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人群中医病理因素的临床研究

杨朝阳，李灿东，黄世庚，吕京和，庄忠新

（1.福建中医药大学，福建 福州350108；2.福建省司法厅戒毒管理局，福建 福州350003）

毒品泛滥已成为世界性公害，我国的吸毒现象也呈上升趋势，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高复吸率是药物依赖治疗领域的一个世界性难题，已严重影响世界各国戒毒、禁毒工作的开展。本文旨在探讨吸毒人群中医证素特点，为中医临床干预“毒瘾”复发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来源于2008～2011年在福建省戒毒管理局所辖场所中自愿参加调查的戒毒人员。吸毒者诊断标准均符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1]中相关标准。

研究对象纳入标准:吸毒人群康复期人员（1)符合DSM-IV 阿片依赖诊断标准的脱毒患者；（2)无精神疾病病史；（3)本人同意参加本次调查；（4)对流行病学调查中的各种评估量表能够理解、正确回答，能够配合完成问卷调查者。排除标准：肝、肾、心功能不全者及精神病患者中不能配合者。

吸毒组：自愿参加调查的戒毒人员104 例，其中男性51 例，女性53 例。健康对照组：随机选出在校年龄18～25 岁健康学生50 例，其中男性25 例，女性25 例。吸毒组与健康对照组性别构成比例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1.2 调查方法

采用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研究所编制的16 项复吸原因问卷[2]和阿片成瘾严重程度量表（OASI）[3]，同时借鉴“证素辨证”的方法，参照“600 种常见症状的辨证意义”[4]。经过预实验设计形成《福建省吸毒人员中医证侯量表》。由经过培训的专业人员对调查对象逐项询问填写。

1.3 四诊资料采集

按规范化方法收集四诊资料，采用“600 常见症状的辨证意义”进行分解，力求做到四诊资料客观化。

1.4 证素辨证方法

采用证素辨证方法，以各症状要素积分和阈值法确定证候及各个证的要素的权重。各证的要素的诊断确定，以100 作为通用阈值，各症状对各证的要素贡献度之和达到或超过100 时，即可诊断为这些证的要素。每一症状的轻重，以中等程度为准，若该症状重时，其定量诊断值乘1.5，若该症状轻时，乘0.7。辨证时，先分别将病人的症状，按提示的证的要素进行累加，取超过100 阈值的项目作为辨证诊断。

1.5 统计分析

采用Access 2000 软件，录入问卷资料，建立数据库，采用SPSS 13.0 软件对研究指标进行描述性分析。单因素采用t 检验，多因素之间相关性比较采用多元回归分析。

2 结果

2.1 病位证素特征

2.1.1 吸毒组的五脏病位证素特征 吸毒组的五脏病位证素的频数分布依次为：肝、肾、脾、肺、心。其中肝证素频数最高。见表1。

表1 吸毒组五脏病位证素频数分布

2.1.2 吸毒组与健康组的五脏病位证素积分比较 吸毒组与健康组的五脏（肝、肾、脾、肺、心）病位证素积分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见表2。

表2 吸毒组与健康组的五脏病位证素积分比较

2.2 病性证素特征

2.2.1 吸毒组实证证素特征 出现频率依次为：痰、湿、气滞、热、寒、血瘀。痰、湿与气滞的证素频数最高。见表3。

表3 吸毒组实证证素频数分布

2.2.2 吸毒组虚证证素特征 出现频率依次为：阴虚、气虚、阳虚、血虚。其中阴虚证素频数最高。见表4。

2.2.3 吸毒组与健康组的病性证素积分比较 吸毒组与健康组的病性证素（痰、湿、气滞、热、寒、血瘀和阴虚、气虚、阳虚、血虚）积分差异均有显著统计学意义（P＜0.01）。见表5。

表4 吸毒组虚证证素频数分布

表5 吸毒组与健康组的病性证素积分比较

2.3 证素聚类分析

选取吸毒人群中最常见的几种证素：肾、肝、脾，阳虚、气虚、血虚、阴虚，湿、痰、寒、气滞、热、血瘀等进行聚类。见图1。

A：其中肝与气滞在标尺0 内聚为一类；阳虚与气虚在标尺1 内聚为一类，与湿在标尺4 内聚为一类，再与脾聚为一类，在标尺8 内与热聚为一类，和阴虚在标尺12 内与血虚聚为一类，组成脾阳气虚生湿肝郁化热阴血亏虚。

