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与高岗
2014-02-14姬文波
姬文波
张闻天从陕北“肃反”的刀下解救出高岗
1935年,在刘志丹、高岗等的统一领导和指挥下,陕北红军多次挫败了国民党军队对陕甘边根据地的“围剿”,陕甘边根据地的革命形势进一步高涨。然而就在此时,“肃反”的狂飙悄然而至。中央驻北方代表派西北代表团书记、陕甘晋省委书记朱理治,西北保卫局局长戴季英(曾经担任鄂豫皖保卫局审讯科长),西北军委主席聂洪钧等在刚抵达陕北不久,就指责陕北党和陕北红军创始人刘志丹、高岗等人有“严重问题”,是“右倾机会主义”。“中央代表团”负责人找高岗谈话,说是准备清理西北苏区的“右倾取消主义”,被高岗一口回绝:“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右倾取消主义!”这使得“中央代表团”负责人极为恼怒,戴季英等人声称,红二十五军赶来陕北,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帮助这里搞“肃反”。
1935年10月初,朱理治以中央代表的身份,指使西北保卫局局长戴季英等,以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以及原西北工委和西北军委的主要领导为对象发动“肃反”,逮捕了刘志丹、习仲勋、杨森、黄罗斌、刘景范、马文瑞等人。时任红十五军团政治部主任的高岗在劳山战役结束后不久即被诱捕。二十六军连以上干部,地方区以上干部,先后都被扣上“右派反革命”的帽子,关押狱中,遭到严刑拷打。中央后来查证,“肃反”中,他们已“杀害了二百以上的西北党政军干部”。
在刘志丹、高岗等危在旦夕之际,中央红军进抵陕北。1935年9月16日,中央红军攻占了川甘边界的重要关隘腊子口并于18日到达哈达铺。红军意外地在当地获得了一些国民党地区的报纸,张闻天(遵义会议上,张闻天当选为中共中央总书记,主持中央日常工作)与毛泽东、博古等一起阅读了这些报纸,知道陕北已经有相当力量的红军和相当范围的苏区存在,决定把陕北作为前进的方向。
10月19日,中央红军进抵陕西省保安县吴起镇(今属吴起县)。在这里,张闻天、毛泽东听取了陕甘边区游击队第二路政委龚逢春关于西北红军和苏区的情况汇报,同时龚还反映了陕北“肃反”问题,并认定刘志丹等人不是反革命,不应该逮捕他们。22日,张闻天等派贾拓夫等携带无线电台,率一支红军先遣队去寻找陕北红军。31日,红十五军团政委程子华和陕甘晋省委副书记郭洪涛在陕北甘泉县下寺湾遇见贾拓夫。程子华、郭洪涛向贾拓夫汇报了陕北“肃反”情况,贾拓夫当即电告张闻天、毛泽东等。张闻天等接电后下令:“停止逮捕,停止审查,停止杀人,一切听候中央来解决!”
11月2日,中共中央机关抵达甘泉县下寺湾。张闻天、博古、毛泽东、周恩来会见了程子华、聂洪钧、郭洪涛。在听了程子华、郭洪涛关于陕北“肃反”问题的汇报后,张闻天当即和毛泽东一致表示:陕北“肃反”搞错了,要纠正,要立即释放刘志丹等同志。11月3日,张闻天主持召开中央常委会议,听取郭洪涛等汇报陕北苏区现状及错误“肃反”等情况。会后不久(约11月4日),毛泽东、周恩来离开下寺湾到前线指挥军事斗争,陕北“肃反”问题主要由张闻天负责解决。张闻天决定派王首道(时任国家保卫局执行部部长)等带无线电台先去瓦窑堡接管陕甘边区保卫局,制止错误“肃反”,调查情况,等候中央处理。
郭洪涛后来回忆说:“具体处理过去的冤案,释放刘志丹等同志,这些工作都是张闻天领导的。他派王首道同志办理这件事,还组成了一个五人小组(中央党务委员会),除王首道以外,有董老(指董必武,负总责)、张云逸、罗迈(李维汉)和我参加。他亲自过问这个小组的工作,对纠正‘肃反扩大化错误抓得很紧。”11月4日,朱理治赶到下寺湾。他向张闻天等汇报工作,承认“这次‘肃反有错误。刘志丹和高岗不是反革命”。7日,中共中央机关到达瓦窑堡。在博古的领导下,中央党务委员会于当日下午首批释放了刘志丹、高岗、张秀山、习仲勋等18人。18日,毛泽东会同周恩来、彭德怀专门致电张闻天、博古,指出:“错捕有一批人,定系事实。”26日,中共中央西北局作出《审查肃反工作的决定》,严厉批判了“肃反”过程中的粗暴及其带来的恶果。30日,张闻天在瓦窑堡主持召开党的活动分子会议,宣布为刘志丹、高岗等人平反。
高岗等被解救的人一致认为,是中共中央把他们从“肃反”的刀下解救了出来,对此他们一直心存感激之情。
