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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与一只蟹相处

2014-01-11文/陶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蟹粉皮蛋阳澄湖

文/陶 煜

如何与一只蟹相处

文/陶 煜

短袖衫还在满街乱晃,大闸蟹就已经脚痒难耐地爬上了最好的市口。从每年六月的“六月黄”开始,经历了“九月团脐十月尖”的黄金季节,一直延续到第二年的正月二十,整整七个月。江南人的饭桌上若是少了蟹,这日子就差了点意思。而且这蟹还一定要从大闸蟹起,兼顾醉蟹、蟹粉豆腐、蟹粉小笼……方才圆满。

先说这当仁不让的主角—大闸蟹。对一道蟹菜来说,原料自然是最关键的,真的没有什么比挑得好蟹更重要的了。大闸蟹以阳澄湖里出产的为佳,只是如今打着阳澄湖旗号的“洗澡蟹”泛滥,确难辨其真伪。也罢,只要味美、纯正,在哪片水域里成长,于食客也无甚关系。精于吃蟹的美食家们都自有一套挑蟹的标准。好蟹讲究两条:一是嘴巴的味道,蟹是人间至味,好蟹肉鲜甜而有弹性,膏腴喷香;二是鼻子的味道,好蟹又香又油,吃过之后十指尽染,反复洗涤,香味仍留在指尖。闻闻自己的手指,就知道吃过的蟹好不好。

过去,清蒸被公认为是大闸蟹最好的归宿,但大闸蟹到底是蒸好还是煮好,一直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世纪难题,至今未有定论。用隔水蒸的方法烹制大闸蟹,大多是因为舍不得让大闸蟹浸到水里煮,唯恐流失了其精华。但阳澄湖上的蟹农对待大闸蟹的方式简单粗暴,他们直接把捆绑着的大闸蟹投入沸腾的水中,就等着出锅,再无多余动作。好蟹野生野长,也经得起这番折腾。四两重的大闸蟹在连续沸煮七分半钟至八分钟后出锅,蟹肉、蟹黄、蟹膏由内而外出落得饱满、润滑和清爽。

大厨们总觉得清蒸未免平铺直叙,乏善可陈,就爱变着花样弄出蟹菜来。

冷菜的做法要够时髦,那么就向西餐借鉴做法,比如“蟹粉皮蛋”。这皮蛋也算西餐?大厨对其中的奥秘笑而不答,留给我们一个美味的念想。吃到嘴里才知道,这哪里是皮蛋?这皮蛋的“蛋白”是大厨在蟹醋中加入吉利丁,再灌入洗净的蛋壳中,按小时候做鱼冻的做法做成蛋形;蟹醋里头混着丝丝缕缕的蟹肉,还真像皮蛋上的松花纹路;而“蛋黄”是用新鲜的蟹粉炒制的,神形兼备。这正是大厨从分子料理中借来的一招,单这一招,就已经艳惊全场。

热菜却是传统的好,备一罐上好的蟹粉,家常炒菜心、烧豆腐、馄饨中各加一点,都是对肠胃特别的优待与宠爱。大闸蟹当季的时候,厨房里驻扎着一整个团队,手脚不停地拆蟹粉。三两一只的母蟹或者四两到四两半一只的公蟹,在厨房里已经被精心拆分成蟹黄、蟹钳、蟹腿。加少许姜末,用猪油微火慢煸至蟹粉在轻沸的油中不再冒出蒸气,锅里渐渐安静下来,说明蟹粉中的水分已经基本煸干,冷却后装入罐中保存。猪油要盖过蟹粉,使蟹粉不能和空气接触,可以贮藏很久。

我印象最深的蟹粉菜,不是用蟹粉扒的鱼翅,倒是烂糊白菜和老豆腐炖河蚌肉。其中用到的红薯粉皮,是手工做出来的,口感又爽又滑,弹性又极好。通常蟹粉菜里的蟹,就相当于食堂大锅菜里的肉丝,起到一个点缀的作用,效果甚至比不上葱花和青蒜叶,有是要有一点,但和药引子没什么区别。在这里就不同了,蟹粉极考究,只用蟹膏、蟹黄、蟹身子肉,蟹腿因为会带一点黑褐色,就被弃用了。大厨阔绰地倒小半碗蟹粉,和粉皮同炒到彼此外形模糊,味道穿插交融。强大的蟹粉啊,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瞬间就将粉皮和白菜升华了。

早前在“围脖”上有一条晒命帖,说是用卤水鲍鱼下方便面,晒得“哀鸿遍野”,口水横流。后来有人看不过眼,回了一句:“我用秃黄油拌白饭吃。”立即全体消音。所谓“秃黄油”,是苏州老蟹宴中的一道极品菜肴。它不允许有一丝蟹肉存在里面,以蟹膏、蟹黄加上熟透的肥膘末为原料,用葱、姜爆香,再用黄酒焖透,高汤调味,最后淋上猪油、撒上胡椒粉,成了!就用白花花的米饭一拌,那种陶醉和感慨溢于言表。

不草率,亦不靡费,才是对食物最大的尊重和爱惜。

(代望林摘自《中国烹饪》2013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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