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初期的社会变化与成均馆的设立

摘 要： 高丽王朝末期朝鲜王朝初期，各政治势力之间的对立与矛盾进一步激化，使得社会极其不稳定。武臣政权倒台后，新兴官僚们以朱子学为理论武器与权门士族势力进行了激烈的政治斗争。佛教成为新兴官僚们批判的对象，作为朝鲜王朝统治思想的根基，成均馆成为思想的阵地，逐步成为名副其实的最高官学教育机构。朝鲜开国后，在儒学统治理念下，成均馆成为当时培养高级知识分子的最高学府。本文对高丽末朝鲜王朝初的社会变化、朱子学的普及成均馆设立的影响等方面进行探讨。

关键词： 朝鲜王朝初期 社会变化 成均馆 官学

朝鲜王朝太祖李成桂以儒学定为统治思想，在儒学思想的理念下，成均馆成为当时培养高级知识分子的最高文科学府。朝鲜王朝的成均馆主要发挥两个作用，即研究和普及作为统治阶级思想基础的朱子学和立足于朱子学理念培养国家建设所需的官吏。作为朝鲜王朝最高的官学机构，其在古代的地位等同于中国的国子监、太学。因而成均馆的教育及其文化对朝鲜时期文化教育的发展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一、朱子学在朝鲜社会的普及

安珦、白颐正等人将朱子学传入高丽，后受新兴势力的支持，朱子学得到较快的普及和发展。一般将朱子学的普及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朱子学的引进期（忠烈王—忠惠王），第二阶段为朱子学的理解期（恭愍王—禑王），第三阶段为朱子学与佛斗争期（昌王—恭让王）。

第一阶段由安珦、白颐正、权薄、安轴、李齐贤、朴忠佐、权汉功、赵简等早期的朱子学学者，以复兴国学为目的，从中国输入了文庙祭器和与朱子学相关的书籍。安珦派博士金文鼎等人赴中国购回孔子与其弟子像及祭器、经书等物品①。忠肃王元年（1314）6月，派博士柳衍，学谕俞迪往江南购回经书及其他书籍，共计10，800卷。②不仅如此，根据“文献备考”的记载，1314年元仁宗还将宋朝的秘阁图书共计4，071册送给高丽。另外，权薄、李瑱、权汉功、赵简、安于器等人在成均馆对从中国购回的图书进行整理和研究。③权薄为朱子的“四书集注”加注释并刊行。李齐贤是李瑱之子，权薄的外孙，白颐正的弟子，早期入元，在忠宣王设立的万卷堂，与姚燧、阎复、元明善等元朝的知名学者进行交流，并开始接触当时盛行的朱子学。④但这一时期朱子学并未对士大夫阶层产生太多的影响。

到了普及朱子学的第二个阶段，李穡、郑梦周、朴尚衷、李崇仁、朴宜中、金九容等士大夫们开始活跃起来，将朱子学确立为改革的思想基础。因此，作为改革的一个重要环节，通过成均馆加强了对朱子学的教育，这一时期对以经学为中心的科举制度进行了改革。

李穡是李谷之子，李齐贤之弟子，他跟随其父亲入元，在元朝通过科举，并获官职。因此，他在元朝学习朱子学的机会较多。这也是他回到高丽后能以成均馆为中心振兴朱子学的原因之一。他主张加强成均馆教育，若不是成均馆的学生，则现职官吏也不得参加科举应试，恭愍王16年（1367年），以判开城府事兼成均馆大司成的身份，全力普及朱子学。另外，恭愍王应成均祭酒林朴的要求，在崇文馆旧址重建成均馆，并扩招，改定学式，设四书五经斋。⑤郑梦周于恭愍王9年（1360年）通过科举后，于恭愍王16年（1367年）与李穡一同成为礼曹正郎兼成均博士，并在成均馆讲授朱子学。这一时期，佛教的百日丧盛行，郑梦周率先垂范，为其父母守丧三年。他主张应按照朱子家礼，每家每户立家庙⑥，这一主张被赵浚等改革势力继承。他们认为，实施朱子家礼是将佛教伦理改为儒教伦理的捷径，并对此十分重视。

在成均馆，朱子学教育日益活跃起来，信奉朱子学的新兴阶层增加，这使一部分人对佛教开始进行批判。但是，他们并没有进行全面的排佛运动，只是对佛教伦理的堕落性进行了抨击。李穡提出佛主是大圣，但僧侣们日益堕落，对社会的弊害颇深，应纠正这一错误⑦。当时的朱子学者们并未采取正面攻击佛教的方法，这说明这一时期他们的力量还是非常有限的。

