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衣一样的女子

清山

有幸参加一次征文颁奖典礼，和我坐在一起等待上台领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乌黑的及肩卷发，宛如奔腾的瀑布；明亮的眼睛，发出澄澈的光辉。举止从容、面色恬淡，脸上始终挂着月光一样的温婉的笑容。打了招呼后，才知道，她是中学的一位语文教师。

主席台上，主办方请来的领导们在轮番讲话。我听得索然无味，干脆捧起本次获奖作者文集看了起来。首篇是一等奖获得者的文章，竟然是和我座位相邻的这位女教师。作为二等奖的获得者，我带着鸡蛋里挑骨头的不服气心态细心推敲她的文章，发现文字竟然出人预料的流畅与优美。只是文中以第一人称描写自己与病魔作抗争的题材，还是让我心中感觉好笑。时下有一些作者为了博得大家的关注，喜欢编造类似的励志故事，以此来打动编辑和读者。

看到我在读她的文章，她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她有些羞涩，小声说：“我写得不好，请你多指正！”

“哦哦，你的文笔很好。只是，内容是真实的吗？”我忙收敛住笑容，低声回应。

“是我的真实经历。当时，最疼爱我的母亲去世。我为此伤心欲绝，难以自已。几个月内也不能从痛失至亲的伤痛中走出来，终于，身心俱疲下，我也病倒了！到医院里检查，竟然是白血病。在如雷轰顶的同时，我竟然并不感到绝望，甚至有一些欣慰，自己终于可以追随母亲而去，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了。也许正是自己的决绝和毫不畏惧，死神竟然掉头而去，经过骨髓移植手术后，我的身体又恢复了健康。这应该是母亲在天之灵的护佑吧！”

本是一次焚心销骨的经历，在她讲来，如同在描述一个别人的故事。跌宕、传奇，痛苦如流星，一闪而去，天空依旧繁星闪耀，夺目而美丽。

有一年夏季，和几个朋友去银杏之乡——鲁南县城郯城游览，在参观万亩银杏园时，看到了一棵伤痕累累的银杏树。导游说，这棵银杏树被雷劈过。我上前细心观察，树干里的树心基本被烧焦了，有的地方仅仅保留着树皮。但就是凭着这仅存的生命通道，这棵银杏树仍然顽强的生存着，并且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微风吹过，微型扇子一样的银杏叶簌簌作响，似乎在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据说，地衣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之一，它能在摄氏零下近三百度的低温下存活，二百度的高温也无法终止它的生命。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是因为它由两类物质构成，一类是真菌，一类是藻类，两种物质紧密结合、相辅相成，才塑造了这一自然界的生命传奇。而有些人的生命也应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是无法彩排的命运，另一部分就是逆境中的坚韧与不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