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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卡莱茨基与社会主义策略*

2014-01-24约翰贝拉米福斯特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资本家利润工资

约翰·贝拉米·福斯特

从历史视角考察影响美国和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停滞,需要回到1974—1975年的严重危机,后者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繁荣的终结。对70年代中期这场衰退的主流解释是:此前凯恩斯主义的充分就业通过增强劳工相对于资本的力量为危机奠定了基础。①萨缪尔森是主流凯恩斯主义 (亦称新古典凯恩斯综合派)的主要代表,他承认,凯恩斯的药方具有自我毁灭性,因为承诺实现充分就业的人道主义国家会使现代经济患上一种新的停滞病,即高通货膨胀、高失业和产能过剩。P.Samuelson.“The House that Keynes Built”.New York Times,1983-05-29.正如许多左翼经济学家所指出的 (在此问题上他们的观点与主流经济学家并无二致),导致危机的问题在于资产阶级 “太弱”,而工人阶级 “太强”。[1]从经验看,这场衰退一般被归于国民收入中工资份额的上升挤压了利润。这就形成了人们熟知的关于危机的 “利润挤压论”。[2](P93)

《每月评论》曾起过重要作用,引入了一个在美国以“充分就业造成利润挤压”为视角的激进版本。《每月评论》1974年第5期刊载了拉福德·博迪和詹姆斯·克罗蒂的文章 《阶级斗争、凯恩斯主义与经济周期》,该文阐发了充分就业挤压利润的理论[3],强调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工资和单位劳动成本一般是在接近于经济周期的波峰时上升,并预示着繁荣即将崩溃。不过,两位作者还指出,在充分就业时工资份额的增长可在很大程度上解释即将发生的经济下滑。他们写道:“资本家拥有比其阶级本能更多的理由,告诉他们持久的充分就业显然是荒谬的……利润最大化要求避免持续的充分就业”。在阐发这一观点时,他们还将其与波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米哈尔·卡莱茨基的观点做了对比,同时纳入对比的还有约瑟夫·斯坦德尔和霍华德·谢尔曼的观点。②与博迪和克罗蒂不同,部分左派理论家后来误认为卡莱茨基提出了 “利润挤压论”,参见Andrew Glyn.Capitalism Unleashed.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对这种误解的一个批判,参见Robert Brenner.“The Economics of Global Turbulence”.New Left Review,1998 (229):14-17。

对卡莱茨基而言,由于企业有定价的权力,因此即便在充分就业的状况下,劳工增加其货币工资的力量——尽管在较小程度上存在于正常的经济上升时期——也不会对资本造成重大的经济威胁。因此,如果资本主义制度一贯忽视通过刺激政府支出来促进充分就业,那么这并不能被归于经济原因本身,而应归于永久性充分就业所代表的对于资本家阶级的政治威胁。倘若 “解雇”不再可能,资本家阶级的整体社会权力将受到削弱。根据卡莱茨基的观察,“因工人更强的谈判力而带来的工资率提高”, “不太可能削减利润,更可能的是提高价格,从而仅仅会对食利者的利益产生负面影响。但是 ‘工厂纪律’和 ‘政治稳定’较之于利润更为符合商业领袖的心意。他们的阶级本能告诉他们,持久的充分就业从他们的观点来看是荒谬的”。正是在此背景下,卡莱茨基引入了著名的 “政治商业周期”的概念,即资本主义国家将会在促进充分就业和平衡预算的紧缩之间来回替换,从而产生一种 “受控制的就业不足”。①Michal Kalecki.“Political Aspects of Full Employment”.In Kalecki.The Last Phase in the Transformation of Capitalism.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72:76-83;Selected Essays on Economic Planning.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24.斯坦德尔同卡莱茨基一样坚持认为,“工资的上升或下降并不必然总是影响利润份额,因为是资本家决策来进行成本加成,即通过加在工资成本之上的加成来确定商品的价格”。参见Josef Steindl.Maturity and Stagnation in American Capitalism.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76:236-237。

