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货币国际化战略视角的ODA效用分析

陈彦霖，钟心岑

（湖南大学 金融与统计学院，湖南 长沙410006）

基于货币国际化战略视角的ODA效用分析

陈彦霖，钟心岑

（湖南大学 金融与统计学院，湖南 长沙410006）

官方发展援助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逐步由扶贫政策演变成一种战略工具，援助国人道主义帮助背后隐藏的政治经济动机逐渐引起各界关注。基于货币国际化战略这一全新视角，从理论与实证两方面对官方发展援助效用进行分析，发现官方发展援助能够有力的推进一国货币的国际化进程。在货币国际化较成熟阶段加大官方发展援助规模是一种明智的策略。

官方发展援助；货币国际化；ODA效用

对外援助作为一种人道主义帮助的方式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发展逐步由扶贫政策演变成一种战略工具。大规模对外援助始于二战后冷战时期的美国，“马歇尔计划”和“第四点计划”标志着大规模双边对外援助的开始。截至1951年底，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对欧洲拨款共达131.5亿美元，88%的拨款为赠款。随后，各种援助机构相继成立，主要发达国家竞相加入到援助国的队伍中。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对外援助规模呈现了数量级的增长，美、日、法、英、德相继成为援助大国。按2010年不变美元价格计算，DAC成员国1960年提供官方发展援助总额为37992.16百万美元，而到1990年，这一数额增长到92604.19百万美元。90年代开始，对外援助出现短暂疲劳，援助金额持续下降。21世纪初，对外援助又出现了蓬勃发展的势头。对外援助发展的历史起伏与援助国的援助动机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援助国初始时将对外援助作为冷战政策的一个工具，在经济全球化浪潮的推动下又逐渐演变成实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战略的手段。

作为一种战略工具，对外援助在当今被广泛使用并日益受到重视。在帮助受援国的国际道义动机背后，援助国隐藏的以本国利益为导向的战略动机也逐渐受到各界的关注。作为国际资本流动的一种形式，对外援助对货币国际化战略的推进作用尚未引起国内外学者的足够关注。本文试图基于国际资本流动的维度分析对外援助对一国货币国际化战略的推动效用。由于选取货币国际化战略这一视角，本文将对外援助的定义限定于更能体现国家主体援助动机的官方发展援助（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ODA）这一概念。

中国拥有高额的外汇储备，是否开展“中国式的马歇尔计划”一直是各界争论的热点问题。中国的官方发展援助尚处于发展阶段，尚未加入DAC成员国，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在不断加深，官方发展援助是否可以作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一种战略工具，如何灵活适度的将官方发展援助作为一种战略工具使用是当前亟需关注的问题。

一、ODA效用分析的理论基础及其经验事实

（一）ODA推进货币国际化进程的理论分析

货币国际化，是指一国货币超出该国经济范畴，在世界经济中可自由兑换、广泛流通，并较为经常地充当国际经济交易媒介，最终成为国际化货币。[1]各发达国家和日渐发展的新兴市场国家都努力推进本国货币的国际化进程，原因在于本国货币的国际化能为货币发行国带来包括铸币税、通货膨胀税、货币政策制定的“非对称优势”、本国经济政治实力提升等方面的收益。陈雨露、王芳、杨明的研究表明可计量的美元国际化利益至2002年底已累计高达9530亿美元。[2]货币国际化的收益让各国竞相提升本国的货币国际化水平，但货币国际化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从1870-1973年，美元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努力才超越英镑实现霸权货币的地位。布雷顿森林体系为美元国际化提供了历史契机，马歇尔计划则为美元介入欧洲货币流通领域开辟了道路，强大的政治经济实力则为美元国际化的发展提供了保障。在这一过程中，资本流动方式主要有资本大规模输出、大量放债、直接投资。日元国际化始于20世纪60年代，日本经济实力日渐提升，金融市场开放，商品贸易积累了大量的贸易顺差。在此背景下，日本创造了通过贸易顺差加大对外投资而实现日元国际化的“日元模式”。日本政府通过各种形式输出金融资本，继而带动产业资本输出，在全球范围内优化配置生产资源，从而强化日元在国际贸易、结算及储备方面的作用，形成日元的境外自我循环，最终实现国际化[3]。纵观美、日货币国际化道路，可以发现国内经济发展水平与稳定程度、货币发行国的贸易范围和数量、资本市场的开放度等因素是货币国际化的先决条件，而大规模的资本输出则是货币国际化历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资本输出对货币国际化的贡献在于资本输出使得输出国货币介入其他国家的货币流通领域，扩大了本国货币的流通范围，为其作为国际货币在国际范围内发挥计价、交易、储备功能奠定了基础。

