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需要方向

冯仑

大概在七年前，我和王石一起去戈壁滩，从西安开车一直到新疆乌鲁木齐。到新疆的时候，车突然坏了，前面的车已经走远了，那个地方也没有手机信号。我们只好把车停下来，司机第一个动作是把所有的空调都关掉，因为他说如果继续开，油量就有可能全部耗完。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都看不见，一个参照物都没有，地上全部都是戈壁滩上的鹅卵石，温度之高，很快就可以把轮胎粘到石头上。

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联系，我们越来越恐惧，渐渐开始焦躁。司机下车以后把门关上了，他就在那边转，不断地往地上看，看什么呢？看有没有车的印子，就是车辙，后来他发现有一个车辙。他回来说：“也许我们可以冒个险。”这时他就把车开到那个车辙上面，把它横过来，然后对我们说：“剩下的事情，只能等待，没有任何奢望。”然后我们就这么等着。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有一辆特别大的货车过来了，因为我们挡住了这个车辙，那个大车停下来以后，我们的司机就写了一个电话给那个司机，让他出去以后打电话给一个人，告诉他我们在这儿，让他来救我们。回来以后，我们在车上讨论说：“这事儿靠谱吗？人家会给你打这个电话吗？”他说了一句话，让我至今难忘：“在没有方向的地方，当生命是唯一选择的时候，信任是最宝贵的。”结果我们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果然我们的车子过来了，把我们接了出去。

这件事让我一直在想，人生中什么时候最让我们恐惧呢？不是没有钱的时候，不是没有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车的时候，而是没有方向的时候。当你有了方向，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了。于是我就想，理想这件事情，就相当于在戈壁滩上突然找到了方向。它就像心中的一个愿景、一个价值观，引导着你去这个方向，这个东西平时不出现，你如果锦衣玉食、歌舞升平、软玉温香拥满怀的时候，似乎不觉得这件事特重要。但就像我一样，到了戈壁滩上，没有方向的时候，才发现，要想活下来，第一件重要的事是一定要有方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