博迪和克罗蒂的主张与卡莱茨基的这种观点形成鲜明对比。他们认为,在经济接近于充分就业时,工资份额的增加会随之产生,并将严重威胁资本家的利润,从而导致结构性的经济危机。“商业周期的经济效应有助于‘强化卡莱茨基所强调的社会政治方面’”。[4]对这两位学者以及大部分经济分析家而言,20世纪70年代中期衰退的主要致因是工资引致的利润挤压,在经济接近充分就业时形成的利润挤压概念因而转变为更为一般的经济危机甚至停滞理论。②博迪和克罗蒂主张以利润挤压来解释危机。其他学者则将利润挤压视为长期停滞的根源,参见David M.Gordon,Thomas E.Weisskopf,and Samuel Bowles.“Power,Accumulation,and Crisis”.In Robert Cherry,et.al.The Imperiled Economy.New York:U-nion for Radical Political Economics,1987;Andrew Glyn and Bob Sutcliffe.Capitalism in Crisis.New York:Pantheon,1972。

货币主义、供给学派和其他形式的自由市场保守主义或新自由主义在20世纪70年代晚期和80年代取得胜利。权势经济学转向前凯恩斯主义的经济紧缩观点,并复活了曾被马克思驳斥过、更为凯恩斯斥为谬论的萨伊定律 (即供给创造自身需求的观点)。从萨伊定律的角度看,资本积累过程不可能因其自身而倾覆,而仅仅是工会或政府外部干预的结果。

这一切意味着资本家阶级的原教旨经济意识形态的恢复。早在1732年,威廉·普尔特尼爵士曾在英国下议院宣布:“支付给工人的高工资是我们的贸易和制造业衰落的主要原因,因此我们应当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来使工人接受比目前更低的工资。”[5](P15)这一观点在商界和金融界根深蒂固,艾瑞克·格林 (道明证券从事利率和外汇研究的全球总裁、一位颇具影响的金融战略家)甚至在2012年时宣称,美国公司正面临 “劳动成本挤压利润边际”的威胁,这 “可能影响未来可提供的就业岗位”,而此时正值高失业、缓慢的复苏以及日益扩大的收入不平等这一阶段。[6]

如果说对右翼学者而言,坚持利润挤压论的视角是完全可预料的,那么对左派而言,若也坚持这个观点就有问题了。尽管如此,许多激进理论家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仍坚称,新自由主义的工资压制策略在重振长期积累方面最终取得成功的可能性不能 “被完全否认”。[7]为了解释 “大衰退”的历史和经济根源,2009年刊载于《美元与理性》的一篇文章认为,在里根时期促使资本“扭转充分就业对利润的挤压”,完全是一种经济上的必须。“就如同30年代的新政一样,里根时代为一套新的、相对稳定的制度框架奠定了基础。所谓新自由主义社会积累结构,尽管很残酷,却为近30年的资本积累和经济增长起到了制度框架的作用”。③Alejandro Reuss.“That‘70sCrisis”.Dollars &Sense,2009 (285):23-24.该文作者认为,2007年以来的危机是以工资份额下降为特征的,这与70年代的危机不同。

不过,一些左翼经济分析家从一开始就反对利润挤压论。尽管他们很重视博迪和克罗蒂的文章,但这些学者,如哈里·马格多夫和保罗·斯威齐,与卡莱茨基和斯坦德尔一样同属宽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传统。在他们看来,二战后垄断资本主义积累的经济矛盾取决于需求面,而非供给面,这反映在生产能力得不到充分利用的趋势上,该趋势与垄断资本主义制度特有的剩余吸收问题相关。④对垄断与停滞观点的总结,参见John Bellamy Foster and Robert W.McChesney.The Endless Crisis.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2012:29-38。根据这种观点,在垄断资本体制下,生产中产生的大量实际经济剩余和潜在经济剩余 (剩余价值)超过了资本家消费和投资的支出。其结果是经济呈现停滞的趋势,并表现为低增长、高失业和过剩生产能力。在这里,问题正好与利润挤压论相反:资本太过强大,而劳工太过弱小。

从这个角度看,二战后的繁荣被认为是对垄断资本主义积累停滞常态的暂时的历史性偏离。五六十年代的所谓黄金年代可归于许多特殊的历史因素,包括:消费者在战时积累起来的巨大的货币流动性;欧洲和日本的战后重建;冷战时期的军费支出 (包括在亚洲的两次区域性战争);美国经济的第二波汽车化浪潮;销售努力的巨大扩张。[8](P181-182)然而,到60年代末,这类历史性刺激中的大多数都逐渐衰落。由于没有类似于蒸汽机、铁路和汽车这样的划时代创新出现,没有支撑私人积累的新的力量,资本主义日益陷入了长期低增长的泥淖。

