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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代品官命妇获封赠途径研究

2014-03-04春,王

关键词:封号金代大夫

赵 永 春,王 姝

(吉林大学 文学院历史系,吉林 长春 130012)

金代品官命妇获封赠途径研究

赵 永 春,王 姝

(吉林大学 文学院历史系,吉林 长春 130012)

金代妇女获得朝廷封赠品官命妇封号,主要途径是依靠家庭成员中品官达到一定品阶后的推恩。当品官达到封赠标准时,作为品官妻室的正室、继室均可从夫荣而受封,次室受封赠,其夫至少为一字王或爵级正从一品以上。作为品官母辈,凡符合封赠资格,品官家庭中嫡母均可凭子贵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庶母、继母若凭子贵而受封赠,其子至少为一字王或正从三品以上爵。金代妇女亦可凭孙、曾孙辈贵而受封,但其孙、曾孙至少或为一字王,或为正从三品以上爵。同时,金代少部分妇女亦可通过自身功绩而受封为品官命妇。金廷通过诸多途径封赠品官命妇,最终仍是稳定官员、标榜这类女性美德与达到社会教化的目的。

金代;品官命妇;封赠;《金史》;《大金国志》

然而,目前学界对唐、宋、明等朝代的封爵制度以及品官命妇获封赠途径多有研究,唯独不见对金代品官命妇获封赠途径进行探讨的文章问世,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史籍对此问题的相关记载笔墨太少,难窥全豹。因此,笔者不揣浅陋,拟在重点搜集和使用碑刻墓志等材料的基础上,对金代品官命妇获封赠途径进行初步探索和研究。不正确之处,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一、妻从夫贵受封赠

中国古代传统制度规定,“生曰封,死曰赠”[1]。金朝亦按这一传统制度,对品官及品官命妇进行封赠。品官及品官命妇生前获得封号曰“封”,死后获得封号曰“赠”,也称“赠封”或“追封”。本文所使用的“封赠”的概念,就是在这种语境下使用的概念。

中国古代,严格意义上的“妻”,是指品官及庶民之正室,也称“正妻”,但有时也用以指称品官及庶民的妻室,包括品官的正室、次室、继室以及庶民的妻、妾。本文在这里所说的“妻从夫贵受封赠”的“妻”即按《揽辔录》所载金人“臣下亦娶数妻”[2]以及《三朝北盟会编》、《大金国志》所载金代“无论贵贱,人有数妻”[3]等有关论述,包括品官的正室、次室和继室。

金朝对品官家庭中命妇的封赠一般依据品官的爵级或官品而定,封赠制度对品官的级别有一定的要求。根据《金史》对封赠官员母妻命妇封号的相关记载[4],只有官员达到获封王,或者爵级正从三品以上,或者正从四品、五品以上文散官与武散官这一标准,才享有封赠其母辈尊长与妻辈的殊荣。金代家庭结构非常复杂,当官员自身达到受封资格时,作为品官妻室的正室、次室、继室,具体何人接受封赠,史籍中并没有明确记载。钩沉所有与金代品官命妇封赠相关资料可知:当官员达到封赠资格时,其正室、继室均可从夫贵而受封赠,次室若受封赠对其夫有品阶的限制。

