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田园诗民胞物与的情感意蕴
——以南宋赵蕃田园诗为中心
2014-03-10施常州
施常州
(南京审计学院,南京 211815)
民胞物与是北宋著名理学家张载的名言,其著名的《西铭》一文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1]意谓民为同胞,物为同类,泛指爱人和一切物类。这种世人皆为同胞,万物俱是同辈的理念,正是儒家仁政爱民思想的体现。广义范畴的田园诗,恰以反对残暴统治,仁政爱民为基本旨趣,如北宋梅尧臣的《田家语》、苏舜钦的《吴越大旱》、南宋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等,描写了农村春夏之交“大旱千里赤”、“不雨但赫日”[2](苏舜钦《吴越大旱》)的自然灾害,揭露“谁道田家乐?春税秋未足”[3](梅尧臣《田家语》)残酷的社会剥削与压迫。
赵蕃田园诗的数量很多,仅从诗歌的题目看属于田园诗的就有三十余首,如《田家行二首》、《田家即事八首》、《有怀江南作田家忙》、《田家叹》、《乐岁歌》、《次韵毕叔文苦旱叹》、《次韵签判丈因旱而作及喜雨二诗》。他数量更多的田园诗,是在与友人的日常酬唱时,主要是与担任提举、知州、县令等地方官职务的友人来往时,以诗歌唱酬的形式出现的,如《初五日呈潘提举,时祷雨应而未洽》、《喜雨投詹信州口号六首》、《趣章永丰祈雨》、《呈莫大猷令》等。题材广泛,内容丰富,不但描写了优美的田园风光和农民一年中从事农业劳动时的辛苦与内心的喜怒哀乐,也反映了干旱、水涝等自然灾害给农民生活带来的巨大灾难,以及官贪吏虐、苛捐杂税等社会压迫给人民生活带来的沉重负担。此外,还有不少描写喜雨、祈雨或祈晴场面的田园诗,以及反映渔民生活的田园诗,甚至还有一些描写处于抗金前线、边界地区百姓生活的田园诗。这些诗歌,充分反映了诗人忧国忧民、民胞物与的情怀,代表了宋代士人仁政爱民的政治理想,具有鲜明的历史价值和现实主义特点。具体分述如下:
一、“欲知风俗家家厚,看取耕桑处处同”:歌唱田园生活
赵蕃的部分田园诗,描写农村优美的景物和农民快乐的劳动生活,抒写诗人陶醉于田园美景的喜悦心情,这是典型的田园牧歌式的田园诗。
江南水乡是一方美丽幽静的乐土,在赵蕃笔下呈现一派其乐融融的太平景象:“斜阳渺渺下前陂,牛自安眠儿得嬉”*本文所引赵蕃诗歌,均出自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编纂《全宋诗》第49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1998年版。(《郊居晚行呈章令四首》),远处山坡上西落太阳的余晖下,安静睡眠的牛儿,以及正在嬉戏的孩童,组成一幅静谧、悠远的田园风情画,显示了农家淳朴、闲适、自得的生活。江西万安的初夏时节,不但风光秀丽,还呈现一派繁忙紧张又井然有序的景象:“阡陌东西隔,人家远近连。针青秧出水,穂长麦揺烟。犬吠稀逢客,牛耕不废鞭。幽啼催榖布,午霁起蚕眠。檄罢追呼扰,民争赋入先……”(《呈莫大猷令》)从空间来看,犹如一幅广角镜,让我们的脑海中立即浮现一幅优美的田园风光。
任何农事都伴随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山区人家尤其辛苦,在田园诗中,赵蕃还常常把田园风光与农事劳动融为一体,有的描写农时不同带来农事各异的景象:“欲知风俗家家厚,看取耕桑处处同”(《同谢丈签判送赵台州至灵鹫,签判丈道中有诗,蕃同赋》),淳厚的民风,繁忙的劳动,这是春种时节的江南民风;“南风吹动原头草,秧老麦收蚕向了。田家政用此时忙,不问儿童与翁媪”(《有怀江南,作田家忙》),家家男女老少齐上阵,插秧与收获蚕茧同时忙碌,这是夏收时节的繁忙景象;“早禾打谷归高廪,槁秸堆场尚若云”(《郊居晚行呈章令四首》之二),早稻等粮食作物脱粒后堆成了一个个高耸的粮仓,留下的大量槁秸堆积在场地上,有如天边飘来的云朵,这是丰收后的喜人景象,也表露出农民喜悦的心情。其《秋陂道中三首》之二,以动静结合的手法,首先描写了江南水乡有如星斗般点缀大地的池塘,纵横交错的溪流与沟渠,静止的水塘与流动的河溪相互连接,形成发达的水系:“止水通流水,前陂接后陂”,在这如画的景色中,“农夫柍马驶,客子竹舆危”(《秋陂道中三首》之二),田野里,农夫们正在用打谷脱粒的连枷收获粮食;距离田野不远处的山路上,还有诗人乘坐的高高的竹轿,正随着山路的高低起伏、颠簸前行。水乡美景与劳动生活交相辉映,诗情画意溢满了南来北往行人的心间!
