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不平的一碗水

朱绍琼

1、带孙费

星期天中午何莹抱着女儿，猫进妯娌阿娇开的百货店。一阵闲扯后，何莹说：“咱爸妈给你带孩子时，有没有要钱？”

“我要给婆婆钱她不要，说老两口的退休金够花了，带孙子是义务……”

何莹心往下一沉，其实，她此次来是有目的的：探妯娌的口风，看公婆是不是一碗水端平了。几天前何莹产假结束，想让公婆带孩子，哪知婆婆说：“带是可以，但要给带孙费，一千块不包晚上。”

给带孙费何莹没意见，可他们为什么厚此而薄彼？何莹早就发现婆婆偏心大媳妇阿娇了。筹备婚礼时，何莹留心比较过，阿娇结婚时共给了30多克金货，给她的是小型钻货，阿娇结婚时流行金货，折算物价因素及市值，婆婆对她要比大媳妇小气。

自己和丈夫周涛的房子是公婆给的首付，房子落夫妻两人名下，但自己陪嫁的是全套家电带装修，而阿娇当年只陪嫁几床被子。去大伯周江和阿娇家，很多东西都是公婆给的。

反正一句话，公婆偏心。

何莹跟周涛抱怨：“两个都是儿媳妇，为什么公婆对阿娇那么好？给我们带孙子居然明码标价？”

周涛是个马大哈，他说：“别斤斤计较，我哥我嫂生活不如我们，公婆接济点你别吃醋。”

“他们生活不好？我呸！”

何莹是公务员，工作光鲜却收入平平，丈夫周涛在电力企业，工资不低但时常出差。周江开出租车、阿娇开杂货店，看上去是低层劳动者，其实挣的钞票比他们多多了，玩导弹的搞不过卖鸡蛋的，谁不知这理？

眼见产假结束要上班了，未过百天的孩子得有个交待啊，何莹心一横：我就不给你带孙费怎么着？我不信找不上人。

2、厚此薄彼

保姆找来了，每月1500元，包吃包住，但何莹很快把她辞退了，才九十平方的房子多个陌生人，左右不方便。外人终归是外人不能放心啊。婆婆来看孙女，疼惜不已：“找保姆不靠谱，还是交给我们吧。”

何莹眼珠一转：“那妈要多少带孙费？”

“一千块，前面说好了的，如果孩子晚上不回来，就一千五，保证带得白白胖胖。”婆婆公事公办的样子。

何莹咽下口气：“一千就一千。妈，你当初问嫂子要了多少带孙费啊？”

“你心眼真多。阿娇负责我家的肉菜钱，折了一千块，我没要带孙费。”

何莹心里冷笑：阿娇开着杂货店，负责了公婆家的菜钱不假，但肉钱只怕是公婆给的多些吧。

两家生的都是女儿，两个都是儿媳妇，他们却还是偏心。何莹没觉得阿娇和周江哪里比自家强。周江沉默少语，比不上周涛会逗人开心，阿娇长得土穿得土，跟干部出身的公婆格格不入。

这天，婆婆打来电话：“奶粉喝完了，催了几回都不买，要让孩子断粮吗？”何莹不是不知孩子奶粉喝完了，她是想看看婆婆是否主动给孙女买，她留意过阿娇的女儿，身上常揣着公婆买的零食呢。

何莹气乎乎提了奶粉过去，婆婆拿出一条红色小棉裤：“好看吧？我给孩子买的，超市打折才30块。”

何莹从包里扔出50块钱，公公忙说：“才30块钱，算了吧，爷爷奶奶的心意。”

“亲兄弟明算帐，钱上面的事不能马虎，马虎了就伤了和气。”

婆婆脸拉了下来，抄过50块钱放进口袋，一本正经找了20块给何莹，气氛紧张起来，大家心里堵了块石头不舒服。

一天，同事告诉何莹：“我看到你婆婆抱着孩子在给你妯娌干活呢。”

何莹跑去一看，阿娇杂货店女主人不在，婆婆在看店卖东西，孩子被扔到小椅子上。我可是付了带孙费的，没说带孙时间可以“搞第三产”。

婆婆说：“阿娇的妈病了，她忙不开，我帮她几天，你星期天反正没事，也过来帮帮她。”

婆婆对阿娇可真好啊，自己加班加到半夜时，她怎么连个问候都没有？

3、心理失衡

年底公公病倒了，阿娇打电话跟何莹商量：“我们一家给公公两千块钱吧？我想两家给一样，这样好。”

