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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身份的回归与本我的丧失
——探析电影《女儿楼》

2014-02-05万良慧

枣庄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政委小牛小雨

万良慧

(河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一、社会空间:失语的女性

魏时煜在文章《叙事中的性别编码:第五代女导演影片中的女性主体》中指出“乔小雨的生活空间都在医院里”,“在整个医院里,她没有自己的房间。她住的是集体宿舍,‘女儿楼’正是这宿舍楼的美称”[1](P126)。影片中不止是小雨,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独有的空间。小雨唯一的私人空间在她的笔记本里,那里贴着丁翥信封上的地址,她的旁白说那地址是她心中的一首歌。尤其是小雨拿到丁翥的信后,无处可读,最后在情急之中将信丢到马桶被水冲走的场景最能体现出在社会空间里小雨没有独立空间,且处于被监视、被凝视的位置。

在当时的社会语境下,身为军人与护士的小雨本身的女性意识被消解,在社会空间中以失语的状态呈现,以下将从父权和官方党派的生命权力及乔小雨自身的性格来说明其失语的原因。

(一)父权和官方党派的生命权力使女性话语得到消解

在影片呈现的前期,可以明显看到小雨是被政治化了的军人形象,她的身上更多体现的是对纪律的遵守与对上级指示的服从,军人的身份使小雨作为女性所具有的意识被消解。当时的社会背景及军人的身份,使作为女性的小雨没有话语权。因此,在遭遇爱情时,面对外界的压力,她选择了事业,而将爱情隐藏在心中。

父权和官方党派的生命权力对其进行的干预,主要体现在鲁政委所代表的上级形象与父的形象对小雨的爱情与婚姻进行的干预。影视画面的呈现很有意味,整个画面是一个远景镜头,持续的时间是将近30秒。鲁政委就坐在长桌的一头,背景是毛主席语录,中景是小雨坐在政委的右面,近景则是桌子的另一头与一些空椅子。这个偌大的会议室是一个公共场合,是以一个政治空间的状态存在。而这个偌大的公共场合成为讨论小雨私人问题的空间。谈话的结果是小雨压抑了自己的感情,将感情藏在心里。随后的几十年是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事业上。

这次谈话对小雨产生很深的影响,以鲁政委为代表的官方党派的生命权利扼杀了小雨的爱情萌芽。在男权的限制下进行劳动,使作为女性的小雨的女性身份及对爱情与婚姻的诉求被忽略。十几年后,小雨的婚姻问题成为组织关心的问题。因此,鲁政委再次找小雨谈话,而这次,政委更多的是以父的形象出现。

与第一次谈话的场面画面相比,这次的画面弱化了之前的严肃与庄重。这是一个近景,鲁政委与小雨分别坐在圆桌子的两头。桌子上摆着花盆,并有阳关洒进屋子里。谈话的画面相对温馨。政委首先请小雨原谅他查了屠健力的档案,并肯定屠健力是一个好同志。随后拿出了屠健力单位的介绍信。随之而来的画面则是宽阔的外景,政委与小雨并列走在小道上谈论小雨的婚姻问题,谈话的气氛相对和谐与温馨,在上山坡的一段路,小雨搀扶着政委,这更像是父女间的相处。

这次谈话使小雨决定服从组织安排的婚姻,答应嫁给“人还不错”的屠健力。但小雨的服从带有更多的是被动的因素,是对“父”的形象的认同,对父权社会的归依。女性的权力被边缘化,女性意识被消解。正如同E.安.卡普兰所说:“我们能看见女性主体是如何地遭受长期监督,如何屈从于父权和官方党派的生命权力,屈从于父亲的凝视,如何处于悲惨境地。”[2](P139)

(二)乔小雨自身的软弱

乔小雨所经历的爱情悲剧是时代的悲剧,在那个动乱的时代,小雨的心理机制无疑是被压抑的、扭曲的,正如李梦学在《建造“自己的一间屋”——论胡玫彭小莲刘苗苗的电影创作》中所说“那个疯狂的个人崇拜的年代,乔小雨这样的女性(包括我们这些同龄人)比比皆是,她们对生活道路的选择,对世界和人生的理解是带有强烈宗教意味的,当时看来美好,而其实渗透着盲目的病态心理”[2]。

在影片呈现的前期,可以明显看到小雨是被政治化了的军人形象,她的身上更多体现的是对纪律的遵守与对上级指示的服从,例如她在夜晚风雪中的操练中落伍,而笔直的立在风中等待队伍在黎明时刻归来;她会在手术室内以军人的毅力忍住呕吐的冲动,并坚强的走出手术室的大门。她遵守着纪律,并服从上级指示。因此,在领导的“劝说教育”下,她没有给丁翥回应。她选择了工作,舍弃爱情,不会像秀秀那般因自由恋爱而离开。

外在政治权利干预是导致其爱情悲剧的直接原因。但作为女性,情感的失败源于她自我内在的焦虑,还有她自身的深层文化心态——封建意识及性格上的软弱。影片中的小雨是不善言辞的,她害羞,因此面对伤员的戏弄她会害羞、生气的离开,而不会用言语来反击,完全没有季亚梅的泼辣。对唐山士兵的作弄也只是说“讨厌”。小雨身上所具有的女性的性格上的软弱在影片中得到显现。