赵蕃的部分田园诗不但描写了农民劳动的艰辛,还表现了农家劳动之余的快乐,以及家人之间其乐融融的和睦气氛。“郎罢肩犁稚子前,牛行熟路不须牵”(《晚行田间书事三首》之二),写农人与耕牛结束一天的劳动之后,小孩子走在前面,父亲扛着犁随后,牛儿在熟悉的小路上,也不需人牵着缰绳,习惯性地跟随在人的后面。回家后,农民们吃的是以米和羹的饭,穿的是舒适凉爽的草鞋:“归来饭倒羹初糁,洗脚还将草履穿”(同上),生活虽然简朴,但是很满足。这充满浓郁生活气息的情景,栩栩如生地描绘出山中农民淳朴恬静的生活,表现了他们生活的惬意。
赵蕃笔下的江南,温婉秀丽,有声有色。其美妙的声音,有缲丝车的鸣叫声:“舍东舍西缲车鸣,陂南陂北秧垄平”(《张信州祷晴辄应,以诗贺之》);有悦耳的吴侬软语和清晰的鸡鸣声:“人语村村好,鸡声处处闻”(《晨起》);有寺庙悠扬的钟声:“罢听僧钟击,停闻庙鼓挝。长饥逭游子,乐岁慰田家”(《雨后》);有由远及近轰鸣的雷声和随之而来的飒飒雨声:“雨声飒飒断复来,间作隐隐兼出雷”(《田家行二首》之一)。其《田家行二首》描写的声音更多也更优美,有轻歌曼舞的丝竹,有浅吟低唱的蛙鸣,还有农民或悠扬或高亢的田歌,更有震天动地、疾徐变化、用于社祭或催耕的田鼓声:“江东闻田歌,湖北听田鼓。鼔声于以相疾徐,歌调因之慰劳苦。东山丝竹仍携妓,风月鸣蛙胜鼓吹。何如田鼔与田歌,乌乌坎坎安而和”,时而悠扬绵长、时而抑扬顿挫、时而节奏明快的田鼔与农人欢快的田歌,交织出一曲祥和安宁的春耕曲。赵蕃的田园诗还描绘了江南田园丰富的色彩,如“桃树深红亦浅红,竹竿个个又丛丛”(《漫兴十一首》之一)、“落日千山赤,平林一帯青”(《渔村落照》),红与绿对照;“青裙汲水过前溪,白发应门儿戏啼”(《晚行田间书事三首》之一),青与白对比。荞麦特别适应于干旱丘陵和凉爽的气候,荞麦花有白色或淡红色,也是江南田园的一大美景,白居易《村夜》诗云:“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4],描写的就是江南荞麦花开时节那银白的世界。
赵蕃曾经在湘西为官多年,他在奉皇帝诏书出行赈贷的途中,写作了组诗《三月十七日以檄出行赈贷,旬日而复反。自州门至老竹,自老竹至鹅口,复回老竹。由乾溪上入浦口,泛舟以归,得诗十首》,尽情描述了他耳闻目睹的湘西奇伟美丽的山水田园风光,如绵延数里的篁竹旺盛繁茂,依稀掩映着若隐若现的几许农家茅屋:“既雨得晴晴亦佳,笋舆终日度咿哑。蒙笼篁竹四三里,仿佛茅茨三五家。邻舍相闻亦鸡犬,田畴随事有桑麻”(其五),邻舍之间,鸡犬相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农人也与时俱进地更换着不同的农事。这一幅幅少数民族农民自由、闲适的生活画面,深深的吸引了诗人,他不由发出了“辞官学种畬”的感慨。这组诗的第四首,不但描写了湘西农村的田园风光,还抒写了诗人内心的感受,他看到湘西农村“大麦初齐积渐黄,青青小麦更连冈”的喜悦景色,想象着“去冬屡雪有如此,今岁一丰端可望”的丰收景色,以及即将到来的夏收时节,农民“负笼不须嗟甚苦,腰镰行且看争忙”的紧张而繁忙的场面,仿佛看到了充盈的粮仓,甚至可以“遥思饼饵香”,可谓想象丰富。在这组田园诗里,赵蕃还描写了当时处于战争前沿地区人民的生活画面:“聚落近于边境接,村墟亦有戍楼横。虽然王化初无外,接畛农桑畔不争”(其九),这与杨万里、范成大等诗人描写的淮河沿岸前线地区人民的生活画面,既有题材内容上的共性,又有地域风情与内在观点上的区别:虽然边境地区战事频繁紧张,村庄里边防驻军的瞭望楼林立,但是并不妨碍两国百姓的亲密联系,他们耕种的田地相连,却没有发生田界或疆界方面的争执,从而揭示了民族矛盾或冲突大多是上层统治者之间的利益冲突或侵略野心所致,百姓之间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他们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二、“不辞伛偻翁栽稻,能作纷耘妇剥麻”:抒写民生疾苦
