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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庙与神祇:清代新疆汉族移民的社会文化构建*

2014-03-12许建英

关键词:新疆

许建英

(中国社科院 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北京 100006)

中国边疆与内地一体化进程的论述,以往从政治、军事和经济等方面论述较多,偏重于政治治理层面一体化,而论述民间社会文化构建者则较少。就新疆研究而言,近些年有学者有所关注,但是对个别神祇、人物、社会风俗以及清政府政策角度论述的较多,*关于新疆关帝庙及关羽崇拜的研究有几篇文章,请参见齐清顺《清代新疆的关羽崇拜》(《清史研究》1998年第3期)、陈旭《新疆的关帝庙与关帝崇拜》(《世界宗教文化》2009年第4期)和唐智佳《清代伊犁多神崇拜初探——以关帝庙为中心》(《伊犁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4期)。关于新疆内地庙宇的研究文章较多,如魏长洪《乌鲁木齐文庙历史说》(《新疆地方志》,2001年第3期)、黄达远《清代镇西“庙宇冠全疆”的社会史考察》(《新疆社会科学》2008年第6期)、贾建飞《清代新疆的内地坛庙:人口流动、政府政策与文化认同》(《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2年第2期)、刘向权《清代新疆汉族移民民间信仰研究》(《丝绸之路》2010年第10期)。此外,齐庆顺《清代新疆汉民族的文化生活》(见《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24卷第4期)、王延聪《清代新疆汉族社区的形成与发展》(《兵团党校学报》,2012年第1期)也有所论述。而缺乏对内地诸多入疆神祇的梳理,也鲜有从民间社会文化与内地一体化的视角进行专门论述的。本文以内地坛庙和神祇进入新疆及其在新疆传播为视角,综述新疆内地坛庙的建设和种类,梳理内地神祇传入新疆的基本情况,分析内地移民社会对其在现实生活和精神文化生活双重层面的需求,探索清代新疆内地移民社会文化的构建及其与内地一体化进程。

一、坛庙的种类及其分布和数量

所谓坛庙系泛称,也可叫做祠庙,是指宗教庙宇和偶像崇拜的祠堂、祭坛,前者是指原始宗教庙宇、上古宗教庙宇、佛寺、道观、文庙等,后者是指对各种历史人物或者神话人物等的崇拜祭祀祠堂、露天祭坛等。坛庙及其所体现的文化主要是内地的汉文化,是内地民间文化的重要形式,既有民间信仰的精神内涵,也有生产生活的需要。

就现在所看到的资料,清王朝政府统一新疆后,随着内地汉人移民新疆数量的不断扩大,分布范围的日益广泛,内地各种坛庙逐渐在全疆传播开来,遍布天山南北。早在清嘉庆年间,遣戍新疆的名士洪亮吉所著《天山客话》记载道:“塞外虽三两家,村必有庙,庙皆祀关神武,香火之盛,盖接西海云。”

(一)坛庙的种类

由于清代新疆汉族移民来自内地不同省份,使得清代新疆内地坛庙的种类颇为丰富,根据其性质作简要划分,大致包括下列六大类。

一是原始宗教庙宇:诸如三皇庙、风神庙、虫王庙(刘猛将军祠)、羊会、骆会、牛王宫、马王庙和石人子庙。二是上古宗教庙宇:诸如土地庙、城隍庙、山神庙、定湘王爷庙。三是儒教庙宇:主要是文庙。四是佛教寺庙:诸如地藏寺、观音阁、无量庙、娘娘庙、天山庙、武圣人庙。五是道教宫观:诸如老君庙、仙姑庙、三官庙。六是偶像崇拜祠堂:诸如孙子庙、嫘祖庙、药王庙、鲁班庙、案牍庙、廒神庙、三公祠、钟馗庙、左公祠、昭忠祠、万寿宫、老窑庙。

实际上,清代新疆内地坛庙种类复杂。最主要表现为佛道不分或者是多种信仰兼有,民众对佛教、道教偶像崇拜等的区别并不是十分关心,因此有些坛庙是佛道兼容,致使佛教的菩萨、道教的神仙和其他偶像崇拜对象都被共同信仰和崇拜,诸如观音、弥勒、玉皇、真武、龙王、财神和关帝等都被崇拜,人们请神拜佛,烧香求签,祈求平安。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清代新疆汉人移民社会特点突出,来自内地五湖四海的移民,其文化背景存在较大差异,而新疆当时内地移民村庄现实不可能满足其所有需要,不可能建造所有种类的宗教庙宇。当然,有些民间宗教诸神在内地经过长期发展,原本彼此相互就有所融合。

“行政城市的建立以建造城墙为标志,其他标志还有城墙内的一座城隍庙,一所学宫和城墙外的至少一座官方露天祭坛,这似乎是这个县最低行政级别的最低标准。”[1][p.701]此外,还常见关帝庙和文庙,前者是由民间信仰转而为官方所吸收,并加以规范和推广,后者则是政府用于笼络士人。

(二)坛庙的分布和数量

清代内地坛庙遍布天山南北,其中尤以北疆、东疆汉族移民聚居地为甚,南疆地区分布相对较少。就笔者所查阅到的资料记载,清代新疆坛庙建设有三个较为集中的时段,分别是乾隆、嘉庆和光绪时期。