作为资本输出的一种方式，官方发展援助能够较好的推进货币国际化进程。首先，相比于其他跨境资本流动方式，官方发展援助因其国际道义行为的特点，受援国通常不会对其流入加以限制；第二，因其援助的无偿或低收益性质，援助国一般附加政治经济条件，如受援国必须接受援助国的某些“约束安排”，这能够最大程度的实现援助国的政治经济策略，有利于货币国际化进程的推进。例如马歇尔计划通过提供有条件援助的方式将美元介入到西欧各国的经济结算中，同时将汇划结算与马歇尔计划的“有条件援助”相结合，使得美元在西欧各国间成为结算单位；第三，因其利于受援国经济发展的明显特点，能培养受援国对于援助国的亲和力，使受援国对援助国的戒备放松，利于对其货币渗透的接纳；第四，因其部分投资于受援国基础建设的特点，有利于援助国其他资本输入方式如FDI的实现。Severine Blaise的研究表明，日本对中国的ODA非常有效的促进了日本对中国的FDI，这是由于日本对中国的ODA大部分投向了基础设施建设，为以后的投资奠定了基础。[3-4]因此，官方发展援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推进援助国的货币国际化程度。

（二）ODA规模变化与货币国际化进程发展的经验事实

马歇尔计划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历史背景下成功帮助美元登上世界霸权货币宝座的典型案例引起了各国的重视。日本也效仿美国通过官方发展援助推进日元的国际化进程。日元国际化可以分成三个阶段，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至二十世纪初的消极被动阶段（1960-1980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东南亚危机时的中立阶段（1981-1995年）；东亚金融危机后至今推进区域金融合作的积极阶段（1996-2011年）。[5]在三个阶段中，日本官方发展援助的数额呈现明显的阶段性特征。按2010年不变美元价格计算，将日元国际化进程中日本的官方发展援助年度数据分阶段列示如图1：

图1 日元国际化三阶段过程中ODA年度数据变化

从图中可以看出，在日元国际化进程逐步推进的过程中，官方发展援助的年度数额逐渐上升。日元国际化进程中每一阶段的对外援助数额均明显高于上一阶段，援助国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和美国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后开展马歇尔计划的进程相似，日本选择在货币国际化推进的较成熟阶段加大官方发展援助的规模，这是合理且明智的方案。货币国际化进程中的早期努力为一国货币成为世界货币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官方发展援助规模的增加能够扩大本国货币在国际市场中的流通范围和影响力，在培养本国亲和力的同时减弱受援国对援助国货币介入的政治壁垒。同时，这一现象也说明，官方发展援助绝不类似于一国经济实力、国际贸易范围和数量、金融市场完善程度等因素是一国货币国际化的基础决定因素，其效用是在货币国际化渐趋成熟的时机扩大货币的使用范围，增大货币在国际流通中的认可程度，为货币国际化的冲刺阶段助力。