赵蕃的许多田园诗,在描写田园风光的同时,还描写了农民生产或生活中的艰辛,或者融入诗人对民生疾苦的感慨,甚至直书农民遭受的严重旱涝灾害与巨大损失。这些诗,描写细腻而生动,内容精警动人,真实地反映了南宋社会农民艰难的生活情状。
首先,描写田园风光与民生疾苦的田园诗,内容精警动人。这些悯农题材的田园诗,有的采用白描的手法,直接描写农民艰难的劳动情景。在农忙时节,为了赶农时,他们冒雨劳作,甚至顾不了被雷击的危险:“雨声飒飒断复来,间作隐隐兼出雷。田家作苦乐不哀,拔秧插田政时哉”(《田家行二首》之一)。再如《闻桑叶贱甚,感叹有作》描写了一些靠种植桑树、卖桑叶为生的农民的不幸遭际,他们辛苦植桑除草,期望桑叶能卖个好价钱,“种得桑栽接始成,剃锄长及夏时营”,桑叶幼小时,人人都说今年的桑叶价格肯定很高。让人始料不及的是,随着蚕儿长大,桑叶的价格反而变得低贱,“蚕老那知转更平”,可以想见,农民心中有多失望与悲伤。赵蕃部分悯农主题的田园诗,融入了诗人对民生疾苦的感慨或诗人的身世之感,反映了作者民胞物与的情怀。其《春尽》一诗,首先描写了江南初夏时节,南风劲吹、花香袭人、草木郁郁的秀丽风光:“南国春方尽,南风吹昼长。野香花袭草,秀色麦侵桑”,同时,也融入了诗人对民生疾苦的体贴入微:“客子政怀倦,田家任苦忙。怅予终愧汝,垂老未渠央”,看到蚕桑与麦收等农事联袂而来、农人终日劳碌不息的情景,诗人满腹惆怅,发出终生愧对勤劳农民的深沉叹息。南宋社会的江南,在农忙时节,男人甚至年迈的老翁,也经常在水田里从事耕地或插秧栽稻等繁重的劳动。其《早作》诗云:“萧萧初对雨,滟滟急看晴。远树孤烟出,旷陂春水生”,诗人由远及近,描述了远处静寂的树林与袅袅升起的孤烟,近处空明如镜的池塘,让倦游他乡的诗人非常陶醉。在这如画的背景衬托下,诗人看到水田里一位龙钟老人,正驱使着耕牛,深一脚浅一脚地耕着地,钦敬之情油然而生:“独愧龙钟者,犹驱觳觫耕”。原来,诗人描写美丽的山水园田,正为了映衬农事的艰辛和老农平静、质朴的心灵。其《田家即事》描写了在田间佝偻着身躯、忙碌地插秧的老翁,以及庭院里忙着剥麻的老妇,“不辞伛偻翁栽稻,能作纷耘妇剥麻”,他们辛勤劳作,只是为了求得一份有吃有穿的温饱生活,此情此景,诗人不禁感慨“漫道诗书可起家,未如田舍足生涯”,饱读诗书的士人还不如农民的劳动生活更实在,也从侧面反映了诗人内心的痛苦。
从具体的劳动内容和情景看,赵蕃悯农题材的田园诗,描写最多的劳动场面是插秧的情景,这也是江南农家最重要的农事活动。除了上文《田家行二首》、《田家即事》等诗,分别描写了不顾雷击危险、冒雨插秧的农民,和在田间佝偻着身躯插秧的老翁,还描写了因农时紧张忙碌、农人忍着饥寒奔走田畴的情景:“农事催人未遽央,种秧未了插秧忙。田家作苦吾常逸,所愧饥寒趋路旁”(《自安仁至豫章途中杂兴十九首》之十九),一个“趋”字,道出了农时的迫促与田家的辛苦。其《栽田行》一诗,也翔实地描写了农民早稻刚栽完、晚田即将耕好,为了抓住普降的雨水和紧张的农时而辛苦劳作的情形:“早田栽已成,晚田耕未扁。风吹苗已长,汝事不可缓。迩来雨况足,高下通溉灌。虽云手足瘽,孰愈沟壑患。自兹日不百,早稻期入爨。晚禾虽云晚,霜肃但秋半。”这些描写插秧生活的田园诗,也融合了诗人的身世之感,抒发了诗人同情民生疾苦的情怀,《栽田行》中的农民过着青黄不接的生活,早稻尚在田里生长时,家里已经等米下锅了。诗人联想到自己虽然吃官仓,“那知不足饱,过午或空案”,仍然不能免于忍饥挨饿,就想到为官要恪尽职守,以免因为自己的过失招致上天的愤怒,给百姓带来水旱灾害:“但惧政或疵,因之罹水旱”,可见儒家忧国忧民的情怀在诗人的内心根深蒂固。