B：肺与痰在标尺1 内聚为一类，在标尺14 内与心聚为一类，组成痰阻心肺。

C：肾与血瘀在标尺21 聚为一类；最后与寒聚为一类，组成肾虚寒凝夹瘀。

3 讨论

3.1 毒品成瘾病位特点

图1 吸毒人群证素聚类分析图

根据本研究证素辨证归纳出毒品成瘾的五脏病位证素频数分布依次为：肝、肾、脾、肺、心；其中关系较为紧密的是肝郁，肝郁为毒品成瘾发生的重要诱因，但毒品成瘾的形成是多脏腑功能失调的结果。

阿片散肝气，耗肝血，以其涩滞之力，凝涩气血流通，必使肝失疏泄，则肝气郁结，气机不畅；另外，肝郁日久，易化火伤阴。如《抉瘾刍言》云：“肝受瘾，瘾至则泪出呕逆，饥不欲食，胁痛怯满，一身筋痛。胆受瘾，瘾至则口苦，呕吐胆汁，耳鸣，胁胀。”《戒烟全法》云：“肝无主则目昏流泪而筋软废，胆无主则惊悸多而往来寒热。”故我们认为，肝郁可作为毒品成瘾发生的重要诱因，“毒瘾” 的缠绵难除特性可能与久用阿片散肝气，耗肝血，凝涩气血流通致肝气郁结、疏泄失司有关。

肾藏精，肾精化生出肾阴和肾阳，对五脏六腑起到滋养、濡润和温煦、生化的作用，是脏腑机能活动的原动力。阿片久积体内，耗损肾阴，久之损阴及阳；又阿片能兴奋阳道，成瘾者借此为房中药，久用致命门火衰，肾精耗损，导致肾瘾。《抉瘾刍言》云：“肾受瘾，瘾至则腰痛骨酸泄精。”《戒烟全法》则指出：“肾无主则腰膝重而耳鸣头眩。”《王氏医存》 云：“盖瘾者，凡病连一二日不能吸烟，元气定不能支，或汗不止，或泻不止，或遗精。”从本研究结果可以看出，毒品成瘾以肾虚为主要病理基础之一。这说明肾的病变在毒品成瘾的发生发展过程非常重要[5]。因此，本研究提出毒品成瘾形成是多脏腑（肝、肾、脾）功能失调的表现，其中肝郁肾虚为其发病的基础。

3.2 毒品成瘾的病性特点

临床辨证结果表明，毒品成瘾患者多为虚实夹杂，既有明显的实证特点，也有虚证的表现。毒品成瘾实证的证素频数分布依次为：痰、湿、气滞、热、寒、血瘀，其中以痰、湿与气滞为多见。毒品成瘾虚证的证素频数分布依次为：阴虚、气虚、阳虚、血虚，其中以阴虚为多见。

本研究认为痰湿气滞是毒品成瘾邪实的主要病理因素，而肝阴亏虚是毒品成瘾的重要内因，虚实夹杂是毒品成瘾的证候学特点。

3.2.1 痰湿气滞是毒品成瘾主要的病理因素 本研究结果表明，毒品成瘾实证的证素积分结果中，痰、湿、气滞均高于健康对照组，且痰的证素积分最高，我们认为在本病的实证发病因素中，痰湿为最主要的病理产物，气滞为最主要的病理变化。

痰湿阻滞是由于脏腑气血失和，水湿津液未能正常输布而停聚凝结成的致病因素，为临床上诸多疾病的重要病理特点，虽然毒品成瘾的发病诱因、发病过程是多种病理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本研究认为，主要可责其为“痰浊”“湿浊”等病理产物作祟，而且“痰湿”是毒品成瘾的发病全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种病理产物，痰湿既可以是外来的，也可以是内生的。中医学很早就认识到痰湿是重要的致病因素，早在《素问·六经正纪大论》中即有：“太阴所致，为积饮痞隔”，后世并有“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之说。总之，痰可生百病，既是脏腑病理变化的产物，又可作为致病因素，导致多种疾病的发生，故而才有“怪病责之于痰”之说。本课题研究证实在此疾病中，“痰湿”是其主要中医病理特点，故本研究认为，“痰湿阻滞”是形成“毒瘾”的缠绵难除的特性。

毒品成瘾者之所以痰湿为主要病理因素的原因有几点：第一，是环境因素造成的，因福建省地处江南沿海之地，环境中湿邪本亦较重，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自然易受湿邪侵袭；第二，阿片燥热伤津，故吸毒之人喜啖生冷果品，或大量饮水，所食之物停留在中焦，损伤了中焦正气，脾胃运转不利，更致饮食积聚或水湿停留，均可造成内湿横生；第三，毒品成瘾者也常因房事无度，伤及肾阳，而成下元虚寒证。肾失气化，水湿停聚，则为下元寒湿之证；如此一来，外湿加上内湿，则湿邪较重也不为过。

