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金海之歌

2014-02-27田培良

实践·党的教育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内蒙古大学金海博士论文

田培良

历尽病痛的折磨,却依然笑对人生;面对生命的挑战,毅然选择了拼搏与奉献;他以超人的毅力创造了生命和事业的奇迹,展现了新时代知识分子的崇高境界。他就是草原保尔——金海。

今天那件小事对自己刺激不小,仔细想不算坏事。未来的路肯定越走越难,自己显然还是缺乏足够的精神准备。所以说刺激一下也好。

近来让那病闹得人脆弱了不少,反不如一向娇弱的林娜了,她心上的压力本来就重,再让她来不断地做我的工作,这可不好!

今年下决心专攻三件事:一、读博。无论如何要拿下来,它纵是座高山,我也要攀过去;二、著述。所承担的部分,只能干得比别人好,不能干得不如人,更不能扯人后腿;三、会话。练好吐字,为一年后的论文答辩和重返讲台做准备。

散步还得坚持,错开上下班的高峰就是了,否则,真成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林娜说得对:万一课讲不成,那就悉心搞研究,用自己肚里的知识、手里的资料、身上的勤奋,在内蒙古近现代史这个领域,拓开一条路,架起一座桥,让后面的人从这桥上大步前行!

20. 博士论文是这样写成的

金海把他的精力都放到博士论文的写作上来了。

他和林娜从北京回来后,统战部盖的新楼刚刚竣工,给林娜分了一套,原来的房子得腾出来给别人住,新分的房子还得装修,两头都很乱。林娜怕影响他养病,就让他回了乌审旗。

走的时候背了两大包东西:一包是林娜给他开的中药,专治他的病的;一包是他的资料,是他写论文用的。

人老了就分外依恋故乡,总想回去看看,这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人病了特别是得上绝症,更想回故乡看看,看看自己的亲人,看看儿时的伙伴。金海得的是癌症,尽管手术做得很好,但命运究竟能给他多少时日,他自己也不得而知。因此,这趟回乌审旗,他想一面安安静静地养病,安安心心地写作,同时也想看看他的亲人和小时候的伙伴。

金海是孝子。自得上那个病,他生怕走到两位老人前头去,来不及尽孝心。元旦前,他本来打算把两位老人接到呼和浩特市跟他一起住,后来查出病来,他怕两位老人替他担心,也怕林娜几头照顾太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这次回乌审旗,就想陪两位老人在一盘炕上多住些天,白天晚上多拉些话,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除过陪伴老人,金海还有一桩心愿。那天他回了趟自己的母校沙尔利格学校。学校这两年翻盖得很漂亮了,很难找见当年的印迹。他对学校的宝音达来校长说:“贺希格巴图是咱们沙尔利格的骄傲,是我金海的偶像。我想在咱们学校给他立尊雕像,让他永远立在家乡的土地上,立在后辈儿孙的心上。”

宝音达来校长笑了,说:“我们也早有这个愿望。就是苦于没有资金……”

“资金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金海说。

金海一介书生,他去哪里筹措这笔钱。再说,自他得了绝症,林娜为给他治病,不仅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还借下几万元的外债。他去哪里筹措这笔钱呢?他找到他的老同学孟克那顺,两人帮着沙尔利格学校跑乡里,跑旗里,联络在外面工作的沙尔利格人,大家一齐想办法,总算筹集到一部分款项,在乡里的主持下,立起了贺希格巴图的塑像。

金海的愿望实现了,贺希格巴图的雕像矗立在了沙尔利格学校的校园里,它将永远激励千千万万的乌审学子勤奋苦读,奋力拼搏。

办完这些事情后,金海就回到了父母住的小院,安安心心地写他的博士论文。

离开呼和浩特市的前一天,郝维民老师来家里看他。自从金海得了癌症,这位心地善良的老教授,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做了多少噩梦。金海是他亲自选出来的苗子,亲手带出来的弟子,亲眼看着一天天成熟起来的后起之秀。经过十几年的打拼,各种基础性的知识都铺垫得很厚实了,眼看就出成果呀,眼看就成大学者呀,得了这样的病!这段日子,郝维民见谁跟谁说——“金海的患病是偶然的,而他的成功是必然的!要不发生这场事,他一定会成为国际级的知名学者的!”

