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0亿军费:信息化的机遇或蛋糕

+ 贺鹏梓

8000亿军费:信息化的机遇或蛋糕

+ 贺鹏梓

一 新闻

根据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审查的预算草案，2014年我国国防费预算约为8082.3亿元人民币，比上年增长12.2%。这是我国国防费连续第4年保持两位数增长，也是国防费总额首次突破8000亿元。新华社报道称，新增国防费将用于提升武器装备现代化水平、提高军队人员生活待遇和推进军队体制编制调整改革等。武器装备建设、新型作战力量建设、信息化建设、实战化军事训练和高素质新型军事人才培养是军费保障的重点。

这是中国的军费开支首次突破8000亿关口，引发了业界的广泛关注。最近一些年来，中国军队的装备采购不再局限于国有军工集团和垄断企业，开始向社会企业、民营企业开放。这为有志于国防订单的企业、特别是信息化相关企业带来了福音。而到底应当如何看待8000亿这个大盘子？是诸多企业分而食之的蛋糕，还是谋求企业进一步成长的机会？

二 分配

新闻并未给出本年度的军费开支是如何分配的。不过可以根据2009年《中国的国防》白皮书做一个估算。在这份白皮书公布的时候，中国的年度军费只有4766.60亿元，其中的装备费占了32.33%，训练维持费占了33.73%。也就是大致各占三分之一。那么，估算今年的装备费达到2613亿元，训练维持费达到2726亿元。2014年，解放军四总部又出台措施，对优化军事资源配置利用、严格经费管理使用等作出全面部署。考虑到上述因素，2014年的装备费应当占更大比例。

装备费往往是最受关注的部分，很多主战装备的采购，包括航母、先进战斗机和导弹，它们的费用都包含在其中。在我们这个信息化时代，多数装备的采购都包含有信息化元素，而且价格相当高。譬如在一架先进作战飞机上，雷达、计算机、通信、电子对抗等信息化装备的费用可能占到总采购费的一半以上。

需要注意的是，训练维持费主要是向国民经济部门采购消耗性商品，其中不但包括油料、食品这样的实物，也包括信息产品和信息服务。在美军的军费中，经常会列出向商业企业采购卫星通信容量和高分辨率遥感图像的开支，而且数量庞大。

因此，卫星和信息化领域的相关企业如果在今年的军费开支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将是一份含金量很高的收获。

三 信息化

信息化在装备采购中占什么地位。我们可以来一起复习一下2009年《中国的国防》白皮书中，关于信息化的内容。

推进国防和军队现代化。着眼2020年基本实现机械化并使信息化建设取得重大进展的目标，坚持以机械化为基础，以信息化为主导，广泛运用信息技术成果，推进机械化信息化复合发展和有机融合。拓展和深化军事斗争准备，牵引和带动现代化建设整体发展。深化信息化条件下联合作战理论研究，推进高新技术武器装备建设，发展新型作战力量，着力构建信息化条件下联合作战体系。深入推进机械化条件下军事训练向信息化条件下军事训练转变，加紧实施人才战略工程，加大全面建设现代后勤力度，提高以打赢信息化条件下局部战争能力为核心的完成多样化军事任务能力，全面履行新世纪新阶段军队历史使命。

显然，信息化渗透到了装备采购的每一个角落。信息化装备的具体内容包括哪些呢？这同样可以从白皮书中找到答案：

人民解放军紧紧围绕建设信息化军队、打赢信息化战争的战略目标，整体设计，分步实施，努力解决制约体系作战能力形成和提高的突出问题，部队信息化条件下作战能力明显提升。

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实现跨越式发展。国防通信光纤总里程与十几年前相比大幅增长，建成以光纤通信为主，以卫星、短波通信为辅的新一代信息传输网络。

侦察情报、指挥控制和战场环境信息系统建设取得长足进步，后勤和装备保障业务信息系统得到推广应用。指挥控制系统与作战力量和保障系统初步实现互联互通，命令传输、情报分发和指挥引导更加快捷高效。

