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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官话立区标准及内部分片依据的再探讨

2014-03-02牟成刚

文山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阳平分片官话

牟成刚

(文山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文山 663000)

西南官话立区标准及内部分片依据的再探讨

牟成刚

(文山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文山 663000)

文章以现有的调查材料为基础,对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和内部分片依据进行重新构建。提出把“入声调合为一类,入声韵不带塞音韵尾,去声调不分阴阳”作为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内部根据入声调的今读类型分为2种类型(入声调消失型和入声调存留型)共4片:武昆片、雅棉片、仁富片和江岷片。其中,武昆片再根据中古泥来母的今读分混划类型分出3小片:滇桂小片、蜀鄂小片和黔中小片;江岷片根据入声调的今读调型也分出3小片,即岷赤小片、丹陆小片和天石小片。新构建的的立区标准和分片依据具有规则统一、分片简洁、特征突出、易于把握等特点,有利于从宏观上理解和把握西南官话的总体特征。

西南官话;立区标准;内部;分片依据;探讨

西南官话是汉语方言中分布范围最广,使用人口最多的方言。主要分布于云南、四川、重庆、贵州、广西、湖南、湖北、陕西、江西、甘肃等10个省(市)区,①涉及县市区(镇)500多个,使用人口约两亿。学界一般认为西南官话的内部一致性很强,故很少有学者对之进行过全面、深入的关注和研究,以致有关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及内部分片总是处于不断地修补和调整中,这就说明其原有的立区标准和内部分片依据有失相应的科学性和严谨性。因此,本文根据已有的调查材料,在审视和汲取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及内部分片依据再作进一步的探讨。

一、西南官话立区标准的重新审视

(一)传统立区标准的局限性

李荣根据中古入声调类的归并或存留把官话方言划分为七大类时,特别提到:“西南官话的特性是入声全读阳平,与其他六区分开”。[1]3自此,入声归阳平就成为了划分西南官话的标准,并一度被后来的部分学者所尊崇,其实,这一观点存在着明显的局限,并且这种局限还不能用“个别”或“例外”来解释。因为,根据现有的调查材料来看,西南官话至今仍尚存有131个方言点入声调不读阳平。其中,有104个方言点尚有入声调,有19个方言点入声归去声,有8个方言点入声归阴平,这些方言点在地理上大多呈现出区域性的特征。现将古入声调在西南官话中不读阳平调的方言分布及数量列出,见表1。

诚然,入声读阳平是西南官话入声归派的主流类型,但其不读阳平的方言点仍有139个,数量上占据了西南官话方言点总数的五分之一,这可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忽略的例外。由此可见,把入声调读阳平判定为划分西南官话的标准是不尽合理的。其实,对于西南官话这一不尽合理的立区标准,已经有学者提出了质疑。例如,李小凡、项梦冰在讨论方言分区时,就指出:“将西南官话归为古入声今归阳平的方言并不十分准确,(因为)保留入声的西南官话并不是个别例外,尽管其势力并不能跟古入声字今归阳平的方言相比”。[2]145此说是非常有道理的,但可惜这些学者并未针对此问题而提出新的、可资参考的立区观点。

