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胡的妙用
2013-12-29石英
平时人们将京胡与胡琴视为同一物件。其实还有说词。严格地说,京胡只能说是胡琴的一种,而胡琴尚包括二胡、板胡等种类。胡琴的名称,正式见于元史《礼乐志》。而其实在更早的唐宋时代,人们就将外来的拨弦乐器如琵琶、忽雷等称作“胡琴”了。
京胡的音质脆亮精美,婉转自如,堪称角色的护佑神。名角与名琴师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共同达到难解难分而又相互“滋补”的妙境。自京剧艺术形成以来,一些大师级的流派代表人物皆有出色的琴师为其倾力托助,还流传出一桩桩的梨园佳话。而且许多名琴师绝不仅仅是一技之师,他们无不精识京剧唱腔之奥妙,有的还曾经登台唱过多年,在演唱上也有深厚的造诣。
对照当年我听留声机唱片与在故乡听戏的感受,窃以为早期京胡为角儿“抱弦”相对说来比较“老实”,但同时也较易听出京胡伴奏之妙用。近年来我觉得京胡除精心为演员伴奏,也较多地显出相对独立的功夫。尤其是在旦、生演唱“西皮慢板”时,琴师拉“过门”常能充分发挥出独到的精彩技艺,手上和指上的功夫足以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使懂行的听众真正品味到什么叫“炉火纯青”,什么叫“如醉如痴”。这时赢得听众赞赏的掌声就是很自然的了。有时甚至还有点“喧宾夺主”,得到的喝彩绝不逊于“角儿”。在这种情况下,相信较有心胸的演员应当不至于“吃味儿”,反而更会被感染,增添更大的激情。
我觉得,今日许多琴师较之过去更有超水平的发挥,是京剧舞台上的更大进步。当然,他们毕竟是在力助演员主体前提下的“自如”发挥,是在双方通力合作绝不游离的整体中适度展现,但比以往那种相对呆板甚至稍嫌被动的模式显得更加活络,使舞台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整体注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
在任何时候,也不必担心优秀的有整体感的琴师会脱离“角儿”而存在。总的说来,京胡从正式形成为胡琴家族中的一种之后,好像就是与京剧的命运并立而行。它与有出息有造就的演员同呼吸相依存,如鱼儿离不开水,水也离不开鱼。我特别注意到有许多出色的琴师为“角儿”伴奏时,眼睛一直注视着演员,注视着演员的眼睛、口唇,乃至整个神情与体态。这时我仿佛会意:在琴师的目光与演员的眼、口、身、神之间,贯通着一道灵性的溪流,这溪流又回到琴师的手上(而琴师自己不必看手,因为他的心在手上),这时,一个艺术的精灵就循环往复地激动在这二者之间有声有形和无声无形的境界之中。凡是成功的、到位的组合,必有这精灵的存在;反之,那只能说是尽管有声有形却也难免若即若离,而“精灵”是传唤不来的。
在京胡艺术的发展上,近些年来还有一个可喜的现象,即女琴师明显地增多,其中有那么几位已成为被观众记住名字的佼佼者。我观女琴师们,都十分敬业而尽力。在与“角儿”合作操琴时,给人的突出感觉是:她们格外放得开,有力度而不忘韵味。甚至我还觉得,女琴师的涌现不仅是单纯技艺的爱好,而是内在气质使之,并且找到了在京胡上这样最适合表现她们艺术品位的突破口。因此,我毫不夸饰地说,女琴师如能持续地追求下去,不仅是用手,更重要的是用心,很可能会在“艺术家”这条独特的道路上尽显女性的优长,而绝不应是一个熟练的“琴匠”。
或许是我对京胡和对出色琴师的偏爱,我总觉得未来京胡必会比现在更能成为一种相对独立的演奏艺术。其实目前已见端倪,著名京胡艺术家燕守平的演奏专场就是一例。这就说明,京胡除了为演员伴奏之外,也可以成为一门独立的演奏艺术。也就是说,一部分钟爱京胡的观(听)众也愿意像欣赏京剧名家演唱一样来欣赏京胡的表演艺术。只是我同时认为,京胡艺术还是不能忘记了京腔京韵,因为它毕竟是伴随京剧唱腔的发生发展而来的;它是与京剧演员的演唱相适应而最终定位的。所以,它永远不要忘了它姓“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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