然而,如果说垄断资本主义经济成功地避免了八九十年代的深度停滞,那并非是由于新的、稳定的 “资本主义积累框架”在里根时期的降临,而是由于一场金融爆炸在此时开始了,并利用了资本家手中的巨额经济剩余。斯威齐所谓 “资本积累过程的金融化”作为一种提升经济的抵消影响发挥了作用,同时经济还因军备开支的增长而得到提振。[9]但是,根据哈里·马格多夫和斯威齐的观察,金融化带来的债务威胁将逐渐变得巨大,以至于会摧毁国家作为最后贷款人对经济进行有效干预的能力。泡沫将会破灭,深度停滞将会出现。①参见 Harry Magdoff and Paul M.Sweezy.The Irreversible Crisis.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88:76。关于经济增长率自20世纪70年代迄今的长期下降,参见John Bellamy Foster and Robert W.McChesney.The Endless Crisis.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2012:3-4。

利润挤压以及 “过度积累”和停滞这两种看待问题的视角,代表了对1974—1975年危机和美国经济长期变化轨迹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考量。[10](P179)但是,经验的趋势与利润挤压论并不一致。过去40年间与经济停滞相伴随的不仅是劳工收入份额的下滑而非增长,而且在通往1974—1975年危机的那些年间,工资份额提高的意义也有理由被质疑。60年代末70年代初,劳工收入份额有微小但可识别的提升,这是由于政府就业在经济中的份额短暂扩大的缘故。这些年间,在私人部门并没有出现显著的工资对利润的挤压。[11]被认为是大山的东西,结果不过是个小土堆而已。②谢尔曼认为,今天的商业周期研究表明,工资份额在经济周期波峰的上升并非由于在此期间雇员收入的增加,因为这是非常微不足道的,而是由于 “工资平稳,但利润下降”的缘故。参见Howard J.Sherman.The Roller Coaster Economy.Armonk,NY:M.E.Sharpe,2010:52-53。

利润挤压论在经验上的这些弱点可以置于它与马克思主义积累理论相矛盾这一更大的背景中来看待。这种矛盾可以从马克思和卡莱茨基对利润挤压论的批判中看出,这种批判使他们有能力推动更为直截了当的社会主义策略观。马克思危机理论的主要锋芒总是反对利润挤压论的,因为后者倾向于削弱工人阶级的抱负。在此方面,马克思所谓的 “工人阶级政治经济学”要远远优越于资本家阶级的政治经济学。[12](P5-12)

马克思和卡莱茨基

1865年,第一国际内部展开了一场关于货币工资普遍提高的后果的争论,马克思加入了这一争论,反对部分代表认为工资提高会导致经济危机和大量失业的看法。在对第一国际的演讲即 《工资、价格和利润》一书中,马克思通过将消费品分为两个部类来阐述问题 (这一做法含蓄地提出了三部类再生产图式:第一部类为投资品,第二部类为工资品,第三部类为奢侈品或资本家的消费品)。假定工人的工资只用于工资品或必需品 (第二部类),马克思阐述了货币工资普遍提高后的直接效应,即更高的工资会使需求从非工资品 (即第一部类和第三部类)转向工资品 (即第二部类),从而不会改变经济的总产出与就业,但是会削减总利润。③参见Karl Marx.Value,Price and Profit.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35:12-16;Karl Marx and Frederick Engels.Collected Works,Vol.20.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75:338.《工资、价格和利润》是卡尔·马克思向工人阶级听众所作的讲话,未经马克思本人修改。它首次以小册子的形式于1898年由马克思的女儿艾琳娜编辑发表。在讲话中,马克思没有使用 《资本论》第二卷里的 “部类”这一术语,仅仅提到了工资品部门和奢侈品部门作为不同的 “工业分支”(在 《资本论》第二卷中,马克思将第二部类划分为工人阶级的工资品部门和资产阶级的奢侈品部门。后来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均将它们视为两个独立的部类:即第二部类和第三部类)。同样,马克思在讲话中也没有专门提到资本品部门 (即第一部类),尽管事实上这一部类代表了资本积累,从而是资本主义的驱动力。不过,在 《工资、价格和利润》中,由于马克思对工资品和奢侈品部门进行了区分,显然暗中已经根据三部类再生产图式以及工资品部类和奢侈品部类的交换来进行讨论。因此,在解释其观点时,依然包含了对三个部类的引述,否则就不完整了。事实上,下面我们将会发现,马克思关于工资普遍上升对三部类分配的影响的讨论,后来被卡莱茨基重新表述了。