二、ODA效用分析的计量模型与数据说明

（一）变量选取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分析一国对外的官方发展援助是否对一国货币的国际化水平产生显著推进作用。因变量应该选择能反应货币国际化水平的指标。国际货币的作用是在国际市场上行使交易、计价、储备的作用，其中，储备占比能够体现全球货币流通领域对一种货币的认可程度。因此，选取IMF统计的以美元计量的一国货币在官方外汇储备货币中的数额（Currency Composition of Of fi cial Foreign Exchange Reserves，COFER）作为衡量一国国际化水平的指标。影响货币国际化水平的因素众多，包括一国经济发展水平与稳定性、金融市场完善程度、对外贸易数额和范围等等。本文的目的是为了分析ODA对货币国际化水平的影响程度，因此，只选取一国的官方发展援助总数额（ODA）作为自变量。选取官方发展援助总数额而非净额作为自变量是因为总数额更能够反映官方发展援助形式的资本输出的真实情况。不同国家ODA的数额均按2010年不变美元价格计算。依据前文分析，官方发展援助在货币国际化的较成熟阶段才能发挥对货币国际化水平的推进作用。因此，结合数据可得性等因素，选取美国、英国2个国家1995-2011年的数据为研究样本建立面板数据模型。为了减少变量的异方差，同时使回归系数清晰显示变量间的弹性关系，本文对各变量取对数。ODA数据来源于OECD官方网站http://stats.oecd.org/index.aspx，COFER数据来源于IMF的COFER数据库。

（二）模型设定及研究思路

根据前文分析及数据选取，将本研究的模型设定为：

式（1）中，i为国家，t为时间（1995-2011），αi为随机变量，表示i个个体有不同的截距项，εi,t为随机扰动项。

本研究采用E-G两步法建立协整模型研究货币国际化程度与官方发展援助之间的长期关系。先对变量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以检验变量的平稳性，如果变量同阶单整则可能存在协整关系。然后建立随机影响变截距模型，通过Hausman检验确定应该建立随机影响模型还是固定影响模型。若Hausman检验结果证明应该建立固定影响模型，则分别建立固定影响变截距和固定影响变系数模型，再用协方差分析检验法判别应该采用何种模型形式。选择合适的模型建模后对回归所得的面板残差项εi,t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若残差项平稳则说明模型描述了变量间的长期稳定关系。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面板数据单位根检验

首先通过对面板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考察变量的时间趋势。采用Fisher-ADF方法检验面板单位根。按无截距无趋势、有截距有趋势、有截距无趋势三个模型依次对面板数据进行检验，何时拒绝零假设（序列非平稳），何时停止检验。否则，继续检验，直至检验完三个模型。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面板单位根检验结果

从检验结果可知，LOGCOFERi,t、LOGODAi,t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均为非平稳序列；其一阶差分序列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平稳，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协整关系，需要进一步进行协整分析。

（二）协整模型的建立

按照模型对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先建立随机影响变截距模型然后进行豪斯曼检验（Hausman Test）以确定采用随机影响模型还是固定影响模型。豪斯曼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豪斯曼检验结果

豪斯曼统计值是144.113480，相对应概率是0.0000，说明拒绝原假设（H0：个体影响与解释变量不相关），因此该面板数据应该建立个体固定影响回归模型。

分别建立固定影响变系数模型、固定影响变截距模型、混合回归模型，三个模型的残差平方和依次为S1=1.468807，S2=1.784644，S3=10.08114。据此计算F2和F1的值，进行协方差分析检验。F2=54.66，而F2﹥F0.05（3,28）=2.95,拒绝混合回归模型；继续计算F1=2.95而F1﹤F0.05（2,28）=3.34，接受固定影响变截距模型。因此，此面板数据可以建立固定影响变截距模型。建立变截距回归方程如下：

从协整方程中可以知道，截距项与ODA的回归系数在10%的水平下显著。ODA的回归系数为正，从长期来看，一国的ODA数额增加一个百分点将使外汇储备中该国货币的数额增加1.556 1个百分点。a0,uc=0.7689，a0,uk=-0.7689反应了英美两国间其他因素差异的固定影响。

对此回归方程的残差项e进行序列平稳性检验，以进一步确定此协整方程是否成立。ADF检验值为-4.484352，相对应的概率为0.0038。由此可知在1%的显著水平下，回归方程的残差序列是平稳的，可以认为此协整方程是显著的。