实际上,绝大多数认真关注过西南官话的学者都对西南官话“入声读阳平”这一立区标准的先天不足性有所感悟和认识。李荣在把入声读阳平看作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时就已强调:“(西南官话)就少数地点说,就边远地区说,就每个县的四乡说,方言差别比较大”。[1]5但现实的情况是,西南官话至今尚有131个方言点中古入声调不读阳平,这如果仅用“少数”例外的情况来解释的话,显然难以令人满意。随后,黄雪贞注意到了此现象,并对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进行了补充,他提出:“现在我们可以将西南官话的定义略加补充,古入声今读阳平的是西南官话,古入声今读入声或阴平、去声的方言,阴平、阳平、上声、去声调值与西南官话的常见调值相似的,即调值与成都、昆明、贵阳等六处的调值相近的,也算是西南官话”。[3]2661987年出版的《中国语言地图集》之B6“官话之六”的西南官话即主要以此标准绘制而成。最近,李蓝在为《新编中国语言地图集》中的西南官话分区图作文字说明时,又在黄雪贞补充标准的基础上进行了修订,认为:“一般情况下,凡古入声字今整体读阳平、四声框架与贵阳、昆明、武汉、桂林等地的西南官话接近、古全浊声母为‘清化,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的演变类型、没有入声韵尾的方言,就基本可认定为西南官话”。[4]73李蓝先生修订的标准除了填补“没有入声韵尾”这一点外,其余的与黄雪贞先生的补充标准并无本质上的差别,②即都以“入声归阳平”为立区的基本标准,不足的再辅之以“四声调型”进行判断。对此,姑且不论调型在方言立区标准中所起的作用有多大,仅就一个方言的立区标准而言,如果其标准可以这样随意添补附加条件的话,本身就说明了此标准有失相应的科学性和严谨性。

其实,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之所以会出现如此“随意添补”的原因,追根朔源乃因“入声归阳平”这一立区标准的局限性所致。很多关注西南官话的学者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但均因各种原因而提不出一个较为合理的看法,以致后来的标准基本上都是在“入声归阳平”这一基础上增补一些额外的条件而应付了事。既然这样,那么就意味着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有待重新界定,应该进一步调查分析研究,尝试找到一种新的较为科学合理的立区标准,以便能把西南官话较为合理地从其他官话次方言中清楚合理地划分出来。

(二)新立区标准的构建及其特点

汉语方言语音方面的分区依据具有单一标准和综合标准两种意见,一般认为单一标准具有一目了然、便于操作的优势,但在实际运用中,准确的单一标准却难免存在挂一漏万和标准难以取舍的问题,故“从李芳桂先生开始,大多数学者都主张用综合标准为方言区分类”。[5]32西南官话具有分布范围广、使用人口多、方言边界的语言接触较为复杂等特点,故方言特点很难用一句话予以概括。[1]因此,单一的语音标准显然难以应付,故新的立区标准应从语音的综合标准方面来考虑。

经过多年的研究,官话方言与非官话方言的区别条件是基本清楚的。因此,确定西南官话立区标准的主要任务是把它与官话其他次方言区别开来。相对其他官话来说,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可确定为:“入声调合为一类,入声韵不带塞音韵尾,去声调不分阴阳”。典型的西南官话必须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如果处于西南官话边界地带,不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而又“很像”西南官话的方言点,因数量极为有限,可暂视为过渡型方言区进行处理。

依据中古入声调不分清浊合为一类,便很容易地把西南官话从中原官话、北方官话、兰银官话、北京官话、胶辽官话、江淮官话泰如片区别开来。因为这5个官话次方言和江淮官话泰如片的古入声调均根据声母清浊或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如表2所示。③

表2 中古入声调在官话方言中的今读分化类型对比表

江淮官话洪巢片、黄孝片的入声虽合为一类,可洪巢片入声带塞音韵尾,黄孝片入声虽不带塞音韵尾,但去声却分阴阳(泰如片的去声其实也是分阴阳的)。[6]可以这么说,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界定问题,其核心任务就在于它与江淮官话的区别问题。现依据西南官话官话新的立区标准,这一问题已经得到了较好的解决。参见表3。

表3 中古入声和去声调在西南官话与江淮官话中的分化类型对比表

西南官话“入声调合为一类,入声韵不带塞音韵尾,去声调不分阴阳”这一新的立区标准,具有其内部一致性,如果抛开极少数的过渡型方言点,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例外的。根据1987年出版的《中国语言地图集》,湖北的公安、石首、鹤峰3个方言点以及湖南的澧县、临澧、慈利、桃源、汉寿、通道6个方言点也属于西南官话,但这9个方言点的去声都分阴阳调,而且它们的入声也并未合为一类,它们应该划为西南官话的过渡性型演变方言(其他语音特征上已更接近西南官话)。如表4所示。

