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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侠精神的宗教学解读

2014-03-10

阴山学刊 2014年6期
关键词:教主墨家墨子

伊 家 慧

(陕西师范大学 宗教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62)

墨侠精神的宗教学解读

伊 家 慧

(陕西师范大学 宗教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62)

墨家的核心学说和传播方式具有鲜明的宗教色彩,墨侠是墨家团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墨侠精神是墨侠的核心思想,墨侠精神也带有一定程度的宗教化特征。在具有宗教倾向的组织架构中,“巨子”是墨侠团体的“教主”;墨侠精神的核心要义是对于墨家学说的践行,甚至具有宗教殉道主义色彩;在其践行“教义”的过程中,又奉行苦行的修行方式,具有强烈的救世情怀。

墨侠;墨家;巨子;殉道;苦行;救世

墨家是春秋战国时期唯一可以与儒家比肩的“显学”,代表了基层劳动人民的价值观和政治诉求,其核心学说和传播方式具有鲜明的宗教色彩,并且具有团体化的特征,因此一些学者认为墨家团体是一个具有“宗教异端思想”的“宗教化社团”[1](P185)。墨侠是墨家团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墨侠精神是中国源远流长的武侠精神的始祖之一,对于中国文化乃至东亚文化影响深远,可以说墨侠精神就是墨家精神的精髓。墨侠精神既然来自于墨家学说和墨家团体,也带有了一定程度的宗教化特征,尽管有学者认为“墨学中宗教理论薄弱,缺少新意,难以重建新的宗教”[2](P11),但是并未否认宗教化特征在墨学理论中占有的重要地位。自墨家产生以来,学术界对于墨家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前期墨家政治学说和后期墨家科技学说,对于墨家的宗教性也常有提及,但是缺少对墨侠精神之宗教化特征的系统解读,笔者基于前人尤其是近代以来的墨学学者的研究成果基础上运用宗教学理论对墨侠精神进行了初步的宗教学解读。

一、墨侠精神溯源

“墨侠”意为“墨家的侠客”,“墨”与“侠”有着密切的关系。春秋战国时期战乱频仍,民间尚武之风大盛,武士阶层成为一个人数众多的重要社会层级。包括儒家在内的众多社会学说及其团体都有武士进入并形成了各自的“侠文化”,但是它们都不及墨侠在其中突出的代表性。陆贾《新语·思务》中提到“墨子之门多勇士。”而“侠”最早见于《韩非子·五蠹》中“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这同时也说明了儒墨两家在当时不分伯仲的同等地位。康有为在《万木草堂口说·学术源流(七)》中认为,“游侠亦墨学”[3],又在《儒墨最盛行并称考》中说:“侠即墨也。孔、墨则举姓, 儒、侠则举教名。其实一也”[4]。又如冯友兰认为,“墨者之行为,与所谓侠者相同”[5],将“墨侠”的概念抬高到与“侠”的概念等同的地位。

墨侠具有为集体利益牺牲个人利益的精神:“任,士损己而益所为。”(《墨子·经上》)“任,为人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墨子·经上》)《史记·游侠列传》:“专趋人之急,甚己之私。”墨侠具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义气:“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墨子·兼爱下》)。这两种精神是墨侠精神的核心,更为后世所继承和发展。

墨家对墨侠精神的诠释成为中国武侠史上侠义精神理论化的发端:“墨家在其经典著作中研究并阐述了任侠精神……对幼年期的侠的迅速成长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6]墨家思想“无疑给初生的尚在用生命和鲜血去探索行动宗旨的武侠提供了所急需的精神武器。”[6]

墨侠精神对中国文化影响巨大而深远,构成了中国人民族精神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那就是大义凛然的牺牲精神和高尚气节,融合于中国人的核心思维体系“儒释道”精神。任继愈先生也认为:“秦汉以后,社会上不断出现‘游侠’、‘任侠’一流人物,他们提倡扶弱济贫,见义勇为,吃苦耐劳,重信义,集体中成员之间友爱互助,这类思想与价值观一直受到人民的称赞。这类民间团体历代未曾中断,显然与墨家有较深的渊源”。[7](P117)

