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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移民到公民——穆斯林移民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历程及其特点

2014-03-03范文娟黄民兴

关键词:伊斯兰教穆斯林伊斯兰

范文娟,黄民兴

(1.西安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2.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陕西 西安 710069)

一、9·11之前移民穆斯林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历程

自第一批移民穆斯林从中东辗转欧洲来到美国,中东的伊斯兰文化就与新世界的新教文化开始了面对面的接触。生活在美国的穆斯林移民在将其移民的身份转变为公民身份的过程中逐渐与美国主流社会相融合。根据穆斯林在其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过程中所呈现出的特点将其过程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零散落脚阶段。这一时期穆斯林移民只是散落于美国各大城市,自身都没有什么交往更不用说与美国主流社会的交往了。19世纪后期以及20世纪初,成千上万的移民穆斯林从中东辗转欧洲来美国寻求他们的幸福。因为他们来到美国只是为了躲避战争,并未打算长期呆在美国,并且希望最终能够返回家乡,所以始终抱着旅居的心态,在美国做着行商、小贩等并不固定的职业。因为这群人数量较少并分散于各大城市,此时并没有引起美国社会的关注。这一时期他们的出版物也主要使用他们原来的语言——阿拉伯语,并与阿拉伯世界保持紧密的联系。正是由于这一原因建立在1952年的美国加拿大伊斯兰教联合会(FIA)在最初的几年几乎没什么影响力。

第二阶段:内部交往阶段。随着穆斯林移民数量的不断增加,他们逐渐开始发展内部的交往,但尚未与美国社会展开交往。大致在六七十年代,一批新的、受过良好教育的移民穆斯林来到美国求学。与此同时第一批穆斯林开始意识到他们并不可能回去,因而开始转换以从事更持久的职业。他们的孩子也开始接受教育,不再做家庭买卖的帮手,并开始学习、使用英语,而阿拉伯语则成为在家才讲的语言[1]。

这一时期美国穆斯林的特点是由新移民与第一批移民的后代形成的。第一,他们中的大部分并没打算留在美国,原计划完成学业后便会返回祖国。尽管后来他们改变了想法,但他们对家的倾向决定了他们第一时期的生活。第二,他们开始学习英语并使用英语出版刊物。这一决定使得建立组织和平台更加容易,也为80年代的发展奠定了基础。第三,学生们带来了一系列的新的思潮和身份认同,例如阿拉伯民族主义、第三世界社会主义和伊斯兰复兴主义等。特别是一些复兴运动组织的启发,如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但新的思潮带来了社区内的思想分化。

在这一阶段穆斯林移民开始建立了一些重要的组织,如穆斯林学生会(MSA),北美伊斯兰会(ISNA)等,创办新的出版物,并迅速发展壮大。这些出版物的社论关注的主要话题是如何保持穆斯林的身份,并为他们重返祖国搭建桥梁。它们认为美国反伊斯兰的力量过于强大,因此警告大家多加提防,保持自己的原有身份,不被本土文化所同化。这一时期几乎没有关于美国的文章,为数不多的几篇也没有对美国做出正面报道。政治上忠于伊斯兰世界是这一时期社论的又一特点,尽管穆斯林身处异地,但他们都心系伊斯兰世界。七十年代的伊朗的伊斯兰革命也改变了他们对家乡的看法,虽然他们愿意支持伊斯兰运动,并希望帮助教育穆斯林积极分子并帮助他们为回国做准备,但他们自己并不想在美国搞这些活动[2]。

在这一时期有一个令人担心的问题是穆斯林之间的分裂。自1965年移民法案撤销限制后,在接下来的三十年里有100万穆斯林来到美国,他们的来源地更加广泛,美国成为有着最多样化信仰和种族的穆斯林移民的国家[3]。这就使得穆斯林社区出现分裂,穆斯林只与自己来源国的移民交流,文化、语言的不同是很明显的。穆斯林社区内部虽然比五十年代更加融合,但因为其来源的不同社区的多样性也更明显了。

虽然穆斯林移民的人数增加了,但因为他们的大部分活动都发生在社区内部,一般的美国民众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关注。但是七十年代的能源危机使美国的媒体开始关注他们,并做出扭曲的报道。舆论的歧视与丑化也慢慢开始了。

