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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新生:中国期刊的大改制

2013-12-29王晓生

出版广角 2013年15期

2011到2013的这三年,对中国期刊界来说,注定将以大改革载入史册。

2013年,中国期刊业的营业收入、增加值、总产出、利润总额等占到整个新闻出版业的6%。我国拥有各类期刊9800多种,总印数33亿余册,人均年拥有期刊数2.44册,全国期刊业总产出达到156.52亿元。2011到2013的这三年,对中国期刊界来说,注定将以大改革载入史册。

转企改制:信息与经济的深度融合

2011年5月,《关于深化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的意见》出台。“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急迫地进入历史的视野。这个活动,整体上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2011年末,各地在舆论宣传层面开始风生水起;2012年真正进入操作层面,并达到高潮;2013年,进行活动的扫尾,其实也是最后的攻坚克难阶段。在这三年,“转企改制”成为中国期刊的标志而载入史册。

为了使“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顺利进行,国家出台了一些与期刊业有关的“辅助”性改革文件。2012年2月,原新闻出版总署下发《关于加快出版传媒集团改革发展的指导意见》,对加快出版传媒集团建设提出意见。在出版传媒集团已经蓬勃发展的今天,发布这样一个指导意见主要是为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提供配套制度环境。半年后,又颁发了《关于报刊编辑部体制改革的实施办法》,该办法规定:原则上不再保留报刊编辑部体制;应转企改制的报刊出版单位所属的报刊编辑部,一律随隶属单位进行转企改制。该办法为非时政类期刊编辑部的转企改制提供了相关政策。

中央出台《关于深化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的意见》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报刊作为一种社会性存在,包含有信息因素和经济因素之间的矛盾,这个世界性难题在中国受着特殊的环境制约。报刊作为党的喉舌,长期保持着事业身份,经济因素一直屈居政治因素之下。报刊发展中经济因素和政治考量之间的矛盾冲突在相关的法规中也有很好的体现。《出版管理条例》和《期刊出版管理规定》都规定为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和出版方向,在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的前提下,必须做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之间的复杂关系在现实中并不好处理。我国期刊业一直被这个问题纠缠着。早在1984年,国务院就下发《关于对期刊出版实行自负盈亏的通知》,规定“期刊原则上要做到保本经营”,“保本经营”必然要求期刊管理走市场化的体制之路。显然,这在当时是不可能的。经过多年市场经济的发展,目前这个问题已经到非解决不可的时候。

改制的动力与阻碍:政府性因素

在这次历史性的非时政报刊转企改制中,各省工作的开展非常不平衡。为了更清楚分析其中的问题,本文分别从发达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选取两个省区市非时政报刊转企改制的情况作为样本。

1. 西部地区选取青海和甘肃作为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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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初,青海非时政类报刊改革提上议事日程。2012年11月,整合5种报刊成立青海雨露出版传媒有限责任公司,标志青海省首家非时政类报刊企业正式成立。2012年底,青海雨露出版传媒有限责任公司、青海省大湖出版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青海广电出版传媒有限责任公司、青海教育出版传媒有限责任公司、青海科普出版传媒有限责任公司相继组建成立。至2013年1月,全省首批13家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任务已全部完成。

甘肃将推动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作为全省2012年经济体制改革重点工作。2012年2月,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正式启动。两个月后,当第一批改制还正在开展时,甘肃就召开了全省第二批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动员大会,足见政府之重视。全省纳入第一批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范围的期刊有16种,至2013年初改革全面完成。第二批改革的26家单位,在2013年5月底前完成转企改制任务。

2. 中部地区选取江西和湖南作为样本

江西是全国第一个年内完成两批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转企改制工作的省份,共完成70家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在湖南的336种报刊中,绝大多数是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2012年却只完成首批23家报刊的改革。2013年展开第二批非时政类报刊改革:6月底上报完整的改革方案,9月底完成清产核资、产权关系变更、事业法人注销、企业法人登记等各项工作。湖南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转企改制的阶段性目标将于2013年下半年完成。

3. 发达地区选取浙江和北京作为样本

浙江共有非时政类报刊300多种,而在2012年仅有35种非时政类报刊进行第一批转企改制改革。至2013年2月,浙江第一批转企改制才基本完成改制任务,小部分扫尾工作甚至还没有完成。第二批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转企改制工作动员培训会至2013年2月才召开。

北京市属报刊共226家,占北京地区所有报刊的7%,2012年转企改制53家,占总数不到1/4;2013年1月,北京市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启动第二批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转企改制。

从上可归纳出各省区市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进度:西部地区的青海、甘肃,并没有在时间进度上显示出落后,大体与浙江、北京持平。江西经济不发达,报刊业也不发达,却是全国第一个在2012年完成两批期刊业改企转制任务;而此时,与江西社会经济、报刊业发展水平都大体相当的湖南,期刊业的转企改制只完成了首批改革任务。无论经济还是报刊市场都发达成熟的浙江、北京的期刊转企改制工作,并没有比其他省区市进步。由此可以推论出:期刊单位转企改制进度与该地区的经济发达程度、期刊市场竞争度之间没有正相关关系。对此的两个可能解释是:一是我国期刊本身性质内涵复杂。我国期刊数量众多、属性复杂、功能悬殊,这种复杂特性根本上决定了期刊改革的复杂性。二是省级政府领导重视与否。这次非时政类报刊转企改制的主要动力还是来自政府领导层的推动,而不是自发的市场力量。阻碍改革的因素是政府因素,推动改革的因素也是政府因素。

学术期刊编辑部:“学术”遭遇转制

2012年,对于数量广大的中国学术期刊来说,有的只是紧张和恐惧。8月《关于报刊编辑部体制改革的实施办法》出台,学术期刊的转企改制是该办法要解决的一个重点,从此5000多家科技期刊和学报编辑部面临转企的现实。那么学术期刊如何在经济效益和学术追求中保持较好的平衡?