表4 湘北、鄂南的西南官话过渡型方言声调分化列举表

依地图标示可以看出,表中这9个方言点均处于湘北、鄂南一带,它们在地域上连成一片并与湘语毗邻,而“湘方言的去声绝大多数地方分阴阳两类”,[7]144同时“可以设想湘方言的古入声字原来都是分两类的,而今归为一类的方言跟古入声字今归为一类的西南官话的影响有关”。[2]159由此可见,这9个方言点的去声分阴阳(包括入声分两类的情况)显然都与早期湘语特征的残留有关。④因此,依这9个方言点的地理位置以及语音特征来看,把它们视为西南官话的边缘过渡型方言是合理的。

综上所述,把“入声调合为一类,入声韵不带塞音韵尾,去声调不分阴阳”设为立区标准是合理的,它既能把西南官话同其他6种官话次方言清楚地区别开来,同时最大程度地把所有西南官话方言点囊括在内(除极少数的边缘过渡型方言点外)。西南官话这一新的立区标准兼具特征突出、操作简单和容易把握等特点,它在确定西南官话语音性质时基本不需要再附加其他条件。官话方言中,西南官话这一新的立区标准,对内具有较为明显的一致性(即显示出内部的共性),同时对外又具有较为清晰的排他性(即显示出方言个性),从此可以看出这一新的立区标准的合理性和科学性。

二、西南官话内部分片依据的再讨论

一般认为,方言“区底下一般分成若干片,片有时分成若干小片”。[8]81针对西南官话分布范围广、使用人口多和方音现象较为复杂的特点,其内部需要分出片和小片两个层次。下面将对其划分依据及其合理性进行重点讨论和阐释。

(一) 传统的内部分片依据及特点

此前,黄雪贞和李蓝等学者分别在“入声读阳平”这一基础上对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进行过修补(订),并分别对西南官话的内部分片进行了较为详细的研究。

1986年黄雪贞首次把西南官话内部划分为11片(内含6个小片,即滇西片分出姚理小片和保潞小片,灌赤片分出岷江小片、仁富小片、雅棉小片和丽川小片),[3]其划片的依据主要是调值,分片上具有依据统一(主要是调值)、便于把握的特点。1987年《中国语言地图集》中的西南官话内部分片图基本上就采用了这次研究的成果。[9]时隔23载,2009年李蓝对西南官话的内部片区进行了重新划分,主要根据调型并结合其他语音条件把西南官话划分为6片(每片下面均再分小片,共含22小片)。[4]相对于1986年版来说,2009年版少设了5个片,但增加了16个小片,从内部片的划分设置方面要比1986年版做得更加精细。2009年版相较2008年版扩大了地理范围,例如把川西一带的方言囊括其中,这是一个很大的贡献,但把2008年版中原属中原官话的陕南汉中、白河等方言点也都划归西南官话则有待商榷。⑤熊正辉、张振兴的《汉语方言的分区》对西南官话前后两个版本的分片差异作了较为详细说明,⑥可参看文章的相关阐释。[10]

综合两个版本来看,2009年版的分片(小片)更精细,每片的依据(即语音特征)分析得更细致。但是,2009年版和1986年版内部都有分片较多的共同特点,总体上较为琐碎和难以把握,这是因为没有一条贯穿始终的标准。例如,2009年版把西南官话分为川黔片、西蜀片、云南片、湖广片、桂柳片6片,各片之间的语音区别与联系很难看出,看似分得精细,特点各自为阵,实则藕断丝连,有特点不鲜明之嫌。比如,川黔片“最主要的语音特点是音系简明、只有四个调,没有变调也没有轻声”[4]77等,实际上,云南片、湖广片、桂柳片等总体上也都具有这种“音系简明”的特点。

由于西南官话分片存在以上内部问题,则需要重新构建一种更合理、更具有贯彻始终特性的新分片依据,下面,文章在参照黄雪贞、李蓝等前辈学者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充分利用最近关于西南官话的研究理论,⑦尝试提出一种新的内部分片依据,并期待以此构建新的西南官话内部分片模式。