共同提出东北工作方针,为建设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作出重大贡献
刘志丹牺牲之后,鉴于高岗在西北的历史地位,他自然在党内成为西北根据地的代表人物,并受到毛泽东的器重,高岗在党内的地位迅速提升。1941年5月,高岗担任中共中央西北局书记。当时,中共中央设有四个中央局,即北方局(书记杨尚昆)、南方局(书记周恩来)、华中局(书记刘少奇)、西北局。高岗在党内的地位可见一斑。张闻天在1938年召开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后,实际上从最高领导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将党内的领导工作逐步转交给毛泽东,自己主要从事党的宣传教育方面的工作,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央宣传部部长、马列学院院长。延安整风后,张闻天受到批判,离开领导核心。在1945年举行的中共七大上,高岗、张闻天都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
抗战胜利后,高岗、张闻天主动要求到东北工作。1945年9月19日,中央决定李富春、林彪、罗荣桓、张闻天、高岗赴东北。10月下旬,高岗和张闻天一起乘坐美国调停小组的飞机从延安飞往东北。11月22日(一说20日),高岗、张闻天等人风尘仆仆来到沈阳后,立即到东北局向彭真报到。当晚,东北局就召开会议,研究东北发展的战略方针。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东北局主要领导主张,必须把工作重心放在沈阳至哈尔滨一线之长春路西侧的广大地区,面向长春路,在长春路及沈阳附近,长春、哈尔滨等大城市,以便在苏军撤退时与国民党争夺这些大城市。
高岗则认为,苏联要履行它同国民党政府签订的中苏条约和协定,会把沈阳等大城市交给国民党。现在国民党军队已占了山海关,力量对比是敌强我弱,我们又缺乏群众基础,所以我们的方针应当避开大城市,到农村去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张闻天完全支持这个意见。东北局主要领导认为不能放弃大城市,认为苏联红军理应支持我党我军。会上大家争得面红耳赤。高岗对张闻天说,咱们到哈尔滨找陈云同志去。endprint
11月24日,高岗、张闻天、刘英、李富春等二三十人,组成了去北满的干部团,乘火车离开沈阳去哈尔滨。他们乘坐的火车是闷罐子,既无暖气,也没座位,但大家情绪很高,一路上有说有笑。当时铁路由苏军管制,晚上车到长春竟不让走了。高岗自告奋勇,要何方(后任驻苏联大使馆研究室主任,长期做张闻天的助手)陪他进站交涉。管理长春火车站的是个苏军大尉,他一眼就看上了高岗所带的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大概是没有见过,非常喜欢,要求送他“留作纪念”,但高岗执意不肯,于是又回到车厢。当大家了解这一情况后,都力劝高岗割爱。张闻天说:“老高,一个手电筒值几个钱,送给他吧。让他放我们走。”高岗表示,他不是舍不得手电筒,而是不愿对苏军这种违反纪律的事作出让步。在大家的一再坚持下,他还是拿出手电筒让何方送去。苏军大尉得到礼物后,二话没说,就指派一辆机车只拉着这节车皮直奔哈尔滨,一站未停就到达目的地。
26日,高岗一行冒着漫天大雪,来到了北满分局撤走后留在哈尔滨南岗区的一幢小楼,这里也是北满分局撤离后的秘密联络机关。但到达这里时并没有马上见到陈云,因为在他们到哈尔滨之前的22日,以陈云为首的北满分局已经按照苏军的要求,与松江省委和松江军区机关一道撤往哈尔滨以东的宾县。听说高岗一行到了哈尔滨,陈云立刻于28日由宾县赶到哈尔滨,与高岗、张闻天等会面。陈云(时任东北中央局委员、中共北满分局书记)听了两人的陈述,感到问题重大。他同意高岗、张闻天的观点,三人讨论后决定就这一根本战略方针问题给中央发电报。张闻天当即根据三人讨论意见拟稿,陈云、高岗又同他一起反复推敲、修改,忙了将近一夜,写成《对满洲工作的几点意见》,由陈、高、张联名,于29日、30日用电报分两次发给东北局并中共中央。