墨侠既然是墨家学说的践行者和墨家“异端宗教团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则必定与宗教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可以说宗教化的观念和行为已经渗入墨侠精神的方方面面,本文就其中最能够体现宗教化特征的三个方面作为核心进行解读:作为教主的“巨子”、对核心教义的践行与宗教殉道主义、苦行的修行方式与救世情怀。这三个方面在墨侠精神的形成和发展中互为依托、相辅相成,作为教主的“巨子”领导团体成员践行墨家宗教的核心教义、通过苦行的修行方式期望达到拯救世界的目的,团体成员对于教主的死忠和对于宗教教义的严格遵守也导致其出现了宗教殉道主义的现象。

二、作为教主的巨子

形成宗教团体形式的宗教一般都有宗教领袖那就是教主,教主在组织上和思想上统领宗教的传播发展,是宗教道德的榜样,也是宗教法律的制定者。冯友兰认为,“墨翟是第一个‘巨子’”[8](P226),而胡适说,“墨子是一个创教的教主”[9](P119)。综合两位大家之言,我们可以这样说:墨子作为第一个“巨子”就是墨家宗教团体创教之教主,同时也是墨侠精神形成和实践的动力和关键。郭象《庄子注》对巨子之所以成为教主的素质进行了推测:“巨子最能辨其所是,以成其行。”也就是说对巨子的选拔就像三皇五帝的时代对于尧舜禹等领袖人物的推选,以其个人素质为评判标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墨家对于尧舜禹等先王之推崇。

《庄子·天下篇》中记录了巨子在墨家宗教团体中的核心地位:“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也就是说墨侠们既然立这位巨子为教主,就必须做好为保护教主的生命和利益牺牲自己生命的思想准备,这种对于教主的死忠精神几乎在所有的有教主存在的宗教形式中皆有体现,也成为墨侠的宗教殉道主义精神出现的主要原因之一。教主在宗教中的地位非同寻常,无论是创始宗教的元教主还是后来的宗教领袖,往往都被教徒顶礼膜拜、崇拜之至,无论是耶稣基督还是释迦牟尼、默罕默德等等元教主,经过其宗教几千余年的发展后其宗教地位不断提高,神化程度登峰造极,在墨家宗教团体中虽然尚未发展到如此之程度,但也已足够权威和至高无上。巨子的教主地位和宗教意义要求教徒们必须服从其意志,以巨子的思想为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于是巨子俨然成为团体内部社会律法的制定者和秩序的操控者,所以有学者认为“墨家的政治主张之‘尚贤’和‘尚同’是‘巨子制度的扩大’”[10](P471)。

墨子死后,“墨离为三”,巨子地位和权力被分化,此时“‘准宗教’信仰也成为学团内部的主要维系力量”[11](P63),于是墨侠精神更成为这种维系力量在精神文化层面的实现,墨侠为巨子本人赴汤蹈火的精神转移到对于墨家宗教团体整体利益忠诚的信仰,这种信仰犹如打鸡血般给了墨侠无限的正能量,推动其为了团体利益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出现了一些悲壮的殉道主义行为。于是我们与其说宗教信仰替换了巨子的独有权威不如说宗教信仰已与巨子的权威高度融合,不分彼此。

三、对核心教义的践行与宗教殉道主义

作为中下层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墨家的主要思想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而贯穿其中的是墨家特有的义利观,体现在墨侠精神上的就是对于“义”的锲而不舍的追求,学者侯外庐说过:“墨侠是墨者人格精神的继续实践者。”[12](P309)墨家作为一个宗教化团体,其主要思想即其核心教义,也即将“义”作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巨子就是“义”的人格化的化身,同时巨子在此过程中也逐渐被神格化。

