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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境内少数民族语“数名”与“数量名”结构共存考察

2014-03-19郭志栋

语文学刊 2014年9期
关键词:民族出版社数词语序

○郭志栋

(南昌大学 中文系,江西 南昌330031)

一、引言

少数民族语言不同语种对于数量名结构的选择不同,体现出很大的差异性。本文着眼于“语序”这一标准,对中国境内少数民族语言定语范围下的{数-量-N}与{数-N}结构共存的情况进行考察,进而获得差异性背后的共性规律。

二、少数民族语言{数-N}与{数-量-N}共存考察

在考察的108种境内少数民族语言中,{数-N}与{数-量-N}结构共存的语言数量分别为:

※上表数据中各语型数据通过计算{数-N}与{数-量-N}结构共存的数量与各语言类型语种的总量获得。

在108种少数民族语言中,{数-N}与{数-量-N}结构共存的数量占到41.7%。下面通过对具体语种的考察,看在两种语序共存的情况下会有怎样的语序分布。

在考察的语言中,{数-N}与{数-量-N}结构共现时体现为一种为有标记语序,一种为无标记语序②。

※表中“×”表示该种语序为无标记语序,“√”为有标记语序。

以上无标记指在该种语言中该种语序为基本语序,而有标记则指该种语序的出现需要一定条件或者使用的范围很窄。

如景颇语

可数名词直接同数词结合

景颇语的量词不发达,只有不能具体计数质料名词多以能够说明容积或体积的名词或动作词作量词用。

蒙古语

数词直接修饰名词为常用语序

量词来源于名词活用和借用。

傣语

名词一般不直接与数词结合,除了亲属称谓的会与数词直接结合

京语

除数量词作定语位于中心名词之前,其他修饰语都位于中心名词之后。

一般名词只受数量词修饰,不能直接受数词修饰;有些亲属称谓名词和具有量词作用的名词,可以直接受数词修饰;单音节时间名词具有量词的作用,只受数词修饰。

(一)两种结构共存时体现出的共性

表六显示在两类语序分布共现时,各语族内部仍然表现出较强的一致性,呈对称分布。

SOV型语言中:

当无标记语序为{数-N}结构时,汉藏语系与阿尔泰语系构成无标记语序的对称分布,即:

而共现时的有标记语序同样呈现对称分布,如图:

SVO型语言中:

各语族的无标记语序为[数-量-N]结构时,整体语序同SVO型语言{数-量-N}结构的基本语序相同,而共存的有标记语序则呈现对称分布:

VSO型语言中:

无标记语序与整体基本语序类型相同,有标记语序则体现为[数-量-N]结构。

综合以上三种语序类型{数-N}、{数-量-N}结构共存时的语序分布可以获得这样一个轨层分布:

中国境内少数民族SOV型、SVO型、VSO型语言中,与{数-N}结构共存的{数-量-N}结构的语序倾向性为:

据此我们可以获得这样一条共性:

当基本语序为{数词-N}时,共存的{数-量-N}结构语序为[数-量-N]或者是与之相反的语序[N-量-数]。

当然以上共性在中国境内少数民族语言{数-N}与{数-量-N}共存时会有倾向性。反例也存在于SOV型语言中的门巴语、仓洛语、景颇语、格曼语、达让语、义都语、崩尼-博嘎尔语、崩如语中。

同时结合表六与上图,我们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SVO型语言中{数-量-N}结构的无标记语序为[数-量-N]结构正好是VSO型语言中的有标记语序,而{数-N}结构正好相反。

Greenberg(1966)共性6:

所有以VSO为优势语序的语言,都可以把SVO作为可能的或唯一的一种替换性基本语序。

这条共性同样适用于{数-量-N/数-N}短语内部。VSO型语言中很多语种没有量词,当量词出现在整个词类系统时,就按照SVO型语言{数-量-N}结构的语序分布。

(二)两种结构并存的句法位置

1.少数民族SOV型语言

在考察到的57个语种里,很多语言的量词并不丰富,或者量词从汉语中借入,或者借用自名词。这也是表六中{数-N}结构成为以上语言基本语序的原因。量词的不丰富是直接原因,又由于语言的接触与借入可以丰富表达,在需要表达精准的情况下才会选择使用量词。这也符合经济性动因即陆丙甫(2010)“越常用的形式越倾向于简短”。

中国境内少数民族SOV型语言中{数-N}{数-量-N}共存的情况下,主语位置更倾向于使用{数-N}结构,而宾语位置则都可,但大部分情况下以使用{数-N}为常。例如:{数词-N}与{数词-量词-N}都可以位于宾语位置。

