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美国军工企业荣获波多里奇国家质量奖的缘由

◆ 吴士权 / 文

在美国波多里奇国家质量奖创设25年的银色庆典之年，2012年4家组织获得了当年质量奖殊荣。其中有一家制造企业，且是近两年唯一的一家；得主竟是全球排名第一的军火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以下简称洛•马公司）所属的负责设计、开发、制造先进武器、导弹、火箭和防御系统及其售后维护服务的导弹和武器火控事业部（Lockheed Martin Missiles and Fire Control）。

这在常人眼中，军火商能够获得如此荣誉似乎有点违背常理或不可理解，难道美国先进的制造业已别无卓越的企业可取了吗？但要知道，对美国这个超级大国而言，武器装备不仅是其霸气十足的底气，并且也是解决就业出路和增加出口收入的途径；武器输出是棵美国不可缺少的摇钱树，尤其在当前经济危机期间，更显得其尤为重要。

现从历史、制度、规模和可行性、主要工具（方法）和实效诸方面来剖析“卓越绩效准则”在军工行业方面的必要性、适用和有效性。

一、基于安全、可靠的武器装备，促成质量管理的创新

在历史上，军工企业与质量管理有着密切的因缘。

早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其间，由于重大质量事故频繁地出现，尤其是涉及到贻误战机的重大装备故障和失控，容易动摇军心。譬如美国援助盟军的武器装备，在欧洲战场上多次发生炮弹梗阻在炮筒中引爆炸膛而自伤兵员；同样也引发过多起坦克中途抛锚及潜艇的发动机机房动力系统机械故障导致了全体官兵弃艇逃亡等重大事故，经追究均系质量问题引起。这些血的教训，引起了美国军方官员的重视。军方从武器设备的采购入手，在合同中明确要求供货商采取质量保证措施，确保提供的装备质量充分满足原始设计的要求，以取得用户的信任。

为此，二战期间战时的美国先后聘任了著名的质量管理专家休哈特、戴明、朱兰，以及统计学家道奇与罗明等人为政府部门的质量顾问或专治军品质量的官员，通过分析，他们采取了以合同形式明确质量标准的要求的做法，并运用供方评价、统计过程控制、抽样检查方案、数据分析和纠正措施等质量保证手段，扭转了军品质量问题频发的现象。从而使质量进入了常态化管理。

二战后，美国军力的提升，要仰仗于军事工业的发展；二战中军品质量保证技术和经验也随之得到了总结、发展和提高。鉴于军事装备是一种技术要求严格、可靠性要求高、控制系统复杂的尖端、高价产品，而且一旦发生质量问题就有可能影响战事成败，即使一个微小的差错或某个元器件失效，也有可能会造成巨大损失。因此，军方需要有一个科学、合理和有效的管理标准进行军工产品的质量管理。

1959年，美国国防部组织有关专家制订了一项名为MIL-Q9858《质量大纲要求》的军用标准，提出了“质量保证”概念，要求在产品质量形成的各个阶段进行全过程控制，防止质量问题的发生。这个旨在保证（军工）产品质量合格的标准，由国防部下属的供应局督促军工企业执行，并提供相关检验报告和记录，经后续的修订，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使美军的军械装备质量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

军标的经验也很快地被涉及人身安全的核电站和压力容器部门所采用，并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为国际标准化组织所采纳，促成了世界上第一个管理标准ISO 9000质量管理系列标准的问世。

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进一步开发了具有军品特色的“寿命周期产品保障策略模型”，该方案包括12个步骤，即：