1. 北疆地区(乾隆-嘉庆年间)。巩宁城坛庙共有33座,其具体情况如下:关帝庙6座、文昌宫1座、城隍庙1座、无量庙3座、娘娘庙1座、菩萨庙4座、赤帝宫1座、文庙1座、斗母宫1座、龙庙祠1座、先农坛1座、玉皇庙1座、地藏庙1座、三皇庙1座、虫王庙1座、五圣宫1座、牛王庙1座、罗真庙1座、老君庙1座、社稷坛1座、东岳庙1座、财神庙1座、火神庙1座;这些坛庙建筑或重修时间为乾隆三十七年至嘉庆六年。迪化城共有20座,其具体情况为:关帝庙4座、三宫庙2座、娘娘庙1座、仙姑庙1座、城隍庙3座、财神楼1座、菩萨庵1座、龙王庙1座、真武庙1座、大佛寺1座、罗真人庙1座、药王庙1座、老君庙1座、马王庙1座;这些坛庙建筑时间为乾隆四十四年至嘉庆四年,其中绝大部分建于乾隆年间。[2][p.79-82]

伊犁坛庙最多的是两座满城,即惠远城和惠宁城。据编纂于乾隆年间的《伊江汇览》记载,伊犁各城坛庙基本情况如下:惠远城共有11座,即万寿宫1座、关帝庙1座、八蜡庙1座、刘孟将军庙1座、火神庙1座、老君庙1座、城隍庙1座、龙王庙1座、风神庙1座、子孙圣庙1座、喇嘛庙1座;均建于乾隆二十六年至四十年间,喇嘛庙又于乾隆五十七年重修。惠宁城有1座关帝殿。绥定城有1座关帝庙。空俄尔博(煤山)有1座老君庙,建于乾隆二十六年。另外,伊犁的塔勒奇、绥定、宁远、惠远和惠宁各城,均有内地穆斯林移民所建筑的清真寺。[3][p.22-24]

2. 嘉庆时期统计南疆各城坛庙。喀什噶尔城共有坛庙2座,分别是1座关帝庙和1座万寿宫;英吉沙尔城共有坛庙4座,分别是关帝庙2座、万寿宫1座、廒神庙1座,建于乾隆四十年左右;叶尔羌城共有3座,分别是关帝庙2座、龙王庙1座,建于乾隆四十年;乌什城共有坛庙7座,分别是关帝庙1座、万寿宫1座、马祖1座、火神殿1座、观音阁1座、韦驮殿1座、山川社稷坛1座,建于乾隆三十年;阿克苏共有坛庙4座,分别是关帝庙1座、万寿宫1座、观音阁1座、风雨神庙1座,建筑日期不详;库车共有坛庙2座,分别是关帝庙1座、万寿宫1座,建筑日期不详;喀喇沙尔城共有坛庙3座,分别是关帝庙1座、龙神庙1座、万寿宫1座,建于乾隆二十六年;吐鲁番共有4座坛庙,分别是关帝庙1座、万寿宫1座、风神祠1座、龙神庙1座,建筑日期不详;哈密城共有7座,分别是关帝庙1座、文昌宫1座、火神庙1座、财神庙1座、无量庙1座、罗真庙1座、城隍庙1座,建筑日期不详。和阗城则没有内地坛庙。[4]

3. 光绪时期,内地向新疆移民出现高潮,新疆建设更多内地坛庙,坛庙种类繁多。据《新疆乡土志稿》记载,新疆坛庙种类共有56种,分别是:文庙、武庙、火神庙、城隍庙、文昌宫、定湘王庙、刘猛将军庙、万寿宫、先农坛、财神楼、地藏王庙、玉皇阁、龙神庙、社稷坛、神祇坛、方神坛、土地狱神祠、娘娘庙、马王庙、廒神庙、菩萨庙、五圣庙、三圣庙、牛王庙、二宫庙、大佛寺、山西会馆、凉州庙、秦州庙、鲁班庙、三皇庙、雷祖庙、赞化帝君阁、萧曹庙、五凉庙、地藏庙、海神祠、承化寺、三教庙、牛王宫、魁星楼、山神庙、东岳庙、吕祖庙、祈谷坛、仙姑庙、观音庙、三尊庙、三官庙、老君庙、七星庙、无量庙、药王庙。[5]

