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衰退和危机，重返国际舞台的大国、强国

编者手记：由于“普京给了和平一个机会，避免了美国对叙利亚的军事打击”（“福克斯新闻”评论），俄罗斯社会活动家和国家杜马议员建议提名普京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

“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这是普京在2000年参选总统时提出的竞选口号。13年过后，俄罗斯从几乎沦为二三流国家的危机状态重新走上了强国富民之路。俄罗斯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叙利亚危机、斯诺登事件、利比亚问题、朝核问题、北方四岛问题等，历次重大事件中无不活跃着俄罗斯的身影。俄罗斯坚持以务实和实用主义为核心原则，用较少的参与资源换取较大的影响和实际利益。

历史上俄罗斯曾以“第三罗马”自居，帝国思想和历史使命感等俄罗斯民族的精神价值观有着重要影响。这是俄罗斯强烈民族自豪感的根源，也使俄罗斯拥有相比其他国家更强的普世情结。正是在种种主客观因素的作用下，参与全球治理并力争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就自然成为了俄罗斯重返世界舞台的不二选择。

李建民：判断俄罗斯，特别是围绕“俄罗斯是一个怎样的国家”，我认为应该有几个角度去观察。

以积极姿态参与全球安全治理

第一，怎样看俄罗斯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的作用，用比较流行的话说，就是在全球治理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这是一个角度。从参与全球治理的角度观察，俄罗斯有其独到的经验。观察俄罗斯参与全球治理的进程，呈现如下特点：

首先，对全球安全治理的参与热情和参与程度高于全球经济治理。俄罗斯虽然在经济上逐渐被边缘化，但在全球安全治理方面始终有足够的兴趣和资源。虽然现在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不能与之前的苏联比肩，但作为曾经的超级大国，俄罗斯始终坚持基于传统国际法的全球治理路线，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

俄罗斯着重于全球安全治理的原因在于，俄罗斯目前的大国地位所依托的主要是军事实力，而非经济实力。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核大国之一，俄罗斯认为自己在全球安全治理中能够发挥重要作用。先进的军事技术、现存的和潜在的军事实力及其对周边地区和世界安全形势的影响，是俄罗斯保障自身安全、保持大国地位、并能与西方讨价还价的资本。俄罗斯在该领域可施展的能力比在其他领域有更大空间。俄罗斯坚持以务实和实用主义为核心原则，用较少的参与资源换取较大的影响和实际利益。在全球治理中，俄罗斯所参与的是那些对其有切身利益、参与过程中不需付出很多代价而其他大国也十分关注的领域。俄罗斯认为，在当今世界，维护和实现自身利益是各民族国家的首要任务，为了全球共同利益而牺牲自身利益的做法是不现实的，俄罗斯只能是兼顾自身利益与国际贡献。随着国力的恢复，俄罗斯开始以积极的姿态参与全球安全治理。

其次，随着经济实力的提升，俄罗斯对全球经济治理的参与度也在提高，开始兼顾安全与经济。正如普京所说，经济增长反映在国际地位上，而俄罗斯在国际事务中威信的提高，也为国家经济发展和推进在海外的经济利益创造了条件。俄罗斯逐渐认识到，要改变自身经济发展对原材料依赖的模式，实现经济多元化，就必须与全球供应链和资本市场保持更紧密的联系。目前，俄罗斯商界、官员和学者中越来越多的人赞成要更多地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由于身兼G8和金砖国家成员的两种身份，俄罗斯希望在G20框架内，发挥金砖国家与G8之间桥梁的作用。

用有限的资源发挥较大作用

第二，从综合国力角度观察。讲到俄罗斯，它有非常鲜明的特点，这与它在国际舞台上的表现有关，也与它在国际重大问题上的话语权有关。全球治理和综合国力一定是联系在一起的，从一般意义上说，实力和话语权是对等的，但任何国家经济规模的简单增加可能并不会直接转化为其在某一特定问题或领域的更大权力。那么，如何评估俄罗斯的综合国力呢？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推出的《国际形势黄皮书：全球政治与安全报告（2010）》一书，对全球大国做出了综合国力评估，俄罗斯位列前十大国，而且是在中国之前。综合国力指标的评估体系是不一样的。苏联解体时也有很多的评估，当时的俄罗斯就排在中国的前面，过了20年，它仍然在中国的前面，怎么来看这样的位置排序呢？这也是一个角度。