第三阶段:初步交往阶段。到了八十年代,当初的留学生们开始考虑留下来,他们开始建造更永久的建筑如清真寺和伊斯兰教学校等。而这些势必要求他们与美国社会开始交往。

这一时期美国穆斯林在三个方面发生变化:穆斯林社区自身,它与周边环境的关系及其与穆斯林祖国的关系。这时期发表的文章调门有很大改变,它们不再认为美国的环境是糟糕的和充满邪恶的,而伊斯兰世界也不再是毫无问题的。并且开始有人批判自己原来的祖国由于广泛的西方化、政治独裁和伊斯兰道德的滑坡而出现倒退。所以之前所持的关于战争区(非伊斯兰地区)与伊斯兰地区的区别的重要性的观点不复存在,但这一概念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有一些文章描述了美国大环境所带来的道德和精神的威胁以及防止被同化的必要性,所以家庭和社区要帮助孩子们确立穆斯林身份。

关于战争区(非伊斯兰地区)与伊斯兰地区之间区别的争论这时主要集中在穆斯林在西方社会的地位问题上[4]。穆斯林长期呆在战争区是否符合《古兰经》的精神。一些穆斯林的知名人士认为他们来到美国一方面是躲避战争、灾难和饥荒,而另一方面则是要引领人们知道安拉,了解穆斯林的生活。因此在美国传播伊斯兰教成为他们的一项神圣的任务。七十年代的宣教是为了帮助学生们保持穆斯林身份,而这时的宣教的目的则是在美国社会传播伊斯兰教,宣教不仅是一项宗教义务也是穆斯林社区在美国生存的必要任务。为此,他们开始与美国的非穆斯林接触。甚至有人把此举与穆罕默德的宣教相提并论,认为这是安拉安排的又一次使伊斯兰教广为流传的机会。更有一些活跃分子提出应该向一些基督教教堂、红十字会和慈善机构学习,帮助穷苦无助和受压迫的人,积极参与更多的活动,甚至参与地方政治。

虽然这时有大量文章号召穆斯林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和组织,但是是否要参政还是个有争议的问题。这一阶段融入美国的努力都在非政治领域,投票、参选这些问题从未被讨论过,因为融入美国社会和参与美国政治等同于被同化而失去身份,但与非穆斯林接触是传播伊斯兰教的前提。与此同时,穆斯林社区的政治环境也发生了改变,伊斯兰革命取得胜利的伊朗所带来的希望很快就因为美国大使馆人质危机而导致的美国舆论的负面谴责所淹没。主流穆斯林组织开始远离分裂主义。对于积极参与美国社会生活的穆斯林,他们已不需要考虑穆斯林身份与被同化的问题,因为融入美国并不意味着身份的消失。穆斯林想成为美国内部一个“不同的”但又“平等的”一部分,因为即使缩回社区内也不能阻止资本主义、世俗化和“社会疏离”所带来的影响。积极参与是唯一的出路。

第四阶段:积极交往阶段。这一时期穆斯林移民的主要活动是确认身份,积极融入。八十年代的美国主流穆斯林认为伊斯兰教虽然是美国宗教马赛克的一种构成部分[5],但却是与美国文化远离的特殊的部分,作为穆斯林,为了保持自己的宗教信仰他们需要抵御可能的外来影响(美国这一世俗物质世界的影响)。现在的美国主流穆斯林则认为自己是美国的一部分,他们希望不管是作为与美国人同等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独特整体获得认可。