其次,赵蕃反映农民遭受严重旱涝灾害的田园诗,灾情之严重令人触目惊心。水旱灾害对百姓生活的影响巨大,“水旱为灾,不谓年登;仓廪未实,不谓国富”[5]。宋代旱灾频发、灾情严重,反映旱灾的诗人与诗篇也很多,其中以梅尧臣的《田家语》、《陶者》,苏舜钦的《吴越大旱》,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等尤为著名,都是鲜明生动的佳作。赵蕃一生大部分时光生活在农村,即使为官,也仅仅做过州、县的属官,耳闻目睹、心心系念,始终是百姓的疾苦与快乐。他的许多田园诗,充分反映了干旱、水涝等自然灾害给农民带来的不幸,尤其是描写江南地区旱情严重的情形,令人触目惊心,如“下田已鸥没,上田更龟坼”(《田家即事八首》之七)、“旱势若燎火,雨粒如投珠。望望恐不及,嗷嗷欲成呼”(《初六日雨而甚微》)、“夏旱更忧秋旱,江南未卜湖南”(《赠别周文显三首》之三),但是,在严重的旱灾面前,百姓们奋起自救,昼夜兼程地为田地车水:“万室望霓愿,千村车水歌”(《六月十五日。时闵雨甚矣三首》之二)。农民非常疲累困乏,而旱情依然严重持久,百姓希冀天降甘霖的愿望异常强烈:“不雨又一月,望霓空众心”(《连日欲雨,辄为风所败》),诗人也徒唤奈何:“雨珠雨玉非雨粟,雨雨悬知胜珠玉”*赵蕃在“雨珠雨玉非雨粟”句后自注云:“三雨字皆去声”。,大旱之年,雨竟然比珠玉还珍贵,众心望云霓、渴望能有一场像播撒豆子那样的大雨!
诗人非常了解百姓的心理,盼望上天能怜悯苍生,呼吁士人“谁能奋韩笔,并为丐商霖”(《连日欲雨,辄为风所败》),自己也义不容辞地写作了多篇期盼干旱早日结束、雨水及时降临的闵雨诗,如《六月十五日。时闵雨甚矣三首》、《初七日,雨殊未沾足,作四十字》等。虽然普天之下,皆为天民,但是上天依然没有动静,“闵闵望一雨,可招若敖魂。旱势复如此,早禾空如云”(《闵雨》)。面对严重的旱情,诗人也冷静思考了造成旱灾的原因,他不知道究竟是龙王、雷公、风伯们不仁慈?还是当朝隐藏着像汉朝东海孝妇那样的冤屈?他愤愤不平地为天下的苍生们呼喊道:“雷师非敢怠,风伯故相侵”(《连日欲雨,辄为风所败》)、“惜此三尺雨,龙师恐不仁。禳禬古有法,至和格神人。不见东海郡,孝妇冤欲伸”(《闵雨》)。事实上,赵蕃也注意到了旱灾导致的严重社会问题,如米价上涨导致百姓饥馑的问题。“东南米最贱,旧说湖南北。及今身见之,价岂下江国”(《呈赵常德四首》之一),天下人都知道富裕的两湖地区米价最贱,可是在荒年,湖南、湖北米价比江南还贵:“旧传重湖北之北,米贱真成等泥土。如何比岁公及私,衰竭不能堪再鼓。贫家一饭有并日,远市朝炊或亭午”(《次韵毕叔文〈苦旱叹〉》)。昔日米贱有如泥土的湖北,在大旱之年,百姓有时早饭到了中午才能吃上,甚至两天才能吃上一餐。虽然天下粮食匮乏,民生凋敝,但是“朱门但知粱可厌”(同上),为了生存,只有向富户抢夺粮食,甚至揭竿而起发动起义:“朝听闻争米,宵传说借禾。始焉因食饭,终矣事干戈”(《六月十五日。时闵雨甚矣三首》之二),描写百姓们为了争夺赖以生存的粮食才被迫铤而走险。
赵蕃的田园诗也描写了严重的雨涝灾害。虽然从数量上来看,没有闵雨、祈雨诗歌多,但是从这部分诗篇描写的灾情程度,可以看出南宋时期的雨涝灾害一点也不比干旱轻,尤其是连续淫雨造成的严重灾情。时值春末夏初,正当繁忙的收获与播种时节,可是巴陵(今湖南岳阳)的大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连续的降雨,导致田里的麦子和播种的谷种腐烂,蚕儿也因没有充分的桑叶而忍饥受饿:“巴陵一月雨不休,岂惟人病天亦愁。蚕饥麦腐谷种坏,农夫田妇呼天求”(《三月十八日》之一),即使农民们呼天抢地,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老天真是无情啊!而一旦持续的狂风暴雨过后,田里的稻子等庄稼发生大面积倒伏,导致作物急剧减产:“大雨晓未止,疾风朝更颠。茅飞疏我屋,禾偃病民田”(《明日雨不止,风加甚》)。连绵的大雨,还殃及农时与收成:“布谷收声老尽秧,直缘避潦有今忙”(《次韵季承〈闻田歌〉》)。由于雨涝导致农事延后,虽然布谷鸟的叫声早已消失,稻秧也已经长得老高了,但是农民们还在忙着插秧补种。
