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2014-02-13牧流
牧流
下课后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学究甚为幽怨,下次打死我也不再和你狗日的一起去听课,太伤自尊。这人受到冷遇,心里不好受,才说出这样伤兄弟感情之话以求心理平衡。我谅宥了他的愚昧无知,展现人道主义情怀不与他计较。
女助教关于“我是谁”的哲学命题,使我越考虑越觉高深。我是谁呢?我喃喃自问,皱着眉头傻乎乎地努力想。考虑一上午也没想出个头绪,下午我很居心叵测地把阿布约出来,想用这个问题让她出丑——看她是不是真正的才女,或者赝品。才女听罢我的问题,笑出眼泪,指着我说:“你傻啊,你就是你,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考虑?真想不通你那颗猪脑袋里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破玩意儿。”我表面上撇着嘴讽刺她浅薄,内心却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才女回答完我的问题,问:“你是否已经把我的问题考虑成熟?”我顿时愕然:“不好意思,什么问题呀?我有点记不起来。”她的眼圈立刻发红,伤心地责怪我说:“你这个人很自私,不知道关心同学,不把同学的事情放在心上。”我这才明白她是要与我一起去上自习,但我这个人天生奇懒,没有上自习的嗜好,且我看见她浑身就不爽——若答应她,将来被她缠着每天早出晚归地上自习,那我以后日子可就既苦不堪言又烦恼无穷。我不答应她呢?我知道女孩子鬼把戏很多,不定她会想出什么古怪法子来坑害我。我感到很为难,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慎重考虑,不能轻率地作出不明智的决定,以免到时追悔莫及,所以我笑:“阿布,你不要着急,等我把‘我是谁这个该死的问题考虑清楚后,就立刻来处理你的问题,怎么样?”才女瞪着眼睛很惊异:“你小子还要考虑这个无聊透顶的问题?”我庄重地点点头,说:“不错,一定要思考明白,否则郁闷不堪寝食难安。”才女听后,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一口气,说:“真拿你这个人没办法。”我立刻如猫听见耗子窣窣声般警惕起来,不知道她想拿我有什么办法。过一会,她很委屈地看着我,道:“希望你这次不要再骗我。”我心里这个气呀,我何时骗过她!我对她这种不负责任败坏我名声的行为很不满。
我问:“你怎么非要找我上自习,校园里帅哥多如牛毛,你干吗不去拉一个?”她顿时瞪起眼:“你什么意思?”我立刻回复她:“我没意思。”她忽然笑:“你知羞不知羞,真把自己当帅哥?你看看你长得那副冬瓜样,有哪一点帅?”我想不到她嘴上功夫也这么刻薄,我毫不犹豫地质问她:“你说,冬瓜有长得像我这般好看的吗?”她脸上笑意大增。将要分别时,她说:“我找你上自习纯粹是因为咱们两人是同志,一起上自习可以随时随地相互切磋,这样对咱们豪迈理想的实现大有好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啊。”我立刻兴奋地向她保证:“请你放心,我绝不会胡思乱想的,我这个人天生特纯洁。”我暗想,我对你是不会胡思乱想的,我现在对漂亮女助教是禁不住地胡思乱想。
周末将这个问题扛回家,独自坐在窗边,我满眼失神地望着窗外街上匆匆的车流和浮动的人群,很辛苦地思考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纷乱的思绪如风筝般飘扬。此刻我感觉王小波在《红拂夜奔》中创造出“流氓李靖在古洛阳城中踩着高跷像大鸟一样掠过街市”的意境颇具神韵,像极了达利笔下那匹飘浮在空中的马。我对那种超现实的意境悠然神往,只可惜我现在仅仅是坐在窗前,并没有“碧影自飘摇”。
老妈注意到我的反常行为,便留上心。当她听到儿子不停地絮叨“我是谁”时,大为惊奇,走过来摸摸我额头,见没有发烧,疑惑起来:“伢子,你撞见鬼了,瞎絮叨个啥?你是寥望,我的宝贝儿子呀,无论何时都这样!”我对她这没文化的话特反感,很不留情地翻她一眼。她一脸委屈,去问老汉:“娃子他爸,你说儿子咋念一个星期大学就发癫?”娃子他爸不愧为大学毕业生,确有真才实学,听了老太的陈述,微微一笑,道:“人家这叫学问,你懂吗?望仔这是在思考哲学问题。”老妈很老实地摇摇头:“不懂。”她不懂“哲学为何物,哲学究竟是比猪多一条腿或少一条腿”的高深问题是情有可原的。我姥姥家在农村,老妈小的时候姥姥家里特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时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因此老妈没有福气到学堂里,所以她生长得目不识丁。后来老汉失意到农村体验生活,偶然间与老妈相遇,被老妈的清纯所打动,于是就有了我这块爱情的结晶。
思考到中午,我很幸福地享受起老妈为上大学归来的儿子特意炖的排骨汤。洒家因挥霍无度,在学校里后半星期就发生了严重的经济危机,故此已有两天不知肉味,所以这排骨汤此时对我来说已变得醇美异常,如同酒鬼喝上茅台。我很英勇地一享受就是三大碗,看得老妈非常之惊讶,她禁不住更加没文化地询问儿子:“伢子,你怎么在学校里混成这样,简直像刚从监狱里出来一样?”她说的话我越来越不爱听,对她这句话我更是嗤之以鼻。可能这就是没有共同语言的缘故吧。——我想老爸与老妈有时候闲得没事吵吵鸡毛蒜皮的嘴打打不会造成天下大乱的架也许会从这里找到点原由。
针对“我是谁”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我累死大批脑细胞,很狼狈地思考一个周末,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使我很沮丧,如同嫦娥要跟我闹离婚——我无奈地想,这个问题就暂且留着吧,随着流年光阴的远逝,老子终究会明白的。
(吴月璐摘自《黑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