(二)新构建的内部分片依据及特点

汉语方言“分区和分层(按:指大区、区、片、小片的层次划分)其实是一回事,只是划分大区和划分小区的不同,完全可以并案处理”。[5]31既然如此,那么一种方言内部的分片也应该和分区一样,即应该具有一个统一的、能贯彻始终的依据,让划分出的方言片以此相区别的同时,又能以此相联系成为一个有机的方言整体。

1.新构建的分片依据及片区设置

西南官话一般被认为是官话方言中内部一致性最高的方言。既然这样,它们内部的片区划分就不应该或不至过于琐碎,最好能找出一条既可联系彼此又可相互区别的划片依据,根据这条划片依据分出来的片,既要在数量上尽可能少同时又能体现出较强的片区特征。根据我们的分析和考察,在西南官话众多的语音特征里,中古入声调的今读类型,显然是西南官话内部分片最值得考虑的依据之一。至于片的下一层小片的划分,可考虑把泥来母的今读类型和入声调的调型作为划分相应小片的依据。

此前,由于传统上把“入声归阳平”看成是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以致于很难再把入声调的今读作为内部分片的依据,但又都绕不过西南官话内部存在有入声调或入声有派进阴平和去声的现实,故很难找到一个统一的标准,从而导致此前的分片较为琐碎而不易把握。现在,随着文中西南官话立区标准的重新确立,这个“两难”问题便已得了很好的解决。

根据中古入声调在西南官话中的今读类型,可以简单而又清楚地把西南官话划分为2种类型4个片6个小片。入声调在西南官话今读中可以分为入声调消失型和入声调存留型,入声调消失型包括入声调今读阳平的武昆片、入声调今读阴平的雅棉片和入声调今读去声的仁富片,入声存留型主要有江岷片。⑧其中,武昆片根据泥来母的今读类型可分出3个小片,即泥来母两分的滇桂小片、泥来母混同主要读n的蜀鄂小片和泥来母混同主要读l的黔中小片;江岷片根据入声调的调型也可分出3个小片,即入声调读平调型的岷赤小片、入声调读降调型的丹陆小片和入声读升调型的天石小片。下面对它们所辖的范围大致分述如下:

第一,入声调消失型:武昆片(滇桂小片、蜀鄂小片、黔中小片)、雅棉片和仁富片。

(1)武昆片:划片依据是入声归阳平。凡是不属于雅棉片、仁富片和江岷片的方言点均可归入此类,它是西南官话入声调派归舒声调的主体类型(也可称为基本类型),西南官话里75%的方言点都属于此类型。武昆片根据中古泥来母的今读分混情况可分出3个小片。

1)滇桂小片:基本条件是中古泥来母今读属两分型。

云南(宣威、会泽以及昭通地区除外)和桂北一带⑨是滇桂小片的主要分布区域。此外,江西赣州,黔东南沿清水河以南,以及湘南地区等的西南官话也基本都属于此类型。

2)蜀鄂小片:基本条件是中古泥来母今属混同型,但主要读n母。

四川、陕南、湖北及与之相连的湘西、湘北一带基本上都属于蜀鄂小片。值得一提的是,云南曲靖的会泽、富源和昭通地区(昭通、鲁甸、巧家、盐津、大关、永善、绥江、镇雄、彝良、威信、水富),即滇东靠北一带也属于蜀鄂小片,因为这一带在明代及其之前的朝代实属于四川管辖,直至清代方才划归云南管辖,故该地区的方言特征更接近于四川话。