电报中分析了当前形势和苏联对东北的政策,指出: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们必须承认,首先独占三大城市及长春铁路干线以独占满洲,这种可能性现在是没有的”;当前东北工作的基本方针,“应该不是把我们的全部注意力集中于这三大城市,而是集中必要的武装力量,在锦州、沈阳前线给国民党部队以可能的打击,争取时间。同时,将其他武装力量和干部,有计划地主动地和迅速地分散到北满、东满、西满,包括广大乡村、中小城市及铁路支线的战略地区,以扫荡反动武装和土匪,肃清汉奸力量,放手发动群众,扩大部队,改造政权,以建立三大城市外围和铁路干线两旁的广大巩固根据地。我们必须经过战争及根据地之建立,以达到包围歼灭大城市之敌及钳击长春铁路干线,使我们能够在同国民党的长期斗争中,取得全局的优势”。对于北满工作的中心,提出“应该放在广大的乡村、中小城市,及铁路支线的根据地的建立”,并提出在北满建立若干根据地的具体设想。
12月9日,中共中央表示“完全同意”陈、高、张的《对满洲工作的几点意见》。28日,毛泽东为中央起草《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采纳陈云、高岗、张闻天等提出的东北工作方针,指明东北斗争的艰苦性,确定党在东北的任务是在距离国民党占领中心较远的城市和乡村,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发动群众,逐步积累力量,准备在将来转入反攻。
1946年6月,中共中央对东北局领导进行调整,林彪为书记,彭真、罗荣桓、高岗、陈云为副书记,并组成常委会,高岗兼任秘书长,处理东北局的日常工作。
1948年1月,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1949年1月改称第四野战军),并成立了东北军区,林彪任司令员兼政委,高岗任第一副司令员兼副政委。
1949年2月,高岗出任东北局书记、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和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1949年3月正式任命)。
在此期间,张闻天先后担任合江省委书记、东北局常委兼组织部长(1948年)、东北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辽东省委书记等职。高岗与张闻天在工作中互相支持,为建设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作出了重大贡献。
互相支持,绘制东北新民主主义经济建设蓝图
在东北解放之初,曾有人说,“东北局是西北局搬家”。对此,刘少奇曾对东北局组织部副部长陈伯村说:东北局的干部是中央调配的,不是高岗自己拉去的。他还请陈伯村转告高岗,不要听那些闲话,更不要因此而背包袱。在东北主政期间,高岗强调在用人问题上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不搞论资排辈”。对于像张闻天这样因为错误斗争而坐了冷板凳的老同志、老资格,高岗也不避忌讳,一体信用。
张明远(时任东北局常委、秘书长)回忆说:在东北局的常委中,张闻天是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他的理论造诣深,注重调查研究,常常对现实中的问题能提出独到的见解。高岗对张闻天很敬重,说他有学问,“是个翰林”,在遵义会议是有功的,又有能力,对他要善于使用。在制定方针政策时,东北局很重视张闻天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许多重要文件常由张闻天起草。他关于新民主主义五种经济成分及中共方针政策的论述,深受高岗的赞赏,高岗把它作为东北经济建设的政策依据。东北解放前后,张闻天一直任辽东省委书记,1949年调整东北局时,高岗曾提议让张闻天重新担任组织部长,但未能实现。后来,张闻天又因为供销社和私人工商业问题而受到刘少奇的批评。高岗为张闻天在东北未能得到重用,颇感遗憾。
在关于私人工商业问题的论争上,高岗明确支持张闻天的意见和看法。东北局制定私人工商业政策的指导思想,主要依据的是张闻天的《关于东北经济构成及经济建设的方针提纲》(以下简称《提纲》)。