(一)正室从夫贵受封赠

在古代宗法制度下,正室作为品官依礼聘娶之妇,称“妻”或“正室”。“正室”尽“正位乎内”之职,其在家庭妻辈中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当品官爵级或官品达到封赠其母辈尊长和妻辈资格时,作为品官的正室可从夫贵之推恩而受封赠品官命妇封号。据《完颜娄室神道碑》记载,大金从一品上开府仪同三司、左副元帅、金源郡壮义王完颜娄室,“配曰温都氏,追封王夫人”[5]。完颜娄室因功勋卓著受追封,其妻温都氏亦凭夫贵受追封王夫人封号。又据碑刻《尚书左丞张公神道碑》载,正二品尚书左丞张公贵“夫人刘氏,封郡公夫人”[6]。因夫爵位为左丞郡公,刘氏享郡公夫人封号。再有大金金紫光禄大夫、同□□□留守事萧公,妻亡,“命子谦卜葬其正室,故漆水郡夫人耶律氏”[7]。因萧公贵,其正室夫人从夫贵而受封漆水郡夫人称号。另《资善大夫集庆军节度使蒲察公神道碑铭并引》记载,蒲察元衡积官正三品资善大夫、爵正从三品彭城郡开国侯,其“夫人王氏,燕郡大族,封彭城郡侯夫人”[8]。蒲察元衡爵级封侯,夫人王氏从其爵受封郡侯夫人。再有,积官正四品昭勇大将军、正六品骁骑尉、正从四品颍川郡伯陈仲谦,娶同县贾氏,大定中进士河东丞恕之女,贾氏因夫贵而获“封颍川郡君”[9]封号。碑刻《石宗璧墓志铭》记载,石宗璧官至正五品宣威将军,勋正五品上骑都尉,爵正五品开国子,娶克石烈氏,“封武威县君”[10]。另有大金故正五品中宣武将军、勋从五品骑都尉、爵从五品清河县开国男张□震,其妻韩氏因夫官爵品级享封妻资格,受封为“清河县君”[11]。以上诸史例,品官级别遍布获封王、爵三品以上、官五品以上各阶,其正室均从夫贵而受封赠品官命妇封号。

(二)次室从夫贵受封赠

品官所娶正妻以外之妇称“次室”,即庶民所娶妻子之外的“妾”。次室,在金代也可以有条件性从夫贵获得封赠。金熙宗皇统元年(1141年)正月己未,“初定命妇封号”[12]卷4《熙宗本纪》,p76,至章宗承安二年(1197),有所调整。封赠制度规定:“亲王母妻,封一字王者旧封王妃,为正从一品,次室封王夫人”,承安二年(1197)更为“敕王妃止封王夫人,次室封孺人”[12]卷55《志第三十六·百官一》,p1230。明确记载了亲王级别,尤其是一字王家庭,官员次室可如同正室一样接受朝廷封赠命妇封号,但所受封号次室与正室有别。除该条之外,金朝并未明确规定亲王以下级别品官家庭次室是否可受封赠,只是于天德二年(1150年)十一月公布“命庶官许求次室二人,百姓亦许置妾”[12]卷5《本纪第五·海陵》,p96,以诏令形式承认庶官次室身份的合法化,平民置妾亦得到官方的许可。爬梳金人文集与金代碑刻中墓志铭等材料,大多数记载了品官生前有几位夫人、夫人的姓氏及所受命妇封号,但这些碑铭中大部分并没有载明各位夫人中何人为品官正室、何人为品官次室、何人为品官继室。仅有少部分碑铭中确切指出品官正室、继室及其封号。关于品官次室受封赠情况,无论是金代史籍还是金代碑刻墓铭,记载都极为隐晦。

关于品官次室受封赠,《金史》中有两条十分明确的记载。一条记载为《金史》卷八十四《耨盌温敦思忠传》,海陵朝耨盌温敦思忠受宠尊贵,官及正一品尚书省尚书令,位丞相上,爵级获封为“广平郡王”,受赐玉带,“封思忠次室为郡夫人”[12]卷84《列传第二十二·耨盌温敦思忠》,p1882。该条确切记载了耨盌温敦思忠爵级受封为郡王,其次室从夫贵获封郡夫人封号。另一条记载为《金史》卷八十《突合速传》,突合速历任彰德军节度使、元帅监军、济南尹等官职,天德年间(1149-1153年)受封定国公,正隆二年(1157年)获赠应国公。依突合速品阶其完全享有封妻资格,即便史籍中并未记载其何时封妻、妻封号为何,但明确记载了“突合速以次室受封,次室子因得袭其猛安”[12]卷80《列传第一八·突合速》,p1803,等到突合速诸子分财异居时,“次室子取奴婢千二百口,正室子得八百口”以及其后连年不绝“争袭”之斗这样一段史实。从突合速次室受封、次室子袭父猛安及分家所得财产状况可以看出,金代品官家庭中次室及庶子在家庭内部围绕财产、权力与正室及嫡子展开激烈的争斗。至少从金代律令的角度,像突合速这样品阶级别的官员,其次室是有资格接受朝廷封赠品官命妇封号的。