尽管马克思指出,货币工资水平的普遍上涨将导致利润份额下降,但由于资本家有能力按照增加的需求来提高价格,因而货币工资上升的经济影响是微小的。事实上,工人抬升工资通常是作为防卫性行动以应对经济中由资本操纵的先前的变化,工人的工资要求一般是为了恢复之前的均衡,否则平均工资就会降低到劳动力价值以下。[13](P6、56)此外,更高的工资往往鼓励资本家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以及生产资料的革命来降低劳动力的单位成本,提高剥削率和利润,并解雇多余的劳动力。从长期来看,起到降低工资份额的作用。马克思发现,“产业战争”即竞争 “有一个特点,就是制胜的办法与其说是增加劳动大军,不如说是减少劳动大军。统帅们即资本家们相互竞赛,看谁能解雇更多的产业士兵”。①参见Karl Marx.Wage-Labour and Capital.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33:45.此处采用了 《雇佣劳动与资本》中文版的翻译,参见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74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为此马克思主张,只有在非常例外的情形下,诸如19世纪初的铁路繁荣时期,由工资推动的对利润的挤压趋势才会发生。在那种情形下,资本积累过程将导致“大大追加有酬劳动”,使平均工资超过劳动力价值,并降低剥削率。然而,马克思始终认为,资本主义的一般趋势是导致 “剩余价值率,即劳动剥削程度不断提高”。马克思强调,即使采用更短的10小时工作日,也不会显著地提高就业和工资份额。②参见Karl Marx.Capital,Vol.1.London:Penguin,1976:771;Karl Marx.Capital,Vol.3.London:Penguin,1981:347;Karl Marx.Value,Price,and Profit.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35:54-55.此处采用的中文翻译来自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71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23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诚然,在 《资本论》第一卷 “资本积累一般规律”这一章的开篇,马克思似乎显得和上述观点相反,在那里他提出,工资对利润的挤压有可能作为资本快速积累和劳动力稀缺的结果而出现。但这个观点是以采纳了限制性假设为基础的,该假设在马克思的论证中只是单纯的逻辑步骤。在该章中,马克思假定技术变革 (即资本的有机构成)是不变的。即便如此,工资水平由积累率决定 (而不是相反)这一点也是正确的。因此,对工人而言,即使 “是在最好的时候”,剩余价值份额的相对下降 (即剥削率的下降)“也永远不会威胁到资本主义生产本身”。③此处采用的中文翻译参见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71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工资份额在经济周期波峰时的上升,不过是危机的前兆,而非危机的原因。在接下来的几章里,马克思分析了资本有机构成发生变化时的情形。④此处采用的中文翻译参见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526~52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马克思提到过,在每次商业周期的波峰发生的工资在国民收入中份额的增长是经济危机的前兆 (一种主要指标)。但他并没有将周期性下降本身归结为工资增长这一事实。马克思关于商业周期 (以及将阶段性经济危机视为周期性现象)的开创性研究进路是复杂的,他强调了众多因素,但最终没有形成一个完备的理论。他几乎考虑了被纳入当代商业周期分析的所有因素,不过他特别强调投资波动,尤其是与固定资本更新相关的投资变动对理解经济周期的决定性作用。这一观点对整个经济学产生了重要影响。马克思包罗万象的进路与卡莱茨基基于投资和利润交互影响的动态分析有很多共同点,同样既考虑了需求面因素,也考虑了供给面因素。因此,近年来那些试图将马克思的周期理论还原为工资挤压利润的解释,在马克思的思想中并无任何真实的基础。关于马克思研究周期的进路可参阅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4卷,27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Ernest Mandel.The Formation of the Economic Thought of Karl Marx.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71:140-153;Howard J.Sherman.The Business Cycle.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1:70,135-136.关于卡莱茨基在这方面的研究,参见 Michal Kalecki.Theory of Economic Dynamics.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65。