四、结论及建议

本研究从理论及实证两个方面分析了ODA对货币国际化的效用，结果表明ODA能够推进援助国货币国际化进程，加深一国货币的国际化程度。长期来看，一国的ODA数额增加一个百分点将使外汇储备中该国货币的数额增加1.5561个百分点。在日元国际化进程逐步推进的过程中，官方发展援助的年度数额逐渐上升充分体现了援助国推进本国货币国际化的战略意图。

我国拥有高额的外汇储备，截至2012年12月末，我国的外汇储备已经达到33115.89亿美元。如何合理有效的利用外汇储备一直是备受关注的问题。另一方面，我国的官方发展援助活动尚处于起步阶段，援助范围及数量均有限，对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作用甚微。是否应该实施“中国式马歇尔计划”曾经引起过广泛的争论。金融危机之后，新贸易保护主义使得资本在世界各地流动受到的限制增多，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6]本文认为，基于货币国际化战略视角，我国可以合理利用外汇储备进行官方发展援助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从货币国际化中获得收益。将对外援助转变成一种战略工具能够使公德与私利相得益彰，公德获得来自自身利益的支持，私利获得来自于公德的升华，寻求两者双赢的动机更能促进对外援助这种行善行为的发展。[7]

在官方发展援助的具体实施过程中，以推动货币国际化为出发点，援助方式、援助地区、援助规模的选择必须周详考虑。第一，援助方式应以我国货币计价支付的贷款为主，以双边援助为主。据商务部对外援助司网站资料显示我国的对外援助方式主要包括成套项目建设、提供一般物资、技术合作、人力资源开发合作、援外医疗队、紧急人道主义援助、援外志愿者和债务减免。加大以我国货币计价支付的贷款为主的双边援助能够在提升我国的国际地位的同时扩大我国货币的流通使用范围。第二，应该战略性的扩大援助地区，扩大影响辐射面，加深人民币的影响力。基于全球视角，战略全面的部署我国的对外援助地区，有重点有策略的扩大援助范围能够提升我国货币在世界范围内的认可程度。第三，援助规模应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发展紧密结合。借鉴美日货币国际化的经验，我国应该在人民币国际化较成熟阶段加大官方发展援助的规模，使其为货币国际化的冲刺阶段助力，实现援助战略效用的最大化。

[1] 聂利君.货币国际化问题研究——兼论人民币国际化[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12.

[2] 陈雨露，王 芳，杨 明.作为国家竞争战略的货币国际化：美元的经验证据——兼论人民币的国际化问题[J].经济研究，2005,2:35-44.

[3] 陈明亮，李建军，周胜胜，等.日元国际化模式比较研究及对人民币的启示[J].浙江金融，2011,9:21-24.

[4] Séverine Blaise. On the link between Japanese ODA and FDI in China: A Microeconomic Evaluation Using Conditional Logit Analysis[J].Applied Economics，2005,37:51-55.

[5] 陈 虹.日元国际化之路[J].世界经济，2004，5：65-70.

[6] 李连根，范 悦.国际金融危机下的新贸易保护主义以及应对[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5(5):79-81.

[7] 龚天平.私利与公益的协调是可能的吗——斯蒂芬·杨“道德资本主义”经济伦理观解析[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5(2):1-4.

The analysis of the effects of the 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urrency Internationalization

CHEN Yan-lin, ZHONG Xin-cen
(College of Finance and Statistics, 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6, Hunan, China)

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gradually evolved from Pro-poor policies into a strategic tool after more than half a century development.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motives behind humanitarian help gradually attract more attention.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urrency Internationalization, this paper use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method to analyze the effects of the 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The results show that 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can effectively promote the process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the Donor countries’ currency. It is a wise strategic to increase 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in a more mature stage of currency internationalization.

Off i 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Currency Internationalization; the Effects of ODA

F832.6

A

1673-9272(2013)03-0094-04

2013-04-22

陈彦霖（1989-），女，湖南长沙人，湖南大学金融与统计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金融。

[本文编校：罗 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