上述两条品官次室受封赠记载,耨盌温敦思忠受封“郡王”,突合速获封“国公”,爵级均为正从一品。而除此之外,笔者所详考的史籍、碑铭中再没有条目明确记载品官次室受封赠。则金代品官家庭次室受封赠,其夫至少为一字王或者爵级正从一品以上。

(三)继室从夫贵受封赠

不同于次室的身份,继室也是品官正式的妻子,只是在品官正室之妻亡故或者品官与正室离婚之后,继而成为品官之妻。金累年征战、灾荒频仍、低下的医疗卫生技术,使妇女难得高寿,更有诸多妇女因生产而早卒,加之较为开放的社会风气,这就使得男性在正室之妻亡故后的再娶成为常态。二娶、三娶时为正常,甚至有如磁州滏阳曹珏君一生多达六娶[13]。据《张汝猷墓志铭》记载,张汝猷居官至右宣徽使,初娶太尉广平郡王石之女,世宗元妃之妹李氏,先公卒,“追封范阳郡夫人”,“继室兴中府治中辅国李刚中之女,今封范阳郡夫人”[14]。张汝猷正室受追封,继室亦从夫贵受进封,而且继室与正室所受封号相同。又据《资善大夫武宁军节度使夹谷公神道碑铭》载,正三品资善大夫、爵级金源郡开国侯夹谷土剌,其“前夫人奥敦氏,赠金源郡夫人;继室蒲速烈氏,亦封金源郡夫人”[15]。正室与续弦皆受封赠。另有碑刻《大金故中奉大夫护军武威郡侯段铎墓表》载,中奉大夫、护军、武威郡开国侯段铎“初娶张氏,再娶张氏,三娶故通奉大夫马公女,并封武威夫人”[16],段铎三娶均受封武威夫人封号。再据《王元德墓志铭》有,王元德为大金从四品少中大夫,其“先娶夫人路氏,继以咸平萧总管之女,俱早逝,偕赠封太原郡君”,今夫人马氏“进封太原郡君”[17]。王元德第一位夫人路氏与继室夫人早逝皆受赠封,第三位夫人继室马氏受进封。再据《杨灜神道碑》载,杨灜官至正六品奉议大夫、勋级正五品上骑都尉、爵正五品弘农县开国子。其夫人马氏,赠定远大将军仲柔之女,先于□□□年卒,“追封弘农县君”;后夫人苏氏,银青荣禄大夫、尚书右丞保衡之女,“亦封弘农县君”[18]。杨灜先夫人从夫贵受追封,继室苏氏从夫爵正五品受封县君封号。通过梳理可知,只要官员爵级或官品符合金代封赠母妻资格要求,即便品官正室在生前没有机会得封,品官续娶继室获封时,也要追封元配正室。而继室不仅可同正室一样妻从夫荣而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封号待遇亦与品官正室相同,说明继室的地位与正室的地位在金代是相同的。

金代品官命妇封赠制度中对各级别官员家庭的推恩,无论是亲王、郡王、国公、郡公、郡侯,还是四品或五品以上文散官与武散官家庭中妇女的封赠,都直接指出封赠的是这些官员的“母妻”。也就是说作为这些官员的母亲和妻子,是朝廷封赠的主体对象。通过上述研究可知,官员的正室、继室均可因夫贵而推恩受到封赠,当官员获封一字王或者爵级正从一品以上,除正室、继室受封赠外,次室亦可享受封赠。那么金代妇女一旦正式嫁入官员家庭,当所嫁之夫达到封赠资格之品阶时,便可获得朝廷封赠命妇封号。即妻从夫贵是金代妇女受封赠成为品官命妇的最主要途径。

二、母凭子贵受封赠

“妇人之荣,在夫与子”,除妻从夫贵受封赠外,母凭子贵受封赠同样是金代妇女受封赠为品官命妇的重要途径之一。在金代家庭中,妻室尚有正室、次室、继室之名,母亲的身份同样有嫡母、庶母、继母之分。因为母凭子贵是不同代封赠,封母情况较封妻情况更加复杂。并非凡符合封赠资格的官员均可封授其嫡母、庶母、继母,而是因官员级别不同有着不同的封授范围。