3)黔中小片:基本条件是中古泥来母今属混同型,但主要读l母。

贵州除黔东南清水河以南一带外,基本都属于黔中小片。此外,云南与黔西一带接壤的宣威也属于此类型。宣威明代之前一直属云南管辖,但因与黔西接壤故方言更近黔中话。

(2)雅棉片:划片依据是入声调今读归阴平。

雅棉片总的有8个方言点,即川西雅安地区7县市,即雅安、名山、宝兴、芦山、、天全、汉源、石棉。此外,甘孜州与雅安地区接壤的泸定县入声也读阴平调,故也属雅棉片。

(3)仁富片:划片依据是入声调今读归去声。

四川岷、沱两江下游之间的区域是仁富片的主要分布区域,云南的威信和盐津属于此类型。此外,湖南的常德、临澧、汉寿、慈利也可视为过渡型方言暂划归仁富片(因为这些方言点的去声分阴阳,且入声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合为一类)。仁富片共涉及方言点有19个,即四川13个:自贡、简阳、仁寿、内江、井研、荣县、隆昌、筠连、富顺、冕宁、威远、荣县、巫山;云南2个:威信、盐津;湖南4个:常德、临澧、汉寿、慈利。

第二,入声调存留型:江岷片(岷赤小片、丹陆小片和天石小片)。

江岷片的划片依据是保留入声调,四川岷江流域(包括宜宾地区和云南的水富、绥江)和贵州赤水河与乌江流域之间(主要分布于同仁地区和遵义地区)是这一片最为集中的区域。此外,云南滇中曲靖地区部分县市、滇西大理州的西北部分县,黔南州的东南部分县市(包括丹寨),湘北常德地区和张家界地区(包括湖北的鹤峰),以及鄂南荆州地区的部分县市等,因它们都保留有入声调故也都划归江岷片。江岷片根据入声的今读调型可分出3个小片。

1)岷赤小片:基本条件是入声今读平调型。

四川岷江流域和贵州赤水河与乌江流域之间是岷赤小片主要而集中的分布区域。四川有57个方言点,即泸州、乐山、崇州、双流、彭县、邛崃、泸县、纳溪、南溪、叙永、江安、珙县、夹江、丹棱、眉山、彭山、沐川、峨眉、马边、綦江、盐亭、西充、华阳、南部、新繁、理县、汶川、宜宾、西昌、温江、新都、蒲江、郫县、新津、大邑、合江、什邡、古蔺、长宁、兴文、高县、洪雅、青神、屏山、犍为、荥经、峨边、雷波、江津、射洪、古宋、松潘、茂县、崇宁、五通桥、金河口、都江堰;贵州9个:沿河、务川、德江、印江、思南、梓潼、习水、仁怀、赤水;云南2个:水富、盐津。岷赤小片共计涉及68个方言点。

2)丹陆小片:基本条件是入声今读降调型。

云南滇中曲靖地区和滇西大理州西北部的部分县市,黔南州东南部的部分分县市(包括丹寨)均属于丹陆小片,云南的陆良和贵州的丹寨是此小片的代表方言点。此片共涉及方言点17个,具体方言分布有云南13个⑩:曲靖、陆良、寻甸、沾益、邓川、盐兴、宾川、洱源、镇康、丽江、凤仪、云龙、剑川;贵州4个:都匀、独山、平塘、三都、丹寨。

3)天石小片:基本条件是入声今读升调型。

天石小片主要分布于湘北常德地区和张家界地区(包括湖北的鹤峰),以及鄂南荆州地区的部分县市。此外,湘西和湘南的个别方言点也是这种类型。天石小片共涉及方言点17个,湖北的天门和湖南的石门是此小片的代表。本小片的具体方言点有湖北8个:天门、汉川、沔阳、洪湖、松滋、石首*、公安*、鹤峰;湖南7个:石门、大庸、桃源*、安乡(西边话)*、靖县、东安、江永等。此外,黔东南靠近湘西南的黎平、锦屏也属此类型。

2.新构建的分片依据及其片区设置特点

通过上面的实际划片情况来看,内部新确立的划片依据是科学合理的,它总体上具有标准(依据)统一、层次清晰、所划片的数量适中、便于把握等鲜明特点。分述如下:

