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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与守恒——对邓蔚玲博士文章的几点散论

2014-02-05陆俊杰

职教通讯 2014年25期
关键词:铜锣学徒博士

陆俊杰

当师兄约我对邓博士的《学徒制新篇》写回应时,我非常高兴。而且感觉由于自己随性地写过一二十本日记,相信写随笔没有什么问题。但真正提笔写了,居然很难随性而写,可能是在体制化的学术圈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吧。尽管数次改动,仍不知是不是真的能算一篇合格的作业,至今惶恐。

怀着欣喜和好奇的心情数次读了邓博士的文章,不仅因为其标题里有个“新”字,也是因为她并非“专门”研究职业教育的,而且受过异域陶治,坚信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思考,我也好照出自己可能不觉的偏漏。事实也确如预期,也引发笔者更多思考。

第一,为什么在新鲜词汇、创新思想层出不穷的当下我们还要来探讨学徒学习、学徒制的问题?这其实就是笔者将回应文章命名为“创新与守恒”的原因所在。在我的陋见里,尽管节能灯取代了传统的灯泡,但关于亮度、使用寿命、安全性、节能性等的探讨依然是照明设备的“恒定”元素。培养适合社会需求的技术技能型人才这个问题中也包含类似这样的元素。现代社会的人才供给与需求似乎不总是风起云涌,静下来既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时速可以超越300公里每小时的高速列车在进站时的节奏与停下一驾马车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在经过一段时期的跃进式大发展之后,经济社会的发展仍然会归于稳健。当机械化的人才批量生产模式遭受就业困境时,既是反思经济结构的时候,也是反思人才培养质量的时候。学徒制似乎是个历史上的词汇,但却总是挥之不去。他的魅力或许正是在于对职业成长规律的暗合。在日新月异的现代发展背景下,慢生活逐渐引人关注,慢教育也在教育理论和实践者中慢慢生长。在笔者看来,这确实是值得关注和深入思考的。学徒学习自然是不快的,甚至可以说是极慢的,但又成就了一段段经典。

第二,教什么和学什么?学术随笔确实让人看到不一样的学术思考。由于兴趣所在,笔者也读过不少学徒制有关的文献。其中理论思考不少,读起来总觉得如听学术性很强的专业报告一般,失去了许多乐趣。邓博士文章里讲了一些故事,确实让我们知晓学徒制和职业教育相关联的有趣之事。笔者也不禁想到一个故事,现分享其梗概,或有不同版本,但核心大体一致。一个学徒跟师傅学做铜锣,在经过几年的外围学习之后,学徒终于被允许进入那个做铜锣关键步骤的神秘小屋里。师傅也不讲,只是将快要做好的还热气腾腾又红彤彤的铜锣放到水里,但过一会儿,师傅便会将徒弟支开。徒弟觉得已经掌握好了全部技术,便去自立门户。结果徒弟做出来的铜锣只有极少的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其余大多的均不行。百思不得其解的徒弟回炉学习又数年,仍未见端倪。师傅临终才道出玄机。原来,浸湿铜锣的水须是冷水,冷水激后的便响,若水温一高便会不响。徒弟但见师傅将铜锣浸入水中,但却未见师傅隔一会儿便会更换新水。徒弟做的也有响的,便是前面一两个在水仍然未热时浸过水的。当然,我们愿意以善意来推测现今的职业教育教师不会出现这种留一手的情况,但这个故事对于思考学徒学习中的教与学倒不失具有启发意义。如果将对此故事的解读止于对师傅的批判显然过于浅薄,更值得考虑的是,在大量实践中,师傅也不知如何将意会知识明言化,徒弟也往往要经历带有些许玄妙意味的顿悟过程,此中深意或许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邓博士指出,学校和其他机构仿佛经常想当然地把综合素养设定为人才培养的目标,此举未能将目标具象化,难免在实施过程中产生疑惑和分歧。这也确实指出了当今我国职业教育中的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观念——关注综合素养的培养。但再往深处去可以发现——至少从我个人角度来看,文化、人际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可能还是技能。否则,我们就无法将之称为职业教育,比如怡情的学画、附雅般的学琴。

这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值得一提。在社会层面,或者在整个教育领域,存在不少不看重职业教育的倾向。但在职业教育内部,又似乎存在一种不看重实践技能的倾向。或者更平和地说,职业教育一直标榜自己是关于实践技能的教育,但在我国目前的情势下,许多学校并不能落实自己关于技能教育的承诺。这种大圆套小圆的现象颇值得注意。关注技能需要指向具体制品,也离不开被指为枯燥的重复训练。尽管我们不能在特定局限的教育环境中让学生学习工作情境中遇到的各种复杂情况的处理技术,但单元化或典型性的技术训练却不能少去,因为工作中学习本身也是一种技能,需要引导和推动。