朱子学的普及进入第三个阶段后，以郑道传、赵仁沃、金子粹、尹绍宗、金貂等改革派为中心正式对佛教进行了全面的抨击。赵仁沃向昌王朝提出寺院的土地与奴婢应由国家控制，禁止随意成为僧尼，若僧侣到俗人家过夜则可视为奸淫，妇女入佛寺也可认为其已失节⑧。郑道传主张由国家没收寺院的土地及奴婢，禁止所有淫祀⑨。金貂提出将僧侣还俗，充当军士，由国家没收寺社的奴婢，欲要成为僧者应斩。这一时期，最为过激的斥佛论是由成均馆的儒生朴础提出的。他在上疏中主张佛教是辜负人伦的百害而无一益的宗教，僧侣应还俗充当军人，应烧毁佛书，用佛像铸造军器⑩。

综上所述，朱子学者们均主张由国家收回寺院。如果说田制改革是国家收回权门贵族的经济基础的话，那么高丽末的斥佛论强调的则是没收寺院的经济基础。因此，普及朱子学的目的就在于此，但寺院势力本来就很强大，主张改革的学者们的改革夙愿很难实现。

二、高丽末朝鲜初社会的变迁与成均馆

高丽末朝鲜初的朝鲜社会是历史上的一大变动期。各政治势力之间的对立与矛盾进一步激化，这使得社会极其不稳定。高丽末，国家财政日益贫瘠，田制紊乱，这些均成为社会不稳定的主要原因。一时间，统治阶层从内部开始认识到进行改革和树立新理念、新思想的必要性。被统治者则以各种起义和抗争表达对统治阶层的不满。这成为社会、经济、教育等方面急需改革及调整的原因。

恭愍王时期（1352年-1374年）新兴士族作为政治势力登上历史舞台，开始崭露头角。这一时期的新兴士族排斥亲元势力，在田制等问题上主张进行弊政改革。李起男、闵贤九也提出类似主张。因而，高丽末朝鲜初期社会变动的主要原因不仅应从政治方面考虑，还应从恭愍王时期新兴士族们的改革方面寻找答案。

恭愍王时期，为了恢复集权体制，克服对内对外的紧张而采取了一些措施。恭愍王即位后，为从元朝的干涉中摆脱出来而重新调整和确立了政治体制，这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高丽的自主权，但是也遭到了贵族势力的抵抗。红巾贼及倭寇的入侵使高丽政权消耗了国力，引发了社会内部的各种矛盾，民心动荡不安。在击退红巾贼及倭寇的过程中，武人的地位上升，统治阶级对军功者赏赐了大量的功臣田。一部分新兴起的武人势力与残余的附元势力相互勾结，欲除掉恭愍王，恢复以前元干涉高丽的旧体制。这一策动被崔莹、庆千于、吴仁泽等人粉碎，他们的地位急剧上升，并成为新政治的实权派。这些新兴武将势力对恢复高丽国家的自主性、维护国权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对加强王权及中央集权体制方面却恰恰起到了反作用。

为了纠正上述副作用，恭愍王14年（1365年）实施了第二阶段的改革。将僧遍照立为最高的实权者，并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这些改革的目的是缓和民族内部的紧张与矛盾。新旽掌权时期大兴儒教，加强成均馆教育，并对科举制度采取了改革措施。

三、朝鲜成均馆的设立

朝鲜王朝太祖七年（1398年）设立了朝鲜成均馆。成均馆的设立在加强中央集权、确立官僚体制方面起到了主导性的作用，并通过长期的发展成为朝鲜时代最高的学府。

成均一词起源于《周礼》春官大司乐条“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语义为：“以其成其亏均其过不及”的教育内涵。”{11}

朝鲜王朝的太祖李成桂将儒学确定为国学。《太祖实录》总书评价其为：太祖素重儒术，虽在军旅，每投戈之隙，引儒士刘敬等商榷经史，尤乐观真德秀大学衍义，或至夜分不寐，慨然有挽回世道之志{12}。太祖在其即位几日后向“中外大小臣僚及闲良耆老军民”的教书中称：“文武两科，不可偏废，内而国学，外而乡校，增置生徒，敦加讲劝，养育人才。”{13}这充分体现了太祖对儒学教育的发展。从“内而国学，外而乡校”可以看出，太祖欲以儒学立国的意愿。李成桂对成均馆职制的制定，文庙释奠的行礼等与成均馆有关的诸多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太祖元年九月，裴克廉、赵浚在都平议使司提出的时务22条建议中提出：学校风化之源，农桑衣食之本，兴学校以养人才，课农桑以厚民生{14}。