首先,片和小片在相应层次上的划分依据较为统一,且能贯彻始终,故据此划分出来的片,层次清晰而便于理解。其次,新依据下划分出来的片,类型清楚,数量适中,容易把握。上文说过,西南官话作为官话方言中内部一致性最高的次方言,其内部划片的数量就应该相对有限,新依据下划分出来的4片(内含6小片)相对于前两次的传统划分(黄雪贞1986,李蓝2009)来说,数量是较为适中的,且片与片之间的特点清晰,易于把握。最后,也是较为重要一点是,新设置的这套标准和依据是一个动态合理的标准体系,它顾及到了西南官话的演变和发展情况。例如,就汉语的发展规律来看,入声调存留型里的入声调,早晚是会发展演变归并到相应的舒声调中而消失的,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演变,我们只需要把它们并入到相应的大类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改变标准(依据)规则。总之,根据划片的实际情况来看,新设置的划片依据较为科学和合理,充分体现了西南官话的内部特点。

为突出分片的简洁特点和视觉上的直观效果,现把新依据下分片的情况示如表5。

表5 西南官话内部分片类型及条件情况简表

三、结语

官话方言中分布范围最广,使用人口最多的次方言是西南官话,但学界对西南官话的调查分析和理论研究一直都显得比较滞后和薄弱。例如,“入声归阳平”这一西南官话传统的立区标准,自提出以来就有诸多学者对它的合理性产生过怀疑,可一直都没有人对之进行过全面研究并以此提出过合理的想法。究其原因大概有二:其一是学界普遍认为西南官话内部特征较为一致,故缺乏研究的兴趣和价值;其二是西南官话的范围太大,仅做材料调查就是一件极其费时费事的事情,更不用提理论的分析和研究了,因此很难产生对之研究的热情。

实际上,作为明清以来伴随移民而形成的西南官话,内部的语言特征其实也有很多分歧,例如移民的先后和来源的差异会导致方言特征具有相应的层次性(川西一带的汉语方言就较为突出),西南一带自古就为少数民族聚居区域,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的接触难免会产生相应的变异,同时根据方言特征的分析还有利于辅助弄清当地的移民来源等问题。因此,对西南官话的研究,既能丰富方言学的材料宝库,解决汉语发展史的相关问题,同时也有助于辅助弄清楚西南地区的移民情况,并以此厘清西南官话的来源、形成与演变等相关问题。

注释:

① 据庄初升《粤北土话音韵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粤北的“乐昌、连州两市的北部地区,说土话的居民一般还会说西南官话(当地称为“湖南话”或“湖南正字”),形成对内使用土话、对外使用西南刮花的双方言交际格局。另外,也有个别的村落基本上对内、对外都使用西南官话,如乐昌市三溪镇的杨司塘村”(第20至21页)。但因这些方言点均在当地乡村使用,而且分布范围较小,影响有限,故本文在讨论西南官话时暂不列入讨论。

② 官话方言与非官话方言的区分基本上是清楚的,因此没必要增补与湘语、桂北平话相区别的全浊声母演变类型这一条。西南官话的立区标准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出与其它官话次方言的差异,西南官话入声存留区基本上都“没有入声韵尾”,如果以此与江淮官话相区别则倒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的。

③ 此表除西南官话和江淮官话泰如片的入声调归派阐释有改动外,体例及表述均依李荣《汉语方言分区的几个问题》(方言,1985年第3期)中的“古入声字的今读调类”表改制而得。江淮官话的表述依据的是刘祥柏《江淮官话分区(稿)》(方言,2007年第4期),下同。

④ 据刘祥柏《江淮官话分区(稿)》(方言,2007年第4期)的研究,江淮官话泰如片和黄孝片的去声也是分阴阳调的,但从地理上看,表中这9个点方言点显然属于早期湘语的范畴,在文献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暂不考虑江淮官话的影响。

⑤ 据入声和精知庄章组的今读类型来看,陕南的汉中、白河等属中原官话。汉中话(陈章太、李行健《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语音卷》,语文出版社,1996)精知庄章组今读属于昌徐型,清入、次浊入归上声、全浊入归阳平;平利(洛河)话(周政《平利方言调查研究》,中华书局,2009)、白河话(陈章太、李行健《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语音卷》,语文出版社,1996)中古精知庄章组的今读虽属南京型,但清入、次入归阴平,全浊入归阳平。