第三,怎么教?学徒制还可以引起人们对职业教育形式的思考,职业教育也以学校教育的形式推进的当下,对教育形式和教育评价的思考都会打上“课堂”的烙印,以致于对职业教育的探讨和反思都在课堂课内打转。但学徒制中常规情景并不是课堂,至少不是当今形式的课堂。这种情境上的变化必须成为探讨的一种变量,而不能是一种常数。没有这样的超越,对学徒制的探讨极易成为职业教育圈内的一种自娱自乐,而不能成为具有广泛影响的共识。而且,只有挣脱了此种桎梏,才能发现学徒制的最本真启迪意义。这其实涉及一个问题,即离开现今的学校,我们的人才培养会不会跟不上经济社会发展的节奏?我不想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只想提一个可能被许多人忽视的话题:我们一直以时不我待的心态来发展职业教育,为什么却积累着大量带有原本意义的问题呢?

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的一位学校领导曾向我们谈及学校在教学方面的改革:打破传统的模式,以阶梯化、渐进式的实战项目来带动专业学习。学生一个个成形的制品便是学期作业和成果。学生的最大转变是由要我学变为我要学。为了一个技术突破,学生会自愿加班到深夜,这种现象或许在职业院校并不多见。里面也处处渗透着学徒的影子和精要,也可以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思考。

第四,何为职业教育与职业教育当何为?邓博士提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提及教育的传道、授业,我也特别喜欢这两句话,可谓教育中的经典之语。它们对于人们思考职业教育尤其具有启发意义。若以父比师,便可清晰知道,对于职业教育而言,需要教会学生的绝不限于职业技能,更不止于生存技术,人格熏陶等更为软性的东西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当下的职业教育的根本使命究竟何在?或者说在怀抱着美好理想的前提下,我们究竟该给当下职业教育贴个恰当的标签。当然,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得到回答。笔者个人并不是特别赞成过于扩大职业教育的功能的倾向,因为如果过于拓展,教育之间的差别便不明显了,也不利于人们清晰认识各个层次、不同类型教育的作用。这并不是出于本人是学职业教育的狭隘学科感情(事实上本人本硕先后学习过教育学和科技哲学),而是建议在理想与现实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尽管这个平衡点会因天平两边载体份量的变化而有所移动。用一句文艺点的话来讲便是,既要胸有猛虎,也要细嗅蔷薇。在当下,笔者更愿意将职业教育作为一种教育类型,不必过于泛化它,也不必给它太多职能上的期望。比如挖土,可以用铲子,也可以直接用手。笔者个人认为,铲子就是铲子,我们暂时不必要非要将铲子与手放在一起去比较,将铲子做的像手一样功能多样,外观机巧。

事实上,职业教育中的“道”已经不简单了。道可道,非常道。议论“道”确实不易,但却可以让人保持一种探究的勇气与敏锐。比如旅游中的景观(尤其是人文遗迹)解说,讲解景观的历史与意义固然是重要的,但若从“道”的层面去考察这项工作,我们便不得不涉及人们究竟为何来此景观。若确为寻访古人遗迹,增长见识,那么景观的历史及相关的知识便是最重要的;但对于将一个历史遗迹与自然景观一并看待的休闲者来说,景观的知识好像又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景观对于人们性情的陶冶和自然之美倒是解说的重点。因此,对于不同人群而言,解说之“法”并不唯一。那么,若再问一句,究竟有无包含一切的解说之道?对此我们可以共同思考。尽管可能众说纷纭,但至少可以对于只固执于知识讲解的思路做出反思。从更广义的角度上,也可以使我们思考,在一些基本的关键的环节没有完全解决之前,是否可以放缓一下太过拔高职业教育的做法。

美文赏后,余音绕梁。邓博士以“师徒关系”为出发点给传统的学徒制增添了一些新鲜元素,这可以说颇具意味,相信学徒制还有很多意味值得继续挖掘。邓博士关于“理想的职教”和“理想的教师”的论述也具有美好的理想主义倾向,对其愿景个人表示乐观的赞同。不过,我们倒还是有必要想一想,在不理想的背景中,职业教育该如何相对理性的前行?在职业和生活还需要很强的心理调节能力才能“享受”的情况下,职业教育如何找到自己的生存价值?

工业社会制造了机器,也强化了机器性的思维。计海庆博士曾以“技术哲学视野中的机器人”为主题写了博士论文并出版了专著,对此作了深入分析。人不是机器,但又极易为机器所限,就像我写这篇回应需要运用电脑一样。这种“限”可能还会渗透进理念中来。但职业教育的教学与学习又是如此鲜活,用心体会,敏锐发现,还有太多东西值得慢慢剥开。再者,邓博士从比较教育者视角的文章给了我们不少新的启发,若能有更多其他的声音,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因为职业教育仍然有不少类似的问题值得再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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