信息化建设的战略筹划和领导管理得到加强，法规标准和政策制度进一步完善。采取业务集训、远程教学等多种形式，普及信息化知识，开展技能培训。联合作战指挥人才、信息化建设管理人才、信息技术专业人才、新装备操作和维护人才队伍建设取得明显成效，适应信息化建设需要的高素质新型军事人才群体逐步扩大。

显然，信息化的内涵就是我们熟悉的C4ISR。而这与诸企业的业务及产品有什么关联，恐怕是需要下大力气去研究的。

四、企业如何寻找机会

那么，军队到底会需要什么？

从上面的叙述中可以发现，军队首先需要大量的通信基础设施。虽然白皮书中用了“建成……网络”这样的描述，但熟悉官方行文的人可以发现，这里的潜台词是“解决了有无问题”，“好用”问题尚在解决之中。试想，连强大的美军都一再感觉通信带宽不够，中国军队的通信基础设施建设还远未饱和。可以想见，光通信设备、卫星通信设备、短波通信设备等，都将是大量采购的方向。实际上，解决有无问题之后，意味着军方有关通信的规划、标准、规范已经建立起来，这对总体研发能力较差的民企是好事。有关企业需要做的，就是认真学习军用标准，拿出符合军标的产品来。按照民企的成本控制能力，拿到订单是可以预期的。

然后是情报、指挥和战场环境等系统。这方面的采购敏感度较高。民营企业涉足的难度较大，但事在人为。中国的军事正在转型期，很多问题都在摸索之中。民营企业不妨走出去，研究和学习一下国外企业的产品。需要知道的是，国外有大量小型企业在为军方提供产品，在无人机、军用手机、穿戴式电脑等方面颇有作为。而国内在这些方面尚未形成垄断的局面，机会依然存在，民营企业不妨浴血搏杀一下。

需要注意的是，信息化的采购合同往往包含在大型主战装备的分包合同、子合同中。例如导航芯片、通信模块、图像处理软件。等等。在现代主战装备中，结构、动力等传统机械结构在采购费中所占比例越来越低，而信息电子部分的比例越来越高，尤其是软件系统的所占比例显著上升。

最重要的机会可能是最后一项。任何先进的装备都需要人去操作、维护和管理。军方对信息化人才的需求相当迫切。这种需求并不是指程序员，而是懂得军事专业又懂得信息技术的人才。企业可以通过收费或免费的现役军官培训，一方面提高军队人员素质，一方面建立军中人脉，为后续的研发和营销创造机会。

五、金刚钻与瓷器活

这一年数千亿的采购盘子，显然将成为业界追逐的目标。8000亿军费的消息一出，就有不少金融分析者列出了参与军品供货的民营上市公司名单。但需要指出，军费开支不是唐僧肉，它更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灵丹妙药，没有一定的功力是不能吃的，吃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简单说，就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在本文中，我们只讨论信息化装备。

军用信息化装备的第一个特点是对恶劣环境下的妥善率要求极高，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却很难做到的要求。尤其是现代分布式信息系统，每个节点所处的环境可能都不一样。在军备发展史上，因为不能适应恶劣环境而被弃掷一旁的产品比比皆是。以卫星通信设备为例，民用船舶无论如何也不需要像军船那样在恶劣海况下坚持航行，民用应急通信车一般不需要考虑在恶劣地形上“动中通”。

第二个特点是对保密安全要求极高，这是保守军事机密的核心要求。为此涉及到的不仅仅是信息加密，还有抗干扰、反监听、电磁隐身等等要求。这已经涉及到了国家电子信息技术能力的巅峰，也是多数民营企业从未考虑过要具备的能力，难度巨大。

第三个特点是易于使用。这里的“易于”包括两个范畴，首先是操作简单，尽量简化使用者的培训、降低对使用者的要求；其次是能经受粗暴使用，不能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娇气。多数企业在为军方提供信息化装备的时候都会考虑到这两个要求，但有多少企业能真正知道战士是怎么使用装备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四个特点是价钱要便宜，这似乎有点不可理解。能满足上述三个要求的东西，怎么会便宜呢？但这却是军事装备的普遍要求，国家的军费是有限的，必须尽量压低单件产品的价格，尤其是那些打算大量装备基层部队的终端型产品。一旦发生战争，这些终端不但会大量配发，还会大量损毁于战火，太贵的东西是没有生命力的。