(一)嫡母凭子贵受封赠

金朝凡符合封赠母妻资格要求的品官,即五品文散官朝列大夫、武散官宣武将军以上,嫡母皆可凭子贵而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封号。相关方面史例颇多,如碑刻《龙虎卫上将军术虎公神道碑》所载,术虎筠寿积官龙虎卫上将军、爵级金源郡侯。术虎筠寿的父亲阿散,为四品怀远大将军、霸州益津县主薄。术虎筠寿的母亲陀满氏,随术虎筠寿的父亲阿散的品级受封为“金源郡君”,后又母凭子贵进封“太夫人”[19]封号。又据《通奉大夫钧州刺史行尚书省参议张君神道碑铭并引》记载,从三品通奉大夫张汝翼,“父郁……后用君贵,累赠通奉大夫、清河郡侯”,张公母亲马氏因子贵封授“清河郡太夫人”[20]。另有大金故定远大将军《吴前鉴墓志铭》载:“母李氏,濮阳郡太君,以公贵也。”[21]吴母李氏亦因子武官至从四品将军,获封郡太君封号。据《赞皇郡太君墓铭》载,梁氏长子献卿,官至正四品正议大夫、宣差规措解盐司、充盐部郎中,行部事。请于朝,赠母夫人“赞皇郡太君”[22]封号。又大金故从五品信武将军涿州同知《刘元德墓志铭》有:“妣耶律氏,后以公恩封彭城县太君。”[23]同样是母因子贵推恩至己,受封县太君称号。则作为品官的嫡母,一旦其子达到朝廷封赠母妻资格要求,便可以享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封号的荣誉。

(二)庶母、继母凭子贵受封赠

金代史籍与碑刻等相关材料,封母情况记载较粗略,大多仅载品官有几位母亲及诸母姓氏。从记载顺序来看,一般列于第一位的,多为嫡母,但至于其他位次中何人为品官庶母、何人为品官继母则不得而知。从目前可知的诸碑刻、文集等材料仔细考究发现:爵级正从三品以上,一般品官多位母亲均可因子贵而受封赠;官至正从四品、五品文散官与武散官,一般品官仅一位母亲受封赠。

金代封赠品官母妻封号标准即已载明:“亲王母妻,封一字王者”其“次室封王夫人”后更为“孺人”。即一字王母辈的庶母、妻辈的次室皆可受封赠,但所受封号嫡母与庶母、正室与次室不尽相同。则制度中明确记载了金代品官家庭,亲王庶母可母凭子贵而受封赠。据《时立爱墓志铭》载,时立爱贵及大金从一品上开府仪同三司、钜鹿郡王,时公父承谏“以公贵,赠镇东军节度使兼侍中,娶赵氏、张氏、王氏皆追封丰国太夫人”[24]。墓志仅载时立爱父亲承谏有子九人,时立爱为第六子,并未载明时立爱为母赵氏、张氏、王氏三人谁所出,那么无论时立爱为何氏所出,除嫡母受追封外,其他两位母亲,或为庶母或为继母,皆受追封。又据《金史》卷一一八《燕宁传》记载,宣宗兴定四年(1220年),燕宁获封东莒公,隔年以功迁正二品上金紫光禄大夫,后战亡。其“父希迁金紫光禄大夫,母彭氏、继母许氏、妻霍氏皆为范阳郡夫人”[12]卷118《列传第五十六·燕宁》,p2591。史籍中则明确记载,因燕宁功勋,除母夫人外,其“继母”亦获封赠郡夫人封号。另正三品户部尚书王扩,其父邦用两娶“妣刘氏、杨氏俱用公贵”,获“加赠太原郡太夫人”[25]封号。王公贵,其两母均获赠郡太夫人封号。

