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宰相的位子是我的

蒙曼

开元十年（722年），广州都督裴伷先犯了罪，唐玄宗召集三位宰相商量该怎么处置。作为首席宰相，张嘉贞说：“请陛下在朝堂上杖责，杀一做百！”玄宗还没有表态，张说却道：“不能这样，过去有一个说法叫‘刑不上大夫。现在裴仙先犯罪了，按照法律，要杀要流放都可以，但是怎么能在朝堂上打板子呢？”玄宗一听有道理，宣布按张说的意见办。

事后张嘉贞十分窝火，忍不住对张说发牢骚：“你何必在皇帝面前危言耸听，驳我的面子呢？”而张说则义正词严地说：“我们这些当宰相的，谁也不是终身制。如果我们今天建议打大臣板子，恐怕有一天板子也会落到你我身上！所以我说那些话不单是为了裴伷先，而是為了天下士君子着想。”

这番话一说出来，不仅张嘉贞无话可说，在玄宗心目中，两个宰相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变了。玄宗当时正要大兴文治，打造一个“文质彬彬”的政府，张说的高论正和他的理念不谋而合。

皇帝的态度转变，是成功的第一步。转过年来，张说又逮到了一个机会。

张嘉贞有一个做三品金吾将军的弟弟，因为贪污被人告发了。张嘉贞心里着急，想尽方法补救。这时，张说出主意说：“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我劝你还是别去撞这个枪口。就在家里素服待罪，检讨自己疏于管教。皇帝看你态度好，说不定就对张将军从轻发落了。”

张嘉贞觉得张说的建议有道理，就真的没上朝，穿了素服在家里等着。有道是人在人情在，现在你人都不在这里，别人还有什么顾忌呢？何况张嘉贞性格强势，平时没少得罪人，这些人一看有机可乘，纷纷落井下石。有人说不光张嘉贞的弟弟贪污，张嘉贞也接受过人家的贿赂。并举出例子：当年有一个洛阳地方官在当地给他修了一座豪宅，后来他怕事情败露，把这个地方官给逼死了。还有人讲，张嘉贞结党营私，把自己的党羽都安插到中书省……结果，不仅弟弟被贬，张嘉贞也被定了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一并问责，贬到幽州当刺史去了。

张嘉贞被贬了官，首席宰相的位子谁坐呢？当然是张说了。这时候，张嘉贞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被张说给耍了！所以逢人就讲：“首席宰相的配额有两个，他张说要想当，可以和我一起当，何必非要这么费尽心思整我呢？”

张嘉贞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年后，张嘉贞从幽州调回中央担任户部尚书。玄宗历来优待卸任的宰相，就让张说和另一位宰相在中书省宴请张嘉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嘉贞指着鼻子骂张说，恨不得当场打他一顿。

但此时张说已经彻底扳倒了他，荣登首席宰相高位，就算打人家一顿又能怎样呢？

编辑/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