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语文教育的真谛
2014-03-13常作印
作者简介:
常作印,北京市丰台区丰台第二中学语文教师,全国优秀语文教师,全国中语十佳教改新星,全国中学语文优质课竞赛一等奖得主,第四届河南省十大教育新闻人物,河南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河南省教育厅学术技术带头人。先后主持省级以上课题6项,发表文章200多篇,出版《不做庸师》《从此迷上教科研》等5部著作,应邀到全国各地做学术报告100多场,事迹曾被《中国教师报》《教育时报》《教师博览》等十多家报刊报道,被誉为“教改新势力的代表人物”“本土教育变革的领跑者”。
语文教育任重而道远。蓦然回首间,在这条崎岖的道路上,我已经追梦17个春秋。一路走来,我庆幸自己没有被年复一年的劳动磨灭责任、良知与热情,我的课堂上还洋溢着激情和思想的火花。我用温暖的眼神关注每一颗敏感的心灵;我用真诚的心灵聆听每一朵花开的声音;我用自己的情去解读文本,去激发学生内心的情,与学生一起吟诵,或高亢激昂,或委婉凄清;我在对话中体验人生的各种况味,激动、愤怒、自豪、悲伤、兴奋……我认为这是一名教师力所能及的工作中最有价值和美感的事情。
用真情润泽律动的生命
“语文”首先姓“语”,语言是语文存在之本,语文教学的首要任务是学习语言。看似沉默的语言文字,其实是有情感、温度的。
但令人遗憾的是,语文这个被称为“精神家园”和“最富情感温度”的学科曾一度得了“情感缺失症”。我们的语文教师带领着学生肢解文本、咀嚼词语、照猫画虎,麻木、冷漠和“铁石心肠”,弥漫在语文课堂,使语文教学陷入知识传授、技能分解的技术主义泥潭。学生在过度的分析与静态机械的训练中渐渐失去了灵性,甚至失去了对母语的兴趣。
水本无华,相荡而生涟漪;石本无火,相激而发灵光。语文课需要感动、需要震撼、需要碰撞出心灵的火花。这种情感是学生与作品的直接对话,是师生之间心灵的交融。
所谓的语文教学艺术,就是教师带领学生用心灵去触摸富有温度的语言文字,进而唤醒语言文字背后所潜藏的思想、情感的艺术。这就要求语文教师应是“性情中人”,应是“多愁善感”之人。没有人的情感,就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人对真理的追求。
苏霍姆林斯基曾说过,我一千次地确信:没有一条富有诗意的情感和审美的清溪,就不可能有学生全面的智力发展。只有富于情感、关注生命的语文课堂才是鲜活的,才是学生所乐意接受的。语文教学承载的绝不仅仅是知识的识记,更是人类文化的繁衍与滋生。为了承担这样的重任,为了让语文的真情能够成为点亮学生人生的火把,作为一名语文教师,我们又怎么能不在语文的道路上,首先把自己培养成一名心灵阳光、激情满怀的人呢?
情动,才有心动;心动,才有行动。教材和文字是沉睡着的,而教师的教学就是把教材和文字中沉睡着的情感唤醒,融入自己的性格、性情,使之成为综合体送到学生面前,进行“碰撞”,从而使教材的一花一沙“生成”孩子的世界和天堂。
于漪老师谈到自己童年的学习经历时,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六十年前她的国文老师溢满情思的眼睛——“老师朗诵着,进入了角色,那深深感动的神情凝注在眼睛里。这种投入感染了每位学生,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深深感动了”。真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不敢妄称自己的教学有此神力,但在现时作为样榜的语文课公开一次次被铺天盖地的技术手段无情无理地“强暴”之后,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讲台上的学者面容清癯,鬓发斑白,长衣飘飘,满目忧思。这形象也许是闻一多,也许是叶圣陶,也许是朱自清——我始终偏执地认为,他们才应是语文教师的思想典范!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师!