关于金代官阶为四品、五品的文散官与武散官封母情况,笔者详查文献记载及统计的两千余篇金人文章、碑刻墓铭等材料中,未见一例四品、五品官员封赠其多位母亲的史例。依金代“臣下亦娶数妻”之制,这些四品、五品官员的父亲不可能全部都是仅仅娶一位妻子,更不可能他们多娶的史例无一例得到记载。因此,从现有材料来看,金代官阶在四品、五品的官员,仅封授一位母亲命妇封号。

经考证,金代凡符合封赠资格官员家庭中,嫡母均可凭子贵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庶母、继母若凭子贵而受封赠,其子至少为一字王或正从三品以上爵。另外,四品文散官少中大夫、武散官怀远大将军以上官,五品文散官朝列大夫、武散官宣武将军以上品官,封母情况史籍中并未详载,一般仅封授一位母亲,且笼统称为封“母”或封“妣”。相较于妻从夫贵受封赠,母凭子贵受封赠范围则相对缩小。因为凡符合封赠资格的品官,作为其妻室,正室、继室均可获封赠,次室亦可有条件性获封赠;作为品官母辈,虽然嫡母一般可获封赠,但庶母、继母若要凭子贵而受封赠,对其子的品阶要求则比较高,并非绝大多数品官可以达到。

三、因孙、曾孙辈贵而受赠封

品官命妇封号是朝廷对品官家庭的一种推恩,是尊贵身份与崇高地位的象征。金代内命妇群体中,只有皇后级别或者极其受宠妃嫔级别才享有封赠祖辈三代官爵的资格,如世宗于大定二年(1162年),追册乌林答氏为“昭德皇后,立别庙。赠三代”;宣宗于贞祐三年(1215年)十二月,“敕赠昭圣皇后三代官爵”;章宗朝元妃李师儿“父……祖父、曾祖父皆追赠”[12]卷64《列传第二·后妃下》、卷14《本纪第一四·宣宗上》,p1521、p315、p1527。显然,作为朝廷大臣,并非所有达到封赠母辈、妻辈资格的品官就可享有如此高规格的推恩。

碑刻《平章政事寿国张文贞公神道碑》记载,章宗朝重臣张万公,居官最高至从一品平章政事、崇进寿国公。因张万公贵,其曾祖辈受封赠,曾祖晞获赠银青荣禄大夫、清河郡侯,曾祖母刘氏,获赠“清河郡太夫人”;其祖辈受封赠,祖询获赠金紫光禄大夫、清河郡公,祖母崔氏,获赠“清河郡太夫人”[26]。张万公曾祖母刘氏、祖母崔氏获赠郡太夫人封号,实为因曾孙、孙辈贵而受封赠。又据《张行愿墓志》记载,张行愿之子张浩,居官至从一品中次特进参知政事、虞国公。张浩祖父祁,故任南海军节度使,后“以孙男浩入参大政,赠崇德大夫”;祖母杨氏,“始封弘农范阳郡夫人,后赠虞国太夫人”[27]。因孙辈张浩贵,杨氏得赠“虞国太夫人”封号。另据《资善大夫吏部尚书张公神道碑铭并引》载,张公讳某,为正三品资善大夫吏部尚书。其大父某,获“赠正奉大夫、清河郡伯”,祖母尚氏“追封清河郡太君”[28]。因张公贵,其祖父、祖母皆受追封赠。祖父获赠爵正从四品,其祖母凭孙贵而受追封,获郡君封号。再有碑刻《特赠金紫光禄大夫上护军户部尚书太子太保太原郡侯赐谥文端无疑武公墓表碑铭》记载,武明甫居官至金紫光禄大夫、爵至正从三品郡侯,其“曾祖秀、祖绳、其父居仁,以公贵,皆赠如公官”,其“曾祖妣董、祖妣郑、妣崔,皆赠夫人”[29]。因武明甫尊贵,其祖辈董氏、郑氏得以凭曾孙、孙辈贵而受封赠夫人封号。又有从三品镇国上将军刘通,爵为正从三品侯,因功得赠曾祖元正四品中昭毅大将军,赠曾祖母赵氏“天水郡太夫人”;赠祖孝正四品上昭武大将军,祖母赵氏“封号如其姑”[30]。刘公贵至正从三品侯,得赠封其曾祖母、祖母。以上各品阶官员皆贵而封赠其曾祖母、祖母,尤其爵为正从三品郡侯、金紫光禄大夫武明甫与爵为正从三品侯、镇国上将军刘通,凭其三品爵级封赠其曾祖辈、祖辈。这成为凭曾孙、孙辈贵而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对品官品级要求的下线,即爵级为三品以上。