(三)坛庙及其对应的神祇

清代新疆坛庙种类繁多,比较复杂,每座坛庙都有相应的神祇。据学者研究,清代北疆地区昌吉至吉木萨尔地区的庙坛和对应的神祇情况大致如下:[6]文庙(文圣孔子)、武庙(武圣关羽)、魁星楼(魁星)、文昌宫(文昌帝君)、娘娘庙(三霄娘娘、送生娘娘、偷生娘娘、三圣母、观音等)、八腊庙(神农、后稷、田畯、邮表畷、猫虎、坊、水庸、昆虫八种神)、火神庙(火神祝融、火德真君等)、关帝庙(关羽)、土地庙(土地神)、狱神祠(狱神)、城隍庙(城隍神)、廒神庙(仓神)、财神庙(财神端木赐、范蠡、管仲、白圭、关公、比干、赵公明等)、观音庙(观音菩萨)、文殊庙(文殊菩萨)、普贤庙(普贤菩萨)、地藏庙(地藏菩萨)、五圣庙(北帝、天后、龙母、伏波、三界五位神)、药王庙(扁鹊、邳彤、孙思邈、韦慈藏)、老君庙(太上老君)、龙王庙(龙王)、大佛寺(释迦牟尼诸佛教神祇)、玉皇庙(玉皇大帝)、马王庙(马王爷)、定湘王庙(善化县城隍神)、刘猛将军庙(刘承忠将军)、方神庙(方神)、东岳庙(泰山神东岳大帝)、仙姑庙(仙姑娘娘)、风神庙(风神)、风雨神庙(风神雨神)、三官庙(天、地、水三官神)、吕祖庙(吕洞宾)、凉州庙(凉州城隍神)、秦州庙(秦州城隍神)、三皇庙(伏羲、神农、黄帝)、钟馗庙(钟馗)、乾州庙(乾州城隍神)、苏武庙(苏武)、雷祖庙(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即雷雨神)、牛王宫(牛神)、萧曹庙(萧何、曹参)、赞化帝君庙(赞化帝君)、无量庙(无量祖师,即真武帝君)、三清庙(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孙膑庙(孙膑)、海神祠(巴里坤湖海神)、七星庙(不明)、武威庙(武威城隍神)、山神庙(山神)、真武庙(真武大帝)、罗真人庙(罗真人)、菩萨庙(菩萨女神)、玄真观(玄武大帝)、罗祖庙(罗祖)、北斗宫(道教诸神)、铁瓦寺(佛教诸神)、博克达山庙(博克达山神)、千佛寺(释迦牟尼涅槃)、太阳宫(太阳神)、岳王庙(岳飞)、三教庙(孔子、太上老君、释迦牟尼)、将军庙(不明)、鲁班庙(鲁班)、树神庙(树神)。

从上面简述可以看出,清代内地坛庙在新疆传播甚广,基本与内地移民分布相一致,成为其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二、内地众神入疆

所谓神祇是泛指供于上述诸种坛庙中的神灵、神话偶像、神化了的人物等。新疆各地坛庙供奉的神祇种类众多,前面仅仅罗列北疆部分地区坛庙中的神祇,实际上远较此丰富得多。就笔者所见,目前并没有此方面的详细研究,有关资料也甚少记载,因此到底有多少内地神祇随着汉族移民进入新疆,尚不得而知。

2006年,笔者一行赴芬兰赫尔辛基参加探险家马达汉(C.G.Mannerheim)新疆考察研讨会,在芬兰博物馆偶然见到一本资料集,[7]其内容是马达汉清末在新疆收集到的各种神祇。这些资料由芬兰著名马达汉研究者哈里·哈伦(Harry Halen)等整理、分类,并绘制出所有神祇的素描像。该书十分珍贵,由此可以对清代新疆坛庙神祇有个较为全面的了解。该书所罗列的神祇包括佛像、道教人物等共计18类,约430多个,兹详细罗列如下:

1. 佛教人物:一是菩萨类,共计24尊。分别是狮公菩萨、玉象菩萨、接引菩萨、白衣菩萨、月光菩萨、千佛菩萨、福生千佛菩萨领袖、莲生菩萨、水月真菩萨、三大菩萨、三大佛姑、鹿鸣菩萨、金丹菩萨、地藏王、十殿阎王一陈公王、十殿阎王马汉章二、十殿阎王赵良三、十殿阎王周汉四、十殿阎王钱要祖五、六殿阎王、七殿阎王、八殿阎王、九殿阎王、十殿阎王。

二是保护神和金刚:共30尊。分别是韦陀班神、纣朝天王李金(靖)、佛家(教)进宝神、佛教象祖、东佛教登高纲神一、南登高纲神二、北登高纲神三、西登高纲神四、中央登高纲神五、金丁法正佛教、护法班神佛教、一周将军东稍门外方神、朱将军二东稍门外方神、姬将军三东稍门外方神、佛教法神、佛教纲生法师、佛教户神、佛教李洪莊严寺一、佛教麦神三将军、佛教麦神四将军、利市大仙佛教米神二、花神、莲花真人、达摩佛、佛教布袋财神、佛僧长老、佛教慈一佛、佛教刚生、刚生长老。

2. 道教人物:共计90尊。一是三清真人,老子真人、太工老祖、玉骨真人。二是三代表(或者三统治者),即三官爷天官、天官、水官、地官。三是阴阳人物,即姑姑供王月我、道教祖师、伏羲神。四是尘世到宇宙神祇,即道童祖师、圣浓(神农)、公曹神;五行及其他天星宿,即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老天官、真武祖师、文昌、道教文天君、伯骨道人、儒人供魁星、寿星、南极掌教班神。五是不朽人物和其他道教神祇,诸如带先娘娘、酒坊供神、花姑真人、道教法正道人、广华道祖、五道神狮公供、道教刘真人、道教念经供、显道神方弼、姚秀道教会神、道教法正祖师、道教法神真君张照、道教法神真君王金、道教法神真君念经堂供、道教会仙宫八真人马元、帅神邓金、正官祖师、会仙宫门神、会仙宫送子真人、会仙宫米(朱?)稍蓝、会仙进宝大士、会仙周忠、师忠帅神、多文天星魔礼海、魔礼红、风、调、雨、顺、国、太、民、安、道教后门神、李兴霸帅、高休(优)乾帅神、杨森户神、王魔方神、道教真人、张仙、八爷方神、皂力天神、关夫子财神、二郎神、土地神、土将军、郁垒、神荼、灵官、前、送日真君、送子娘娘、送子娘娘、五虎上将一班神、虎位神、方神白马天尊、西(齐)天大圣马号供神、陈公王方神、朱一德、周公。