有时候,不仅雨水泛滥不应候,继之而来的又是干旱,水旱交错而来:“前时历月阴,迩日连朝暴。早田有愁干,菜本亦恐缩”(《闰月二日雨,三日复雨,寄斯远三首》之一),双重侵害,农民祸不单行。《田家叹》则详细记述了早春时节,春耕时干旱不雨,农人育秧非常艰难。到了夏末秋初,正是水稻旺盛生长的时节,天又大旱无雨。收获的季节,迫切需要晴天,可是天公还是不作美,淫雨霏霏。如此灾情,让百姓们苦不堪言:“春欲耕时天不雨,小雪不能濡旱土。辛勤仅得遍锄耰,浸种可怜沟脉缕。忽然一雨催插秧,东阡西陌青山望。谓兹劳逸足报补,岂知亢旱愁秋阳。高田已分卤莽取,下田庶几十八九。奈何雨势反作淫,令我痛心仍疾首”。雪上加霜的是,在严重的灾害面前,官吏们非但不来察看,反而“催租日日来符移”,足见官吏们丝毫不恤民情。
从所描写灾情的地域范围看,赵蕃的田园诗除了反映江西、浙江等江南地区的严重灾情,还描写了湖南、湖北等盛产稻米地区的旱涝灾情。其《次韵毕叔文〈苦旱叹〉》就描写了湖北遭遇旱灾的情况:“晚且禾秀早向实,舂簸不须逾处暑。胡为旱势复如此,坐致诗人形苦语”,再如“上天怜久旱,赫日变浓阴。要使今年熟,须成三日霖。萧疏财却暑,点滴谩过林”(《初七日,雨殊未沾足,作四十字》),作为远在异乡的客人,虽然没有田地,看到大旱之时只落下稀稀拉拉的几滴雨,同样非常失望,呼唤上天能连降三日大雨,让农民有个熟年。“东村鞭牛耕未已,西村车水愁秧死。可怜番人长苦辛,旱干水溢年年事。旱干水溢天之为,天意如回一弹指。所愁郡县无良吏,不得辛勤住田里。”(《田家即事》)这是少数民族地区农民的生活,“旱干水溢年年事”的水旱无常、“郡县无良吏”的不恤民情,与前文所述《田家叹》的内容异曲同工。
三、“雨来喜逭车田苦,晴至欣成获稻忙”:赞扬应时雨雪
在封建社会,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过着靠田生活、靠天吃饭的生活,赵蕃总结为“一饱归天赐”(《六月十七夜出寺门,骤有所闻,疑水与风,即而观之,雨也。对面而横骛焉,已而倾注,中夕复作,明日犹未已。赋诗三首,与钦止、斯远同之》之二),而粮食是民生的基础,所以国家与百姓都非常重视年成的好坏。与此息息相关的,除了统治者颁行的农业政策,能否拥有风调雨顺的气候,也非常关键。赵蕃的部分田园诗,就抒写了应时、适宜的气候给农民带来的喜悦。
宜人的气候与农时和农事密切关联,也与农民的生活息息相关:“次第农耕动,侵寻花事休”(《二月十二日雨寒》)。在收获的季节,久晴的天气,蚕、麦子或者水稻的丰收得以顺利完成;在水稻生长旺季,及时的好雨灌溉着嫩绿的稻秧,可以免除汲水灌田的辛劳:“久晴政为收蚕麦,好雨从今及稻禾”(《喜雨投詹信州口号六首》之六)、“雨来喜逭车田苦,晴至欣成获稻忙”(《孝扬、成父约须晴见过二首》之二),如此则丰年不期而至。可见,应时而适宜的降雨,真是上天赐给百姓的最好礼物。
雨水如此,适宜的降雪也同样重要:“腊中要雪逢三白,春日还沾雨似膏。天意于农亦良厚,何须耒耜我家操”(《立春》之一),腊中多次降雪,春雨及时滋润万物,应该丰年在望了,正如唐诗所言:“正月三白,田公笑赫赫”[6](无名氏《占年》)。难怪赵蕃从千里之外归来,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就情不自禁地吟诵了一曲热情洋溢的《乐岁歌》,因为喜人的丰收景象,也因为适宜的雨水:“早禾登场无余粒,晚禾结穗俱全实。如闻自入夏秋来,十日一雨晴五日。去年夏旱秋与同,早禾半获晚禾空。未云收获告毕工,十家九家愁叹中。岂知今年有丰殖,父子相安妻反室。东坡先生故尝言:民自天民天定恤。我今千里方来归,释担先题乐岁诗。其谁传似闾里儿,乘时闭籴将安施?”这个丰年着实来之不易,因为刚刚艰难地度过了一个凶年。回想去年夏秋之交连续干旱少雨,庄稼歉收,“十家九家愁叹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令人心有余悸,也让人倍加珍惜今年的丰收与团圆之乐。丰年的喜悦和荒年的愁苦相对比,揭示了农民生活的艰辛,以及适宜的气候对农业生产与农民生活的决定性作用,含蕴深刻。
