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告别
2014-01-11刘程民
文/戴 军 图/刘程民
最好的告别
文/戴 军 图/刘程民
我的父亲是一个苦孩子,从小父母双亡,13岁时一个人到上海闯荡。后来他进了工厂,扫了盲,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慢慢地,他从一个炼钢工人升到了技术员。我母亲是个小学老师,家里有两个男孩子,日子算不上小康,但至少温饱不愁。
父亲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而母亲却是个非常有挑战精神的女性。那时候,母亲辞去了工作,下海到外地的私营厂去跑营销,非常辛苦,一周才回来一次。那段日子,母亲为了应酬,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
我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在课余时间也跟人到处跑,挣点钱来贴补家用。那天,我得到一个消息,有个演出小分队需要一个装卸舞台的小工,同时还可以在开场的时候上台跳个舞。我兴奋得不行,跟父亲说我明天早晨就要走。
父亲说:“你向学校请假了吗?”我说:“你帮我请吧。”父亲说:“你母亲明天中午回来,你等她一下吧。”我说:“中午的火车,我等不及了,明早你用自行车带我去车站吧。”
当时,我们住在闵行,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那里就是个都市里的村庄,去上海还要坐长途车。父亲骑着自行车,我背着包坐在他身后。早晨6点多,路边已经有卖早点和锻炼的人了。
离车站还有一公里路时,车胎爆了。我跳下后座就往车站跑,一边跑还一边埋怨。父亲推着车在后面追我,我们就这样冲到了长途汽车站。那时是20分钟一班车,正好有一班发车,我迅速地跳了上去,车门就在我的身后关上了。我看到站台上的父亲在说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低下头去拿钱买票,这一低头……竟然就是一辈子啊!
父亲就在第二天下午因脑溢血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留下一句话。当时,我跟着大篷车队在流浪,第四天,上海的朋友们才辗转在徐州的一个煤矿找到了我。回到上海,正好是第七天,赶上了父亲的追悼会。
之后很长很长的时间,我都合不上眼。每次闭上眼睛,车站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一个大男孩冲上车,低头找钱,连手都没有挥一下;而车站上,一个中年人推着车,极力地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听不见,听不见……
生命中有最好的告别吗?其实没有,不管是什么样的告别都伴随着疼痛。告别伤病,我们要经历很多疼痛;告别烂桃花,我们要遭遇很多疼痛;告别离去的亲人,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这些我们都不能避免,我们只能对自己说:曾经,这些很爱我们的人,他们陪伴我们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们要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有我们更多的亲人,他们在那里团聚了。
总有一天,我们也要去那个地方,那里有那么多我们熟悉的和爱我们的亲人。
(苏雨辰摘自《北京消费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