3. 地煞神:共计71尊。分别是地杰星呼百颜、地魁星陈继贞、地英星孙祥、地文星革高、地阖星刘衡、地辅星张奇、地佑星鲍龙、地微星陈元、地奇星王平、地止(正)星老(考)隔、地俊星袁鼎吉(相)、地佐星黄丙庆、地暗星余忠(惠)、地(猛)星百(柏)忠(患)、地孟(威)星须成、地隐星宁三益、地满星卓公、地敖星黄元宁(地杀星景元)、地明星方吉、地飞星叶中、地然(默)星周庚、地海(佐)星黄丙辰(庆)、地(闢、僻)星李遂(燧)、地孟(猛)星百放(柏有患)、地勇星贾成、地作星祖师道教四公草神、地门(幽)星段清、地空星萧电、地短星蔡公、地藏星关斌、地奴星孔道灵、地键星叶景昌、地刑星秦祥、地魂星徐山、地狗星陈梦庚、地壁(僻)星祖林、地姚(妖)星翼(龚)青(倩)、地魔星李跃、地伏星门道正、地孤星吴四玉、地角星蓝虎、地平星龙成、地察星张焕、地数星葛方、地壮星武衍公、地作(耗)星姚烨、地贼星孙吉、地劣星范斌、地损(阴)星焦龙、地捐(恶)星李信、地囚星宋禄、地全星一(匡)玉、地彗星车坤、地灵星颜己(郭巳)、地会星鲁芝、地强星夏祥、地遂星孔成、地廷(走)星胡(颜)宗、地进星徐吉、地猖星齐公、地镇星梦(姜)忠、地乐星汪祥、地异星余邹(知)、地僻星祖林、地妖星翼(龚)倩、地劣星范斌、地阴星焦龙、地损星黄乌、地囚星宋禄。

4. 天罡星神:共计27尊。分别是天灵(罡)星黄真、天富星黎仙、天勇星姚公孝、邓玉金吉星、伴鬼门神小神、相(柏)林、杨信、奎木狼、李雄、沈庚、金牛、李引(弘)、赵白高、胃土鸡(雉)、未庚、吴坤、高而(丙)、吕能、周宝、黄仓、姚公伯、侯六星(太乙)、心月狐、苏元、毕月乌、魁星帅神赵、会仙宫狗生大士。

5. 水德星:共计4尊。分别是小(水)德星鲁雄、轸水光(蚓)胡道元、叁(参)水猿孙祥、壁水榆(狳)方吉(清)。

6. 五斗君星:共计5尊。分别是五斗君星吉里(曜)恶煞名讳(东斗星官苏亲)、西斗星官黄天禄、中斗星官鲁仁末(杰)、南斗星官周杞(纪)、北斗星官黄天祥。

7. 九耀星神:共计8尊。分别是刘禁生斗部、玉(王)佛帅神、李济佛家帅神、斗部韩鹏、斗部高紊(系)平、斗部崇应彪、斗部彭九元帅神、斗部九君帅神李三益。

8. 其他星宿:共计25尊。分别是桑(丧)门(神)、吉度星、乐坡星、玄武星徐坤、太阳星徐盖、天宝星姬叔乾、天喜星纣王、天赦星赵启、木府星昔申(邓华)、力土(士)星戴礼、勾陈星孙伯、龙德星洪锦、土府星土行孙、卷舌星尤浑、天马星庞虎、月德星康泰(夏招)、天嗣星石章、宝(宅)龙星姬叔德、龙须虎、南中星金镇、魁星帅神张、斗母帅刘、斗母帅神王、斗母帅伸张、斗母帅神、斗本家。

9. 时间神:共计22尊。分别是阳金星(开路神)方相、真日星(直日神)周登、真月星(直月神)黄承之乙、真(直)时神刘洪、真年星(指年神)李丙、增福星(神)韩素(毒)龙、本部供一十二星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杨公癸祀道教供、鸡神庙供、硃崔。

10. 游神:共计5尊。分别是日报神、日道(游)神乔明(温良)、夜报神、夜游神姚盆(乔坤)、玉魁班。

11. 山神:共计3尊。分别是山神、郎公山门神、马灵官。

12. 雷暴天部:共计10尊。分别是雷部总神文(闻)天尊、雷神、雷电女神、风神、雷珠大真人、八满、马昭雷部一十位、文岳雷部帅神元、邓信雷部帅神一十二位、张桃雷部帅神一十一位。