应时的好雨或瑞雪固然好,久旱逢甘雨更令人喜出望外。因为久旱逢雨,就像人在病情危急时急需良药救治一样:“旱极乃得雨,凄然天已秋。譬如病且革,药剂方一投”(《雨二首》之一),因此,虽然旱情严重得“上田更龟坼”(《田家即事八首》之七),但是诗人认为不用担忧,因为天空泼墨似的浓云正在飘来,一场大雨即将降临:“欲知雨未已,看取云泼墨”(同上)。长期对雨水、气候和年成的关注,使得诗人看到潇潇雨水,不用问询父老乡亲,自己就能断定一定会有好收成:“蚤作欣闻雨,欢谣欲助农。不须询父老,断可验凶丰”(《次韵签判丈因旱而作及喜雨二诗》之二)。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即使降雨持续的时间不长,诗人也欣喜若狂,他说“无嫌雨脚短,故喜旱头开”,“谁驱霹雳驾,更起阿香雷”(《六月十七夜出寺门,骤有所闻,疑水与风,即而观之,雨也。对面而横骛焉,已而倾注,中夕复作,明日犹未已。赋诗三首,与钦止、斯远同之》之二),因为雷声驱走了旱魔,开了个好头,也带来了大雨降临的希望。
赵蕃喜雨题材的田园诗歌,有一些同时是写给朋友的唱酬诗,这些人大多是州、县的官吏,也有朝廷官员,因此融进了德治仁政的思想。在喜雨的同时,他也颂扬了德政惠民的好官,其中包括“天公意与圣人同”(《立春》之三)的当朝君王,他颁布了厚待黎民百姓的诏书,感动苍天降下了甘霖,“故于半载焦枯后,一雨聊资土脉通”(同上)。他对自己的族叔赵汝愚充满敬意,巧合的是,声誉很高、政誉卓著的赵汝愚移官福州时,刚刚进入福建境内,就为万民带来一场久旱后的甘霖:“父老争迎旧使君,使君何以为吾民。要须一举为霖手,快泻天瓢洗旱尘”(《玉山久旱,七月一日雨作。望者云:“从常山来时,赵吏部赴福州,适入境,已闻境上大雨。”取书邦人欢喜之词,为口号二首呈之》)。诗人认为赵汝愚是惠政于民的贤吏,所以感动上天降雨造福百姓。
在赵蕃诗集中,融入德治仁政思想的田园诗,数量很多,他对施行仁政的诗友说:“使君自是为霖手,要雨雨来何旱忧。报尔田家但勤力,今年定有十分秋”(《喜雨投詹信州口号六首》之二)、“今君忧乐皆农务,信有雨来晴便晴”(《莫万安以甘雨应候,用社曰韵作诗见贻,次韵》)、“望望雨晴求屡告,欣欣守尉德俱良”(《喜晴》),都含蕴着赵蕃仁政爱民的思想。
四、“叩龙探古湫,号佛喧通衢”:状写祈雨或祈晴的场景
灾难面前,人们总以为得罪了某方神灵,举行各种各样的祈祷仪式,渴盼神灵降福。旱灾面前,人们也要举行各种各样的祈雨仪式。这在赵蕃的田园诗中也有充分的描写,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和认识意义。其《次韵毕叔文苦旱叹》,叙述在百姓们“靡神无不举”的各种敬神仪式之后,诗人似乎听见巫觋正在灵感通微,甚至听到他与神灵的对话:“如闻巫觋有通灵,肸蠁似逢人问妪。前朝一雨苦不难,况今靡神无不举。会当劳以三日霖,绿浪黄云看掀舞。”(《次韵毕叔文苦旱叹》)诗人期盼皇天不负有心人,相信神灵将用持续的降雨,回报虔诚的百姓。
赵蕃的田园诗中,有多篇祈雨诗描写了江西遭受旱灾的祈雨诗,如《趣章永丰祈雨》、《初五日呈潘提举,时祷雨应而未洽》;也有祷晴诗,如《张信州祷晴辄应,以诗贺之》。这些田园诗,既描写了田园风光、农事安排和严重的灾情,也有祈神的具体情景和农民祈祷时心理的挣扎,还饱含诗人对神灵神异本领的冀望,具有风俗画的特点。其《趣章永丰祈雨》云:
高田卷苍埃,下田积荒稆。频闻父老叹,似诉车戽苦。吾乡地犹薄,有类家素窭。旱繇十日晴,潦自三尺雨。吏斯靡常祷,神得夸屡许。近虽略丰稔,曾不厚仓庾。桑麻籍铢两,门户强撑拄。往时属初夏,插秧未终亩。甘膏偶愆候,人意已深阻。沛然天为赐,翕尔农遂举。沉忧释阽危,乐事觊安堵。迨今几何日,所历无废土。岂惟劳手足,殆欲病腰膂。早禾穗且实,晚稻花半吐。更宽经旬虞,当作有岁取。奈何又觖望,嗟尔复奚补?云师匪云怠,风伯敢固拒。烹鹅竟何术,象龙恐非古。精诚苟潜运,响应犹或俯。谁能任此责,再拜谢明府。