为了解决身份问题,这一时期的文章开始关注美国宪法与伊斯兰价值观之间的关系。最早提出美国宪法与伊斯兰价值观关系的是安微·拜戈(Anwer Beg),他在独立日的讲话中提到:“独立宣言所倡导的价值观正是《古兰经》和《圣训》中所提及的穆斯林的价值观。”[6]这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宪法所保证的,而是因为一千四百年来伊斯兰传统对它的尊重[7]。不能因为它是西方的就认为它是非伊斯兰的。虽然并不是所有的西方价值观都是伊斯兰的,但是伊斯兰与西方特别是与原始基督教价值观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科瑞恩(Crane,尼克松总统的前顾问)认为美国宪法在某种意义上是“伊斯兰的”,开国之父们就是按照伊斯兰的价值观来行动的,不过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因此美国人与穆斯林身份是不矛盾的。他更进一步提出“成为最好的穆斯林就是成为一个好的美国人,成为最好的美国人就是成为伊斯兰的”。[8]美国的伊斯兰化是引导美国回到它原本的宗教根源而不是改变人们的信条,因此各穆斯林组织不能只着眼于自身的利益,而要着眼于整个美国的利益。而这也适用于美国的外交政策,后者不是为了获得物质利益而是谋求实现道德价值。因此,在美国穆斯林的帮助下,美国应该努力推动全世界的和平与正义。

与此同时这一时期的文章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文章认为穆斯林能够接受美国政策并且通过对美国社会做出贡献而成为其活跃的一部分,至于是什么贡献每个作家也并不是很清楚。第二种文章是防御和应对式的。自七十年代以来,一些穆斯林的文章就开始关注媒体对穆斯林社区的错误报道和政治歧视,但这既没有占重要地位也没有引起相关行动。不过在九十年代,特别是1995年俄克拉荷马爆炸事件之后以及紧随其后的反恐怖主义法,使美国穆斯林逐渐有了紧迫感,建立政治上的游说集团和公众关系活动成为提升伊斯兰在美国的形象的方法。还有人将宣教赋予更政治化和工具主义的意义,宣教成为所有穆斯林的“义务”。

总之,参政成为九十年代美国穆斯林社论的最主要话题。政治的觉醒一方面是渴望将伊斯兰的价值观和标准加入到美国文化中,而另一方面是希望通过政治游说集团和公众关系活动改善美国穆斯林社区的状况并提高其地位。美国穆斯林开始进行争取政治权利的各种活动,包括选民登记、提高政治觉悟以期具备对美国政治强大的影响力。但遗憾的是穆斯林社区的多样性使他们不可能确定统一的政治目标和策略。争论还在支持不同政党的穆斯林之中展开,此外还有一些人认为加入美国的政党并寻求官方认可并不一定会产生正面效果,他们主张团结其他宗教或社会力量去影响有影响的院外集团。1996年,“伊斯兰民族”(the Nation of Islam)的领导人路易斯·法拉汗(Louis Farrakhan)提议建立为少数族群服务的“第三政治力量”。

尽管美国穆斯林在九十年代积极参与国内政治,但他们并没有放弃与在海外的伊斯兰世界的联系,社论中的很多文章就涉及这方面的话题。由于美国穆斯林不再返回自己的来源国,从而丧失了对故国的影响,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希望通过影响美国的对外政策来影响故国(不过这一想法并没得到黑人穆斯林的支持)。尽管有些穆斯林认为自己首先要参与国内事务,第二步才是影响美国外交,但大部分穆斯林都认为美国穆斯林不应只为穆斯林社区而应该为了全世界的穆斯林兄弟而参与这一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政治。赛义德·阿比卜·阿什鲁夫(Syed Abeeb Ashruf,美国穆斯林理事会的顾问董事)认为穆斯林在美国有双重任务:保证美国促进伊斯兰世界的民主,与此同时将美国从“特殊兴趣或利益集团”的负面影响下拯救出来。

很明显,这一时期交往相当成功。在政治上,比较活跃的组织有美国穆斯林理事会(American Muslim Council,简称AMC)。在众议员尼克·拉哈尔(Nick Rahhal)的帮助下,纽约的伊玛目西拉杰·瓦哈基(Siraj Wahhaj)作为领祷人在1991年的国会祷告,这正好与海湾战争危机的高潮巧合。美国穆斯林理事会的领导决定适时将公众的注意转移到穿军装的穆斯林身上,特别是那些在沙漠风暴和沙漠盾牌行动中的穆斯林士兵。该理事会还试图确保军队中的穆斯林能够获得《古兰经》和关于伊斯兰教的书籍并且能够拜访麦加圣地。五角大楼随后通知一位美国穆斯林理事会的代表,要求他们提供随军伊玛目以带领军队中的穆斯林士兵祷告,并为他们提供精神上与宗教上的建议。