13. 水部天神:共计20尊。分别是海神龙王神、申公秀海神、三龙王、四海龙王、七河龙王、八河龙王、龙神泉真人、龙神、姚真龙福将军、龙女真人、黄元真人、黄元真井神、黄有忠井神、黄南道泉神、纲生金泉神、纲生福人、纲生吉人、管泉禄神、毛房神、洋四将军。

14. 火天部:共计23尊。分别是火德真君、火部五位正神尾火虎一刘环、火部朱招二、火部三宝火猪、火部高震四、刘爷铁斗、药王班神、药王班神药铺供、药未(味)天尊、程三益卖丸药、程三德卖丸药、和瘟道孙通、李真人药神、管略医生供、瘟神、劝善大帅(师)陈庚、南方行瘟使者李竒、东方行瘟使者间(周)信、北方主痘正神余先、西方主痘正神余德、南方主痘正神余光、东方主痘正神余(达)、祛瘟祠朱卞(米?)、三公祛瘟祠朱元。

15. 财神:共计15尊。分别是财神、财宝神、约宝(纳珍)天尊曹宝、诰(招)宝天尊萧升、招财使者乔有明(陈九公)、方神赵生虎、伴官、黑虎财神班神、黑虎财神、鬼神、鬼金卒、为财神、善(招)财童子、利市仙官姚遂益(少司)、吉神工人供。

16. 匠人保护神:共计36尊。分别是圈神、姜太公、玉班真人、玉班真人毡匠供、雨正祖神、雨正祖师、吾道子画匠供、柳杨祖师酒房、马祖、鱼将军酒房供、方元金裁姑衣供、徐道生珠宝客供、吕虎银匠甫、李昌银匠甫、朱永生、夏祥众地供、会仙宫雨水大士、会仙宫念径(经)佛生、会仙宫陈生、车匠供周永、罗祖真人、路神庐文、鲁班祖师木匠供、鲁班祖师木匠、赵老鲁班弟子走外洋、张祖师鲁班弟子、宋祖师鲁班弟子、王祖师班神鲁班弟子、小木匠帅神、小木匠周章帅神、小木匠周章、申百塔纯匠神、邸荣饼甫、葛真饼甫、魏永生饼甫、李公生饼甫供神四位。

17. 商人保护神:共计11尊。分别是武侯菸房供(诸葛亮)、张请卖鱼人供神、关兴铁甫、吴永卖锅供、唐公望卖头匠神、汪吉卖针供一、汪亨(真?)卖针供二、张三德卖刀供、弓甫供神陈明、弓甫蔡稍宗。

18. 军事保护神:共计13尊。分别是纲都钱武士供、武师刘公、武师供张公、岳武神武官供、岳武章武官供、巡人供秦公神班头、周公班头供神、吉神班头供、晏公班头供神、张公班头什子供、掠福神薛恶虎、张祖师弓匠供、箭神。

上面罗列这18类、430多尊内地神祇和受人崇拜的神话人物,遍布于新疆各地的坛庙中,可谓内地各种神祇蜂拥入疆,孕育新疆内地移民社区的精神与现实生活。上述这些新疆坛庙中的神祇,是内地传统文化中的典型代表,有些带有浓厚的地域性。这反映出内地移民的广泛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内地众神入疆使得内地民间信仰在新疆占有一席之地,使清代新疆宗教更具多元性,使清代新疆文化更具多样化。

三、坛庙与神祇的相关活动及其影响

内地坛庙和诸种神祇进入新疆,在南北疆广泛传播,可以说凡是有内地移民的地方就有坛庙和神祇。清人记载:“塞外虽两三家,村必有一庙,庙皆祀关神武,香火之盛,盖接于西海云。”[8][p.381]可见,坛庙和神祇分布之广,数量之多。那么,这些坛庙和神祇究竟起到何种作用?有何种意义?下面从当时人们的生活以及内地与新疆一体化的角度加以分析。

(一)主要的相关活动

1. 官方祭拜神坛和神祇。清代新疆有几种情况是官方要祭拜神坛和神祇的,一是清末各县知县上任要到首府迪化城隍偶像前焚香叩拜,长跪发誓“廉洁奉公”。祭拜仪式带有效忠清王朝,廉政为民的宣誓性质。这种宣誓式的祭拜一直延续到民国初期,杨增新治新时期也基本沿用,直到金树仁时期才改变。可见其作用和影响之大。二是官方祈求风调雨顺,庄稼丰收。清代新疆各地官员在每年开春之时,都要率领部属到先农坛“行耕之礼”,祈求神保佑丰收。而修建的有些祠庙,则是为了祈求上天免受自然灾害,例如,伊犁屯垦之初,蝗灾严重,当地军民建起八蚱庙、刘将军庙,庙中“供先穑神农、司穑后稞、水庸、水房、猫虎、昆虫、农畯、邮表、暇神位八”,[9]以供祭祀灭蝗保禾。乌鲁木齐建有八蚱祠,纪昀说:“旧有田鼠之患,自祠八蚱迄今,数岁不闻”。[10][p.82]三是祭祀文庙,例如迪化早在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就获准设立文庙,甚至在文庙建成前,要求地方政府“暂行搭棚致祭”。[11][p.21-22]四是官民混合祭祀。“定湘王庙”原是湖南地方的城隍,后成为庇佑湘军神祇而受其崇拜和祭祀。左宗棠收复新疆时候,“定湘王庙”随湘军进入新疆,特别是湘军转业到迪化等地后,在迪化以及南北疆不少地方均按照其家乡习惯建起“定湘王庙”,农历五月十八日为定湘王诞辰,湘籍文官武将、商贩行旅,都前往拜祝布施;随后欢宴看戏,联谊乡人。