墨家弟子讲义气,墨侠更甚,正如司马迁所言:“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史记·游侠列传》)《墨子·经说上》曰:“义,志以天下为芬。”《墨子·非乐上》中对“义”的实践内容下了定义:“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首任教主墨子也说:“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墨子·尚贤上》)。冯友兰指出:“墨子出于游侠,兼爱正是游侠职业道德的逻辑的延伸。这种道德就是,在他们的团体内‘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同时,冯友兰对“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注释为“这是后来的侠客们常常说的话”。[13](P47~48)

在墨家看来,爱国救世是墨侠的精神气节和基本原则,也是其伦理价值之所在,因此有了“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墨子·兼爱中》)。《墨子·公孟》中有“夫义,天下之大器也”,《墨子·天志上》提到“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反天意者……必得罚”,《墨子·贵义》曰:“万事莫贵于义。” 这就更是将“义”抬高到了与“天”等同之地位,“义”便成为墨家宗教学说之终极旨归。

宗教信徒对于教义的崇奉与践行是宗教运行与发展的保证,也是信仰忠诚程度和狂热现象的表征,其走向极端则成为宗教殉道主义。从古至今,有宗教存在的历史中一直不乏宗教殉道主义事件的发生,最著名的人物就是耶稣基督背负“所有人”的罪受刑于十字架,燃烧了自己,却照亮了基督教的天空。宗教殉道主义是宗教信徒的宗教信仰狂热心理在行动上的表现,客观上有助于推动宗教教义的宣传和宗教信徒团体的发展与壮大,他们确实是以牺牲自我的一切完成了宗教“真理”的证明。

墨家宗教团体就是一个带有一定宗教殉道主义倾向的团体,而墨侠因“义”而生,俨然成为宗教殉道主义的“执行者”,于是这种悲壮的宗教殉道主义精神便成为墨侠精神的极致表现,正如学者丁为祥所言:“在中国所有的思想派别中,可能也只有墨家门徒‘死不旋踵’的精神,才最具有宗教的品格。”[14]孟子曰: “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可见儒家虽并不完全认同墨家的主张,但是对这种勇敢的精神有着中肯的评价。《淮南子·泰族篇》:“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化之所至也。”《墨子·大取》篇曰: “断指与断腕,利于天下,相若无择也,死生利若,一无择也。”《墨子·大取》中有:“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吕氏春秋·去私篇》中将墨家纪律严明的团体律法概括为:“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由此可见这种精神的集体化程度如此之高,表现得也是如此激烈。因此,无怪乎鲁迅会说:“孔子之徒为儒,墨子之徒为侠。惟侠老实,所以墨者的末流,至于以死为终极的目的。”[15](P123)梁启超也说:“既专以牺牲立教,所以把个‘死’字看成家常茶饭。”[16](P33)

体现墨侠殉道主义精神的实例比比皆是,个个可谓惊心动魄。《墨子·公输》记述墨子出使楚国,用自己的智慧说服楚国公输盘和楚国国王放弃意图侵略宋国的念头。“虽杀臣,不能绝也。”《吕氏春秋·上德》:“孟胜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于田襄子,欲反死孟胜于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传巨子于我矣,当听。’遂反死之。”《吕氏春秋·去私》:“墨者有钜子腹(黄享),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腹(黄享)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黄享)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钜子可谓公矣。”

四、苦行的修行方式与救世情怀

特殊的历史环境造就了特殊的社会思潮,春秋战国时期战乱不断,人民生活并不太平,因此上至思想家、政治家下至平民百姓、游侠武士都有着强烈的救世情怀,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墨家就是带有强烈救世情怀的宗教团体,他们意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一个“兼爱”、“尚同”的和谐社会,因此有学者提出“墨子创立学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世”[11](P24)的观点。墨家教徒将巨子视为如同耶稣基督一样的“救世主”,巨子带领教徒以背负着天下人的痛苦、为天下人赎罪的社会责任感,试图以苦行的修行方式达到建成自己美好社会构想的目的,墨侠精神也是由这种特殊的修行方式修炼而出,换言之墨侠精神是这种苦行主义的最好诠释。这种苦行既是一种自虐式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锤炼,也是对于墨家“非乐”、“节用”、“节葬”等思想的践行,因此我们可以说这种苦行既是对宗教终极理想境界的追求,也是对于核心教义的坚守。