战后,美国穆斯林理事会抱怨小布什在开斋节的讲话中只提到了在国外的穆斯林而没有提到国内穆斯林。六个月后,在众议员约翰·苏努努(John Sunnunu)的帮助下,该理事会收到了一封来自总统祝贺开斋节的录像带。在克林顿总统之后,白宫持续向在美国和全世界的穆斯林邮寄这种祝贺。然而,美国穆斯林理事会依然希望白宫就像在基督教和犹太教的节日那样能够举办开斋节的庆典礼仪。

第一次在国会山举行封斋节的宴会是在1996年,参加人有国会议员、他们的穆斯林助手以及美国穆斯林理事会的成员。同年,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顿主办了开斋节的宴会,邀请穆斯林领袖及其家人。白宫在布什的领导下继续这些做法直到9·11之后,当局开始以此作为接触全世界穆斯林的一种方式。白宫邀请穆斯林为重要人口的国家的大使参加开斋节宴会,并在白宫的网站上用十七种语言表达开斋节的问候。

各国的穆斯林对于这些象征性的姿态表示欢迎,但是期待更多的实质性接触。美国穆斯林理事会在各地穆斯林中心成员间定期举行会议并推选官员,由于这种优势,该理事会得以参加白宫和其他政府部门的会议。理事会也呼吁增加政府对穆斯林的任命,并促成克林顿政府1999年任命奥斯曼·西迪基(Osman Siddiqui)为美国第一位驻斐济、瑙鲁、汤加和图瓦卢的大使。这一年的任命还包括莱拉·马拉亚提(Laila al-Marayati)在美国国际宗教自由委员会任职,伊克拉姆·汗(Ikram Khan)成为健康科学统一服务大学(U-niformed Services University of the Health Sciences)董事会成员。

州和各地穆斯林的工作与国家的组织类似,这促进了公众对美国穆斯林社区的进一步认可和包容。在密西根州,众议员在1999年夏季休会之后开始的第一次会议就破天荒地带来了一位穆斯林穆赫塔尔·库提斯(R.M.Mukhtar Curtis),他是底特律安娜堡地区安娜堡穆斯林中心的发言人,这可能是引起对美国穆斯林关注的最大的一件事。在俄亥俄州,俄亥俄穆斯林会议与其他穆斯林中心合作,组织了“在俄亥俄的伊斯兰的一天”的活动。此后每年这一天都在不同城市举行庆祝活动,允许穆斯林与州和当地官员、媒体代表以及不同宗教信徒的其他成员见面。

尽管当地和联邦官员对穆斯林持积极主动的态度,穆斯林们指出政府高级官员没有在各自的部门正视反穆斯林的言论。例如,有一次,在航母“企业”号上,国防部长忽视了一位穆斯林的请求,该穆斯林要求适当地惩罚一位空军军官,因为他在一枚准备攻击伊拉克的导弹上刻上“这是斋月的礼物”的字句。而在另一次事件中,一位美国穆斯林要求参议院的共和党政策委员会指责反穆斯林的政策分析家詹姆斯·扎特拉斯(James Jatras),因为他宣称穆斯林在美国的出现是“人口渗透”,以及北约(NATO)在巴尔干半岛的政策是愚蠢的,因为它向穆斯林提供帮助。

能够影响在美国生活的穆斯林的机构有他们种族、宗教和商业社区的社会根源。穆斯林意识到他们不能忽视这些组织,因为同事、同学、政府官员、教师以及执法人员都属于这些组织。因此穆斯林意识到接触这些组织的必要性,以便培养相互的了解。在很多穆斯林中心,这样的接触已成为必需,因为教堂为清真寺提供自己的停车场以弥补清真寺停车空间的缺乏,特别是在周五主麻日祈祷的时候。许多城市郊外的穆斯林中心是当地和地区不同宗教组织的成员。这些组织交换演讲者以向其他组织介绍各自的信仰并派代表参加其他宗教团体的宗教庆祝活动。