二、个人空间:女性身份的自我寻找与凸显

在影片呈现的后期,当上了护士长的小雨的女性的身份逐渐得到凸显。同时,使男性的话语逐渐边缘化。主要体现在“阿姨”所代表的女性身份的被认可与婚姻中她作为女性的身份得到凸显。

(一)女性身份的自我找寻

小雨当上护士长后,对工作兢兢业业,有严厉的一面,也有可亲的一面。小雨身上的作为女性的特征在她与患者小牛的关系上得到显现。她耐心劝患者小牛吃药,与照顾小牛的男护士形成很大的反差。同时对他进行爱的教育,和小牛结下深厚的友谊。在与小牛接触的过程中,小雨身上隐藏的母性特征得到显现,小雨与小牛的关系不止是工作中的医生与病人之间的关系,而是朋友关系。

小牛亲切的喊小雨为乔阿姨,并可以在生日时收到小雨的礼物。小牛在出院时告诉小雨他最佩服的人是小雨,而不再是之前的杂技团里的大舅。这是从男性视角的小男孩对身为女性的小雨的肯定,她取代了作为男性的舅舅在小牛心中的位置。使小雨作为“阿姨”的女性身份得到确认与认可。从另一定意义上说,是男性对女性身份的认可。抑或是在一定程度上是超越了男性。而小雨女性身份的找寻与凸显在男女婚姻中更是得到显现。

(二)婚姻中女性身份的凸显

当小雨接近30岁时,朋友苏梦红给她介绍了一位晚婚模范屠健力。这时,小雨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回到单位后,政委向她提起了屠健力,并说他是一个好同志,此时,这变成了组织安排的婚姻。小雨决定去接受这段婚姻。

两人的感情发生在城市环境里,没有浪漫可言。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关系,小雨与屠健力结婚后可以住在屠健力的上级分给他的一套房子里,屠健力的战友也可以帮助小雨调到所在城市的医院里,同时可以继续当她的护士长。然而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感到陌生与无措,组织为她安排的丈夫并不能使她有心理上的安全感。她感到压抑,并无处释放。丁翥的地址诱发了她情感的释放。终于在当晚不辞而别,决定回到原先工作的地方。

面对婚姻,呈现出了小雨作为女人的特征。在婚姻的选择中,她开始觉醒,并逃婚,决定将自己献身于事业。此刻,小雨军人的身份被边缘化,作为女人的身份得到凸显。而作为男性的屠健力则处于失语的状态,被边缘化。正如同E.安.卡普兰所说:“通过拒绝组织安排的婚姻,小雨守住了自己的爱,摆脱了循规蹈矩。这暗示着女性主观性的转变。”[2](P140)

三、逃脱后的落网:女性本我的丧失

戴锦华在对1949年后电影中的女性和女导演的群体创作的相对全面的考察中,尖锐地指出,女性制作者突破主流意识形态、或经典男权话语、完成自觉地反抗或抗议的女性自陈的努力,大都呈现为一次逃脱中的落网。

《女儿楼》中的小雨也没逃出这张网。在影片的结尾,在无限的痛苦与反思的情绪中,小雨仿佛找到了自我,决定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山中的军队医院。因此,她在结婚前夕逃离了城市,同时在列车上撕碎了十五年来保存的丁翥的地址。这可以理解为小雨对当初的软弱的战胜,决定不受爱情的牵绊而做回自己。这需要足够的勇气。小雨的逃离是对自己或是社会世俗的战胜,逃脱中的胜利,实则是女性本我的丧失。

作为一名军人或作为人,小雨的选择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作为一名女人,小雨的选择则有失明智。作为一名上进心强的女子,她在事业的进取中错失了爱情,她对婚姻的逃离实则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不仅仅排斥了异性,而且也排斥了对自己女性角色的认同和思考。逃离不是解救自己的根本方法,是一定意义上的女性自我身份的丧失与性别的抹杀。

此外,分析小雨离开的直接原因,可以归因于丁翥的地址诱发了她对初恋的美好回忆,唤起了她爱情的二度觉醒。割舍不了初恋而决定离开自己并不爱的屠健力。而其实,丁翥只是以一个虚幻的影子存在于小雨的世界,十几年来都不曾真实的出现在小雨的生活中,而缺席的、虚幻的丁翥则主宰了现实中的小雨的思想并影响了她的行为。她的突然离开带有的更多的是感性的认识(冲动),而不是深思熟虑后的理性选择。不可否认,小雨的突然离开是成长的一种体现,她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并做出选择,凸显了小雨作为一名女性所具有的坚韧的一面,在男女的话语中掌握了主动权。但是从一定意义上说,则又是逃脱中的落网,终究是逃脱不掉男性对其思想的约束。她的离开并不能使观众有心理上的解脱。“她最后的出路在哪里?”,导演没有呈现给我们明确的答案。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乔小雨感情上的压抑使她最后敢于出走,在出走中自觉破坏了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不道德的婚姻,从而可以表现出作为女性的胡玫导演对女性独立意识的思考和呼唤。

[1]何成洲,(美)王玲玲.性别与中国电影[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

[2]李梦学.建造“自己的一间屋”—论胡玫彭小莲刘苗苗的电影创作[J].电影艺术,19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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