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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门风雪

2014-01-11宋长征郭德鑫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4年9期
关键词:老屋里柴门风雪

文/宋长征 图/郭德鑫

柴门风雪

文/宋长征 图/郭德鑫

柴门在记忆之门的门外轻轻打开,浮现出温暖的面容,窄窄的门框,薄薄的木板,透过去,能看见岁月深处的模糊与清晰。我相信,只要有家的地方都会有一扇单薄的柴门。你看不见它的孤单与落寞,而远去的无奈,也只在眼神与心灵交互的刹那,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柴门不说话,敞开或闭合,沉静地面对天空与大地,朝向一间温暖的老屋,朝向老屋里摇曳的灯光和即将远行的旅人。

每一个旅人在即将远行的时刻,都免不了和柴门轻轻握别,童年的气息,母亲的气息,柴门里的蔬菜瓜果与烟火的气息,都将渐行渐远。天,晨曦微露,星,黯淡了光辉,人生的长路在远方铺展,徘徊或踯躅,留恋或珍藏,柴门总是在深情地守候。

与柴门相守的人,是一生勤劳的农人。鸡鸣犬吠的召唤,打开漫天霞光。或者,仅仅是我们的父亲母亲,用一围低矮的土墙,一幢风雨飘摇的老屋,和一扇单薄的柴门,就围困了自己漫长的一生。儿女们长大了,开始把目光投向柴门之外的时候,他们的心头微微震颤。他们知道这低矮的围墙、单薄的柴门将是唯一能与之终老的事物。风云际会,河汉浩渺,或许远方有着父亲母亲终其一生也不能参悟的深刻与繁琐。但乡村的路终究是简朴的、单纯的,我们的父亲母亲从来都不屑于打听,包括草,包括庄稼,包括村子里那些鸡飞狗跳的所有的事物,总以为成长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蓦然回首,风霜落满了鬓发。

乡村老了,操劳一生的父亲母亲手把着柴门远眺,他们单薄的身影像极了柴门老朽的模样。断了一截的门框,在风中摇摆的木板,苍凉的吱呀声像一把尖利的锯子,划破暗夜的帷幕。

若是在久远的年代,是不是也会有一个落寞的征人,刚刚从战场的厮杀声中苏醒,遥望故乡所在的方向,朔风凛冽,冰雪刺骨—一扇柴门竟成了无边却奢侈的温暖。那封写给家乡的信笺呢,是否还在驿站上停泊?那寄给妻子的带着体温的手帕,是否依旧在夜色中跳动着爱的火焰?

我家也曾有一扇破旧的柴门,是父亲用刺槐和梧桐的木板拼凑而成的,门口朝东,迎接着春风与朝阳。我静静地守望在柴门旁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从柴门里出去的父母亲都会从柴门外进来,拍打着乡野的风尘,把夜色关在门外。偶尔,归来的脚步直到很晚才会响起,水一样的月光自乡村的上空流泻下来,岁月寂静而安详。作为孩子的我们有时也很有耐心,知道有一份专属于自己的爱,从来不会走远,于是,像一只忠诚的小狗,总能盼来母亲温暖的呵斥。转回头,甚至忘记了关上那扇薄薄的柴门,让它敞开在月色的清辉下。

一个离家多年的人有时会忘记自己的来路。风不会提醒,雨不会提醒,只有在你孤单寂寞的时候,才会记起,在一个的清晨,你曾走出乡村的那扇柴门。

呵!你记起来了,是正月初几还是十几,走的时候雪还在下,老屋里摇曳的灯光一夜未眠,千层底的布鞋、万层暖的棉衣,整齐地叠放在你将远去的行囊里。父亲点燃一支烟,母亲沉默不语,只在手抚柴门的刹那,嗫嚅着却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早些回来吧!”却什么也没说,只在此后的每日每夜,把想念记挂在那一扇单薄的柴门上。

一扇柴门就是一个渡口,渡船的人老了,船老了,却老不了岁月的清波暖流。此岸是家,彼岸是你,在时间的洪流里,你想家了吗?

窗外飘着雪花,是啊,每一片雪花都是纯洁的表达,写满爱的叮咛与牵挂,写满童年与乡村,写满人生旅途上所有关于柴门的模糊与清晰的记忆。

当一个风雪夜归人吧,柴门之外,风雪连天,最暖不过是有家在等你。

(晓 雪摘自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住进一粒粮食》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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