2. 军人祭拜以祈求降服敌人,保护新疆平安。在清代新疆军人的祭拜中,尤以对关帝庙的崇拜为甚。拜祭关帝庙是清代汉族人民间普遍的信仰习尚。“关帝”就是三国时期蜀国大将关羽,后来被逐步神话为护法天神,是中国道教与佛教共有的偶像。在道教中,关羽被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在佛教中,关羽则被列为十八伽蓝神之一。清代统治者推崇关羽,认为正是关帝保佑其入主中原。顺治皇帝特地加封关羽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佑赞宣德关圣大帝”,成为清朝的军神和保护神,列入国家祭奠。

关帝庙在新疆产生较大影响,不少地方流传着关帝显灵的传说,帮助清军抗敌守土,除暴安良。例如,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昌吉遣犯暴乱,攻击乌鲁木齐,“忽见关帝立马云中,断其归路”,[12][p.492]遂四散而逃,被清军歼灭。1826年,清军平定张格尔叛乱时候,长龄将军屡获胜仗,他在上朝廷奏折中将此归于关羽显灵助阵,帮助清军取得胜利。清廷为此还专门发布上谕,称:“我朝定鼎以来,关帝屡彰灵佑……上年张格尔煽乱,遣其党扰近阿克苏,当官兵冲击之时,陡起大风,尘沙飞扬,该逆等遥见红光烛天,遂被歼擒。……次早接仗时,据活贼佥供,又见红光中,兵马高大,不能抵敌,即各窜逸。此皆仰赖关帝威灵显赫,默褫贼魂,用克生擒巨憝,永靖边围。”[13]对于远离故土,征伐于西域荒漠中的清军来说,关羽既是保护神,又是战神。对于民众来说,关羽既是保护神,又是精神寄托。官府所修建的关帝庙遍布南北疆,例如南疆的喀什噶尔、叶尔羌、英吉沙、阿克苏和乌什等地汉族军民集中居住的汉城,均建有关帝庙。甚至在一些交通线路上也建有关帝庙,多为汉族个人捐资修建,例如道光二十五年林则徐在库木什军台就看到后山上就有新建的关帝庙,“乃前岁惠诗塘过此,因病祈祷获应,倡捐以酬者也”。[14]

实际上,关帝形象既是武神,又是财神,具有司命禄、佑科举、治病消灾、诛伐叛逆、庇护商贾、招财进宝等广大的法力,因此也深受民众广泛崇拜。新疆各地凡是清军驻扎和汉族军民屯垦之地,几乎都建有关帝庙。例如,伊犁惠远城的关帝庙建于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绥远称建有两座关帝庙;奇台关帝庙建于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并被一直完好保存至今。

3. 民间广泛祭拜。清代新疆汉人大都敬拜神灵,汉人居住之所基本都修建坛庙,进行祭拜,其数量堪称庞大,形成的祭祀规模广泛,产生社会影响极大。尤其是在北疆地区的东北部更是如此,汉族人口相对稠密,修建的坛庙众多,烟火隆盛。例如,在迪化城,“环城寺庙颇多,难以备述”。[15]在巴里坤、木垒至奇台镇西汉城,汉人庙宇就多达50多座。新疆汉人庙宇众多,神祇也非常多,儒释道都信,民间信仰兼具,农历正月初一和十五是所有汉人坛庙上香拜神之日。

民间祭拜最大的特点是将自己的生活、生产,甚至命运都与坛庙神祇相结合,形成多姿多彩的“家庭-坛庙-生产”模式,构成新疆汉族移民社会生活文化网络。这种网络是一体化的,集家庭、信仰和生产于一体,具有满足个人心理、家庭和谐和社会稳定的功能,当然也寄托着新疆移民对故土的眷恋和思念,深刻地体现出中国历史长期形成的传统文化积淀,成为新疆汉人移民的精神文化的组织成分。因此,清末新疆凡是有汉人的地方,都有坛庙及其祭拜与相关的活动。

除了上述对各种内地坛庙和神祇外,汉族将其对自然神祇的崇拜也带到新疆。清代新疆汉族移民自然崇拜的主要是河神、山神、甚至湖神。新疆地域广袤,高山、湖泊和大川众多,加之很多地方荒无人烟,没有可以祭祀的坛庙,于是自然崇拜成为理所当然。因此,当内地汉人来到新疆后,对新疆众多的大山、辽远的大河和静谧的高山大湖,也往往怀有崇拜之情,视之为诸神主宰之地。例如,乌鲁木齐的汉族对附近巍峨挺拔、终年积雪的博格达峰甚为崇拜,将其视为山神,每年“祝文祭祀”,祈求神灵保佑新疆社会安定、生产风调雨顺、人民生活平安。再如伊犁地区,汉族和当地诸民族一起祭祀境内的15处高山、大河和湖泊,它们分别是厄楞海毕尔山、格登山、阿布拉尔山、阿尔坦厄莫尔都图山、塔尔奇山、伊犁河、阿里麻图河、哈什河、空集斯河、撒麻尔河、奎屯河、察汉乌苏河、霍尔果斯河、赛里木湖、匡俄尔额博等。每年农历二月和八月,伊犁大小官员、军民都要设坛祭祀,摆设贡品,诵念祝文,祈求诸神保佑地方。[16][p.666]