吸毒人员在发作期表现多见痰湿证，如呵欠泪出，痰涌呕逆等。但本次调查吸毒人员均处在戒毒康复期，经过研究我们认为痰湿为戒毒康复期 “毒瘾”主要的病理产物，“毒瘾”的缠绵难除的顽痰特性始终存在，说明痰、湿之邪为其病理特点中重要的实证因素。但痰与湿在戒毒不同时期的关系、临床表现以及两者之间如何相互转化相互影响有待今后的研究。

3.2.2 阴虚是毒品成瘾的重要内因 本研究认为，在痰湿之邪阻滞机体的同时，阴虚在毒品成瘾患者的病理过程中，地位也不容忽视。一方面，阿片散肝气，耗肝血，以其涩滞之力，凝涩气血流通；又以其苦温助火成燥之性，耗伤阴津。机体可能先出现阴津亏虚，如前所述，肝郁日久，易化火伤阴，即可出现“阴血不足”，亦可炼液成痰，故而机体极易出现痰湿等病理产物，阻滞经络、脏腑、关节等处；另一方面，常因房事无度，耗伤阴精，久累及肾阳，而成下元虚寒证，导致湿从内生，又因吸毒之人喜啖生冷果品，或大量饮水，所食之物停留在中焦，损伤了中焦正气，脾胃运转不利，更致饮食积聚或水湿停留，内外湿相合，加重以上的病理变化，故而痰湿之邪阻滞和阴液亏虚，两者共同构成毒品成瘾病理特点之中最为重要的两种因素，两者相互为因，相互促进，共同构成了毒品成瘾虚实夹杂的复杂病理因素。

3.2.3 虚实夹杂是毒品成瘾的证候学特点 临床辨证结果显示，毒品成瘾实证以痰湿、气滞为多见，虚证以阴虚为多见。证素聚类分析表明，一方面肝与气滞聚为一类；阳虚与气虚聚为一类，与湿、脾聚为一类，最后与热、阴虚、血虚聚为一类，组成脾阳气虚生湿肝郁化热阴血亏虚。另一方面肺与痰聚为一类，与心聚为一类，组成痰阻心肺。肾与血瘀聚为一类；最后与寒聚为一类，组成肾虚寒凝夹瘀。说明虚实夹杂的这种病因病机在毒品成瘾证候的形成过程中相当重要的。

本研究认为，毒品成瘾的基本病理特点是虚实夹杂。毒品成瘾患者一方面因阿片散肝气，耗肝血和情志不舒所引起“肝郁”之证，另一方面命门火衰，肾精耗损和脾失健运等证产生痰、湿、气滞、血瘀等病理产物，相互作用。同时我们认为“阴血不足”是本病发展一定时间之后形成的，其根本原因仍是久用、多用阿片则耗散气血，损阴伤阳，变生百病，另一方面若社会家庭的压力，精神压力大，暗耗阴血或郁久化热，热灼伤阴，则“阴血不足”。

综上所述，毒品成瘾的病理发展过程，是在各种实证因素和各种虚证因素相互作用下而产生的一系列证候学特点，突出表现为本虚标实、因虚致实、因实致虚，虚实夹杂。同时，从本研究对毒品成瘾的分析，我们认为“毒瘾”缠绵难除特性所反映出的主要中医病理特点是“痰湿”，既有其共性，又有其特异性，其特异性可能与“肝郁”有关，与“因虚结痰”有关，但此仅是从理论上推理而得，应在今后的临床工作中进行跟踪调查，以归纳出吸毒人群的疾病演变规律、证型特点、轻重等方面的结论。

[1]中华医学会精神科分会.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3 版）[M].济南：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6 243.

[2]刘彦红，赵成正，吕宪祥，等.云南、四川两省海洛因依赖者脱毒治疗方法调查[J].中国药物依赖性杂志，2004，13（1)：60-62.

[3]张作记.行为医学量表手册[M].北京：中华医学电子音像出版社，2005：305.

[4]朱文锋.中医主证鉴别诊疗学[M].长沙:湖南科技出版社，2000：316-331.

[5]杨朝阳，李灿东，李陵军，等.吸毒人群“毒瘾”复发的中医病理因素研究[J].中国药物依赖性杂志，2011，20（3）：208-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