2011年的非时政类报刊体制改革并没有明确触及学术期刊,而《关于报刊编辑部体制改革的实施办法》却用一章的篇幅明确学术期刊编辑部体制的改革问题,规定的核心是“不再保留科技期刊和学术期刊编辑部体制”。在这样的背景下,学术期刊的出路有两条:或转为期刊出版企业,或并入新闻出版传媒企业。一个单位主管主办多种科技和学术期刊,可整体转企改制组建专业性期刊出版传媒集团公司。高等学校主管主办的学报编辑部也转为期刊出版企业。

学术期刊编辑部改制的本质是将其由事业性质转为企业性质。这样,原本潜在的矛盾就赤裸裸浮出水面,不但加剧了学术期刊改革的阵痛,而且加大了学术期刊人的忧虑。 “消灭学术期刊”虽有危言耸听之嫌,却也表示改革力度之大。

对这种改革措施,很多研究者也表示出很深的担忧。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王晓红认为,将学术期刊纳入企业化改革意味着将学术期刊推向市场,赢利能力将成为考量学术期刊的主要指标,这将给学术带来诸多不利影响。学术期刊改革应坚持以国家财政补贴为主,市场经营为辅的原则。有学者对只要给学术期刊独立市场主体身份,把“转企改制”设置成学术期刊改革的唯一目标与手段,提出了怀疑:学术期刊体制之病,责任在作为管理者的政府,而不是期刊自身。

这种担心有没有道理?《中国科学》在全国率先完成学术期刊转企改制,建立了各种现代企业制度,学术影响和经济效益都大大增长。可见,兼顾经济性与学术性的学术期刊改革之路还是存在的。不过,绝大多数的学术期刊并没有《中国科学》一样的高出身,仅这一点就决定了“学术”转制将是生死之途。

学术期刊转企改制能否顺利实现,配套政策的成熟将是关键因素。在原新闻出版总署2013年新闻出版改革发展工作11个要点中,“实施报刊编辑部体制改革”位列第一,将全面推进学术期刊改革,探索支持学术期刊发展的各种有效途径。

数字化时代的内容选择

2012年12月,美国唯一能与《时代》争锋的《新闻周刊》改名为“全球新闻周刊”,以数字化形式出版。 “数字化转型”一时成了每个期刊人的心中圣条。国际期刊联盟更名为国际杂志媒体联盟,着眼的就是数字媒体快速发展的现实。2012年的最后一天,一篇名为“再见,杂志”的文章,给传统杂志敲响了丧钟,这种“丧钟”并不让人觉得虚幻。一份调查显示:很多读者半年都没有买过一份纸质杂志。难道期刊就坐以待毙吗?据美国的调查显示:北美的87% 杂志已经在移动平台上发布内容。尽管在美国,期刊数字化的前途未卜,可还是让人觉得唯一的希望就在其中,要探索的只是具体的数字化形式。

传统期刊在中国倒闭的大潮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012年,中国的第一本也是最重要的游戏刊物《电子游戏软件》正式停刊。中国的期刊要实现品牌价值,舍数字化将越来越窄。中国新闻文化促进会会长李东东指出,要实现从期刊大国到期刊强国跨越的重大历史任务,必须在推动期刊数字化发展上有所作为,积极应对数字化挑战。这个呼声是对国际国内现实观察提出的严肃课题。

在数字化转型中,中国的期刊界并没有落后外面的世界。仅2012年,中国诞生了中英双语、全球首款iPad《中国文摘》,第二届中国手机杂志排行榜在北京发布,Flipboard创造了一款最新的体验型数字杂志,新华社推出一款叫《阅读中国》(Read China)的首款互动新闻类数字杂志,《读者》杂志推出首款“读者智能手机”,提供 “云图书馆”服务。2013rNWuCcFxKSuvWVwD0cn1CNYdT+jvEA6lzeSu6QumbQ0=年上半年,中国的数字出版产业营业收入已超过1500亿元,成为整个新闻出版产业的重要增长点。中国期刊业也在借转企改制的东风,在数字化大潮中寻找更好的发展之路。

数字化作为期刊的战略转型选择,一个基础支点不能变化,那就是内容选择。“内容为王”虽然早已成为管理学中的基本常识,然而管理者在迷恋其他管理技术的时候,经常忘记这个本源性支点。这一点我们从近几年文学期刊的曲折发展中可以清晰看到。2013年2月1日传来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停刊4个月的《大家》杂志正式复刊。这本1994年创刊于云南的文学期刊,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学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然而就是这本有着辉煌历史的杂志办起了理论增刊,赚取所谓的版面费。但这并没有挽救而是断送了《大家》的命运,这本杂志最终走向被迫停刊的境地。对《大家》来说,复刊后首要的任务还是提供好的、能打动人的作品。期刊离开了内容,任何管理制度的创新,任何数字化战略,都是无本之木。

截至2012年12月,全国3388种列入转企改制的非时政类报刊中有3271种完成改革任务,占总数的96.5%。通过改革和重组,形成了一批具有一定规模的期刊企业和期刊集团,推动了期刊体制改革的多样化探索。非时政类报刊改革工作已经取得初步成效,改革的效益也初步显现。

原新闻出版总署公布的2013年新闻出版改革发展12项工作要点明确提出,要切实做好第一批、第二批中央和地方3388种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转企改制收尾工作,提出和确定第三批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转企改制名单,并组织实施。第三批工作的开展将面临更大的困难,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但是随着改革的全面完成,更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将逐步显现。

(作者系中南大学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