诗人描述了高田上空苍埃弥漫、雨水迟延、插秧未及终亩等严重的旱情,以及农民储粮薄少、桑麻价格低廉和辛劳导致的腰背疼痛等困苦境遇。百姓们感谢上天赐予的少量雨水和章县令的勤政爱民,祈望继续降雨能有个好收成,并从此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此外,诗人以“吏斯靡常祷,神得夸屡许”,假设了神灵对贤吏的勤恳与虔诚祷告的夸奖,而其中“烹鹅竟何术,象龙恐非古”等句,描述了祈祷的场面与用具等。同时,诗人也表述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以烹鹅与刻绘龙形等古老的方法求雨,神灵不一定欣赏,不过,也许神灵会被章县令和百姓的精诚感动!这首语言典雅的五言古诗,夹叙夹议,翔实而生动的描写,让我们真切体会了南宋中、后期江西的社会、经济与政治状况。
事实上,南宋时期,旱情之严重,不独是临近京城的江西,远离京城的湖北、湖南等地区也是如此,当地的地方官也经常为民举行隆重的祈雨仪式。赵蕃的部分田园诗,就描写了湖南遭受旱灾后祈雨的情形,这为我们今天研究南宋湘西地区少数民族的生活和祈雨习俗,提供了珍贵的资料。提点荆湖南路刑狱的潘畤是一位“爱民如子,驭吏如童仆,接寮属如朋友,惜官帑如私财,治公事如家事”[7](朱熹《直显谟阁潘公墓志铭》)的地方官,赵蕃在湖南担任辰州司理参军时,与潘畤父子交往密切,颇为相知,他深为潘畤的善政举措感动,对潘畤主持祷雨的史事与具体情形,有翔实的记录。其《初五日呈潘提举,时祷雨应而未洽》记述潘畤祷雨的背景是雨涝后持续的大旱,“潦退旱随至,吏忧民足伤。陂塘待天雨,饘粥仰官仓。事势胡能久,收成亟所望”。万民瞩望天降甘霖,潘提举“关心勤汉节,用意格穹苍”,不辱使命,择日举行了祷雨仪式,竟然乌云笼罩、雷电交加,降雨由小及大:“忽已云霓合,兼之雷电将,骤来能点点,快落遂浪浪。”这场及时雨浇灌了饥渴的庄稼,宽慰了百姓脸上的忧愁与内心的惶恐:“未复田畴绿,才苏菜陇黄。粗能宽闵闵,聊且慰皇皇。”赵蕃认为,潘提举此次祈雨之所以成功,是他对百姓一贯的仁爱和虔诚感动了上苍。
古代风俗有大旱不雨,则曝晒瘠病者,希望上天哀怜而降雨,谓之“暴尫”。潘畤是天下闻名的惠民贤吏,当然不会采用暴尫这种不仁的举动:“末世耽饕佛,前闻戒暴尫。于公明孝妇,卜式讼弘羊”(同上),在赵蕃眼里,潘畤有如汉朝治狱勤谨、为东海孝妇申平冤屈的大清官于公,又如勇敢弹劾桑弘羊厉民而富国的卜式。事实上,潘畤也的确当得起这样的赞誉,他一贯奉行“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为政之道,在朝堂召对时,他劝诫皇帝说:“郡县者,朝廷之根本,而百姓又郡县之根本也”[8],所以他谢绝在朝为官,长期出任地方官,尤长于治狱平冤:“岁旱,祷雨不应。公虑狱有冤,亟往讯焉,果得二人,破械遣之而归其狱于吏。车未及旋,大雨立至。”[9]因此,赵蕃称赞潘畤为民祈雨的意义,“是可资邦本,宁唯致岁穰”,不仅纾解了旱情,护卫了百姓,也保护了国之根本,所以,赵蕃称赞潘畤是有事实依据的。
在潘畤祈雨结束后的当天傍晚,又下了一场滂沱大雨。赵蕃兴奋难抑,又写作了《是夕雨大作,复呈潘提举》一诗,描写当晚暴雨倾盆的情景,抒发激动万分的心情:
云行方陆离,月出重蔽亏。旋听隐其响,已见沛然驰。信有谁能御,那云鼓再衰。天瓢快倾泻,旱魃勇鞭笞。卧想歌谣疾,顿宽车戽疲。中宵犹飒沓,既晓尚纷披。五日能如一,有年端可期。旱头今已破,雨脚不难垂。
降雨前,云层参差错综,月亮被遮蔽而半隐半现。继而雷电迅疾,随之雨点密集落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直下到次日天明,彻底驱跑了旱魃、解除了农民的戽水之苦。在该诗的后半部分,赵蕃盛赞潘提举造福湖南的黎民百姓,其诚可鉴:“使者岂为德?天心兹可知。在予非赫赫,于汝要熙熙。始急救荒法,终传喜雨诗”,“米贱行当复,物生斯得宜”。同时,赵蕃还揭示了潘提举成功的秘诀在于“但须观气象”,对气象科学的通晓,才是他祈雨成功的真正原因。