在不同宗教信仰者关系中最杰出的穆斯林组织是穆斯林公共事务理事会(Muslim Public Affairs Council,MPAC)。它由具有丰富宗教知识的医生马赫·哈沙特(Maher Hathout)所领导,中心提供不同宗教信仰者对话的论坛。应邀来论坛讲话的包括当地和全国的犹太教组织、基督教主教国家会议和基督教教会国家委员会。穆斯林公共事务理事会的活动就是处理媒体对穆斯林和伊斯兰教铺天盖地的错误信息。正如穆斯林领袖萨拉姆·马拉亚提(Salam Al-Marayati)所说:“我们不得不处理公众高度关注的事件。”[5]因此,委员会发表反恐怖主义的讲话,关注波黑问题(波黑内战中使用强奸作为种族清洗的武器)以及塔利班(将伊斯兰与塔利班行为相分离)对待妇女的问题。

一些教育机构欢迎穆斯林前来做有关讨论宗教、文化、历史和社会问题的演讲。监狱里也在推广伊斯兰教以帮助犯人,因为狱警见证了伊斯兰教的有效性,它可以帮助犯人戒毒和避免犯罪。1997年被命名为伊斯兰教推广年,相关活动包括在有穆斯林为当事人的诉讼中参考伊斯兰教法,五角大楼允许穆斯林女性在帽子下戴面纱,鼓励大家在去伊斯兰教国家前了解穆斯林以避免矛盾而损坏美国形象。通过这样的举措,增强了美国人于伊斯兰国家民众的交流,甚至有些美国人在那里皈依了伊斯兰教。此外当穆斯林将反对穆斯林的传统衣着的行为诉诸法律时,法官往往做出有利穆斯林的判决,这也被称之为“沉默宣教”。

二、9·11事件对穆斯林移民和穆斯林社区的影响

第五阶段:激烈交往阶段。2001年9月11日当天的恐怖袭击对美国及全球产生巨大的影响。这次事件是继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珍珠港事件后,历史上第二次对美国造成重大伤亡的袭击。美国政府对此次事件的谴责和立场也受到大多数国家同情与支持;全球各地在事件后都有各种悼念活动,事发现场的清理工作持续到次年年中。9·11事件造成了对美国,全世界的人都感到恐惧,而反对类似9·11事件的再次发生。该事件也导致了此后国际范围内的多国合作进行反恐怖行动。

9·11事件对于美国穆斯林的震惊并不亚于其他美国人。自9·11之后,以及在之后的“反恐战争”中,美国穆斯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被划分为“内部的敌人”。他们成为仇恨犯罪的目标,被怀疑,被歧视,社区中心常遭到突然袭击,民主权利受限制,慈善组织被贴上“恐怖分子”的标签。与此同时穆斯林积极向美国主流靠拢,他们参加了恐怖袭击殉难者的纪念仪式。很多人开始探索新的宗教间的对话,在9·11之前就业已存在的歧视和融合在此之后以更惊人的方式加速并深化。

(1)9·11事件对美国穆斯林的负面影响

9·11事件将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穆斯林的身上,而身处美国的穆斯林移民则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不得不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9·11之后美国社会对穆斯林的歧视变本加厉,并得到多数人的默许,最明显的就是在9·11之后两个月便通过的爱国者法案。据统计,在9·11之后,“有82,000阿拉伯和穆斯林的外国人被要求进行特殊登记,8,000人被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叫去询问,超过5,000人被拘留,还有515人被驱逐”。[9]在马莉的博士论文《美国穆斯林移民研究——以南亚裔和阿拉伯裔为主要对象》中详细论述了这一问题,美国穆斯林成为美国民众对这一事件的发泄对象,承受着来自民间的各种骚扰、仇视和敌视行为,甚至是仇恨犯罪[10]。在职场上穆斯林面临的歧视陡然上升,受到的威胁和伤害也不断增加,公开自己的穆斯林身份或在公众场所履行伊斯兰教的功课成为一件危险的事情。而在政府方面,美国政府对阿拉伯移民采取的“特别登记制度”、“秘密证据”“爱国者法案”都使得大量的穆斯林和阿拉伯裔移民被无辜逮捕、关押甚至驱逐出境。面对种种困境许多穆斯林开始退缩、怀疑,一些人开始考虑离开这个国家,一些人选择退回清真寺,试图去过不与外界接触的生活。严重的敌对情绪使很多穆斯林,特别是年轻的穆斯林开始回归伊斯兰,他们中的许多人认为既然无法融入美国社会,就只能在伊斯兰教中确认自己的身份[11]。甚至有人认为美国社会和伊斯兰教是永远无法相融的。一些激进的穆斯林进而主张与美国社会脱离,与来源国甚至是基地组织等恐怖组织相联系。但是,很快穆斯林中的一些有识之士便意识到,现在的这种状况正是一些恐怖组织希望看到的结果,恐怖组织就是希望美国、欧洲各国境内的穆斯林与居住国为敌,这也就是为什么它们选择在美国以及欧洲各国进行恐怖袭击,通过激起各国公民对穆斯林的仇恨,孤立生活在那里的穆斯林,以使后者向他们靠拢。所以越来越多的穆斯林勇敢地站出来,积极与美国政治家、各宗教团体以及公民对话,一起消除隔膜,解除误会。