何莹舍不得，如果公婆对她跟对阿娇一样好，她会给两千，现在这样凭什么两家给一样的？她说：“你给你的，我给我的，不一定要一样。”

婆婆忙于照顾公爹，孩子只好还给何莹，何莹手忙脚乱只得请了几天假。她心想：“哼，这带孙费我一定要扣回来。”

何莹抱着孩子去医院看公公，他们跟阿娇亲热地聊个没完，把何莹撇到了一边。

临走时，婆婆让阿娇把朋友送的瓜果礼品带走，说：“能卖就卖了，反正我们也不吃。”她转头对何莹口气立马生硬了：“你抱着孩子，拿也不方便。”

何莹垮着脸往楼下走，阿娇追上来：“礼品盒我卖了，这水果你拿去吃吧，我帮着送你家去。”

礼品盒多少钱？水果几个钱？阿娇真会算帐，但好象还是何莹欠了她人情似的，人家好歹想着给你施舍一点呢。阿娇会来事、做事圆滑，何莹想酸她几句，却说不出口。

公婆的旧房要拆迁，地产商赔偿给一套百多平米的房子，公婆在江南小区还有套新房，他们要把这赔偿的房子给周江，他们住江南小区去。

当何莹从周涛嘴里知道这消息时，人家已在办理手续了。这把她和周涛当什么了？她怒不可遏冲到公婆家理论，当时，阿娇正在公婆家有说有笑地做酸白菜。

公公忙陪笑脸：“你听我们解释，这事是这样的。”婆婆却没好脸：“房子是我们的，我们爱给谁给谁。”

公公解释说：当初公婆买这要拆迁的房子时，是最后一批福利房，正巧周江跟阿娇准备结婚，事情赶到一起了，没有多余的钱，就把准备给周江买婚房的钱买了这套福利房，周江和阿娇租房子结的婚，当时公婆说这套房子是欠他们的。

这个解释何莹不能理解，反正公婆就是偏心，她气得眼泪想掉：“行，这房子你们爱给谁给谁，以后也别想我们养老送终。”

4、用心相处

何莹回来跟周涛发火：“你真够窝囊，你不会不是你爸妈亲生的吧？”

周涛骂何莹女人心比针尖还小。这不是心眼小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周涛说：“我哥结婚时，是我嫂子通情达理，主动提出不要房子。我爸妈许诺欠他们房子的事，我早知道。后来我哥嫂自己买了房子，没要我爸妈一分钱，而我们的房子爸妈却付了十几万，这个账你怎么没算？”

何莹想起公婆这两年对她的种种，跟阿娇一个天一个地，她越想越想不通：“你爸妈就是偏心，他们喜欢大媳妇，以后再有什么事，别再找上我。”

“我爸妈有什么事找过你？你这媳妇本来就没我嫂子做得好。”

周涛平时不爱唠叨家长里短，没想到心里有数得很，他指责何莹，说她平时跟公婆态度冷漠、凡事斤斤计较等价交换，而阿娇对公婆如同亲生父母，金钱上支援不说，常在生活上陪伴、精神上安慰，公婆喜欢她在情理之中。

周涛说：“我爸妈生病，你跑前跑后操过心吗？你主动给他们打过几个电话？家里做了好吃的，你想过送点给我爸妈吗？上回舅爷一家来玩，你嫌人家又穷又脏，硬躲着不见，是哥嫂关了店，陪着到处玩了一周。我经常出差关照不了家里，但这些我看得一清二楚。”

何莹不吭气了，她对公婆是没阿娇尽心，阿娇当他们是亲爹娘，而自己当他们只是公婆。

房子的事，何莹没完全想通，阿娇结婚时房子不值钱，可现在值老鼻子钱了，就算自己没有阿娇好，总不能不考虑小儿子。不过她总算想通一件事：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公爹凭什么喜欢阿娇胜过她？自然有其道理。

快过年了，远方母亲寄来香肠，以前每年都寄，她从没给过公婆，今年就送他们一些吧。他们不是早说过想去泰国玩吗？抽个时间报个旅游团陪他们出去吧，跟公婆出去是不会赔钱的，但老人会记住她这份情谊，或许那阵，他们心里这碗水就会慢慢端平了。

跟公婆相处，不是靠算计，要靠心。这是何莹从阿娇那里总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