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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研究,应该研究什么?

2014-03-03周子怡

艺术与设计 2014年1期
关键词:设计师设计

周子怡

创新永远是设计的主题。从根本上说,没有永远的设计,不断推陈出新才是社会发展的自然法则。

面对香港设计营商周、亚洲最具影响力大奖、深港建筑双年展、GDC2013双年展……深港两地大大小小的活动,华侨城主办的“2013OCT-LOFT创意节”很容易就被忽视了。然而,这场由李德庚、罗怡策展、名为“设计实验场”的展览,全景呈现了当今国际设计研究的全过程,海量的信息足以让人们在展场驻足。在这些综合研究项目中:有新材料、新媒体的研发,以期与当地产业进行有效链接;有针对空间的再生改造,以期对城市空间创造性利用提供借鉴;有从公民角度出发的人性化设计,以期构建更加良性的公民社区系统……它们分别从不同角度构建创意科技文化与城市、社区的新型互动关系。当然,这些研究项目还不算完全成熟,有些也尚未落地,但关于“设计研究”的方法论却值得人们学习和借鉴。所谓“设计研究”,在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下,究竟该研究什么?又能为研究者和社会带来哪些利益?这恐怕是策展人带给观者的一个隐性思考。

艾因霍温:自我与非自我

上世纪90年代初荷兰开始一反国际风格的潮流,重新回顾自身优势,强调荷兰本土先锋派设计。在此大背景下,艾因霍温设计学院也开始着重学生个性才能的发掘,学院把自己当成一个平台,以设计师为主体的兼职教授们与学生共同探讨、实验一些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艾因霍温设计学院开始对设计进行更深层的思索。环境是给定的,而人是接受环境的载体,以人为中心的设计成为探讨的核心焦点。认识自我、展现自我以及自我批判的能力是“自我与非自我”在艾因霍温的真正定义。

艾因霍温设计学院的创意总监、设计师托马斯(Thomas Widdershoven)认为,学生要对世界持有开放的态度,心里不能有太多的限制,对外界的评论和环境影响应该有正确的吸收。“我们不会给学生设立条条框框,甚至手把手地教到细节,而是鼓励学生去发现问题,主动去提供一些智能的解决方案,成就自我,完善自我设计。”当然,这些学生作品中不乏有极端之作,但也从不同侧面体现了学生的主动思索发现的能力。

不能不说,现代设计已经在多媒体时代有了质的改变。在全方位的信息化环境里创意一个产品,不再是设计师的一家之言,也不再是单向型的“施与受”,终端用户在设计前期就有各种参与的可能,这样的“非自我”方式对设计师而言其实是挑战与帮助并存的一种转变。更多的前期分析取代了传统的市场调查,而后期的设计过程中的取舍和立意的决定才是真正考量设计师能力的部分。毕业生Daniela Dossi在荷兰设计界已经渐渐崭露头角,这位在设计之都米兰长大的女生,在北欧找到了更适合自己发展的舞台,目前已经在当地和另外一位同窗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公司,“有忙不完的活儿”。在欧洲不断延绵的经济危机里能有这样的局面,可见“人类与交流”思维方式的重要性。

柏林公共艺术实验室:链接的城市

当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社交媒体、自媒体这些虚拟却让人欲罢不能的泛人际交往中,却又有些谨慎的学者和专家从另外一些角度审视这些新现象。

来自德国柏林的Susa Pop是德国柏林公共艺术实验室总监,也是“链接城市”的创办人,她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建筑师、艺术家正尝试着在不同的范围内对各种媒体与建筑以及人的关系之间抽丝剥茧,探索新型的人际交往方式以及人机互动模式。

众所周知,建筑的立面是城市的一张脸,但现在,大幅面的媒体墙无异已经占据了人们的视线,特别是在经济发达的大都市,公众几乎处于一种无奈的被动接收状态。这种单向型、强势的,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光污染”趋势的大面积视觉覆盖,加上不断升温的手机阅读、各种社交媒体,使得本来就行色匆匆的都市人彼此更加陌生。

“链接城市”历年的几次调查和公众活动表明,其实在更多的情况下,这些商业性的媒体墙也可以通过与企业或社区联合,成为一种新型的社交方式。当然,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参与的人都在现场,这与虚拟的纯网上交流或者人机互动在一开始就有着本质的不同。人的思想通过某些特定的行为,比如将要表达的短语通过弹弓虚拟地“打”到墙面上,再通过大面积的颜色和其他视觉效果让公众能主动接受信息。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类“人—机—人”的多层循环互动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

当然,无论是这类在形式上更接近游戏的方式,还是欧盟提供支持的多国之间的互动,仍旧处于一个试验性的阶段。所谓多国互动,也只是在不同的国家城市通过各种多媒体技术,将各地的人们暂时聚于一个共同参与的活动中。无论是游戏类的仿俄罗斯方块,还是观看城市声光投影,都还是简单界定在鼓励参与的目的上,对实质性的现代人机互动局面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并没有根本上的改变。而且早在几年前,类似的公共艺术行为或建筑立面的多媒体运用已经在国内多有出现,对于见多识广的国人来说,也许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其间的立意的确值得认真思索:城市里面的屏幕可以给我们带来怎样的跨社会、跨文化的潜力?怎样去疏导公众的表达诉求,让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回归到主流生活方式中,让人们更好地感受他们所处的城市,了解周围的环境,更有力度地参与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来?