4. 形成众多丰富多彩的庙会。所有坛庙都有自己传统的庙会日,庙会日是固定的,俗称过会、出会,内容丰富,热闹欢庆纷呈。例如,清末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是迪化龙王庙会,当时迪化的两座龙王庙同时过会,竞相搭台唱戏,分别为龙王酬戏3—5天,以保佑风调雨顺;戏剧种类较多,包括京剧、秦腔、新疆小曲子等。此外,庙会也是人们休闲娱乐的场地,人们可携带酒菜野餐,亲人朋友聚会观戏品餐。

庙会的发展也为各民族交流提供了平台。例如建于红山顶上的玉皇阁是迪化的佛教中心,每年都有几次隆重的敬佛典礼,诸如农历四月初八释迦牟尼诞辰日、二月初八佛祖出家日、十二月初八成道日、三月十五涅槃日等节日,寺内全堂诵佛,钟鼓齐鸣。特别是四月初八大佛寺庙会,当地豪商与寺庙出资搭台演戏,酬神3—5日。而四月十五日的玉皇庙会持续长达半个月之久,寺庙群前的广场上锣鼓喧天,有民间艺人的杂耍、中幡、秦腔、京剧、河北梆子、湖南花鼓戏、说书、新疆的小曲子等*新疆小曲子是清末在新疆产生的,是集陕、甘、宁、青诸省区的戏曲、歌谣逐步形成的小曲子戏,深受汉、回、锡伯等民族的喜欢。轮番演出;而沿乌鲁木齐河东岸,维吾尔族、回族、汉族独特的“赛走马”竞演。可以说庙会成了新疆各民族交流与融合的平台。

(二)主要影响

人是文化的重要载体,清末新疆汉族移民将内地坛庙和神祇带入新疆,构建起新疆汉族移民的社会文化环境,而这种遍布新疆的内地民间文化结构的构建,不但孕育着内地移民社会,而且也促进新疆少数民族和内地文化的认可与趋同。内地坛庙在新疆的广泛建筑,内地众多神祇在新疆的广泛传播,各种相关活动的广泛开展,对清代新疆宗教、民族、文化、社会、经济和政治都产生了重要而深刻的影响。

1. 加强了清代新疆多种宗教和多元文化的格局

新疆历来是多种宗教和多元文化的交汇地,诸如佛教、祆教、景教、藏传佛教、伊斯兰教和道教等,只是16世纪后伊斯兰教影响日益增大,占据主要地位,其他宗教则日渐式微。就文化而言,新疆深受游牧文化、中原文化、伊斯兰教文化和印度文化影响,形成多元文化的格局,只是至清代伊斯兰文化处于强势地位。清代统一新疆后,内地诸种宗教和民间信仰在新疆得以广泛转播,与之相关的内地移民文化也得以深深扎根,加强了新疆多元文化格局。

应该加以指出的是,清王朝统一新疆后,与坛庙文化相伴的儒家政治思想深入新疆,其深度与广度都是前所未有的。乾隆帝御制诏曰:“斯声教益溥于要荒,将惠恺愈覃于海寓”;要求:“凡五嶽四渎、历代王陵、先师孔子阙里等,”“应遣官致祭,著照例行。”[17]这些都与新疆坛庙建设及其活动密切关联。

2. 延续并最后形成新疆作为中华文化圈的坚实基础

新疆作为中华文化圈早在西汉就初步形成,此后历代延续不辍。自西汉王朝统一西域起,汉之军人、商人往来于中原与西域,在此情况下,汉文化不言而喻地也随同他们进入西域。现当代新疆各地的考古不断发现在木简、绢上的记录之书籍,如历法、占卜、药方、兵学、算学、小学等,汉语语言绵延不断的使用等,都说明汉文化于古代在新疆的深入传播和广泛使用。魏晋南北朝以后,纸质书籍,无论数量还是种类都大大增加,出土的经史、诗文到佛、道之典籍,遍及新疆各地。此外,还有历代钱币在新疆的流通,例如早在汉代新疆使用汉佉二体马钱,表明汉文与少数民族文字在遥远的古代就在新疆并行使用。日本学者羽田亨的结论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否认汉文化从古以来就已及于此地的事实。”[18][p.77]“中原王朝的顽强活力使得天山山脉成为东西文化的接触点,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条山脉实际上就是东西亚洲的分水岭。”[19]