金代品官家庭妇女,如果通过凭孙、曾孙辈贵而受封赠途径享有品官命妇封号,则其孙、曾孙至少封王或正从三品以上爵。即一字王、爵正从三品以上官,享有封赠其曾祖母、祖母资格。因此,通过此途径受封赠的妇女仅为品官命妇群体中较少的一部分,且受到封赠级别较高。同时,因为是凭孙辈、曾孙辈贵而受封赠,是相距两代或者三代的封授,接受封赠时此类女性大多数已离世或年事已高,所以生封较少,赠封情况居多。

四、因自身功绩受封赠

金代还有一部分妇女因战功、贞烈、孝道、贤达等原因而获得朝廷封赠命妇封号。这类命妇也多出自于品官家庭,其中有少量出自较低品阶官员家庭,但她们获得封赠品官命妇封号之后,也跻身于品官命妇行列,因此,本文也将这类获得命妇封号的妇女纳入品官命妇群体中进行考察。但不同于上述几部分论及的品官命妇受封赠途径,这部分品官家庭妇女,因种种特殊情况并没有从夫、子等之品阶而受推恩,但是这类女性却凭借自身功绩而获得朝廷封赠品官命妇封号。

(一)因自身战功受封赠

据《金史》卷一三〇《列女传》记载[12]卷130《列传第六十八·列女》,p2798、p2800,宣宗朝妇女阿鲁真,为胡里改猛安夹谷胡山之妻。夹谷胡山亡故后,阿鲁真寡居,有众千余。兴定元年(1217年),阿鲁真父承充为上京元帅,上京行省太平执承充应蒲鲜万奴。“阿鲁真治废垒,修器械,积刍粮以自守”。蒲鲜万奴遣人招抚阿鲁真部众未果,兵急攻打阿鲁真部众,“阿鲁真衣男子服,与其子蒲带督众力战,杀数百人,生擒十余人,万奴兵乃解去”。阿鲁真英勇抗敌,金廷“诏封郡公夫人”,其子蒲带视功迁赏。阿鲁真夫夹谷胡山为胡里改猛安,依金朝官阶建制,诸猛安属武将从四品,阿鲁真作为品官之妻,夫亡后率众抗击蒲鲜万奴军,依自身功绩受封“郡公夫人”封号。阿鲁真作为品官的妻子,虽然受封命妇封号,但封号的获得并非依靠丈夫的推恩。对于这些在抗敌、平叛中作出努力与贡献的妇女,金朝通过封赠命妇封号与物质赏赉等形式予以嘉奖,使得金朝妇女在相夫教子以求封赠外,亦可凭借自身努力的途径获得命妇封号。

(二)因自身贞烈受封赠

品官命妇群体中还有一类妇女,她们不惜靠牺牲生命等极端手段而保全贞操,其贞烈事迹得到朝廷旌表,追赠命妇封号。如宣宗朝妇人刘氏,其夫许古居官最高至从五品右司谏兼侍御史。贞祐初年许古仕于朝,留妻刘氏及女于蒲城,兵围蒲,刘氏谓二女曰:“汝父在朝,而兵势如此,事不可保。若城破被驱,一为所污奈何?不若俱死以自全。”已而,敌攻蒲城愈急,于是刘氏与二女相继自尽。有司以闻于朝,贞祐四年(1216年)五月,“追封刘氏为郡君,谥曰‘贞洁’,其长女谥曰‘定姜’,次‘肃姜’,以其事付史馆”[12]卷130《列传第六十八·列女》,p2799-2801。如按许古居官五品品阶封妻,刘氏理应封为县君,但其妻被追封为郡君封号,说明刘氏受封并非因其夫许古,而是因自身贞节洪烈受嘉封赠郡君称号。