一旦取消不存在技术变革这一人为的假定 (在 《资本论》第一卷接下来的几章里,马克思正是这么做的),通过生产资料的不断革命来经常地补充失业后备军,就会在制度内压低整个工资水平,并对工人阶级的政治抱负产生不利影响。所有这一切确保了剥削率提高成为资本积累过程的正常趋势 (或一般规律)。⑤参见Karl Marx.Capital,Vol.1.London:Penguin,1976:772-794.对卡莱茨基、斯坦德尔、巴兰和斯威齐这些理论家而言,即使马克思赋予利润挤压论在竞争性资本主义制度下以有限的重要性,这也仅仅是下述事实的表现,用斯坦德尔的话来讲,马克思“并未成功地使自己完全脱离”“纯粹的古典经济学”(在此情形下即意味着萨伊定律的视角)。斯坦德尔指出,就整个经济而言,“只要投资 (以及资本家的消费)保持在高水平”,“工资增长从来就不会削减利润”。参见Josef Steindl.Maturitya nd Stagnation in American Capitalism.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76:237。针对工人在工资、生产和就业上的抗争,马克思明确指出:“这种采取普遍政治行动的必要性本身就证明,资本在其纯粹经济的行动上是比较强有力的一方。”[14](P75)

在 《阶级斗争与国民收入分配》一文中,卡莱茨基重新表述了马克思上述论证的一般形式。卡莱茨基立足于三部类模型提出,在完全或自由竞争的条件下,工资的普遍上升在短期内不会对整个生产和就业产生多大影响。不过,卡莱茨基使论证的逻辑超越了马克思,他证明了:在 “投资量和资本家的消费量被上一期所决定并且在本期不受工资水平影响”的假设下, “利润流向工资”绝不会作为工资普遍上升的后果而出现。在资本家的消费品部类和投资品部类出现的扩大了的损失,会因工资品部类的利润增长而被完全抵消。[15](P156-159)

不过,卡莱茨基主张,若考虑到垄断资本主义经济,情形就不同了。在以垄断定价和过剩产能为特征的垄断资本主义经济中,工会有可能和成本加成非常高的垄断部门进行谈判,以获得更高的工资,从而导致工资在国民收入中的份额有小幅的增加。考虑到过剩产能,工资增加的效果将是提高而非削减总的有效需求和就业。并且在长期内,随着经济接近充分就业,更高的需求和更多的总利润将会刺激利润预期,以抵消因工资份额增加所导致的投资下滑。

在此情形下,工资上涨的确可能导致通货膨胀。但卡莱茨基认为,为了避免垄断行业的进入壁垒遭到破坏,并诱发其他行业的竞争,垄断大公司只能在狭小的限度内抬升价格,为此,通货膨胀最终会受到约束。[16](P161)垄断公司也不能将工资成本的上涨完全转嫁给消费者,这一事实对整个经济将会产生积极的影响。正如琼·罗宾逊所说的:“卡莱茨基将通货膨胀诊断为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17]关于这种通货膨胀螺旋式上涨的主要受害者,卡莱茨基认为,既非工人也非资本家,而是食利者。[18](P78)这样,卡莱茨基就预言了20世纪70年代末期的滞胀 (停滞加通货膨胀)的主要特征。

1944年,在一项得到凯恩斯认同的分析中,卡莱茨基提出,实现充分就业的主要路径,要么是扩大政府支出,要么是收入再分配。他认为,通过收入再分配的路径实现充分就业,必然会通过向资本课税而在政治上造成 “对利润边际的挤压”。[19]

因此,对卡莱茨基而言,利润挤压的教条,即 “工资一旦上升,利润将成比例地受到挤压”便是 “完全错误的”。①卡莱茨基直言不讳地表示,这一教条成为萨伊定律的最后避难所,“尽管在分析其他现象时,如果货币工资增加,购买力的维持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这就使得,至少在严格意义上,萨伊定律无法一以贯之”。不仅在完全竞争或自由竞争资本主义经济中,因工资上涨而产生的利润挤压的危机在整个经济的层面不存在,而且,在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出现的工资份额的有限增长还会扩大总需求。工资的增加,依其可能发生的程度而言,将会建立一条通往而非偏离充分就业和更高的收入增长的道路。[20](P160-164)