⑥ 熊正辉、张振兴《汉语方言的分区》(方言,2008年第2期)时间上比李蓝《西南官话的分区(稿)》(方言,2009年第1期)先刊出,按作者的想法是“提前发表,希望听听读者的意见”(第97页)。

⑦ 西南官话最近出现的理论成果有牟成刚的《西南官话音韵研究》(广州中山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孙越川的《四川西南官话语音研究》(杭州浙江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1)、钱曾怡的《官话方言研究》(齐鲁书社,2010)等。

⑧ “江岷片”的称呼是一个综合命名。因入声存留区在西南官话中主要集于岷江、赤水河与乌江流域之间。除此之外,其它保留入声调方言点的分布较散,但均与长江流域或相应水系有关。如云南的入声存留区主要处于长江流域的上游地段即金沙江流域,黔南在清水江流域,湘北鄂南一带直接就属长江流域。

⑨ 据现有材料来看,桂林属泥来母混同读l母的黔中型,但考虑地理及个别因素,现仍暂列为滇桂片。

⑩ 据《云南省志·汉语方言志》(云南人民出版社,1989),云南有入声调的仅绥江、水富、陆良、云龙、洱源、剑川6个方言点,而《云南方言调查报告》(台北商务印书馆,1969)则有15个,据笔者2010年调查,今曲靖话是保留有入声调的,尽管听起来与阳平调有相似之处,但读得较短促,受调查者否认与阳平是同一个调。故本文暂遵后者。

⑪ 湖北石首、公安、鹤峰和湖南桃源、安乡等方言点的去声分阴阳,这与西南官话新的立区标准不符,但考虑到它们全浊声母大部分根据平送仄不送的条件而清化,故暂列于此,可视为过渡型方言处理。

⑫ 据目前的资料文献来看,仅有两部博士学位论文对西南官话语音方面进行过综合式的研究,即李蓝的《西南官话内部声调与声母的异同》(北京中央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博士学位论文,1995)和牟成刚的《西南官话音韵研究》(广州中山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

[1]李荣.官话方言的分区[J].方言,1985(1):2-5.

[2] 项梦冰,李小凡.汉语方言学基础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3] 黄雪贞.西南官话的分区(稿)[J].方言,1986(4):262-272.

[4] 李蓝.西南官话的分区(稿)[J].方言,2009(1):72-87.

[5] 李如龙.汉语方言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6] 刘祥柏.江淮官话的分区(稿)[J].方言,2007(4):353-362.

[7]陈晖.湘方言语音研究[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8] 李荣.汉语方言分区的几个问题[J].方言,1985(2):81-88.

[9] 中国社科院和澳大利亚人文社科院.中国语言地图集[M].香港:香港朗文出版社,1987.

[10] 熊正辉,张振兴.汉语方言的分区[J].方言,2008(2):97-108.

A Restudy of Area Division Criteria for Southwest Mandarin and Inner Division Motivation

MOU Cheng-gang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shan University, Wenshan 663000, China)

The paper reconstructs area division criteria for southwest mandarin and inner division motivation based on the current materials and advances area division criteria for southwest mandarin, Rusheng combined in one, Rusheng rhyme without stop rhyme end, and Qusheng without Yinyang; inner area is divided into two types (Rusheng loss and Rusheng reserve) and four parts, Wukun, Yamian, Renshu and Jiangmin, based on temporary pronunciation types. Among them, Wukun part is divided into Diangui, Shue and Qianzhong based on middle Ni Lai initial consonant; Jiangmin part is divided into Minchi, Danlu and Tianshi based on contemporary pronunciation. Newly constructed criteria and motivation are unified, brief, concise and simple, which benefits the understanding of general features of southwest mandarin Chinese.

Southwest mandarin; area division criteria; inner area; division motivation; discussion

H172.3

A

1674-9200(2014)04-0063-08

(责任编辑 田景春)

2013-09-26

牟成刚(1980-),男,彝族,云南广南人,文山学院人文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汉语史和汉语方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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