在《提纲》中,张闻天把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列为新民主主义五种经济成分之一,并认为,“东北的国营经济,由于过去的特殊历史条件,较之其他解放区都要发展。所有大的企业,差不多全部掌握在国家手中”。因此,“在东北城市工商业中,国营经济已经占了领导地位”,而“私人资本经济在东北国民经济中的比重,今天已经落后于国营经济,将来还会落后于合作经济,其比重是不算大的”。而且“东北的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以中小资本家,尤其是小资本家为多”。从这个实际出发,东北局制定政策时,也就与关内有所不同。在高岗主持下,东北局讨论通过了这个提纲,制定了私人工商业政策,为繁荣市场,稳定物价,促进工商业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endprint
1949年5月31日,刘少奇起草、签发了党中央给东北局的电报,并转来东北局原社会部负责人给刘少奇的信(信中反映张闻天在1949年夏东北局城工会议上的所谓极左观点,他认为张闻天的报告对私人资本的意见是错误的,令他们“垂头丧气”)。
电报指出:强调限制资本主义而不强调利用私人资本主义的积极性来发展生产,是一种实际上立即消灭资产阶级的倾向,实际工作中的“左”倾冒险主义错误路线,和党的方针政策是在根本上相违反的。电报批评东北局说:“据说在东北城市工作中也有这种倾向,望东北局立即加以检讨并纠正。”要求“东北局召集会议,要洛甫(张闻天)同志参加并发表意见”。不久,刘少奇赴苏路过沈阳时,与东北局常委谈了资产阶级政策和供销合作社的方针问题,从苏联回来又在干部中谈了这两个问题,批评了张闻天的主张。由于高岗正与刘少奇在苏联访问,便由张明远代李富春起草了给中央的工作报告,检查了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政策方面存在的所谓“偏差”。
高岗回国后,对这个报告很不满意,说李富春左右摇摆。后来叫马洪(时任东北局秘书长)主持再作调查,又重新给中央写了一个报告。报告中,高岗明确支持张闻天的主张,强调东北的私人工商业情况与关内不同,因此东北在执行对私人资本的政策上也应与关内有所不同。
9月4日,高岗主持东北局常委会议。会上,张闻天郑重申明:体现城工会议结果的,应是由他起草、经东北局讨论通过的那份提纲,如果要批判应以这个文件为根据。至于他在城工会议上的总结发言,也并没有消灭资本主义的观点,无论什么讲话报告都不能断章取义。会上,高岗和东北局常委一致认为,东北局在执行中央关于私人资本主义方针问题上,没有犯路线错误。
在供销合作社问题上,高岗也非常重视张闻天的意见主张。1948年秋冬,刘少奇在东北局送交中央审阅的经济提纲中批示:供销合作社“决不应当照商人一样去经营自己的业务,决不应当贱买贵卖,单纯地以赢利及分红为目的”。
1948年12月,受高岗委托,张闻天为东北局起草《关于发展农村供销合作社问题》的决议草案。在社员分红问题上,张闻天提出“按股分红”的意见:“在分红方法上,在今天农村经济文化条件下,不可能实行按消费能力的分红办法,而以按股分红为便利。但在政治上,则不论股金多少,任何社员都只能有一票权利,以保障合作社的领导权掌握在贫雇农和中农手里。”这显然与刘少奇的意见相左。在东北局会议上,李立三等支持刘少奇的意见,对张闻天提出的供销社入股与分红问题提出异议,并为此发生了争论。
1949年4月24日,张闻天专就供销社盈利分红问题致信高岗并东北局,系统提出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中心是不能把为群众服务与盈利分红对立起来。张闻天说:“问题的本质不是盈利分红问题,而是合作社应当采取一种什么方针的问题。如果采取新民主主义的方针,采取正当的办法盈利分红,即使盈利分红愈来愈多,也是应当赞成的。合作社为群众服务的方针与盈利分红,不是对立的东西,而是统一的东西。只有把二者结合起来,合作社才能有很好的发展前途。”一律反对盈利分红,“是一种片面的绝对观点”。为了解决这一争论,高岗把东北局内部的争论报告给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毛泽东致信刘少奇等人,要他们发表意见。
1949年6月8日刘少奇回信毛泽东,表示:不赞成洛甫同志关于合作社盈利分红的意见。如洛甫同志所说的,无疑问,就要使消费合作社走上资本主义的路线。1949年夏,刘少奇访苏(6月21日至8月14日)途经东北时,对东北局常委谈到供销合作社盈利分红问题,批评张闻天的意见是“资本主义路线”。高岗回国后,东北局根据刘少奇的意见,召开常委会讨论关于供销合作社的目的、方针、入股、盈利分红、是否对非社员做生意等问题,并作出规定,但没有改变供销合作社盈利分红的做法。会后以高岗的名义报告中央,中央批示同意。