（1）识别作战用户需求及保障要求将系统使用需求集成到必要的保障策略中。

（2）组成产品保障管理的整合型团队负责产品保障活动的开发、实施和管理。

（3）确定保障需求的范围、关键项目、成本及性能目标、使用与保障费用。

（4）根据产品保障需求，建立一个用于识别关键产品保障效果及衡量保障活动是否成功的程序。

（5）进行商业案例分析，通过检查任务和交易的效果、风险和灵敏性的识别和比较来编制装备选择方案。

（6）通过最优价值分析，优化长期的成本和收益。

（7）确定保障是否能采用基于性能或基于交易的方法。

（8）达到指定产品保障的总成方案保障了总成方案的有效性。

（9）应用商业案例分析和价值分析,选择最优的产品保障供应方。

（10）鉴定完成保障需求所需的资金的范围、类型及总量。

（11）完善产品保障协议签署实施保障的协议。

（12）实施和管理产品保障工作，包括更新保障计划、实施完成后勤评估的建议，以提高保障成熟等级。

通过“寿命周期产品保障策略模型”的应用，确保战时环境条件下武器装备的使用性能、可靠性及耐久性或寿命要求。

二、发展武器装备工业的政策和体制保障

美国政府在制定国家研究开发（R&D）投资决策时，首先考虑将主要的投资领域集中于通讯设备、航空与航天、计算机与软件、电子元件、科学仪器、新型材料这七个产业方面，这为军工和亦军亦民企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同时也通过以下措施确保了国家的武器控制和军工企业的有利可图。

1.军品的控制措施及其优势

通过立法制度来保障军工产品处于受控状态，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政府部门制订相关军用标准，督促军工企业严格执行；凡出口外销的军品，质量控制工作由美国政府代为把关，使所出口的武器型号和质量符合政府规定的要求。

（2）建立信用资金的交叉流动制度，以确保购买国资金得到高效利用。

（3）《联邦采办条例》对利润率做出限制，又纳入美国的集中批量采购，可使采购成本和费用降低。

（4）出口的武器装备保障系统与美国国防部相同，便于购买国的使用人员在美国的军事院校中接受训练。

2.确保国家利益最大化

从经济利益来说，一是军品出口可带来巨额的外汇收入，扩大就业人数，保证获取紧缺原材料；二是军品出口可以将一部分研究与发展费用分摊到武器进口国，减少研制风险，同时较大规模的军品生产还可以降低单位生产费用；三是军品出口除了带来现实收入外，并能保证在国内军品需求萧条的情况下，重要武器装备生产线仍不处于闲置状态，其意义在于为军品维持常态生产创造了条件。而且美国的武器出口政策基点是在满足政治利益的同时，要从武器输出中获得较大商业利润。由此确保其国家利益最大化。

三、规模和代表性

军工企业的专业性很强，申报波多里奇奖都以部门为主，人员的规模在2700（霍尼威尔联合制造工艺公司）至15000人（德州仪器公司国防系统电子事业部）之间。以大型军工企业负责研发、制造的专业部为主。2012年的洛•马公司导弹和武器火控事业部更具有代表性，其员工人数10688人，约占洛•马公司员工的十一分之一，而员工的学历程度、专业技术水平皆比一般部门高，而且生产的产品是现代武器的“神经中枢”。

申报波多里奇国家奖的目的是为了追求卓越，并树立起行业或集团公司的标杆，洛•马公司选择其所属的导弹和武器火控事业部作为申报单位确实是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不仅为本公司确立了标杆，且为军工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发挥了表率作用。

洛•马公司火控系统指的就是控制武器自动或半自动地实施瞄准与发射的装备的总称，即武器火力控制系统的简称。该系统由目标跟踪器、火力控制计算机、系统控制台、射击控制仪、接口设备及必要的外围设备构成。这些产品是获取战场态势和目标物的相关信息；计算射击参数，提供射击辅助决策；以及控制火力、评估发射/射击效果的设施。可以说是充分发挥武器命中率和杀伤能力的关键系统，由此能有效实现武器装备最终目的。

导弹和武器火控事业部以“追求卓越的绩效目标”为坚定信念，利用精益生产制造技术中的“价值流路线图”为抓手，通过分析、设计交付给客户的材料和信息流动，导弹和武器火控事业部在2000～2012年对8500个流程进行了评估。其中，路线图覆盖了90%的直接成本以及6%的间接成本。该事业部为全球60多个国家825个项目生产、销售百余种各类武器的火力控制系统产品。取得了火控系统各种关键产品在全球市场的领袖地位，牢牢保持世界市场份额第一的优势，并在过去的4年间保持稳定的持续增长。火控事业部实现了每年为公司节约了2.25亿美元的业绩目标。

其实，在制造类奖项中，也不乏军工企业的踪迹，1992年的德州仪器公司国防系统电子事业部（现属雷神公司德州仪器）就是一例。该部门采用TQM战略，建立起一个拥有1900多个质量改进的网络，覆盖了整个军用精密导航仪器系统。现已有106个过程和工艺被美国海军推荐为“最佳制造规范”。

