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焦虑障碍患者的自我分化水平研究

薛 莹 杨蕴萍

焦虑障碍是指在没有脑器质性疾病或其他精神疾患的情况下，以精神和躯体的焦虑症状为主要的、突出的异常状态［1］。美国焦虑障碍的年患病率高达18.1%［2］，2009 年 Phillips和 Zhan 在我国四省(山东、浙江、青海和宁夏)的流调结果显示，焦虑障碍的现患病率为 5.6%(5.0% ～ 6.3%)［3］。焦虑障碍共病率高，识别率低，造成的疾病负担严重，如长期得不到适当治疗，将损害患者社会功能，严重可导致自杀［4］。

焦虑障碍的病因学研究证实了其发病与遗传、社会、心理等诸多因素相关［5］。精神病学家和临床心理学家一直在积极探寻其病理心理学机制。家庭系统治疗师Bowen从个体成长与发展的角度，提出的自我分化的概念，是理解个体心理发展和精神疾病的新视角。国内外研究显示:自我分化与心理功能［6］、心理社会发展［7］、依恋［8］、婚姻质量［9］、生活满意度［10］等均相关。而在精神疾病方面，Skowron(1998)［6］、Tuason(2000)［11］及 Schmitt(2003)［12］等研究表明，个体的自我分化与焦虑、抑郁及心理健康呈负相关。

自我分化的概念分为两个层面，从内心层面上是指个体将理智与情感区分开来的能力［13］;而在人际层面上，是指在与重要他人的关系中同时体验到亲密和独立自主的能力［14］。Kerr和 Bowen(1988)从理论上界定了自我分化水平的 4个因子:情绪反应性(Emotional Reactivity)、自我位置(I-position)、情感断绝(Emotional Cutoff)以及与他人融合(Fusion with Others)［13］。相关研究显示个体的自我分化水平与特质焦 虑［6］、社 交 焦 虑 (Peleg，2002)［15］、分 离 焦 虑(Peleg，2006)［16］以及死亡焦虑(Francis，2005)［17］呈显著负相关。我国尚没有在临床样本中的自我分化研究。

本研究旨在探索焦虑障碍患者的自我分化水平及其对患者焦虑水平的影响作用。从心理发展的角度探索焦虑障碍患者的心理病理学机制，以期为临床干预与治疗特别是心理治疗提供一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焦虑障碍组为2012年4～7月在北京安定医院焦虑障碍门诊就诊的患者，先由一名副主任医师以上职称者做出临床诊断，研究者再运用简明国际神经精神访谈(MINI)进行诊断，符合DSM-IV中任何一种类型的焦虑障碍。年龄为18～65岁，性别不限，初中及以上教育程度，排除严重躯体疾病者、精神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严重抑郁症、脑器质性疾病、癫痫、物质滥用及不合作者，签署知情同意者。共收集符合入组标准的患者123例。填表2周至1个月后请患者再次填写自我分化量表修订版(DSI-R)，参与重测共21例患者。健康对照组120例来自社区、工厂、大学等，同时要求符合以下标准:身体健康、无任何精神疾病史、知情同意。剔除答案不完整问卷，最后有114例焦虑障碍组和117例健康对照组问卷进入统计。

1.2 方法

1.2.1 工具

1.2.1.1 MINI中文版 DSM-IV诊断相匹配，由司天梅和舒良教授等［18］翻译，有较高的信效度。

1.2.1.2 DSI-R Skowron 和 Friedlander(1998)［6］根据Bowen的自我分化理论编制了自我分化量表。2003年，Skowron 和 Schmitt［12］为提高其内部一致性信度和结构效度对DSI进行了修订，修订后的量表包含了46个项目。2011年窦斌对自我分化量表(修订版)进行中文编译和修订，分为情绪反应性(ER)、自我位置(IP)、情感阻断(EC)、与他人融合(FO)4个分量表。共有36个项目，采用6级评分，分数越高表示自我分化水平越高，该量表适用于中国成年人，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9］。

1.2.1.3 焦虑状态及特质量表(STAI)由 CharlesD和Spielberger等1970年编制。该问卷包含40条目，分为状态焦虑量表(SAI)和特质焦虑量表(TAI)两个分量表。分别用来描述即刻的或最近一个时间段的焦虑情绪以及经常的情绪体验及人格特质的焦虑倾向。采用1～4级评分，该量表的中文译本在国内应用有较好的信效度［19］。

1.2.1.4 自编一般情况调查表 包括姓名、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婚姻状况等。

1.2.2 统计学方法 应用SPSS17.0软件包进行统计分析，包括描述性统计、t检验、相关分析、单因素方差分析、线性回归分析。

2 结果

2.1 DSI-R的信度检验 21位焦虑障碍患者隔2～4周后重测DSI-R量表，重测信度为0.85，该量表在焦虑障碍组中施测的科隆巴赫系数为0.82，证明该量表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和重测信度。

2.2 两组DSI-R、STAI评分比较 焦虑障碍组DSI-R总分低于健康对照组，差异有显著性(P＜0.01)。4个维度中，情绪反应性(ER)和自我位置(IP)分值两组有显著性差异(P＜0.01)，而情感断绝(EC)和与他人融合(FO)分值两组没有显著性差异。焦虑障碍组SAI、TAI分量表分值显著高于健康对照组(P＜0.01)，见表1。