法国人民阵线和社会主义策略

卡莱茨基关于利润挤压论、政治商业周期和社会主义经济策略的观点,根植于他对利昂·布鲁姆领导的法国人民阵线政府的密切观察。卡莱茨基于1937年夏天亲历了在巴黎所发生的一切。在那场以 “布鲁姆试验”而为人所知的变革中,经过协调一致的努力,实现了40小时工作周、所有工人享有两周带薪假期以及集体谈判的权利。作为改革的一部分,人民阵线还大幅增加了体力劳动者的货币工资,在一年内增加了60%。然而,货币工资的增加并没有对整个生产和就业造成任何消极影响,因为批发价格也相应地成比例提升了。货币工资的提高为体力劳动者、大资本家和整个工业部门带来了很大的净福利,却以食利者阶层和其他收入集团为代价。不过,尽管工资增加引发了偏向工业的再分配,并使大资本能够从中获益,大资本家却与食利者阶层结盟来一同抵制工资的增加,抱怨利润受到了挤压。布鲁姆政府最终向这些压力屈服,对工人的抱负造成了致命的压制。[21]

基于对布鲁姆实验的评价,卡莱茨基和马克思相似,认为每当经济情形允许时,哪怕只是为了抵消在衰退时期他们所经历的工资被削减,工人都应始终追求更高的工资。不过,卡莱茨基还指出,即使是在充分就业以及工人力量的巅峰时刻,“为工资而斗争也不可能在国民收入分配上带来根本性的改变”,资产阶级在经济斗争中的权力和它在整个社会的权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为了在分配上实现根本性的变革,国家应该向资本课税。更重要的是,充分就业不应当被视为最终的结果,而应作为工人对整个资产阶级的游戏规则展开全面进攻的战略基础。实际上,正是这一可能性使得充分就业的状态对于资本家阶级而言是如此危险。卡莱茨基因此提出,资本家阶级将从政治上抵制充分就业的长期路径,并与那些潜在地危及其社会权力的力量展开殊死的战斗。[22](P284-285)

卡莱茨基在20世纪40年代提出这一策略时,正值英国工党变得日益壮大 (且此时由于战时条件还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全面就业)。这个策略想要破除政治商业周期——凭借这一周期,资本可以利用紧缩政策来回应任何接近充分就业的企图。工人应利用充分就业来提高其社会权力,以克服政治商业周期。1942年,卡莱茨基在为 《劳工讨论笔记》撰写的 《民主计划要义》一文中主张,在任何社会转型计划中,必须建立的初始条件都是给予工人以有保证的充分就业和经济安全。他提出,这将为工人和其他较低的社会阶层提供决心和自信,以便让他们从事 “节奏强有力的”社会变革,实现 “民主的社会主义计划”。一旦 “失业的惩罚”或马克思的产业后备军不再有效地运作,工人就会越来越挑战管理层,产生支持激进的计划运动的社会力量。新的工党政府的主要策略目标必须有如下方向:“通过夺取最强大的资本家集团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权力的核心,改变社会的权力关系”。卡莱茨基主张 “对银行、金融、投资和外贸,或许还有基本原材料和商品的分配,要建立完全公有的中央控制”。而这要求 “或者通过‘完全国有化’,或者通过建立某种 ‘公有公司’”,以对关键产业部门进行 “直接的社会控制”。在这里,最重要的条件是 “那些指挥和管理公有公司的人,除了他们的薪水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经济利益”,并且若有任何私人投资者的话,也不能允许他们 “控制政策和管理”。[23](P19-24)

卡莱茨基承认,所有这些都会遭到资本的强烈抵制,资方将采取一切手段,包括破坏活动,阻止任何威胁其阶级地位的变革。他同时认为,如果工党在二战结束之际全力以赴,就能够带来一个充分就业的经济,并将其变成逐步提高工人阶级权力的手段。“当充分就业在工人中间带来自信感时,这一时期或许是短暂的,但对工党而言将是最大的机会之一。那时就该是时候将工党的政治权力予以充分运用了:大胆而顽强的罢工。这便是为连续的社会革命奠定基础的时刻,没有这些,民主的社会主义计划将是空想。”[24](P24)