(2)9·11事件对美国穆斯林的积极作用

在大量美国公民将穆斯林或阿拉伯裔美国人视为敌人,对他们进行各种骚扰、敌对行为、仇恨犯罪的同时,还有大量的理智的美国人积极主动地站出来保护他们的同胞——穆斯林移民,在一些地区他们甚至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护这一地区的安全保护穆斯林移民免受攻击。所以9·11事件并不仅仅带来了负面影响,随着而来的是更深层的交流与积极的影响。9·11事件引起了美国人对伊斯兰教的关注,,他们想知道伊斯兰教与恐怖主义是什么关系、伊斯兰教是反西方的吗、为了弄清楚这一系列的困惑,人们开始购买并阅读《古兰经》,据说在9·11事件后的几个月,《古兰经》在全美书店的销售猛增,一些书店的《古兰经》甚至一度脱销[12]。更重要的是为了解决人们的困惑,许多清真寺的伊玛目、穆斯林组织的领导积极组织相关人员在一些报纸、杂志以及网络上解答读者以及网民的提问,并积极推动不同宗教信仰者的对话。清真寺也打开大门向美国民众介绍伊斯兰教,这些活动都比9·11之前更加频繁[13]。来自各个阶层的大批非穆斯林开始了解伊斯兰教的真谛。数不胜数的教堂、大学以及研究和学习机构都纷纷邀请伊玛目、学者讲解伊斯兰教的基本原则、来源、与其他宗教的关系以及对信众的影响。此外讲座的主讲人还会回答听众提出的关于伊斯兰教的一些问题,特别是伊斯兰教信仰与极端主义的关系。由此,更多美国人了解到伊斯兰教是爱好和平、崇尚和平的宗教。这样的解答和对话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穆斯林移民在全美范围内的一次宣教,使得9·11事件后形成又一次皈依伊斯兰教的小高潮。穆斯林学者们也通过剥开了那些断章取义,污蔑伊斯兰教的人的真实面目,指出媒体的一些报道是丑化,甚至是妖魔化伊斯兰教。他们一再声明恐怖主义与伊斯兰教没有关系,那些极端分子只是利用伊斯兰教的名,结果是在毁掉伊斯兰教。因此在更多的阿拉伯人和穆斯林成为仇恨犯罪的目标的同时,更多的美国民众自发起来保护他们的同胞——美国的穆斯林公民。

三、结语

穆斯林移民来到美国,在其身份从移民向公民的转变过程中,不断与美国主流社会相融合。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来到美国至9·11之前,穆斯林移民与美国主流社会的交往是逐步平稳发展的,从仅仅是落脚美国没有交往发展到只在其内部进行交往,而后是开始交往直至积极交往,交往的内容、范围、深度、广度不断地增加,与美国主流社会的融合也越来越融洽。然而突如其来的9·11改变了这一切,这种逐步平稳的发展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形式和内容都更为激烈的交往,冲突似乎更多了,矛盾似乎更大了,但是误解越多,人们便想了解越多。所以交往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多了,只是交往的难度增加了,形式更激烈了。穆斯林移民与美国主流社会的融合不但没有中断,反而以更大的强度和更广的深度前行,并最终成为美国多元社会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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