表1 两组DSI-R、STAI分值比较(x±s)

2.3 年龄、性别、婚否、教育程度对自我分化水平的影响 对年龄与DSI-R总分、4个维度做皮尔逊相关分析，将年龄作为协变量做协方差分析，测量不同性别和婚否个体的自我分化水平，对于有3个水平(初中及中专、高中及大专、本科及以上)的教育程度，采用了单因素方差分析。得出结果:焦虑障碍组年龄与DSIR 总分、ER、IP、EC 维度呈正相关(R=0.288、0.190、0.304、0.266，P ＜0.05 或 P ＜0.01)，与 FO 维度无相关关系。男性焦虑障碍患者的ER维度分值高于女性焦虑障碍患者(P＜0.05)，婚否和不同教育程度的自我分化水平无明显差异。健康对照组年龄与IP维度正相关(R=0.212，P ＜0.01)，未婚者的 DSI-R 总分及ER维度分值高于已婚者(P＜0.01)，而不同性别和不同教育程度的自我分化水平未见明显差异，见表2。

表2 不同年龄、性别、婚否、教育程度个体自我分化水平的比较

2.4 焦虑障碍患者的自我分化水平和焦虑特质的回归分析 以自我分化的4个维度作为预测变量，以TAI量表分值作为效标变量进行逐步多元回归分析。结果发现，焦虑障碍组和健康对照组中，ER和IP维度均进入回归方程，其多元相关系数分别为0.521和0.631，联合解释变异量分别为 0.272、0.399。即情绪反应性和自我位置能联合预测特质焦虑的27.2%(焦虑障碍组)、39.9%(健康对照组)的变异量，见表3。

表3 自我分化对焦虑特质的回归分析结果

3 讨论

Bowen(1978)认为自我分化水平低的个体会经历更多的慢性焦虑［20］，Friedlander(1998)对609名成人的研究结论:个体的自我分化水平与慢性焦虑显著负相关，且能有效预测个体的特质焦虑［6］。本研究结果显示:焦虑障碍患者的DSI-R总分、ER、IP维度分值显著低于健康对照组，而两组在EC、FO维度分值没有显著性差异。

自我分化较低的个体不能很好地区分理智和情感，容易在人际互动中产生情绪化的反应，如焦虑等不良情绪。这些个体在人际压力中，无法保持清晰的自我感，常屈从于别人，在关系中出现过度卷入，而当无法忍受紧张的关系时，又会出现过分疏离、逃离关系以避免伤害。在这种过度卷入或疏离的人际互动模式中，个体对关系持续的担心、夸大潜在的危险，演变为稳定的焦虑倾向，即焦虑特质，或对想象的威胁产生负性情绪和躯体反应，即慢性焦虑。然而本研究未得出在情感断绝(EC)和与他人融合(FO)维度焦虑障碍患者与健康对照组的差异，可能与这两个维度倾向于评估个体行为外化的表现。倾向于行为表达情绪的个体常无意识压抑和隔离自己的情绪，习惯于见诸行动，这些个体多不表现为明显的情绪障碍。

本研究进一步做逐步回归结果显示:自我分化4个维度中的ER和IP能联合预测特质焦虑的27.2%(焦虑障碍组)、39.9%(健康对照组)的变异量。与Friedlander(1998)［6］对609名正常人群中的研究结果一致。提示对环境刺激过分敏感，情绪不稳定以及在压力情境下难以坚持自己观点的个体有更高的特质焦虑。

本研究结果显示男性焦虑障碍患者的ER维度分值高于女性焦虑障碍患者，与Skowron和Friedlander(1998)［6］的研究结果(女性比男性具有更多的情绪化反应)相一致。焦虑障碍的发病率女性多于男性［21］，这与男女在脑结构、认知风格、情绪调节策略上的差异有关［22］。

对人口学资料研究发现:焦虑障碍组年龄与DSIR总分、ER、IP、EC维度呈正相关，健康对照组年龄与IP维度正相关。而 Skowron和 Schmitt(2003)［12］研究指出:年龄不能对个体的自我分化水平产生任何影响，这与本研究结论不符，有待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将年龄作为协变量之后，健康对照组中，未婚者的DSI-R总分及ER维度分值高于已婚者，而在焦虑障碍组中，已婚者和未婚者的自我分化水平未见显著差异。这与我国窦斌(2011)［9］对384名成人的研究结果不符:DSI-R总分及IP和EC维度中已婚者均高于未婚者。可能与样本的选取与数量有关，有待进一步研究。

Skowron 和 Schmitt(2003)［12］研究发现高学历个体在人际关系中会显示出更多的情感阻断，本研究未得出不同教育程度被试自我分化水平的差异。

本研究样本为焦虑障碍谱系的患者，由于病例数有限，未分开亚型讨论，且样本中部分病例共病抑郁障碍，可能造成结果偏差。本研究取样方法为方便取样，样本代表性有局限。另外，自我分化与其他心理因素的相互作用有待更深入细致的研究来进一步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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