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邀美扩大驻军，为何要拿“轮驻”作幌子？

近日，菲律宾、美国的外交和防务官员就扩大美在菲军事存在举行多轮正式会谈，谈判的核心是扩大驻菲美军规模，同时涉及增加菲美联合军演和美军舰机访菲频次等议题。如进展顺利，双方最早将于10月上旬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菲律宾时达成“增加轮换驻扎”框架协议。

美军自1992年撤离菲律宾后，仅在菲棉兰老岛派驻几百名士兵协助菲应对恐怖主义威胁。此番签署协议，则意味着美国大兵在阔别20余年后将重返苏比克湾——美冷战时期最大的海外军事基地。

依据框架协议，菲美将以“轮换驻扎”形式扩大驻菲美军规模。对此，菲外交部强调，所谓“轮换驻扎”不等同于将美军部署至菲境内，而是美军为执行相关任务驻扎在菲武装部队基地或辖域内。美防长哈格尔则表示，“轮换驻扎”是一种全新的军事合作模式，有别于“过时的冷战思维”，菲美两军都将从中受益。事实果真如菲美所宣称的那样吗？其实并不尽然。

拿“轮驻”作幌子，规避宪法约束

菲律宾曾是美国唯一的海外殖民地，独立后也长期置于美军事庇护之下，美军在菲最多时曾拥有23处陆海空基地。上世纪90年代初期，国际格局发生深刻变化，菲国内掀起全民性反美民族主义浪潮，1991年菲参议院废除菲美军事基地协定后，美军陆续撤离菲各军事基地，结束了在菲长达一个世纪的军事存在，两国关系降至历史低点。

9.11事件后，美国掀起全球反恐战争，也加大了对菲的拉拢力度，处于休眠期的菲美关系开始复苏。奥马巴入主白宫后，美将战略重心转向东南亚，积极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而菲为增加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对抗的筹码，亦主动对美投怀送抱，菲美关系再度进入蜜月期。双方通过军援军售和联合军演不断深化防务合作，并屡次酝酿扩大驻菲美军规模，但囿于菲宪法约束终未取得实质性进展。此次菲美打着“轮驻”旗号推动扩大美在菲驻军规模，其最主要考虑就是要规避菲宪法规定。

菲现行宪法十八章25条规定，不允许在菲律宾设立外国军事基地、长期驻扎外国军队或部署外国军事设施。菲美多次公开声明，美军将以“轮驻”形式扩大在菲存在，不寻求设立军事基地，也不会在菲境内永久性驻扎，完全符合菲宪法相关规定。同时，菲外交部还强调，所达成的“增加轮换驻扎”框架协议不会取代《共同防御条约》和《访问部队协定》等菲美现有防务条约，而是对其更具体、更机制化地贯彻落实，属行政协定范畴，并非新的法律条约，所以无须再经菲参议院审批通过。有了“轮驻”这面幌子，菲美便可有效规避菲宪法约束，顺利达成并实施相关框架协议。

拿“轮驻”作幌子，绕过民意障碍

菲律宾对美国的感情可以用“爱恨交织”来形容。一方面，菲美关系特殊，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菲在政治上与美国联系紧密，菲历届总统均须得到美国支持，美曾出动战机帮助科拉松·阿基诺总统吓阻军事政变；菲美军事同盟关系牢固，美长期为菲提供军事庇护，菲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中作为美军后勤基地发挥过重要作用；菲经济上长期依附美国，从美国获取巨额援助；文化上菲烙有深刻的美国印记，其社会精英多留学美国，深受美文化熏陶。

另一方面，美曾背信弃义撕毁支持菲独立承诺，血腥镇压菲民族独立运动。菲沦为美殖民地后，国家主权长期遭美蹂躏，民众饱尝外族奴役之苦，驻菲美军为非作歹、欺凌妇女，为菲带来严重社会问题。据菲妇女团体“加夫列拉”不完全统计，多年来仅被告上法庭的美军强奸菲律宾妇女案件就多达3000余宗。

在这样的背景下，菲政府邀美扩大驻军，无异于往民众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重新唤醒民众对昔日美军暴行的痛苦记忆。就在此次菲美举行首轮谈判的当天，部分菲律宾民众聚集在美驻菲大使馆前举行示威活动，要求废除《访问部队协定》，反对政府同意美军重返菲军事基地。菲政治团体“菲律宾农民联盟”甚至表示，要焚烧超过100面美国国旗来“热烈欢迎”即将到访的奥巴马。

为安抚民意、消除阻力，菲美双方利用不同场合大力宣扬框架协议将最大程度体现对菲律宾国家主权的尊重，强调“轮驻”而非“常驻”以稀释民众的对立情绪。菲外交部8月16日在其官网上发表声明，以问答形式向民众宣传允许美军扩大在菲轮驻将不会损害国家主权；美军仅是轮驻使用菲军基地和设施，相关所有权完全属菲，绝不会允许在菲境内出现外国军事基地；美军在菲境内一切行动均须取得菲政府授权等。该文甚至煞有介事地宣称，协议将严格遵守宪法禁止在菲境内部署核武器的规定，“哪怕只是怀疑（其携有核武器），我们甚至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拒绝美军战机和舰只进入菲律宾境内”。

