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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转角遇到戏

2014-02-11丁尘馨

中国新闻周刊 2014年43期
关键词:赖声川戏剧节乌镇

丁尘馨

从去年开始,乌镇成了我每年惦记的地方。

乌镇有什么呢?不过是典型的江南古镇风景,和它类似的,附近就有西塘、同里、周庄……可从2013年起,乌镇有了戏之后,一切就不同了。当戏剧在狭窄的西栅老街、石拱桥上与那里古旧的木屋、湿沥的石板路相遇,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像在梦里。这个时候,便成了一年中乌镇最美的季节。

今年的乌镇戏剧季开始于10月30日,之后十天里,方圆3.4公里的西栅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戏剧的气息,加上这个没有原住民的封闭景区特有的不真实感,行走在其中,犹如进入了现实版的“楚门世界”——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演员。大街上不时可见的攀爬者、踩着高跷行进的大“螳螂”、古街上身穿戏服的唱戏者、随处可见的三五人的话剧表演和戴着面具独自默默表演的舞者,混合着景区里80年代style的戴着草帽的卖冰棍大叔、爆米花的大伯、无处不在的扫地人员还有热情的饭店老板,使得每一个游客都不停地驻足打探,哪一个才是真的表演?眼见的一切,无一不带着脱离真实的荒诞感。

我的朋友陈然在去年乌镇戏剧节期间就碰到这样的经历。她和朋友们在餐馆吃饭时,另一群游人路过,好奇地探进头张望,其中一个人问同伴,这也是演戏吗?学戏剧出身的她觉得很有趣。这种虚与实的暧昧不明所造就的张力,显然在戏剧节期间的乌镇被无形中放大了。今年,她带着小伙伴们又来到乌镇戏剧节,并带着她的戏《看!他们在吃饭GAZED》参与到戏剧节的嘉年华单元中,他们走进古街边的饭店,围桌坐下,边吃边“演”起来。

这也是乌镇戏剧节嘉年华中最常见的情景。来自世界各地的300多个剧团在这个纵深1.8公里、面积不足4平方公里的露天公共空间里,每天循环排演着自己原创的作品。国内活跃的民间剧团到齐了大半。

“妈妈,他们是疯子吗?”“嗯,也和疯子差不多了。”围观的一对母女中,五六岁的孩子与妈妈边看着“抽风”的表演,边聊着。这时候,本次乌镇戏剧节的艺术总监赖声川和特意来乌镇观看戏剧节的何炅等人,悄悄地走到众人的旁边,观看这个奇怪的表演,并为他们鼓掌。

在另一个不大的路边草地上,两个赤裸上身的男人追逐着,偶尔发生撕扯,迅速引来围观者,好奇的人站满了一圈。这时又突然跳出来一男一女,男子追逐前方的女子,穿着旗袍的女人一邊奔着一边发出“惊恐”的喊叫,尽管知道这是表演,不明就里的观众还是吓得纷纷后退。

这个演出,来自广州的凌云焰肢体游击队剧团。戏剧节的十天里,这样的演出每天超过150个。关于实验、表演或者艺术,就这样自然地与普通人共处一个空间,没有了物理距离,也拆除了心里的隔阂。

戏剧,其实本身并没那么多神圣和神秘感。发端于古代祭祀仪式的西方戏剧,很长时间以来就是在露天表演,为普通百姓提供娱乐的。直到它慢慢走进剧场,才逐渐成为了有钱贵族们专享的表演。

在乌镇戏剧节上,不管喜欢还是疑惑,许多游客在这里与陌生的戏剧相遇了;连乌镇的保安和饭店老板都俨然成了半个戏剧迷,对前来的游客随口都能说上几个剧名,以及自己对它们的喜好,赖声川、田沁鑫、孟京辉更是如说起邻居般的熟悉。

在乌镇西栅景区入口处,摆放着可随取的每天嘉年华的节目单,上面顺序排列出当天的表演剧目、团队、时间和地点,密密麻麻写满A4纸的正反两面。每一个游人都可以拿着节目单,通过脚和眼睛丈量景区的每一个角落。

雨读桥、灵水桥、灯笼铺、盛廷码头、昭明书院、枕水酒店……这些早已无处寻觅历史痕迹的地方,因为演出,有了新的故事;又因为故事,让我几天里一遍又一遍寻找它们,并为之驻足。

这是一次有趣的体验。不明就里的游客、戏剧爱好者、中外戏剧大师们,都在乌镇西栅区仅有的两条街道穿梭。一天中,随处可遇见大师或演员们。上一分钟,你可能还和某个演员在同一个馄饨店里吃早点,放下碗,拐个弯,他进入了戏里,你在一旁观看。你刚看完黄磊的演出,一小时后和朋友邀约走进“似水年华”酒吧,他就在那里,可能还有何炅或者赖声川。走在古街上,迎面走来的可能是欧洲著名的欧丁剧团的创始人尤金尼奥·巴尔巴……如果你是个戏剧迷的话,一定渴望过这样的走近。

乌镇太小,相遇太多。不期然间,在戏里,或分不清戏里戏外的地方,就遇见了。

乌镇是江南水乡六大古镇之一,有着1300多年历史。直到2001年,乌镇的东栅景区经简单修复后对外开放。它由东栅老街、河边水阁、廊棚组成,自东往西复往东,形成一个回路,古风犹存的东、西、南、北四条老街呈“十”字交叉,构成双棋盘式河街平行、水陆相邻的古镇格局。

沿河的民宿沿街而设,延伸到河里。人住在里面,开门进街,推窗见河,这和所有的江南小镇并无二致。直到2013年,赖声川等人将大众陌生的戏剧因子放进了这个封闭的千年古镇,竟然莫名的契合,整个西栅成了一个天然的露天大剧场。近10个剧院错落在3.4平方公里的景区内,和谐而自然。所有的露天空旷场所,都成了艺术家们创作、表演的平台。戏剧所蕴含的浪漫被激活了。

入夜,乌镇西栅的古街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木质或藤编的灯罩样式各异,银色的、昏黄的或泛红的灯光,有的微亮,有的幽暗,洒在潮湿发亮的青石板路上。古屋一半被笼罩在黑暗中,一半沐浴在光亮里。灯光被一座座狭窄的石桥反射着,映在河上。整个西栅,就似一个银河泻地的世界。微黄的光晕里,细雨飘洒,仿佛是一个远离现实的梦境。

2014年11月7日夜,我就走在这样一个亦真亦幻的梦里。

这也是10天里最大的惊喜,它来自赖声川为乌镇戏剧节度身打造的《梦游》。白天,他把100张小纸条洒在西栅古街上。是夜,捡到纸条的100人有机会从白莲古寺穿越进入400年前杜丽娘的梦境里。

其实,梦境还是现实,在乌镇,在戏剧节里,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是戏非戏,谁又能分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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