清代统一新疆后,内地各种坛庙及其相关文化在新疆广泛传播,使内地移民可以拥有与其原籍地相近的文化生态,这种民间信仰和供奉大量偶像的坛庙及其活动,最终奠定新疆作为中华文化圈的坚实基础,使其扎下深厚的根系。从现在残存的几十种清末新疆乡土志记载来看,清代新疆各县,甚至于维吾尔族聚居的南疆各县,都修建有文庙、孔祠、昭忠祠等,这是清以前所未有之现象。尤其令人感兴趣的是,全疆各地还普遍建有关帝庙,生动地说明了以儒家精神为内涵的中华文化在新疆影响深远。

3. 奠定清代新疆内地移民社会稳定的文化结构

清代新疆的内地移民有多种类型,大致可概括为四种:一是军户,指驻守新疆的各族清军将士及其家眷,他们是天山北路各城镇的主要居民,其中尤以绿营兵为主,满洲八旗和索伦营等则居其次。这些军户有相当部分又被称作屯兵,因其从事屯田,以弥补当地农业劳动力之匮乏;屯兵及其家属的生活方式介于市民与农民之间,春夏主要是在地里耕作,秋收以后则入城居住。二是遣户,也是城中居住,城外耕作。三是自发前来北疆经商和屯田的民户。四是各种流户,包括从事各种酿制及其他日用品生产的匠人。五是妓女和各种艺人等。[20]此外还有掌握权力的官员阶层,他们遍布新疆天山南北各级政府,特别是新疆建省后,官员队伍进一步加强。可见,清代新疆内地移民社会包括各个阶层,群体甚为庞大。

从我们前面对坛庙的叙述可以看出,内地坛庙及其相关文化代表着内地民间信仰和习俗,反映着新疆内地移民社会的方方面面,构成其稳定的精神基础,促进新疆移民社会结构的完善。

4. 促进新疆民族交流与融合

内地坛庙及其文化内涵深厚,形式鲜活,深植于民间,很大程度上构成了新疆各民族交流的平台,对促进民族交流和社会稳定意义重大。内地各省移民在新疆生活、工作,一方面促使其内部地域文化的相互消解和吸收,形成新疆内地移民独特的文化精神特质;另一方面也促进了与新疆当地各少数民族间交流融合。

例如,新疆小曲子戏也深受维吾尔族喜欢,产生了演唱新疆小曲子的演员;还有喜欢唱京剧、秦腔的维吾尔族艺人,能将唱词用汉维双语演绎,被称为“维汉合璧”。例如清代新疆著名诗人肖雄,曾记述了一段婚礼上的唱词,维汉双语,非常有意思,唱词如下:

依昔克塔卡也道门关上(依昔克,门;塔卡也道,关上),

契拉克央尕尔道灯点上(契拉克,灯;央尕尔道,点上),

克克斯色都尔道毡铺上(克克斯,毡;色都尔道,铺上),

约提尕也尔道被子盖上(约提尕,被子;也尔道,盖上)。

实际上,新疆各地少数民族也欣赏汉族风格的戏剧,不但观看汉族风格的戏曲,而且不少地方还演出汉族剧目。这些在清末西方赴新疆的探险家、传教士和外交官的著述中多有记载,例如瑞典的约翰·陶伦奎斯特、英国驻喀什噶尔总领事马继业(G.Macartney)等都有所记载,一些民国时期来新疆的外交官和传教士等对清代新疆汉族坛庙形成也有所记载,例如英国外交官斯克莱因(C.P.Scrine)和瑞典传教士贡纳·雅林的著述中也多有描述。其中清末就在新疆喀什噶尔地区传教的瑞典传教士约翰·陶伦奎斯特曾撰写了《在中国中亚地区的汉族宗教》,介绍了新疆、尤其是南疆地区的汉族宗教及庙宇;后来贡纳·雅林更是生动地记载了喀什地区穆斯林陶醉于汉族寺庙中的戏剧,维汉各族民众每逢戏剧演出,都蜂拥前往坛庙中观看演戏,大家分别摆桌品茶,和谐欢悦。[21][p.297-298]可见清代坛庙及其相应的活动受到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的喜爱。

再如,内地移民在生产和生活方式上吸收很多新疆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诸如放牧牲畜、日常食用牛羊肉、吸莫合烟、穿皮衣、喝马奶酒等等,而新疆当地少数民族也吸收内地移民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方式,促进了新疆农业发展,所谓“农桑辐辏,阡陌成群”,内地农耕文化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深植于新疆古老的大地上。

清代新疆内地坛庙及内地众多神祇进入新疆,反映出新疆内地汉族移民社会的信仰和文化的构建历程。这些坛庙文化既体现出内地移民社会的信仰,也反映出民间信仰与社会组织的有机结合,表现为精神上的深刻联系;这种民间信仰又借助于和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节日、农时、人生礼仪、重大灾难和危机事件等,利用社区、业缘、地缘等组织开展活动,形成新疆内地移民的民间文化生态,促进了新疆内地移民社会的形成。这种文化生态与内地广大而深厚的民间文化传统一脉相承,有力地促进了新疆文化与内地文化的一体化。它具有深厚的传统和广泛的民众基础,不但体现和加强了新疆文化作为中华文化有机组成部分的实质,而且也反映出新疆成为中华大家庭不可分割组成部分的内在血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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