卡莱茨基关于社会变革的政治—经济策略,旨在决定性地破坏马克思称之为资本惩戒工人阶级的主要 “杠杆”:相对过剩人口或产业后备军的存在。将这一杠杆从资本的手中去除,就有可能改变游戏规则。[25]同时,在这一阶级斗争中,资本的最大反应是试图带来后来斯坦德尔所谓的“作为政策的停滞”,即反对一切试图阻止失业甚至阻止停滞的国家政策,增加产业后备军以维护资本家阶级的社会权力,甚至不惜以牺牲总利润为代价。[26]

正如在20世纪40年代及此后所表现的那样,工党虽然上台,但即便是在其最有影响力的时候,也没有按照卡莱茨基建议的路线,在一场阶级过渡中充分运用其权力。①工党的政治成就当然有待讨论,可参阅Ralph Miliband.Parliamentary Socialism.London:George Allen and Unwin,1961;Raymond Williams.“Class Voting in Britain”.Monthly Review,1960,11 (9):327-334。到七八十年代,伴随撒切尔主义和里根主义分别在英国和美国的崛起,资本本身也力图打破政治商业周期,代之以一种倒退的 “政治趋势”,即如今为人所知的新自由主义。这是试图把时钟倒转,回到前凯恩斯主义的经济体制。这种体制的目标是增加失业,以便挤压工资,并将更强的阶级惩戒加诸工人。与此同时,为了资本的利益,一个由金融驱动的赌场经济被造就出来。[27](P189)充分就业和工资膨胀再一次被经济理论描述为是对繁荣的威胁。用斯坦德尔的话来讲,这是经济理论中的 “波旁王朝复辟”。[28]

前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复辟的经济效果在美国近40年来的变化中是显而易见的。生产和非监督人员在整个私营部门就业中的比例在此期间几乎维持不变,1965年和2011年均为83%。然而,这部分工人的工资占私营部门全部工资的比例,却从1965年的76%下降至2011年的56%;与此同时,这部分工人的工资在GDP中的份额从30%下降至20%。[29](P8-10)在此情形下,甚至像保罗·克鲁格曼这样的主流经济学家也不得不宣称,我们 “重又在讨论资本和劳动的对立……一种几乎是马克思式的讨论”。[30]而且,即便在深度停滞和不平等日益扩大的条件下,充分就业的政策也在美国社会的上层受到排斥。对于这一情形的缘由所在,克鲁格曼发现了卡莱茨基的解释,即资本将充分就业视为对其整体社会权力的威胁。除了这一解释外,克鲁格曼没有找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31](P94-96、206)

在卡莱茨基看来,资本家阶级对于通过政府干预实现长期充分就业的根深蒂固的反对,意味着工人已经别无依靠,只能靠自己来推动要求更高的工资和充分就业的斗争,并在此基础上寻求向社会主义的全面过渡。他在1942年时警告:

工党在其必须展开的对抗这些 (资本家利益)集团的伟大战斗中,必须丢掉任何幻想。这些集团必将激烈抵抗,因为现在危若累卵的不是他们的利润,而是他们的个人及社会权力。这种社会权力有两种形式:对整个社会的权力和对工人所在的工业的权力。只要第一种形式的权力存在,工人在工厂内的一切努力以及通过工会来削弱第二种形式的权力,就只能取得有限的成功。在产业内争取工人权力的斗争,以及通过工作委员会、生产委员会等实现工人更有效的代表权,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并且……在反抗资本家的总的斗争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但是,这些都不可能取代政治斗争,这种政治斗争是为摧毁庞大的资本家利益集团对整个社会实施的权力所必需的。

他们的权力事实上是一种阶级权力,并且,只要这一阶级权力未被打破,主要的资本家集团依其自己的方式进行运作的能力——在最坏的情形下就是破坏的能力——便是巨大的……要破除这种权力,就不仅要摧毁资产阶级的政治影响,更主要的是摧毁其权力的现实基础,他们对巨大的生产力——对此他们实际上有不容置疑的控制权——的经济权力。

不过,重要的事情在于,工党不应该害怕在产业内进行社会革命所造成的任何后果,而应完全控制形势。工党不应该像法国人民阵线所做的那样给工人的情绪浇冷水,而应指引工人来反抗民主计划的对手。[32](P20-24)