2.少数民族SVO型语言

少数民族SVO型语言大部分语言量词十分丰富,因此使用{数-量-N}结构基本为无标记语序,而{数-N}结构为有标记语序。两种结构的共存与句法位置的选择没有太多联系,因为考察的10种语言{数-N}结构出现的情景非常特殊。例如:

傣语:亲属称谓词和人称词可以直接与数词结合。

标语:不带词头的序数词放在名词后,带词头的序数词放在名词前。

水语:基数词只能修饰少数时间名词、处所名词、亲属称谓名词。

布朗语:固有数词一到三有些特殊变化,即tiɁ31“一”加前加成分kaɁ31,lal35“二”、loi35“三”加中加成分laɁ31后,可表示各种事物量,在这种情况下不再加量词。同时数词修饰名词语序也很灵活,凡数词与名词直接结合的,数词在前用简略形式,在名词后则用慢说形式(数词一、二、三有快说慢说之分)。③

京语:有些亲属称谓名词和具有量词作用的名词,可以直接受数词修饰;单音节时间名词具有量词的作用,只受数词修饰;方位名词则不受数词或数量词修饰;序数词可以直接修饰名词。

布兴语:当数量为“一”时,可以不用数词只用量词修饰名词,作定语。

回辉话:数词不能直接修饰名词,但是像ta11tsit24ta11siaŋ32“一些”、“一点”等表示不定数的数量,可以直接跟名词结合。顺序可前可后。

3、少数民族VSO型语言

少数民族VSO型语言大部分语言缺少量词,因此在该种语型中{数-N}结构更多时候为无标记的常规语序,而{数-量-N}为有标记语序:

{数-量-N}结构大多出现于宾语位置,而{数-N}结构出现的位置没有倾向性。例如:

三、余论

通过对108种少数民族语言“数名”结构与“数量名”结构共存于一种语言的考察我们获得这样一条语序分布倾向性:当基本语序为{数词-N}时,共存的{数-量-N}结构语序为[数-量-N]或者是与之相反的语序[N-量-数]。同时,二者共存的句法分布位置在不同语型中体现出一定的选择性:(1)在SOV型语言中,{数-N}结构不受句法位置的限制,而{数-量-N}更多选择出现在宾语位置。(2)SVO型语言中{数-量-N}出现位置比较灵活,{数-N}使用较少,且出现环境有限。(3)VSO型语言中{数-N}结构的出现不受句法位置的限制,而{数-量-N}结构更倾向于出现在宾语位置。

【注 释】

①本文用[]、{}两个符号来自陆丙甫、应学凤2013《节律和形态里的前后不对称》中的运用。即曲线括号表示组合,方括号表示排列。如{名-定}组合概括[定-名]和[名-定]两个排列。当排列中两个成分都用聚合性词类表示时,核心用粗黑字体标示,如{N-A}派生出的两个组合为[N-A]和[A-N]。

②25种语言的基本语序不是[N-数-量],但是[N-数-量]在整个SOV型语言中出现的频率仍然很高。

③《布朗语简志》(民族出版社,1986,第一版)P35

[1]喻翠容,罗美珍.傣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0.

[2]张均如.水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0.

[3]道布.蒙古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3.

[4]刘璐.景颇族语言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4.

[5]欧阳觉亚,程方,喻翠容.京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4.

[6]耿世民,李增祥.哈萨克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5.

[7]张济川.仓洛门巴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6.

[8]李道勇,聂锡珍,邱锇锋.布朗语简志[M].民族出版社,1986.

[9]何汝芬,曾思奇.高山族语言简志(布嫩语)[M].民族出版社,1986.

[10]赵杰.现代满语研究[M].民族出版社,1989.

[11]郑贻青.回辉话[M].上海远东出版社,1997.

[12]高永奇.布兴语研究[M].民族出版社,2004.

[13]孙宏开,胡增益,黄行.中国的语言[M].商务印书馆,2007.

[14]陆丙甫.语言类型及其功能基础[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15]陆丙甫,应学凤.节律和形态里的前后不对称[J].中国语文,2013(5).

[16]Greenberg,Joseph H,Dynamic Aspects of Word Order in the Numeral Classifier[J]In Li,Charle(Ed.),Word order and word order change.Austin:University of Taxas Press,1975.——陆丙甫、陆致极译,某些主要跟语序有关的语法普遍现象,国外语言学,19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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