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故事

顾亚娟

话说在六十年代，离我们住的镇子有十几里路的地方，有一个村子，村里有一户刘姓人家。听老人们说，这刘家乃书香门第，平时乐善好施，在村子里人缘颇好，威望也高。刘家的老爷子已古稀之年了，一直想找个会看风水的先生，来为他们家选一块坟地做身后用。

说来也巧，一日，刘家来了一位南方的算命先生，據说这位先生最拿手的绝活是看阴宅风水，也就是帮人找风水好的坟地，找对了叫正穴，这家就会子孙兴旺，富贵荣华。刘老爷子吩咐家里人，盛情款待风水先生。先生感动，说一定要替刘家找一处正穴，让刘家兴旺发达。

但先生说有一个条件，如果我替你们找到正穴，那叫泄漏天机，老天会惩罚我，我的眼睛就会瞎掉，到时候，你们会养我老吗？刘家人一口答应。

于是，一连几天，刘家人就带着这位先生，在村子周围的山上转。这日，走到北山，但见这里两山夹一沟，树木异常茂盛，山前流水潺潺，好一个清幽之处。先生走到沟西坡一处停了下来，用拄着的木棍指了指脚下的一个地方，告诉刘家人，在这里做好记号，待老爷子避世就葬这里。刘家人做好了标记就和先生回家了。先生就在刘家住了下来，慢慢的，先生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东西了。刘家人非常善待他，先生就安心地成了刘家的一员。

几年后的一个春天，刘家老爷子百年归天。出殡这天，先生嘱咐：挖坟时见到一石板就不要再挖了，将棺材放到石板上即可埋土。刘家后人找来几个帮忙的，在当年先生做标记的地方开始挖土，挖到两米深时，果然见到一块长方形石板。好了，就是这儿了。本来刘家人想挖到石板就埋土，可请来帮忙的人非说累了，要歇歇，吃点东西，刘家人只好招呼大家休息抽支烟，刘家管事的人回去取吃的东西。

好在这坟地离村子不远，那人不一会儿就到家了。推开门还没等说取吃的，先生说话了：完了，风水破了。这人没顾上拿吃的，转身往山上跑。到坟地一看，坏了。原来，大家歇气儿的工夫，有两人特好奇，说这先生真神啊，这有石板他都知道，那咱看看这石板下有什么稀罕物。说着两人掀开了石板，见石板下压着两个肥大的喇蛄（东北特有的一种像小龙虾一样的水生动物），两人一看乐了，正饿呢，点把树枝烤熟吃了。刘家后人捶胸顿足，那叫个悔啊，挖到石板葬了棺木不就结了吗？这可好，先生的眼睛白瞎了。

问先生怎么办，先生说，这也许是天意啊。下一步先把棺木放在石板上，等到鱼上树时再埋方可。没办法，棺材就那么放土坑里了，刘家人每日查看，心想，鱼能上树？天方夜谈啊，等着吧。

转眼过了一年，说同村有个小伙子，没事就爱下河抓鱼。春天到了，河里的鱼又多了起来，这天，小伙子又下河抓鱼，位置就在刘家坟地的山脚下。赶巧这天他没带装鱼的工具，就顺手在河边折了一根柳枝，把捉来的鱼一条条穿上，穿满了，上了岸，突然起了好奇心，爬上山坡，跑到刘家坟地去看那还露在外面的棺材。嫌手里的鱼碍事，就顺手把鱼挂在旁边的树上，正好被刘家人看到，连呼鱼上树了，赶快跑回去找人，好歹把棺材埋了，刘家老爷子也入土为安了。

这时先生又说话了，你们知道吗，如果不吃掉那两个喇蛄，刘家后人里会出两个大将级别的人材，因为他们吃掉的是两个铁甲将军。刘家后人问，那就再没有机会了吗？先生说，有，等到这两座小山长到一起，山下的河流改道，刘家就会时来运转，人才辈出了。刘家人守着这个渺茫的希望，继续盼着奇迹出现。

又过了二十多年，先生也做古了。刘家人信守诺言，一直善待先生，为他养老送终。当然，奇迹也再次出现了，乡里兴修水利，真的就把那河改道了，这几十年，刘家的后人里面也没谁出息成大人物，他们在等待那两座山长到一起的时刻。

选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