卡莱茨基在此所作的政治经济分析,正如他曾经解释过的那样,是以一个 “孤立”的资本主义经济为基础的。[33](P340)随着历史事变的展开,不仅工党没有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开展决定性的行动,而且在冷战时期日益高涨的军备主义和帝国主义显著地改变了整个画面。和战前相比,日益增加的军备支出带来高水平就业,同时将很大一部分工人阶级纳入了反动的民族主义、帝国主义和沙文主义事业之中,从而削弱了工人在阶级斗争中团结起来以促进其真正利益的能力。[34](P85-114)在当今高度全球化的垄断—金融资本主义当中,工人阶级运动所面临的矛盾就更为复杂。资本以跨国公司的形式在全球流动,并能在国际上对工人分而治之,即利用不同国籍的工人互相竞争来压低工资和单位劳动成本。[35](P103-154)

尽管如此,卡莱茨基关于不要接受资本主义制度的经济合理性,并坚持有必要从资本家手里夺取社会权力的观点,其重要性今天依然如故。利润挤压论对资本主义制度中经济危机的解释始终是危险的,因为它向工人建议,对工人自身拥有的民主、平等抱负的追求将直接导致经济下滑,并使他们的境遇恶化。正如卡莱茨基指出的:“当然,某些 ‘工人之友’试图劝服工人阶级,让他们放弃出于自己的利益而提高工资的斗争。为此采用的论据通常是认为工资增长会导致失业,从而不利于整个工人阶级。”[36](P284)在今日美国,这种立场在围绕着是否微幅增加最低工资的辩论中也是存在的。①关于增加最低工资的合理的、凯恩斯主义的观点,参阅Paul Krugman.“Raise That Wage”.New York Times,2013-02-17。非理性的、前凯恩斯主义 (萨伊定律)的观点,参阅James Dorn.“Obama's Minimum Wage Hike”.Forbes,2013-02-20。即便奥巴马要求将最低工资增至9美元的提议生效,实际最低工资 (根据通货膨胀加以调整后)仍低于1968年的水平,参见Gar Alperovitz.What Then Must We Do.White River Junction,VT:Chelsea Green,2013:7。

马克思和卡莱茨基用来反对解释危机的利润挤压论的观点不仅在当时被证明是正确的,在今天仍然正确。数十年来,我们目睹了工资 (或工人总收入)在美国GDP中所占份额的下降——按私营部门中收入最低的80%人口的工资份额来计算。与此同时,由私营部门的经理、监督者及其他非生产性雇员所代表的份额则在急剧上升。[37](P10)同一时期资本在国民收入中的总份额也非常迅速地增长了。这不是一个稳定的积累结构,而是导向停滞、金融不稳定和工人阶级状况恶化的积累结构。

卡莱茨基的结论与马克思的观点相一致。在反对利润挤压论的观点时,马克思宣布,工人在这条道路上任何时候的斗争都是合理的,工人阶级的政治经济学要优于资本家阶级的政治经济学。不过,工人阶级斗争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在这一制度内获得这种或那种好处,而是要以直接生产者控制的社会主义制度取代资本主义制度。正如马克思所宣称的:“工人应当摒弃 ‘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资!’这种保守的格言,而要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革命的口号:‘消灭雇佣劳动制度!’”[38](P77-78)

[1]David M.Gordon,Thomas E.Weisskopf,and Samuel Bowles.“Power,Accumulation,and Crisis”.In Robert Cherry,et.al.TheImperiledEconomy.New York:Union for Radical Political Economics,1987:43;Alain Lipietz.“Behind the Crisis”.ReviewofRadicalPoliticalEconomics,1986,18 (1-2):13.

[2]Howard J.Sherman.“Inflation,Unemployment,and the Contemporary Business Cycle”.In John Bellamy Foster and Henryk Szlajfer(eds.).TheFalteringEconomy.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1984.

[3]Raford Boddy and James Crotty.“Class Conflict,Keynesian Policies,and the Business Cycle”.MonthlyReview,1974,26 (5):1-17;Raford Boddy and James Crotty.“Class Conflict and Macro-Policy:The Political Business Cycle”.ReviewofRadicalPoliticalEconomics,1975,7 (1):1-18.

[4]Raford Boddy and James Crotty.“Class Conflict,Keynesian Policies,and the Business Cycle”.MonthlyReview,1974,26 (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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