(三)因自身贤达受封赠

除了通过战功、贞烈等途径受朝廷嘉奖封赠命妇封号外,金朝还有妇女因贤达而受到封赠。章宗朝傅氏因贤达闻于朝而受封一事,《金史》与《大金国志》中均有记载。傅氏之夫为从三品安武军节度使路伯达,路伯达出使宋归,将所得金银献于朝廷以助边,未报而卒。其妻傅氏言之于朝廷,章宗嘉其诚,赠伯达官并以将所献金银还其家。傅氏曰:“此非吾夫意。”复献,弗许,傅氏遂将金银“付之州学,买上田二千亩有奇”[31]卷29《路伯达传》,p554,此事闻于朝,“上贤之,赐号成德夫人”,明确指出傅氏受封赠的缘由是因其“贤”,而非受其夫品阶之推恩。对于傅氏将所献金银买田赡学之事,《金史》赞曰:“妇人秉心之烈、制事之宜,乃能如是,士大夫溺于世俗之见者宁不愧哉。赐号成德,不亦宜乎。”[12]卷96《列传第三十四·路伯达传》,p2140因贤达,傅氏不仅被授予“成德夫人”封号,而《金史》则更是通过这一事件来警醒朝廷士大夫,傅氏凭一己之贤能受到朝廷充分的尊重与肯定。

上述妇女均被金廷封赠命妇封号,受封途径却并不是通过从夫、从子、从孙、从曾孙贵等推恩。虽然这些妇女受到封赠的原因并不相同,但是朝廷对这些妇女均进行嘉奖,说明面对金朝妇女英勇抗敌、贞节洪烈、秉心贤达等种种社会风貌,朝廷所持的态度是鼓励甚至是宣扬的。而这些依靠自身努力途径受到封赠的妇女,虽然数量有限,却为金代品官命妇群体中一抹难得的光辉。

五、结 语

金代妇女受封赠为品官命妇,妻随夫荣而封和母凭子贵而封为其受封赠的主要途径。符合封赠标准的官员,其妻辈正室、继室,皆可从夫贵而受封赠,次室受封赠其夫至少为一字王或者爵级正从一品以上。作为品官母辈,受封赠范围则要依据品官级别而定。凡达到封赠资格的品官,其嫡母均可母凭子贵受封;庶母、继母若受封赠,则要求其子至少为王或三品以上爵。从金代封赠官员母辈、妻辈品官命妇封号的范围来看,其确实饱含鲜明的民族包容性。因孙辈、曾孙辈贵而受封赠为品官命妇的妇女仅为少数尊贵者,且因隔代受封,多已离世。凭自身英勇贞烈事迹受封赠的,则多是在当事人已亡故,事后受到追赐封号或谥号。通过自身卓绝战功、贤明训达等途径受封赠的,则更是品官命妇群体中极其有限的群体。朝廷通过对这些依靠自身努力而受到封赠女性的封赠与旌表,达到树立后世女性尊重与学习榜样的目的。故金代妇女若要受封赠为品官命妇,依靠夫与子仍是其在世受封的最主要途径。

妇女无论是通过从夫、从子、从孙或从曾孙贵而获封赠,这种从属地位都决定了品官命妇具有强烈的依附性质,能否获得品官命妇头衔,最终还是要依傍自己家庭成员中的男性。金朝妇女若想受到封赠品官命妇封号,只有在家庭中积极辅佐丈夫、教育儿子,才能为其受封赠提供最大的可能性,这一体制也进一步决定了金代妇女在社会与家庭中的地位。综观金代品官命妇,通过诸多途径即便获得种种尊贵的头衔,社会地位得到一定程度认可,生活境遇得到相应改善,但最终仍不过是为朝廷稳定品官、标榜这类女性美德与社会教化的目的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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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颖超

K246

A

1673-9841(2014)02-0163-07

2013-03-20

赵永春,吉林大学文学院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古代东北民族的"中国"认同与民族凝聚力研究”(10YJA770072),项目负责人:赵永春;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国历代边疆治理研究”(10JJD0008),项目负责人:赵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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