政的行政区划体制,消除其碎片化、内耗性的负面因子,谋求区域间利益的平衡和总体利益的最大化。但是,每一次的行政区划调整,往往被赋予了太多权与利的愿景。
那年,我路过权国故地,总想找到当年“中华第一县”的一点痕迹,未能如愿。但是,站在那片土地上,我突然明白了“县稳国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