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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军战俘:志愿军把我们当朋友

2014-02-24黄继阳

文史博览·文史 2014年1期
关键词:战俘营诺尔战俘

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给了以美国为主的“联合国军”沉重的打击,捕获了大量俘虏。这些俘虏除在火线陆续释放了一些、被美军飞机追杀炸死了一些之外,大多数都被转运到了朝鲜北部山区的碧潼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俘虏管理处。本文作者,老志愿军战士黄继阳,曾在本刊2013年第9期《朝鲜战场上的敌工部长》中回忆了在敌工部的所见所闻,在本文中,他继续讲述在俘管处任职时的珍闻趣事。

“替共产党搞宣传,是为了真理与和平”

俘管大队登记股有3名干部,他们的任务之一是调查登记送来的战俘情况。大多数美、英军官战俘都能按照登记表逐项如实填写;但是也有少数疑虑重重,或者是傲气十足,除了填写姓名、军号、军阶之外,其他项目都不填写。曾有过这样一个特殊的案例:一个名叫弗兰克·诺尔的美军战俘,在填完登记表后,神态自若地对志愿军俘管人员说:“我是美联社记者。美联社不是军事机构,我也不是军人。因此,不应该把我放在战俘营里,而应该把我当作平民对待。”

俘管人员心平气和地反问道:“你是不是在战场上被俘的?你是不是穿着美军军装、佩戴上尉军阶章、携带武器?你有没有为侵朝战争做过宣传鼓动?再说,美军连吃败仗溃逃的时候,抓走了数以万计的朝鲜平民百姓,还有大批的中国民工,硬把他们当作战俘,强行关押在美军战俘营里,非人道地虐待折磨甚至杀害他们。你知道这些吗?”

弗兰克·诺尔低头不语,无言以对。

弗兰克·诺尔,纽约州人。52岁。美联社派驻美国“王牌部队”海军陆战队第1师的上尉随军摄影记者。他常穿一身美式军装,头戴钢盔,腰别手枪,胸前挂着名牌照相机,叼一只大烟斗,独自开着军用吉普车在战场上奔驰。车上还有他的一只宠物犬。1950年11月28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被志愿军第9兵团的部队在长津湖地区团团包围,12月17日,美海军陆战队第1师的指挥机关及一部分残余部队丢下很多伤员和尸体,突围从海上窜逃,但弗兰克·诺尔和几百名美军官兵未能逃掉。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诺尔在军官战俘大队和美国军官战俘们待在一起,沉默寡言,精神萎靡。

一次,我在操场上和几名战俘说话,其中就有诺尔。作为俘管干部,我经常来往于前方、后方、各俘管团队,尽管没有摄影任务,但出于业余爱好,总是随身携带一架崭新的莱卡照相机。这次同俘虏们在一起,我发现诺尔并不关注我和战俘们在说些什么,却不时盯着我那架照相机。于是,我将照相机交给他让他看看,告诉他也可以试试。他接过照相机,端详了许久,又试拍了几张。他动作敏捷,技术娴熟。照片冲洗出来一看,用光取景,恰到好处。在志愿军宽待俘虏政策的感召下,大量事实促使诺尔的消极态度逐渐有了转变。志愿军俘管处新闻科成立了一个以翻译兼教员江宁生为组长的3人报道组,弗兰克·诺尔被吸收为报道组的成员。他们穿梭于志愿军各俘管团、队,拍摄了大量有关美英战俘生活、活动的照片,许多照片被转到美联社亚洲分社,发回美国,各大报竞相在显著位置刊登,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弗兰克·诺尔名声大噪。在志愿军战俘营,在停战谈判地点板门店,在西方国家,尤其是在美国,诺尔简直成了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好心的战俘同伴提醒诺尔说:“你拍那么多照片登在报纸上,就不怕回国后(美国)政府和联邦调查局找你麻烦,说你替共产党搞宣传?”诺尔理直气壮地回答:“为了真理与和平,我怕什么!”

挽救了不少重伤病战俘的生命

令美、英战俘震动的另一件事,就是志愿军救治伤病战俘。

俘管大队的一名美军少校战俘突感双眼不适,不久几近失明。志愿军总医院的医师起先用西药为他治疗,未见好转。后来一位姓项的医生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愿意用针灸疗法治疗。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同意了。经过项医生的针灸治疗,他的双眼终于重见光明。亲眼目睹治疗经过的美军战俘们莫不惊叹:“奇迹,东方奇迹!”