同时菲政府还不断鼓吹邀美扩大驻军所带来的种种“好处”。菲律宾外长德尔·罗萨里奥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增加美军在菲轮驻是彼此都能接受且互利双赢的合作方式，装备和技术都很薄弱的菲律宾军队将有机会接触到美军的先进武器和作战理念，便于推进菲武装部队的现代化进程，确保菲拥有“最低限度的可靠的国防力量”。

拿“轮驻”作幌子，行“常驻”之实

尽管菲美强调是“轮驻”，但从目前双方向媒体所透露的信息看，其推行的“轮驻”，和常驻并没有区别。所谓“轮换驻扎”，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文字游戏。《菲律宾星报》就一针见血地指出，菲政府说不会让美军在菲重新驻军是一个弥天大谎。

首先，“增加轮换驻扎”框架协议虽明确规定美不得在菲设立军事基地，但却给予美军充分权利：美军可以使用菲所有军事基地，包括苏比克湾海军基地；美军可在菲军事基地内建造“临时”设施，只需在撤离时将其拆除或者移交给菲武装部队；美军可将其武器装备和军事物资预先部署在菲军事设施内，菲实际成为美军大型“军火库”。通过上述授权，美军在菲律宾等于变相拥有了军事基地。

其次，菲美在框架协议中刻意不对美轮驻部队的规模、装备和部署时间设置上限，而是日后由双方依据具体行动需要自行规定，这意味着只要菲不提出明确反对，美军实际上可以在菲境内最大限度地、无缝地常态化存在，与大规模常驻并无本质区别。

再次，美通过轮换驻菲美军，可以让更多部队实地感受和熟悉亚太战场环境，实际上提升了备战的深度和广度。事实上，通过轮驻提升部队战斗力，是美在冷战时期强化海外军事部署常用的方式之一，并非美防长哈格尔所吹嘘的“有别于冷战思维的全新合作方式”。

拿“轮驻”作幌子，掩饰野心

菲美启动扩大驻菲美军规模相关谈判以来，外界对其持续高度关注。尽管菲美一再强调此举只是两国防务合作的一部分，不针对第三国，但各主流媒体所持报道立场出奇地一致。美国《华盛顿邮报》8月26日头版头条发表题为《美国寻求在菲律宾的存在——两国正在讨论以更大军事规模对抗中国》的文章，称菲美讨论扩大美军在菲存在是针对中国所采取的一系列战略举动的最新动作。法新社的解读是，菲律宾将接受美国在其领土上扩大军事存在，以便在菲中因南海问题关系紧张加剧时，要求美助其维护利益。香港《大公报》8月20日发文指出，菲律宾希望拉美国当靠山，以便在南海争执中对抗中国；而基于重返亚太，美急需建立“立足点”……菲美扩大美军在菲“轮换存在”的决策应运而生。

显而易见，在美军撤离菲律宾、两国关系跌至低谷20余年后，让菲美迅速“旧情复燃”、并欲再次将美军大规模部署至菲境内的根本动因，正是美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需要和菲欲挟美与我争夺南海而形成的互动。菲外长德尔·罗萨里奥曾宣称：“菲律宾要尽一切努力发掘所有资源，呼吁组成一切可能的联盟，保卫属于我们的东西，保卫我们的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德尔·罗萨里奥提及的“东西”就是指菲非法占领的中国岛礁以及试图进一步占领的黄岩岛和仁爱礁。美国则利用菲“倚美制华”倾向，以南海问题为抓手，寻求在菲这个重要战略支点实现大规模驻军，以完善其亚太前沿战略布局。

不过，也有分析人士认为，菲以牺牲主权为代价，邀美扩大在菲军事存在，所能捞到的好处很可能会低于预期。

其一，框架协议仍面临隐患。菲美打着“轮驻”旗号无疑可以绕过宪法，达成框架协议，但是民众的反对、主权完整受到损害以及美军进驻可能带来的诸多负面影响等却无法回避。而一旦出现问题，必将会遭遇更大的民意反弹；

其二，菲“倚美制华”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健康发展的中美关系与和平稳定的亚太局势显然更符合美国家利益，虽然近年来美基于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需要，刻意“模糊”其中立立场，但还不至于冒着中美关系破局的风险为菲律宾强行出头；另一方面，菲在美面前唯一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美对苏比克湾等战略要地的渴望，一旦协议达成，美军可自由进驻苏比克湾，只怕届时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其三，菲此举无益于解决南海问题。菲邀美扩大驻军，也许能获得一时之利，但从长远来看，此举必将导致南海问题更趋紧张和复杂化，会将菲自身更深地拖入到难解的南海困局当中。菲左翼团体“新爱国联盟”美国分会负责人贝尔纳黛特·埃洛林指出，美国的介入才是菲律宾和平的最大威胁，在经历了美国殖民统治后还相信增加美军在菲律宾的存在能对菲律宾人有任何好处是幼稚的，菲政府此举无异于“请狐狸给鸡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