高丽末，为加强王权而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新旧贵族之间开展了政治斗争，成均馆成为了这一过程中强有力的理论武器，朱子学的普及为朝鲜王朝的成立奠定了思想基础。朝鲜初，朝鲜社会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政治上新兴势力开始成为统治阶级并登上历史舞台，他们极其希望建立集权官僚体制。经济上，开始摸索地主，佃户制；社会上，身份制度重新调整和确立；思想上，自高丽末开始接受朱子学。在这种背景下，给教育制度方面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成均馆主要有两个作用，即培养国家所需的官吏及作为学问的最高殿堂，高丽王朝忠烈王以后，随着朱子学的传入，成均馆的这两个作用才真正发挥到位。

在高丽以前的朝鲜社会，佛教比儒学发展更广泛，占更大优势，加之私学比官学更为盛行和发展，国学作为学问之殿堂的功能不振。武臣政权倒台后，新兴官僚们在政界以朱子学为理论武器与权门士族势力进行了激烈的政治斗争，佛教成为新兴官僚们抨击的对象。作为新兴的朝鲜王朝统治思想的根基，成均馆成为思想的阵地，逐步成为名副其实的最高官学机构。因此，以太祖李成桂为首的改革派新兴政治势力，为加强中央集权而选择研究和普及其开国思想根基的朱子学，并高度重视成均馆的作用。

朝鲜初期的成均馆为满足特殊的时代要求，名正言顺地对其设施及学制进行了调整。进而，作为新都建设的一个重要部分新建了规模庞大的成均馆设施，并详细编制了学式及学令。另外，朝鲜初期的成均馆还被赋予一些与科举有关的任务。即革除了作为高丽末管阀瘟床的贡举制及座主门生制。朝鲜王朝确立科举之后，加强王权的科举业务开始为成均馆负责。

在这种形势下，成均馆教育无法发展成为真正的学府，被权力所排斥的其他士林们开始提出不满。他们认为新王朝的开国不当，不能期待成均馆有新的发展。因此，在地方以经学为中心开始着重研究朱子学，以朱子学的理论为根据，与集权的两班阶层针锋相对。两者的对立主要表现在作为出世关门的科举考试科目的设置方面。两者之间还围绕考试方法，讲经论与制述论对立。他们的对立最终发展成为史上的“士祸”。

综上所述，朝鲜初期的成均馆作为选拔和培养新人才的阵地，国家大力扶持其发展，到世宗时期，发展达到巅峰。世宗后期开始e88c041a1b80367d40d24f1d61a6bbd8，教育步入正轨后，成均馆被功臣、勋臣子弟们利用，成为成名的道具。也就是说，起初作为强化王权而设立的成均馆逐渐沦落为掌握权力的建国功勋们的专属物。成均馆成为朝鲜王朝统治思想和重新调整官僚体制的中心机构，自世宗后期开始逐渐失去教育的主导权，私学发展迅速，但继续维持了“风化之源”、“贤士之关”的地位。

注释：

①高丽史，卷105，列传18，安珦传.

②高丽史，卷34，世家34，忠肃王元年6月.庚寅条.

③高丽史，卷34，世家34，忠肃王元年6月.庚寅条.

④高丽史，卷110，列传23，李齐贤传.

⑤高丽史，卷115，列传28，李穡传.

⑥高丽史，卷117，列传30，郑梦周传.

⑦高丽史，卷115，列传28，李穡传.

⑧高丽史，卷111，列传24，赵仁沃传.

⑨高丽史，卷119，列传32，郑道传传.

⑩高丽史，卷120，列传33，金子粹传.

{11}文献备考，卷40，学校考1，太学条.

{12}太祖实录，卷1，总书，辛禑14年2月.

{13}太祖实录，卷1，太祖元年7月.丁未.

{14}太祖实录，卷2，太祖元年9月.壬寅.

参考文献：

[1]朝鲜王朝实录.电子版.韩国国史编撰委员会.http：//sillok.history.go.kr/main/main.jsp.

[2]太学志.影印本.首尔：栗谷文化院，1970.

[3]高丽史.电子版.韩国国史编撰委员会.http：//db.history.go.kr/KOREA/.

[4]五经.影印本.首尔：成均馆大学校大东文化研究院，1984.

中国方面

专著：

[1]姜孟山，主编.朝鲜通史[M].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1992.

[2]韩国哲学会.韩国哲学史（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6.

论文：

[1]崔龙水.朝鲜儒学特点及其作用-中朝两国儒学之比较[J].济南：孔子研究，1990、4.

朝鲜方面

专著：

[1]朝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朝鲜全史[M].平壤：科学百科辞典出版社，1991.

[2]朝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朝鲜社会科学学术集-李朝成均馆研究[M].平壤：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韩国方面

专著：

[1]申千湜.朝鲜前期教育制度史研究[M].首尔：景仁文化社，1999.

[2]李敏弘.朝鲜朝成均馆的校园太学生的生活像[M].首尔：成均馆大学校出版部，1999.

[3]李元浩.朝鲜时代教育研究[M].首尔：MOONUMSA.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