此外获得波多里奇国家质量奖的军工或亦军亦民的组织还有：波音飞机空中补给和加油事业部（1998年），摩托罗拉公司商业、政府和行业解决方案事业部（2002年），霍尼威尔联合制造工艺公司（2009年）等。如波音公司空中补给和加油事业部的C-17“环球霸王”111型空中加油机已广为美国空军所采用，1998年的拥有量已超过了600余架，成本仅为C-17原型机的三分之二，在获奖的前一年，年销售额超过了20亿美元。

四、方法和工具应用：以洛•马公司为例

从洛•马公司导弹和武器火控事业部的申请报告来看，其应用的方法和工具十分丰富，在60页的报告中，至少提及了三十余种，笔者以一个颇有特色方法和工具来描述洛•马公司火控事业部中的应用。

示意概念图可以清晰地表述体系的各子体系之间的关系，将相关职能的工作流程通过主要过程、数据及数据管理能力来驱动组织绩效的实现；相关概念图表达了流程、要求及有关方法和工具应用的提示；这里仅对部分示意图作的扼要介绍和说明，选择其中的12项如下：

（1）领导力体系关注于组织职能的整合。体系的动力来自对愿景、使命、价值观、目的、目标、方法和卓越绩效的关切。

（2）攀登世界级的旅程。始于以过程改进为基础的卓越绩效的追求。

（3）信息和知识体系的连接和综合。通过企业最佳体系扩大对“联络和综合”的标准化测评，以保障全局思想和额外绩效的实现。

（4）按层次部署工作。企业分四个层次布置上、下相一致的措施计划，并定期进行检查。

（5）知识管理。按“识别需求、定位专门知识、获取必要知识、应用好所拥有的知识”形成循环的过程管理；

（6）工作系统和关键过程。组织的核心能力主要体现在能将内、外部的输入转化为工作系统的构思和创新之动力。

（7）业务节奏。和谐的业务节奏主要取决于积集顾客信息和其他数据，并将其应用到作业过程和战略决策上。

（8）战略策划和执行系统。这是将工作系统和企业追求卓越的体系所规定的战略目标有关的关键要素高度结合的战略策划和执行系统。

（9）战略目标和措施计划。根据与竞争对手比较后所确定的短期、或中长期绩效测量项目要求，制定切实可行的具体做法。

（10）人力资源开发。整合人力资源过程，达到一个实行整体性人才管理的效果。

（11）分享和学习。以持续改进模式评价知识分享和业务学习，并随市场动态迅速地更换培训课程以适应环境的变化。

（12）供应链管理。在供应链中对供应商执行“供应源选择和质量验证、采购过程、先期质量策划、确认材料交付及材料消耗”的业绩情况进行有效的沟通和信息的及时反馈。

上述相关概念图中就提出了相关的战略管理、知识管理、风险管理、目标管理、可靠性管理及持续改进、精益生产、六西格玛、PDCA、QFD、FMEA等方法和工具的应用要求。

五、有益启示

美国的军工企业经营方式及其质量政策对我们有不少有益的启发和借鉴之处，至少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1.强国强军之本

先进的武器装备是综合国力的体现，不仅是保卫国家的物质基础，也是强军、强国的保障。

2.科研开发的重要策动力

武器和军需品的需求拉动了电子、通讯、航天、载运工具、计算机、机器人、特殊材料等相关领域的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和新产品的研究开发。

3.质量管理的用武之地和创新之源

武器装备的性能稳定可靠和质量保证都离不开全面质量管理的保驾及各类“追求卓越”质量奖的激励。同时不少质量管理的方法也诞生于此，诸如抽样检验方案、质量体系标准、系统工程、故障树分析（FTA）、失效模式及后果分析等均始于军品的质量管理实践。

4.克敌制胜，利国利民

先进优质的武器能提高战斗力，并拒敌于国门之外，使军人和人民在战争中的损失降至最低。

鉴于我国的军工企业在打造“武器装备”的国之大器过程中已成功地贯彻了国军标GJB 19001，并缩小了国产武器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但仍有必要进一步贯彻GB/T19580 《卓越绩效评价准则》；把“追求卓越”作为己任，铸造辉煌军工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