“自苦”是墨家宗教修行思想的核心,《墨子· 贵义》: 墨子自鲁至齐,遇故人,谓墨子曰: “今天下莫为义,子独自苦而为义,子不若已。”《庄子·天下》中也提到:“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墨家一再强调去除物欲选择“自苦”的重要性,故而有学者称墨家为“禁欲主义团体”[17](P35)。“自苦”体现在修行的方方面面,是其修行的高尚境界:“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践矫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孟子·告子下》)《史记》描述了这种苦行之情景:“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霍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对于衣,墨子说:“其为衣裘何以为?冬以圉寒,夏以圉暑。凡为衣裳之道,冬加温、夏加凊者,芊芊;不加者,去之。”(《墨子·节用上》)“古者圣王制为衣服之法,曰:‘冬服绀之衣,轻且暖;夏服绤之衣,轻且凊,则止。’(《墨子·节用中》)对于住,墨子说“其为宫室何以为?冬以圉风寒,夏以圉暑雨。有盗贼加固者,芊芊;不加者,去之。”(《墨子·节用上》)对于行,墨子说:“其为舟车何以为?车以行陵陆,舟以行川谷,以通四方之利。凡为舟车之道,加轻以利者,芊芊;不加者,去之。”(《墨子·节用上》)可见,墨子对于其教徒的苦行要求以生活基本物质需求为基础,从“衣食住行”做起。

“自苦”的修行方法一直为墨家信徒身体力行,例如《墨子·备梯》中有:“禽滑釐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役身给使,不敢问欲。”而在墨家的学说中更多的提到的是对于尧舜禹等古代圣贤的顶礼膜拜,墨子认为他们就是苦行精神的最好体现,同时他们由于具有真正的“救世主”的历史角色,因而更是成为“苦行”与“救世”之间伦理逻辑的最好证明,他们也是墨侠精神的最完美体现。墨子对大禹精神极为推崇,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屐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庄子·天下》)《墨子·节用中》有:“古者尧治天下,南抚交阯,北降幽都,东、西至日所出、入,莫不宾服。逮至其厚爱,黍稷不二,羹胾不重,饭于土塯,啜于土形,斗以酌,俯仰周旋,威仪之礼,圣王弗为。”正如学者丁为祥所言:“墨之为墨,就是要能像大禹一样,全然无我地形劳天下,这正是其兼爱天下之拯救精神的落实表现。墨子也正是以大禹的形劳与自苦精神,铸造其兼爱使团的。”[14]因而,“‘自苦为极’比‘行劳天下’具有更加强烈、更加明显的救赎意向。”[17](P34)

墨家的救世情怀由苦行践行,由大禹精神表征,既是墨家墨侠精神与宗教化特征的契合点,也是宗教殉道主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究其根本更是其核心教义的形象化表现。墨家思想的“复魅”在中国近现代思想史上影响颇为巨大和深远,梁启超曾说:“古今中外哲人中,同情心之厚,义务观念之强,牺牲精神之富,基督而外,墨子而已。”[18](P159)又指出:“墨家既以天的意志为衡量一切事物之标准,而极敬虔以事之,因此创为一种宗教,其性质与基督教最相逼近,其所以能有绝大之牺牲谨慎者全恃此。”[18](P164)学者曹聚仁也说:“墨子那种‘摩顶放踵以利天下而为之’的舍己救世的精神,比耶稣、释迦都伟大些,墨家师徒,都是社会革命的战士!”[19](P148)纵然这样的评价有些许片面,但是足以说明后代文人对于墨家救世精神的高度推崇。