卢塞恩:纺织的数字化诠释

早在18世纪末,纺织已经是瑞士的支柱产业。作为一个传统工艺,在层出不穷的新材料和替代品面前,精明的瑞士人并没有踯躅止步,而是巧妙地通过对传统技艺在选材、应用范围方面的大胆改革和与不同学科领域的跨界合作,重新开创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轻巧柔软的丝帘上散射着闪烁的灯光,质地坚硬的木材上绣出了美丽的织纹,就连看似简单的团纹壁毯也是科技先锋3D打印的产物……这些蕴藏了无数精密高端科技成就的结晶,为大众带来高品质的崭新生活空间,同时也让人们对材料的定义和使用有了更宽泛的拓展。瑞士卢塞恩艺术设计学院无论从对历史工艺的传承还是在未知领域的大胆尝试都令人耳目一新。新产品立足传统工业优势,着重于材料和行业的开发,背后支持这一研究的设计理念正是瑞士人引以自豪的“应用学研究”。

所谓科研,在严谨但讲究实际的瑞士人眼里,并不是象牙塔里的基础科学理论研究,而是与现实生活、民生需求息息相关的实际应用。在欧洲,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不但有良好的社会基础,同时也得到政府和企业的大力支持。Andrea Weber Marin教授和她的同事lsabel Rosa Muggler坦言,她们的工资就是由政府出资,但研究的课题和经费则需要高校和企业的强强联手。这种基本构成加上公众对科技的了解度,形成良性循环。

从根本上说,瑞士在这方面的出发点几乎与荷兰设计师对自我反省的看法是一致的,但由于国情不同,最后的解决方式却完全南辕北辙。相比艾因霍温学院所提倡的“自我和非自我”放手让学生自己去体会和实践,注重学生自身的体验和提高,这在瑞士是断然不会发生的。即便是尝试性创新,他们的背后仍旧有一套严格的理论体系和执行步骤,从立意的考量到系统化试验再到设计字母表,直至样品的定型和最后投产,每一步都有反复的研究和审慎的考核。虽然在研制阶段会显得缓慢,但最终的成果却能给人带来惊喜,而且马上可以投入实际使用。

瑞士人更注重于本国整体工艺体系的不断完善和发展,所以才会有纺织产品与建筑的跨界(纺织品直接作为建筑材料的应用),丝织物质与灯光的一体化(会发光的窗帘等)等不同行业大跨度的交叉结合。“以人为本”在这里,是以一种关注民生共同发展的姿态来呈现的,这也许与瑞士国土小、 资源少,国民一致希望维护自身优势、追求可持续发展的立国根本不无关系。

桑德伯格艺术研究院:进入大白鲨

与瑞士人的民族自身整体维护不谋而合的,应该是荷兰著名哲学家斯宾诺莎所提出的人类本性:“努力于维护自己的存在”。这也许是他受到笛卡尔“我思故我在”影响推导之后的产物。而他数百年后的同胞,现在的荷兰桑德伯格艺术研究院设计总监Jurgen Bey,便是这两个论点的最佳执行人。

设计师为什么能成为超级明星?不同事物为何会相互依存?愚公移山会不会发生?岛屿为什么能单独存在,它和整个世界又有怎样的关系?

这些看似与设计本身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却是桑德伯格艺术研究院研究方向的起源。是冒着在高速被堵车危险,做好心理准备仍旧乐呵呵地上路,享受驾驶乐趣,还是郁闷地在车厢里后悔,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心。其实设计也是同样的问题:我们内心一直在追寻着一个方向,但是在面对不确定性和艰难险阻,究竟该一往直前,还是对目前的现实妥协,换取可知的既得利益,这收放之间的度,最不好把握。艺术与设计不仅仅是一种幻想或探索,更是对机遇的顺应甚至创造。改变世界,就是从一些细微的“我思”开始的。

他们的“Vacant NL”(空置的荷兰)项目历时足足三年,动用八个不同专业的学生去调研荷兰当地的空置房屋,最后形成报告并提出解决方案汇集成书。先不论他们的最后方案是否可行,至少从学生的角度来说这种多专业跨学科的“实战演习”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好的训练,在真实生活中一个项目有可能需要建筑师、园艺工程师、产品设计师,甚至政界人员的共同合作,从综合宏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也许是更能从不同角度为设计师提供多方位多元化的灵感,锻炼更大的接受能力和专业水准。

从这个方面来讲,他们的立意似乎又与瑞士的立国之本重叠。不仅如此就连材料方面的选择(可循环利用的包装货品用的袋子)和工艺的处理(灵活、低成本的剪裁和缝制)都是有相似的成本节约,就地利用资源的寓意在内。所不同的是Vacant NL项目的终端解决方案带着更多的未完成性和再深化的需要。帐篷似的住所虽然运输组装都非常便利,毕竟还是临时性的,存在很多后续的问题,比如清洁、舒适性等。然而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不确定性和未完成状态,也给予设计者更多的思考契机,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创造出一个好的产品,而是一个被认可的生存状态,无论是物化还是精神层面追求的最终实现,都是带着哲学思辨的入世行为,而正是这些有着一定思想高度的探索,才让不同领域的人才在生活的熔炉里熔炼成长,让对“自己存有的维护”落地,将“我思”真正演绎成“我在”。

这些看似遥远其实却不容忽视的问题,牵涉到经济、政治、家庭、社会、技术各种各样的趋势对未来博物馆的影响,让人在渴望的背后却不免有些惶惑和担心。对于未来,没有人可以真正预见,但也正是这样的不确定才会给设计从业者以广阔的天地去尝试现在,叙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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