1951年8月,高岗在东北合作贸易会议上作了题为《关于合作社若干问题》的报告,9月报给中央。没多久,高岗传达中央政治局和毛泽东的意见,说在供销合作社盈利分红问题上,毛泽东明确表示支持张闻天的意见。1953年春,赵德尊传达了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中央政治局和毛泽东关于供销社、关于国营商业与合作社的关系等的意见。同时,中财委也提出了关于批发问题的意见。至此,供销合作社的工作才基本走上轨道。
在高饶事件的旋涡里
新中国成立后,张闻天到外交战线工作。1950年1月,毛泽东决定派他为中国驻联合国安理会首席代表,而且当即对外公布。张闻天从广播中才知道对自己的任命,就赶紧向刘少奇提出可否另换人,但是没有被采纳。与此同时,张闻天也恳请高岗代向中央反映意见,希望继续留在东北工作。高岗很无奈地对张闻天说,中央一定要你去,我也没有办法。2月13日,张闻天前往北京,在沈阳停留半日,向东北局交代工作。高岗对张闻天的调任深感惋惜,傍晚,他亲自到车站为张闻天夫妇送行。
1951年4月,张闻天出任驻苏联大使。在高岗秘密访问苏联期间,张闻天与高岗经常会面,讨论朝鲜停战等问题。张闻天向高岗表示,他非常关心国内情况,特别是东北地区的情况,请高岗设法送些这方面的材料。回国后,高岗让东北局秘书长马洪给张闻天带去一批农村、城市经济情况的资料。在出任驻苏联大使期间,张闻天对国内工业化建设提出许多积极建议。
1953年3月26日,张闻天回到北京述职。3月28日、30日,张闻天前去看望刚刚调来北京担任国家计划委员会主任的高岗,同他谈计划工作。张闻天表示想在计委搞经济工作,高岗当即表示欢迎,并答应向毛泽东反映。随后,张闻天去安徽、河南、陕西、山西等地参观考察,历时一个月。5月25日,高岗请张闻天去国家计划委员会,参加听取纺织工业、轻工业部门的汇报。6月14日上午,张闻天去高岗处,对计划问题的报告提出意见。6月18日至26日,张闻天受高岗委托代他起草《关于五年计划的报告大纲》,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此稿未被采用,但稿中的一些思想被采纳。endprint
在6月至7月初,张闻天出席了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的全国财经会议。但7月初即因病离开会议,到北戴河休养。张闻天后来回忆说:“1953年6月中央召开财经会议,毛主席要我参加,说好捞一点‘资本回去,所以我参加了。”与张闻天一起回国的何方回忆说:毛主席要张闻天参加6月份召开的全国财经工作会议,说让他“捞一点‘资本回去”。这正合乎他想做经济工作的愿望,所以开始表现挺积极,找计委主任高岗和一些经济部门负责人了解情况。高岗还请他帮助起草了一份要在会上作报告的提纲(不过后来没有用)。会议开了不到一半,他就感到味道有点不对。一方面会议根据毛泽东指示在批判薄一波;另一方面高岗在闲谈中又对他说了些“刘少奇在党内有个摊摊”之类的话,好像有点反对刘少奇的意思,但他却不摸底,也不便多问。因为他对错误斗争特别是宗派问题有所顾忌,现在财经会议上这场斗争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怕被卷进去。正好这时他得了感冒,于是就请假去北戴河休养,病一好便回大使馆了。
在1953年的全国财经会议上,高岗利用中央对财经工作的批评,把薄一波工作中的缺点错误上纲为“两条路线的斗争”,其矛头暗指刘少奇、周恩来。这是借批评薄一波而影射攻击刘少奇。高岗篡夺党和国家更高权力的图谋在财经会议上已经露头了。这次财经会议原定的主要议程是讨论关于五年计划、财政、民族资产阶级三个方面的问题。但毛泽东在会前就决定,财经会议要从讨论年初引起极大争议的“新税制”切入。会议第一阶段的进展还是比较正常的,讨论比较正常,会上没有过激的争论。高岗还提醒参加会议的东北局的同志态度要谨慎谦虚,不要说过头的话。