然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墨家的苦行主义和救世精神有着内在的矛盾性,这种矛盾性也是墨家学说自相矛盾一面的突出表现,正如学者丁为祥和雷社平所言:“最坚决地肯定现世又最急切地救世”[17](P35),这就与梁启超以墨家做对比之典型的西方宗教基督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换言之墨家的宗教思想中并没有“彼岸世界”存在,其理想社会的构想只是来源于现实又复归于现实,并没有超越现实而作为超现实的存在,因此其既想超越世俗又无法从世俗中剥离,所以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二律背反”中,“因其过分急切的救赎欲望而使宗教无法建立”[17](P36)这种矛盾性不仅仅是墨家思想的内在矛盾性,甚至可以说是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这种矛盾性也成为所谓的“李约瑟难题”的主要原因之一。这种矛盾性的产生与发展与中国的特殊经济环境密不可分,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和小手工业经济造成了超越世俗之理想的相对匮乏,而墨家思想恰恰是这样的经济形态对思想领域的影响,因此我们可以说墨家这种具有一定矛盾性的特征已经深入到文化根基中。

五、结 语

美国汉学家本杰明·史华兹评价墨子的宗教为“纯粹与他对人类的关怀有关联”[20](P142),梁启超也说:“墨子非哲学家,非政治家,而宗教家也。”[18](P163)墨家的宗教团体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文明中最早的宗教团体,而墨侠是中国最早具有体系化和组织化特征的侠客集团,这两者的重合便碰撞出了墨侠精神的宗教化特征。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精神也由对墨侠精神有承袭关系的历代农民起义甚至清末革命团体继承了下来,对中国社会历史和社会结构产生了深远影响。

[1]牟钟鉴,张践.中国宗教通史(上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2]张践,马洪路,李树琦.中国春秋战国宗教史[M].北京: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3]康有为.万木草堂口说[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4]康有为.孔子改制考[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5]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6]陈山.中国武侠史[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1992.

[7]任继愈.墨子与墨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8]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9]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M].长沙:岳麓书社,2010.

[10]杨宽.战国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

[11]郑杰文.中国墨学通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12]苏凤捷,程梅花.平民理想——《墨子》与中国文化[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5.

[13]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

[14]丁为祥.墨家宗教因缘析辨[J].中国哲学史,1998,(3).

[15]鲁迅.鲁迅全集:流氓的变迁(第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16]梁启超.饮冰室合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9.

[17]丁为祥,雷社平.自苦与追求——墨家的人生智慧[M].武汉:武汉出版社,1998.

[18]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M].长沙:岳麓书社,2010.

[19]曹聚仁.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M].北京:三联书店,2005.

[20]本杰明·史华兹,程刚,刘东.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 韩 芳〕

Interpretation of the Spirit of Mohist Swordsman from the Respect of Religion

YI Jia-hui

(Religious Research Center,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The core doctrines and modes of transmission of mohist has a distinct religious overtones. The mohist swordsman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mohist groups. The spirit of the mohist swordsman is the core thought of the mohist swordsman. Therefore, the spirit of the mohist swordsman has a certain degree of religious characteristics. In the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of a religious tendency, the “Juzi” is just like the “guru” of the group of the mohist swordsman; the core essence of the spirit of the mohist swordsman is the practice for mohism, and even has a certain degree of religious martyrdom overtones; in its practice, they even pursue the ascetic practice approach, with a strong feeling of salvation.

Mohist Swordsman; Mohist; Juzi; Martyrdom; Ascetic; Salvation

2014-09-10

伊家慧(1990-),女,蒙古族,内蒙古呼和浩特人,陕西师范大学宗教研究中心硕士生,主要从事宗教学理论、中国宗教史、佛教神话学研究。

B224

A

1004-1869(2014)06-009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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