以上，就是军用信息产品的大致特点。其实，多数民营信息企业都很难满足上述要求，在竞争军品订单时往往落败于传统军工企业，往往缘于此。不过大浪淘沙，少数能在竞争中胜出的民营企业，都是经历了脱胎换骨式的转型和自我升华，证明了自己的技术能力和质量控制能力，有希望成为新一代的军工大牌。

从另一个角度看，信息装备本身就相对复杂娇贵，哪怕再简化、再加固，也不如机械装备那么坚固易用。因此，对它们的维护保障任务就更繁重复杂。即使在技术最先进的美军当中，也有大量生产商派出的技术支持队伍随远征部队进入战区，维护、维修复杂的计算机、地面站等系统。这也可以成为中国民营信息企业的一项新业务。

六、眼光长远

世界并不太平，中国作为一个负有国际义务的大国，军费的持续增长是预料之中的。因此企业在争取国防采购合同的时候，一定不能抱着“捞一票就走”的心态。只要认真、耐心的建立起品牌效应和口碑，而军品供货比其他任何政府采购都更加注重传统供应商。业界如果有机会前往国际军展的现场，会发现多数品牌都是老面孔。军品采购也是一个相对保守的市场，采购方一方面对新技术极为感兴趣，另一方面对新企业却充满了疑虑。这是因为武器装备事关战争胜负、国家命运，没有“交学费”“从头再来”的机会。

因此，对中国的民营企业、特别是信息化相关企业来说，当今的局面千载难逢。国家一方面大幅度提高军费，一方面允许民营企业进入军品供货行列。即使在传统市场经济国家，这样的机会也只有在全面战争或者军事转型的时候才会向新兴企业开放。即使老牌军工集团依旧占据着主导地位、拿走了最多的合同，但剩下的部分也足够一大批新兴企业生存下去、成长起来。

3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在出席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解放军代表团全体会议时强调，必须以只争朝夕的精神推进国防和军队现代化。我们在这里无意讨论“只争朝夕”的背景，但军备建设的紧迫感已经没有疑义。那么，未来军费开支、特别是采购费和训练维持费的持续增长是可以预期的。而且，所谓“只争朝夕”，意味着会有一些较为急迫的采购，所需要的是立刻能投入使用的商业现货。然而军方对民营信息化企业产品的了解与认识，往往是不足的。在本刊的广告客户中，已经出现过多次这样的案例，企业和军方在展会上偶遇，交流产品与需求之后相见恨晚。那么，企业应当如何寻找宣传推广渠道去影响军方采购人员，将是今后一个时期的重要话题。

另外，解放军部队正在越来越多地实施各种军事任务，这种任务并不一定是战争，对信息化装备的要求却比真正的战争一点都不差。譬如已经实施了几年的亚丁湾护航，譬如正在实施的马航失联航班搜救。在这样的行动中，卫星通信、导航、海洋监视、气象预报，都与实战无异。按照美国的习惯，海外参战的开支是独立于人员生活、训练维持和装备采购费用之外的。一旦解放军需要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国家显然会单独开列出一笔费用。需要注意的是，当今世界并不太平，这样的一笔费用很有可能突然出现。业界似乎应当对此做好准备，提前建立自己的口碑与产品线，一旦军品采购的需求爆发，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纵观近现代史，经历战火考验并坚持下来的品牌，都有成为百年老店的生命力。西方发达国家几乎所有的电子信息企业，都有从事装备研制和供货的经历，很多甚至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整个冷战。我们的新型电子信息企业，有这样的觉悟和恒心吗？

七、打造责任感

在本文的最后，我们还是要讲政治。跻身军品供应商行列，不仅仅是简单地参与政府采购，更意味着企业从此肩负起了重大的责任。军工企业所提供的产品，不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事关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装备。国家早已制定了诸多严厉的规章制度来规范军工企业的经营与生产行为。然而，他律不如自律，卫星和信息化产业界的相关企业，应当像洛马公司忠于美国、BAE公司忠于英国、NEXTER公司忠于法国、能源联合体忠于俄罗斯一样，全身心地忠诚于自己的祖国。只有这样，企业为争取国防订单所做的一切事情才是有意义而且有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