7月11日,周恩来向毛泽东汇报全国财经会议进行情况。毛泽东指示举行领导小组扩大会议,让薄一波在会上作公开检讨。13日,薄一波在全国财经会议领导小组扩大会议上作关于财政、金融、贸易政策和工作的检查。从14日起,与会代表对薄一波进行“批评与帮助”,会议气氛从此紧张起来。按照毛泽东的指示,会议以检讨“新税制”为中心,批判薄一波的“右倾”错误。与会代表的批评越来越严厉,上纲越来越高,涉及和批评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批评在7月中旬达到高峰。薄一波接连两次检讨都没有过关,他拒绝再作检讨。对薄一波的批判,还联系到刘少奇在天津对资本家的讲话以及关于东北富农等问题的讲话,会议形成了“批薄射刘”的局面,有了“批薄另有后台”等传言,出现了一些复杂局面。
8月6日,陈云和邓小平先后在全国财经会议上发言。8月7日,高岗在财经会议领导小组扩大会上发言。
高饶事件爆发后,高岗在财经会议领导小组扩大会上的发言成为他反党的主要罪状之一。
1954年1月28日,张闻天回到北京,准备参加中共七届四中全会。当晚前往中南海,见到了刘少奇、朱德和彭德怀。刘少奇代表中央告知:中央揭露了高饶反党阴谋活动,张闻天听后感到十分震惊和疑惑。第二天,他去老战友、老朋友陈云处了解情况,陈云向张闻天详细地介绍了高岗问题。1月30日,张闻天不顾嫌疑,去高岗处谈话。高岗承认自己有错误,但不承认自己存在分裂党、搞阴谋的问题。张闻天在日记中写道:“关于他的错误,我谈了一些,关于个人(指高岗)在活动中的想法,有何个人打算,此点他似乎难以说出。”1月31日,张闻天见到杨尚昆,谈了高岗问题。
1954年2月6日至10日,中共七届四中全会召开。由于种种原因,毛泽东缺席此次会议,但他在会前明确交代:这次会议在讨论加强党内团结问题的决议时,不要对任何人开展批评,“应尽可能做到只作正面说明不对任何同志展开批评”。会上,高岗作了检讨。参加中共七届四中全会的人员在发言中,从不同角度对高岗作了揭发和批判。会后,中央书记处决定分别召开高岗问题座谈会和饶漱石问题座谈会,揭发批判高岗、饶漱石的严重问题。关于高岗问题的座谈会从2月15日下午到25日下午,共开了7次,有43人发言。
2月17日,高岗自杀未遂。
2月19日,张闻天在中央关于高岗问题的座谈会上发言,谈了与高岗在东北共事以来所感觉到的问题,指出:“高岗的错误是逐渐发展起来的。本来就有个人主义,到北京后更发展了。开始是对刘少奇同志怀疑、害怕、不满。以后是攻击,胃口逐步扩大,最后发展到争权夺位,宗派活动的危险道路上去。”并检讨自己过去“对高估计过高,缺点认识不足”,声明并未向别人“广播”高岗对他讲的东西,还曾对高岗说过,中央内部的事情应向主席反映。“我上次离京前,也曾向主席建议,中央内部既有些意见,最好专门召开会议谈谈。主席说:要等待时机。”
8月17日,高岗自杀身亡。
1955年3月21日,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在北京举行。邓小平代表中央委员会作《关于高岗、饶漱石反党联盟的报告》。高岗被开除党籍。张闻天在起草在党代会上的发言稿期间,曾打电话给陈云,问及对东北局工作时同高岗关系的看法。陈云表示,那时的高岗是那时的高岗,不能因为高岗现在出了问题连那时的工作关系都不对了。东北局初期的方针争论中同高岗站在一起也是正确的。张闻天同意陈云的意见,但认为自己在同高岗的关系中,特别是回北京后,警惕性还是不高,对高岗的一些背后议论没及时反映,仍然值得检讨。3月31日,张闻天在大会上发言。他表示完全同意毛泽东、陈云、刘少奇、邓小平的报告和发言。张闻天讲了同高岗在工作中的来往情况,并就自己在同他来往接触中的“缺点错误”作了自我批评。
1959年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受到批判。张闻天因为支持彭德怀的正确意见,也受到批判,被打成“彭、黄、张、周反党集团”的骨干成员。1959年8月16日中共八届八中全会通过的《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错误的决议》中说: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在庐山会议期间和庐山会议以前的活动是高饶反党联盟事件的继续和发展。现在已经查明,彭德怀同志和黄克诚同志早就同高岗形成了反党的联盟,并且是这一联盟中的重要成员。张闻天同志也参加了高岗的宗派活动。
此后,张闻天离开外交部门,从事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理论的研究。“文化大革命”中,张闻天受尽迫害。1976年7月1日,张闻天在无锡病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