一天夜里,一名身负重伤的美军上尉飞行员被送到志愿军战俘营总医院,他的腮上还贯穿着一根枯树枝,生命垂危。原来,这名美军飞行员驾机对鸭绿江边的朝鲜民居进行轰炸扫射时,被志愿军高射炮击中,他跳伞掉进燃烧着的树丛里,一根树枝贯穿了他的左右腮。志愿军战士们发现他时,他整个身子卡在树枝间,动弹不得。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将他托起,用钢锯将树枝锯断后,将他送到了战俘营总医院。志愿军医护人员立即采取紧急措施,给这个濒临死亡的战俘施行手术,主刀医生是参加抗美援朝的浙江省医院外科主任汤邦杰。手术非常成功。这名战俘很快恢复了健康。

志愿军医务人员运用他们的精湛医术,挽救了不少重伤病战俘的生命。

美、英战俘中许多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经被日本军国主义者或是纳粹德国军队俘虏,亲身经历过非人道的悲惨生活;而在志愿军战俘营里,却受到了完全不同的人道主义的宽大待遇。两相对比,感慨万千。

美军准尉战俘墨尔库二战时当过日本军队的俘虏。他说:“我在日本军队的战俘营里待了3年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服苦役,受尽了折磨。如果生病,根本得不到治疗,只有等死。有的战俘气还未断,就被拖出去活埋了。我在朝鲜战场上当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虏,人格上受到尊重,有病能及时得到治疗。志愿军与我们战俘同甘共苦,在生活上还给予我们种种优待。”

帮助战俘们同其亲友通信

战俘们极为关注的事情之一,就是志愿军给战俘分发信件。“发信啰!”只要翻译和俘管干部在大队或分队部外面这样大声一呼,美、英战俘们就即刻蜂拥而至。当叫到自己的名字时,那个战俘立即蹦跳起来,极为高兴地前去领取信件。

朝鲜停战谈判于1951年7月10日在开城的来凤庄开始后不久,我方代表即在谈判桌上正式向美方提出交换战俘信件的问题,并达成协议,双方准许和帮助战俘们同其国内的亲友互相通信。为此,志愿军各有关部门采取了很多办法,开辟了多条收转信件的渠道。endprint

美军战俘詹姆斯给他女友写信袒露心声说:“我被俘时,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态度是敌对的。因为军方告诉我们,当了俘虏要受虐待。事实恰恰相反。经过在战俘营的生活体验,志愿军对战俘执行人道主义的宽待政策。我们没有被当作敌人,而是当作朋友。”

据1952年8月9日英国的《约克郡晚报》报道,英国战俘利兹的母亲麦吉·奥温太太看到她儿子的照片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大哭。她对该报记者说:“我从照片上看到儿子的模样,高兴极了。他过去写给我的信说一切都好,我总是不相信,认为是安慰我的话;但从照片看,还真是这样。我心头的压力就没有了。”

资料显示,从1952年9月15日到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战俘们共收到其亲友的来信34.5万余件。

纽约市一位母亲写信给被俘的儿子哈罗德·T·布朗说:“对给你照顾、让你与亲人通信联系的当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这里的人和我一样都很感激他们。”她还写道,“我确信他们是按《日内瓦公约》来待你的。你的照片在《纽约时报》登出后,我看到了证据。”

美俘罗兰·汉米尔顿的父亲给他的信说:“我很高兴他们待你很好,有暖和的衣服,也有暖和的房子给你们住,你应很好地报答他们。”另一位美俘的父亲来信说:“你们年轻的小伙子为什么不团结起来、签名呼吁和平呢?”

英军战俘麦克尔接到母亲来信后,对同伴说:“我妈妈在信中说,英国人民组织起来上街游行,要求美国当局停止朝鲜战争,让他们的儿子、丈夫、兄弟早日回家。我妈妈也参加了这样的游行。妈妈说:‘我要儿子,不要战争!”

美军战俘拉夫斯·道格拉斯和114名战俘同伴联名写信给志愿军俘管当局和中国的有关方面表示:“我们感谢你们为我们所爱的人之间传递信件;感谢北京的广播电台使我们能同家乡亲友谈话。”联名信坚定地表示:“我们反对战争,拥护和平!”

离别的不舍

朝鲜停战谈判历经2年零17天,开了大小会议1076次,停战协定终于在1953年7月27日签订。打了3年零1个月又2天的朝鲜战争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停战的消息通过有线广播传到美、英军官战俘大队,战俘们奔走相告,到处一片欢腾。

当志愿军翻译和俘管干部来到军官战俘中间时,军官战俘们争相同他们握手道别。一名美国军官战俘拉着一位志愿军俘管干部的手说:“我终于可以回家了。但是要离开长时间友善相待的志愿军,我心里又很难受。”另有一位美军战俘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相见!”美军第24师少将师长威廉·F·迪安是最高军阶的被俘军官。他经过3个春秋的亲身感受和冷静反思,感悟良深。在遣返回国的前夜,他对朝、中方面的代表动情地说:“要和平!愿美国同朝鲜和中国永远不再打仗了!”迪安不仅自己成了中国和朝鲜人民的朋友,他的晚辈后代也成了中、朝人民的朋友。

(责任编辑:叶筱)(邮箱:wind.0116@163.com)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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