引领学生徜徉文化的牧场
语文课堂不能没有文化的宽度。没有了文化的宽度,语文也就不成为语文了。人文素养的培养、人格境界的提升、语文表达的形成,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需要依靠大量的阅读来潜移默化地完成。这绝不是仅仅靠师生一干人扎进有限的几册教科书里,拿着显微镜去共同肢解数十篇课文,以求闻一知百、举一反三,就可以实现的。著名特级教师韩军批判语文教育中“举一反三”的思路,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举三反一”论,正是中国优秀语文教育传统“厚积薄发”的现代诠释。
没有见过风景的人,会把盆景当作风景。即使见到了真的风景,也不应只停留在一处。我觉得对于课堂教学而言,这两句话同样适用。真正的语文课,应该是在特定情境中,教师以“生命在场”的姿态,引导学生倾听文本的灵魂回响,开掘语言文字背后的价值取向、精神母题和文化传承。2005年5月,我上市级示范课《散步》,就注重了对“亲情文化”的挖掘;2009年3月,我做省级示范课《七子之歌》,就引入了闻一多的“三美诗论”;2010年4月,我参加全国中学语文优质课竞赛所做的《乡愁》一课,就与学生一起探讨了中华文化中的“乡愁”基因。我认为,只有这样,我们的语文课堂才能显示出厚度来。
其实,教材只是一个引子,我们借这个引子可以更深地走进作家作品,走进文学史,走进人类的精神空间。语文老师应该像牧羊人那样,把学生领到“水草丰茂的牧场”,而不是圈养起来。语文老师应该用人类的文化神韵去滋润学生的心田,引领他们登堂入室,领略人类文化大厦的恢宏气势和美丽姿态,充分享受徜徉人类文化之中的无穷乐趣。
所以,语文老师要结合自身的认识去经营句式和文本结构,去补白、延伸、演示等。比如:笔者曾经执教的《乡愁》一课,为了加深学生对主题的理解,就顺势引入了对比阅读文本——《望大陆》和《乡愁四韵》,中间还穿插了诗人余光中沧桑的人生经历,展示情感的多面或同面的多层性,让学生在同类的类比中探究原因,得出自己的结论。这样既可拓宽学生的阅读面,丰富学生的情感体验,又加深了学生对文本的理解,让学生渐次明白诗歌背后诗人颤动的心灵弦音和浓浓的乡愁文化,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语文课不能发散得无边无际,而应是在同构点或者异构点中的延伸或对比,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走向文字的深远和思想的深刻。
倾听思想拔节的声音
思想是语文教育之魂。唯有思想,才能还语文教育以永久的灵性、质感与生命的活力,而一个没有思想的课堂注定是苍白乏力的。
北师大刘锡庆教授曾经指出,语文课“从本质上看无疑是‘立人之课,它具有强烈的人文精神”。语文课堂最美的声音是学生生命思想里“拔节”的声音!教师的思想有多深,就会在课堂上带着学生走多远。帕斯卡尔说:“思想形成人的伟大。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而教师一旦缺乏思想,就会导致文本解读能力的缺失,他的教学就只能是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学生在课堂上的学习也就成了只有行动没有心动的走马观花。比如,人物传记《音乐巨人贝多芬》一课,对于贝多芬那具有强烈情感冲击力和精神震撼力的内心独白,如果没有教师融合自己的人生阅历和情感积淀进行的独特解读,学生又怎能真正走进贝多芬的内心世界?
“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这是教师们人人尽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但在实际教学中,我们语文教师中的大多数,还一直做着教参的传声筒,一谈《孔乙己》就是批判科举制度,一谈《雷雨》就是揭露资产阶级的反动、虚伪,一谈《项链》就是批判小资产阶级的虚荣心……至于超越文本,对教材进行独特深刻的解读,进而用思想建构语文课堂,大多数教师还没有这种意识,更不用说行动了。语文课堂的文化品格——语言的透析、文学的熏陶、理性的烛照、思想的启蒙,似乎长期与我们绝缘。如果语文只在字词句上反复磨学生,不愿为学生的思想与精神奉献智慧,那么我们就不能指望语文有打动人心的力量。我始终认为,那种没有高尚价值引领、没有思想深度的语文,是庸俗的语文、低劣的语文,甚至是罪恶的语文,因为它培养的是一批批丧失独立思考能力的“空心人”。
教是为了学,学生才是学习的主体,才是学习的真正主人。把学习和思考的权利还给学生,这才是语文课的主要任务!只有让学生学习和思考得更加深入,才能让孩子的精神之树成长起来!就语文教学而言,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培养文学家,而是培养“思想家”,也就是培养学生在生活和学习中善于观察、善于思考、勇于探索、勇于创造的习惯、意识和精神,这种观察和思考当然主要是指向人生和社会、历史和现实、文化和精神等领域,这才是语文教学能够而且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思考不仅是人的权利,而且是人的本质。没有思考的生活是动物式的生存,不会思考的人只能丧失独立人格和自主意识。
面对沦为考试附庸的教学,远离生命原点、教育原点的语文教学,我不止一次在内心深处发出这样的诘问:语文教育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怎样让语文课达到点化和润泽生命的“自由对话”的境界?在一次次痛苦的思索后,我终于悟出:语文教育应该是生命的诗意存在,是对学生生命的一种成全;语文教育应具有情感的温度、文化的宽度和思想的深度;语文教育的真谛应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师生共同编织美丽的成长梦想,共同寻找生命的意义,共同书写生命的传奇。
(责 编 流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