郝维民找到道尔吉,两个人相对流泪,扼腕叹息!在内蒙古大学,他两个最了解金海的秉性,最清楚金海的价值,最知道金海一旦倒下,对研究所将意味着什么。在现在的中青年知识分子中,像金海这样一门心思做学问的不多呀,教职员中获得这个学位、那个职称的多得是,学位一个比一个悬乎,职称一个比一个高级,可是,有些人名不符实呀!现在的社会风气越来越浮躁了,学术风气也一样,有的人是干脆不具备专业能力,有的是有能力也不给你往工作上用,干工作蜻蜓点水、一带而过,花里胡哨、敷衍了事。你根本指不上嘛!

金海就不同了!他肚里头有干货,手里头有硬货,人又勤奋,这还有个干不好的?现在的中青年知识分子中,同时具备这三条的少之又少啊……

郝维民和道尔吉感叹了一顿,两人都想去北京看看金海。道尔吉考虑到郝老师上了年岁,不想让他情绪上受大波动,劝了半天,说定自己先去。

道尔吉从北京一回来,就把在金海那儿看到的情况给郝维民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郝维民这才放心了些。他原来最担心的是金海经不住这次打击,怕人整个垮下来。

这回是听说金海结束了放疗,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就赶紧跑过来看望。他见金海成了这个样子——脑袋光光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了;右眼鼓鼓的,嘴巴歪歪的,说话嗡嗡的——一看这个样子,郝维民顿时痛从心来,他怕金海难过,强忍住没让泪水流下来。

金海说话还是非常困难,主要是嘴里圈不住风,声音发不出来,郝维民只能从他的口形和手势上猜个大概。

金海说,准备回乌审旗乡下待一段,一面养病,一面写论文。

郝维民听了很高兴。他告诉金海:“论文不着急,可以慢慢写,当前第一位的任务是养病。到乡下后,环境变了,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关键是不能让病把你拿住,更不能让它吓倒……”

“老师放心,我会的。你也知道,我干起工作来就是‘一根筋,根本顾不来想别的。它病它的,我写我的,谁也不管谁就是了……”金海对郝维民说。

“这也好,只是不要太劳累,毕竟刚做完大手术。”郝维民嘱咐他的弟子,“你记住,这篇论文一定要把它写好,要明显地超过十八年前的那一篇。要把你这十几年在学业上的进步、学术上的成果都体现出来。你不要仅仅把它当作一篇论文来写,还要把它作为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的一项重要成果来总结。昨天我还跟道老师讲,你完全有能力这样做,你有厚实的研究功底,有丰富的史料储备,又有勤奋的敬业精神,你一定能够拿出一篇漂亮的博士论文,一定能够写出一篇有价值的学术报告!老师等着你。”

郝维民的这番鼓励,无异于是送给弟子的一篇最好的出征前的祝辞。

金海就是按着老师的这些要求来撰写他的博士论文的。

史料都在脑子里装着,无须现翻;框架来回过了多少遍了,无须构思,一行一行往出打就是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平素看来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如今在金海身上却成了难事。难到什么程度?若非亲眼所见,真是无法想象。我们还是听听当时在场的金峰是怎么说的吧——

做过手术的右脸特别疼,有时候见他疼得难以忍受,拿手捂着。右边的那只眼已经不大管事了,看东西全凭左眼。这样,打字的时候就只能用一只手在键盘上操作,用一只眼盯着键盘和荧屏。这样打,不光速度慢,还老出差错。因为右脸疼得厉害,打一会儿就得停下来喘口气。天气也开始热了,又疼又热,弄得他一会儿一身汗。我们在旁边看了都替他难受。

难受也没办法,谁也代替不了他,只能劝他别着急,慢慢来,多歇一会儿。

我们也试过,想让他口述,我们替他打。试了几次,不行。一是他咬字不真,说话含含混混的,根本听不清,你得反复问,问上几遍过来,他倒急了。再就是他写的东西过于专业,不是人名就是地名,除了专门搞历史的,别人很难弄清。与其来回问,还不如他自己打呢!