遇到干旱要祈求降雨,遇到雨涝则要祈求天晴,赵蕃的田园诗也描写了百姓遭受雨涝灾害后举行的祈晴仪式。其《张信州祷晴辄应,以诗贺之》一诗,采用乐府诗的形式,通俗易懂,读来琅琅上口:“舍东舍西缲车鸣,陂南陂北秧垄平。共期今年好春事,自兹无苦惟须晴。如何忽作十日雨,农夫辍耕病红女。尔曹惴惴何足云,忍使忧形使君虑。人言水旱有常数,丰凶不假祈禳助。那知使君为民尔,一念未萌神固许。朝来风色端何祥,溪流复故山屏张。欣然此屋尽和气,使君之赐真无央”。与前文潘畤祈雨的相同之处在于,张信州祷晴也应验很快,“那知使君为民尔”,“一念未萌神固许”,其原因也在于张信州施政为民,得到了神灵的同情。不同之处在于,赵蕃这首诗的风格语调稍显从容,也许因为农夫辍耕、织女愁苦生病的灾情,比起旱灾的严重后果稍微轻一些。
当然,向上天祈祷也有不应验的。对此,赵蕃的田园诗也有相关的记述,同时抒发了诗人祈祷无望的痛苦与愤慨:“旱势若燎火,雨粒如投珠。望望恐不及,嗷嗷欲成呼。叩龙探古湫,号佛喧通衢”(《初六日雨而甚微》),旱情异常严重,到处是嗷嗷呼号的人群,古老的深潭前挤满了叩拜龙神的人,大路上充斥着阿弥陀佛等喧嚣声。历来“山川祷斯必,社稷报不渝”(同上),可是无论人们如何努力,龙王与土地神却没有任何反应,诗人不禁怀疑“古人之所是,今人之所迂。龙神与社鬼,其事亦区区”(同上),也许所谓的神灵根本不存在。
综上,赵蕃的田园诗真实再现了南宋中、后期农村与农民的生活状况,既描写了农村优美的自然风光与农人快乐的劳动场景,也反映了农民劳动生活的艰辛。其刻画农村遭受严重雨涝灾害的诗句,如“高田卷苍埃,下田积荒稆。频闻父老叹,似诉车戽苦”(《趣章永丰祈雨》),精警动人。从所描写灾情的地域范围看,不但再现了作为当时政治与经济中心的江西、浙江等江南地区的严重灾情,也描写了西部盛产稻米的湖南、湖北等地遭遇的旱涝灾害,更有人们在自然灾害面前渴盼神灵降福而举行的形形色色的祈雨仪式,富于浓郁的生活气息,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和独特的历史意义,同时反映了宋代士人民胞物与的情怀和仁政爱民的政治理想。
参考文献:
[1] 张载.张载集[M]. 章锡琛,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78:62.
[2] 苏舜钦.苏舜钦集[M]. 沈文倬,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6.
[3] 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上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64.
[4] 白居易.白居易全集[M]. 张春林,编.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9:138.
[5] 欧阳修,宋祁.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3:3389.
[6] 彭定求,等.全唐诗:卷880[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4445.
[7][8][9] 朱熹.朱子全书:第25册[M].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4320,4315,4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