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性循环的 “黑洞”

向松祚

前文谈到“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迫使美元贬值和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正是间接赖债之举，高明之至。”事实上，早在1996年，麦肯锡发表的《无疆界市场》就明确指出：“美国拥有独特的储备货币地位，可以用通货膨胀的办法，轻易解决其严重的债务问题。美国所有债务皆以美元计价，美元本身就是世界储备货币，它随时可以制造通胀摆脱债务。”

那么，美元陷阱和美元霸权与中国经济有何关系？

其一、尽管中国是世界第一制造大国和第一出口大国，然而我国进出口的80%以上皆以美元计价和结算，美元汇率稍有风吹草动，无数出口企业立刻头疼脑热。

其二、既然进出口绝大部分以美元计价和结算，显然我们担心人民币急剧升值和剧烈波动，一旦美元大举流入中国，无论其来源是贸易顺差还是投机热钱，中国央行都必须大举入市干预，买入美元、卖出人民币。有论者认为过去多年来，我国基础货币发行已然“美元化”，此言虽有夸大，诚不虚也。

完全放开人民币汇率，让其自由浮动如何？笔者认为不可取，至少短期内我国经济难以承受完全浮动汇率。因此，美国赤字和债务若继续维持快速增长，中国（当然不止中国）将不得不被迫大量购买美元，继续累积美元外汇储备。所累积的美元外汇储备又不得不转手增持美国国债。美元越贬值，我们就越要增持；美元发行越多，中国增持美债就越多；增持美元和美债越多，国内流动性就越泛滥，央行货币政策独立性就越是空中楼阁。

其三、中国所持美国国债越多，对美元和美债依赖就越深，就越是下不了决心大规模抛售美债。因为大规模抛售必然导致美债价格大幅下降和美元汇率剧烈贬值，损失最大者自然是持有美债最多者。

美国金融战略家、哈佛大学教授理查德科伯说：“外国投资美国国债越多，就越难以自拔，美元债市流动性就越高，各国外汇储备投资就越是别无选择。” 借助庞大美元债券市场的规模效益和锁定效应，美国国债市场就好比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外国政府累积的美元外汇储备。

如上分析清楚表明，美元霸权和美元国债真正算是美国霸权的中流砥柱。没有庞大的国债市场，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外国借款，美国如何可以维持高额财政赤字？如何可以维持每年天文数字的国防开支（美国国防开支比G20其余国家国防开支的总和还要大）？所以伯南克和奥巴马一再强调：维持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对美国具有最高重要性，是美国的基本国策。

然则，中国怎么办？难道要听任美元持续称霸？难道要容忍美元陷阱套死我们？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努力摆脱美元霸权和美元陷阱。欲达此目的，必须矢志不渝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欲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则中国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必须国际化；欲实现中国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的国际化，则必须先实现国内金融市场的高度市场化和充分竞争，建立和完善国内多层次、多主体、多元化的金融市场；欲达此目的，必须全力推动我国金融体制的深化改革，包括金融市场、金融组织、金融创新、金融监管和金融企业治理结构等许多方面均需深刻变革。最后，要真正实现上述改革目标，则必须真正开启政治体制的改革和调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