再后来,他索性把电脑扔到一边了,改成手写,这样虽然慢,但是差错少。他写,儿子录,正比原先快了。论文的后半部分,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他写论文太认真,字典、词典,就在旁边放着,遇到吃不准的,总要查清楚了才往上写,一个字也不放过。他的记性那么好,人名、地名记得真真儿的,就那也不行,稍微有点疑问就要查,查到依据才算完。

二十多万字呀,底稿写出来,摞在那儿一尺多厚,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抠。看了真让人感动。我们这才知道,学问原来是这样做!真不容易。

……

金海把论文的清样送到道尔吉手上的时候道尔吉也愣了:

“这么长的文章,你是怎样写出来的?”

金海笑了笑,依旧含混不清地说:“你先看看,哪不行,我再改。”

道尔吉用了三天时间,从头至尾地通读了一遍。然后,他要通了郝维民的电话:

“太棒了,绝对是一篇最优秀的论文!”

“谁的论文?”

“当然是金海的,金海的博士论文。”

“这么快就出来了?”

“出来了!棒极了!我现在就开车给你送去。”

两天后,郝维民也对论文做出了相同的评价。

金海的博士论文答辩是二○○二年六月十七日下午在内蒙古大学蒙古学学院二楼那间会议室进行的,整整答辩了四个小时。

会议的主持人叫杨天石,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员。答辩委员会成员共七个人,除了杨天石,还有中国人民大学的杨栋梁教授、内蒙古师范大学的娜琳教授,再下来的四位都是内蒙古大学的,分别是郝维民、白拉都格其、乌云毕力格、齐木德道尔吉。内蒙古大学历史系的七十多名学生旁听了答辩。

经过三年多的反复练习,金海的会话能力基本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不光吐字清楚,音量也说得过去,再借助麦克风,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了。

西服一穿,领带一系,使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他还特意戴了副带色眼镜,把鼓起的右眼遮了个严严实实,除了嘴巴略略有些歪和脸上那块新换的纱布,人们再也看不出他的病容了。

答辩开始了。几位委员一一发问。无论是远道而来的杨天石、杨栋梁教授,与内蒙古大学一路之隔的娜琳教授,还是本校的四位教授,都针对论文的内容提出了不少刁钻的问题。金海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从容作答,不仅博得各位委员的点头认可,而且赢得了旁听者的满堂喝彩。论文最终以七个A的满分顺利通过。

下面就是论文答辩委员会作出的评价:

日本帝国主义对内蒙古东西部地区实行的长期殖民统治是其侵华政策的重要部分。考察这一问题,有助于深入认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华罪行及其特殊的手段和方法,进一步推动民国史、内蒙古史以及日本侵华史的研究。因此,这是一项有重要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的题目。

金海同志的考察范围包括历史特点相差很大的内蒙古的东部和西部,上起清朝末年日本对内蒙古的渗透,下迄抗日战争胜利,空间、时间的跨度都很大,需要阅读和研究的各种文字资料数量庞大。论文史料丰富可靠。除日中两国已经出版的许多文献档案汇编之外,还大量运用了我国学界很少利用的日本现存历史档案、抗战时期成书的蒙疆和兴安省基本文献以及许多回忆录和日记史料。 (待续)

猜你喜欢

内蒙古大学金海博士论文
郑金海:金声玉振传四海
青岛金海种苗有限公司
故纸情怀
马克思人的解放思想的萌芽——重读马克思的博士论文
靳双双、赵娇作品
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高建新教授
金海
施旖旎作品
博士论文写卤鸡肉不悖科学
第三届“上银优秀机械博士论文奖”获奖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