今天的俄罗斯在国际事务中仍然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我认为这是与它的综合国力相匹配的作用，就是说俄罗斯用有限的资源发挥着相对较大的作用。

从来就不缺乏外交智慧

第三，从俄罗斯外交传统、外交文化特点及影响的角度观察。这里不能不着重谈谈俄罗斯的外交传统、外交理念和外交文化。一国的外交文化是植根于其文明形态的。俄罗斯文化精神中的神本意识、帝国意识和使命意识对其外交理念有深刻的影响。俄罗斯注重自身作为大国在国际上的威望、影响和作用，强调对国际事务的参与甚至主宰。俄罗斯文化的宗教精神和缺乏中庸精神的特质，在俄罗斯对外政策上表现为超出常规的多变善变性和极具冒险性。俄罗斯文化兼收并蓄的包容品格促进了其外交艺术的成熟和外交资源的积累。外交作为维护和发展国家利益的途径，能否成功，除了取决于国家的综合国力和正确的外交决策之外，还仰仗外交人员的能力和素质。恩格斯曾经这样评价俄国的外交艺术，他说，对外政策是俄罗斯非常擅长的一个方面，在这方面的成就，它甚至超过了一向以外交见长、以外交立国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英国、法国。他指出，在俄罗斯的扩张中，外交超过了俄国所有军队的作用。俄罗斯外交界的“作用超过了俄国所有的军队；正是这一帮人使俄国成为巨大、强盛和令人恐惧的国家，并为它开辟了称霸世界的道路”。

俄罗斯前外交部长伊万诺夫也写了很多论述俄罗斯外交理论的著作。他说俄罗斯从来就不缺乏外交智慧，“现代俄罗斯走向世界舞台时，拥有丰富的国际关系历史经验和多边、双边联系的分支结构网”。普京第三任期，俄罗斯对外政策的目标仍然是做多极化世界中有影响力的一极。2012年2月27日，普京在竞选文章《俄罗斯与变化的世界》中指出，俄罗斯将基于实用主义、透明和多元化原则，继续通过积极和建设性地参与国际政治、解决全球与地区问题等途径维护自身的安全和国家利益。2012年7月9日，普京在俄罗斯驻外使节会议上进一步表示，俄罗斯的外交政策“应当是蓬勃发展与富有建设性的，实用与灵活的”，“要更为积极地影响直接涉及俄罗斯利益的局势”。

第四，讲俄罗斯的外交文化肯定要追述俄罗斯的民族文化，俄罗斯文化的基本精神是什么。这是值得我们认真研究的。

经济进入低速增长期

第五，如何评价俄罗斯的经济实力。如何评价俄罗斯的经济状况，特别是当前经济走势？今年上半年俄经济增幅下降至1.4%，整个新兴经济体普遍遇到了问题，而不只是俄罗斯一国的问题。我从去年已经不看好俄罗斯的经济，对今年也有一个预期，我认为它进入了一个低速增长期，全年发展速度不会超过3%。

出现上述状况的原因，我认为，首先是俄罗斯经济发展的外围环境改变了，世界经济面临再平衡的问题，发展到今天，市场的调整肯定会出现新的问题，这也就是新兴经济体遇到的问题，和当初发达经济体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这一过程中世界经济危机并没有完全被化解，这是第一。

其次是在金融方面，上半年俄罗斯受到的冲击是比较大的。俄罗斯的状况可能还算好的，像巴西、印度、南非的货币都大幅度贬值，资金外流。这与美国释放将要退出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信号是有直接关联的。这是外围的影响因素。

关于俄罗斯的内部经济状况，我认为这么多年，它发展较好的时候也是因为外部市场好，但当时俄罗斯没有抓住时机进行相应的改革和经济结构调整，内生的经济增长动力没有被培育起来。

这也是共性的问题，新兴市场不可能完全脱离发达经济体的经济状况而独立成为世界经济的引擎，其自身内部也没有创造出发展的内生动力，经济发展在相当程度上还要靠外需。

回到俄罗斯经济到底会怎么样的问题上。我认为只要外需还存在，世界经济还在向前发展，俄罗斯经济就不会出大问题，因为到现在为止大宗商品的需求还是有的——对俄罗斯来讲，主要就是能源、原料，尽管俄罗斯一直想摆脱对其的依赖性。在这方面俄罗斯拥有两块市场，一块是欧洲，一块是亚太，亚太地区主要是中国的市场，“西方不亮东方亮”，因此我认为，俄罗斯经济从中期来看不会有特别大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