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飞鸿落影
2014-02-25陌上舞狐
陌上舞狐
几年前堂哥到我读大学的城市去开个会,晚上把我叫出来,跟他一个曾经在大学里一起办社团的朋友吃饭。饭后他十分好奇,说怎么这个女孩变了?变得这么安静,话这么少?那女孩言语之间甚至有些腼腆,特别礼貌,穿着淑女装,很难想象她大学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如今,我竟然也步入了那种安静的状态,呵呵。
同样的时间里哪怕听听音乐、梳理梳理自己也好,或者泡一壶茶,悠悠吃上几个来回。再说出来的那些话,都有点力发千钧的感觉了。
前段时间在微博上乱晃,看到不止一个人给自己贴的标签都是“上午睡觉”,那么也就意味着此人把夜晚当白天过,在夜里能够感到舒心自在。我也成了这种上午睡觉的人,忽然一天午后,接到一个久不联系的老友的电话,他说你知道吗,你是那种很沉静的人,想到你,就会觉得非常安静。电话放下后我百感交集,于是钻出被窝,下楼到处去找那种北方的煎饼,因为我在北方上的大学,那个朋友是我上大学时认识的为数不多能聊到一块的人。
有一次与一位女画家喝茶聊天,她本身也是很安静的人,她说别人看她那么安静,她是一直要让自己保持这种静的状态,实则她的内心活动是很激烈的。我想,我的“安静”也是这个样子。
有一天我在老城南的评事街闲逛,那里现在已经被拆得一片废墟,曾经却是很风光的,也还能看到几座老房子精致的轮廓,有一次我们到那里去找民国报人史量才的故居,地址就在那里,可惜没找到。我见过的最彻骨的悲伤,不是少年和青年的青春情爱的悲伤,而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那种几乎无力养家、疲惫而沮丧的求生模样。就是那天黄昏,我在两边都成废墟的评事街走着,拐角处坐着一个头发略长、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面前堆着一堆装螃蟹的桶。正是吃螃蟹的时节,那里的人流量并不大,那男人始终低垂着头,好像是出于怯懦,不敢朝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他顾客的过路人看,就那么沉默地垂着头,好像悲伤极了。我自然也没有买那蟹,因为我打算去前面一家老字号的清真馆去吃面。但从那蟹摊走出去几步之后,我心里很疼,憋不住了,对天叹了一口气。
因为偶然在东大喂过一只霸气的小黑猫,那小家伙的活泼让我心动不已,倒出来一堆猫粮它就有本事全吃掉,我去抚摩它绸缎一样的后背,它还装作要咬我,简直就是尤物。旁边有4只大白猫,是它的叔叔辈,也只有饿着肚子暗暗在心里发狠的份儿。我心里惦记着这只油光滑亮的小黑猫,幻想下次去喂食的时候还能遇到它,结果未能遂意,且原来猫们玩耍栖居的那一片绿地,现在也被钢筋水泥占据,水泥粉末沾在绿叶子上,荒荒然,又脏兮兮。至此我这一念头算是断了,可见艳遇也不是总能碰上,要看运气。
从东大走出来后我心情有些放松,忽然想去百米远的那家店去喝杯咖啡,实在是好久没有喝咖啡了,去感觉一下吧!咖啡馆的帅男老板真的胖了,过去是帅,现在是可爱。他有了女朋友,一个北方口音的女孩,一直闷头坐在一边玩手机,陪他。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要么就是各自闷头玩手机。墙上的电视仅仅开着,都没有调台。帅男和女友坐在一起时,姿势很放松。咖啡馆里的桌椅摆放也作了调整,靠墙的沙发看上去像是绿皮火车里的硬座座位,墙上挂了些新的小饰品,我坐在那里,忽然有种微微不适的陌生感,虽然怀念曾经在这里喝咖啡的气氛,甚至是曾经咖啡馆里的桌椅布局,但也只能由它了。
人生恰如“飞鸿落影”,这个影子笔直地落下,它是唯一的,永远地留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这种古化石般的唯一性倒也让人心安。我这才想起几个月前的画展上,喻慧老师那幅《故园烟云》组画中的最后一张,一只白鸟飞过一片石头,地上留下一个灰黑色的影子,那影子证明这只鸟存在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