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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歌飞扬(九章)

2013-11-23

散文诗世界 2013年9期
关键词:爬犁龙卷风

严 炎

爬 犁

一块圆木梳理成八个角,两道眉毛高高地翘起,能放进一匹马或者一只驯鹿、一头小毛驴。

只要放进去,雪地上就会出现饱满的期待,就会出现两道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起跑线。

就会去重复山里人一年一度的慷慨与亢奋。

爬犁在风雪中飞速运行,便会将风风雪雪折好,放在应酬黄昏的西天。去等待小屋飘起的袅袅炊烟,等待黎明和黑夜分手。古月的冷光便会从爬犁上轻轻卸下惆怅和欢欣,便会卸下崭新的梦呓。

山村和爬犁一起,伸出手臂,从寒冷中打捞出昨天冰层下的热情和慰藉。

腊 月

腊月,被风筝线时断时续地牵来了,透过糖葫芦、粘米饭、冻豆腐悬挂在披着白袍子的黑土地上。也有人说,腊月是猎人的脚画出来的,是猪的求救声喊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腊月毕竟是有滋有味、风风火火地走来了。它用讲不完的故事密密麻麻地拼成一首首乡村民俗诗。

腊月,是生长悲剧和喜剧的季节。无数的小生命在无用的抗挣中得到了“永生”;踩高跷、跑旱船的童话又在露天舞台上得到了复活。唯有“腊七腊八冻死寒鸦”的歌谣没有被风筝牵回,那是让风给永远地埋葬了。

腊月,一根风干肠,干瘪瘪中让人尝到了丰满。

雪 花

窗外,落雪簌簌;室内炉火暖暖。小屋的四周是万物屏息的宁静。

像很久以前的往事,含着淡淡的忧伤缓缓走来;像很久以前的思念,笼着缈缈的梦幻轻轻远去。一路上的甜梦,在一个美丽的中午发烫。

悄悄地留一个洁白的祝福,温暖尘封的过去,让爱的精魂在冬日里纷纷化蝶。

春天的手从很远的地方默默伸来。我们已经悄悄地感应到棉鞋底下土地的温度,不知疲倦地要将膝盖淹没。

此刻,雪花还不打算收起自己的六角翅膀,她像一面张开的白帆,等待着春风的到来。到了那一天,她会乘坐一条船去寻找新的世界。她会像蜻蜓一样,飞往无边的天际。

一个飞翔的历程,一个轻盈的故事。

冰雕的仙鹤

是谁把扎龙自然保护区搬到了哈尔滨?

一只只丹顶鹤仿佛从南天门上飞来,带着久远的沉思,飘进了兆麟公园,溅起一曲潇洒而吉祥的歌。

洁白的羽毛,抖出了漫天飞雪;

鲜红的丹顶,闪出一轮姣美的朝阳;

轻盈的舞姿,展示出仙者的丰润。

挺立严冬,它们在眼神交流中互相取暖,寒风吹来,尘土不落,它们的翅膀也不会歪斜。

没有往昔的沼泽和水流,没有常食的鱼虾和昆虫,此时此刻它们不需要这些,它们需要的是游者的留连、观者的赞叹。

梦潮湿着,一场春雨淅沥,泪因此开始悄悄滑落。等到最后一场雪融化,它们又将忘情地飞回扎龙。

东北二人转

一男一女,一人一只彩扇,边唱边舞,赛过诸葛亮拿着羽毛扇唱空城计。那欢快的舞步将流云和飞雪揽入怀中,像诗人,将滚烫的思绪、恬适的文字在一首诗里温热炕桌上的一杯老酒。

从日出转到日落,从日落又唱到日出。转得天昏地暗,转得山呼海啸,唱得眉头舒展,唱得天空一片蔚蓝。

它是一朵艺术奇葩,绽放在鸭绿江畔松花江两岸;绽放在长白山天池、兴安岭群峰;绽放在广袤的黑土地上。

我们的父老乡亲,擦过情感的边缘,在二人转的旋律声中,把希望的种子化作播种的音符,向大地尽情地放飞,放飞成满山满坡的“映山红”,每一次放飞都书写着古老的图腾。

我们的心灵每次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传来,都想以歌手的姿势忘记一切,激动不已地感受这片片乡情。

在表演者的天空下,舞步永远是他们自己的旗帜。

玉色的蝴蝶

池塘和垂柳已经枯死,深秋也已悄悄地逃遁,连那些花儿草儿也纷纷衰败,大地顿时充满冰冷的目光。

千里冰封的日子成了雪花潇潇洒洒的季节。它们从天而降,被时间的观念,坚定不移的过程,一节节传递和接送,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

那是六个瓣的花朵,那是蝴蝶式的身影。像一颗颗出眶的眼泪,一去不回地飘落到田野山川,古道山庄,把人们的渴望一点点擦亮。

雪花飞舞中,我们因看不清雾里的自己而变得美丽。

冬天的馈赠

几场冬雪便抹杀了秋的最后一丝留恋。老天擎着一把筛子,不停地调换着角度,筛除了一切杂色:山峦白了,幽谷白了,那翠翠的冬青树也披上了洁白的纱巾。

从孤寂中寻找孤寂的乐趣,村民们背上猎枪、带上铁夹、兔套、药鸡丸在落雪的韵律中,相携为伴,走向大山,走向密林深处。他们都是寻找港湾的船,在林海雪原里来回地泅渡。

无色无味的雪花总是在他们的脸上嬉戏,但很快便被奔跑时的汗水融化成串串珍珠,在他们的星空上闪闪发光。

也许是环境优化,适者生存;也许是繁殖期禁猎,刻入骨髓,獐狍野鹿山鸡雪兔,随处可见,猎归的马爬犁、狗爬犁丰盈的载体实现了猎人对妻儿的一个季节的诺言。

镜泊冬钓

有人把西湖比作秀女,把镜泊湖比作村姑。旅游季节这里游人如织,而冬天的镜泊湖也别有一番情趣。

——题记

呼啸的北风卷走了秋卷走了雨,卷走了这个高山湖的粼粼碧波,也卷走了这湖面的白帆和渔歌。

曾经是十分热闹欢愉的地方,此刻宁静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它熔炼成一块不规则的铝块,镶嵌在高山之巅。铝沫溅得两岸白茫茫一片,湖面和湖两岸显得格外冷清。

唯有湖畔的樟子松是翠绿的,在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中炫耀着它生长的热情。伴随着樟子松的热情,走来了一些拿着鱼竿和锤子、钎子的垂钓者。冬天的镜泊湖让他们有了一次衣着最朴素的相遇,哪怕一句来自互不相识的人轻轻的问候,都被看作是一种快乐的归宿。

垂钓者们穿着羊皮大衣,屁股底下坐着用貉子皮、狍皮拼成的垫子,在凿开的冰洞旁垂钓。也许是被冰封闭的湖里缺氧,冰面一打开鱼儿们便竞相出世,有的鱼儿根本不看诱饵直往洞外蹦。

那不带炽热光泽的太阳,明晃晃地打捞起冰湖的一曲古老的颂歌。我们还没有读懂,鱼儿为什么掉到冰上瞬间就不再蹦跳,生命之轮就嚓嚓而过。

龙 卷 风

刮起来了,刮起来了!

龙卷风以摧枯拉朽之势,疯狂地掠夺着一切。天为之震惊,地为之悸动。连沟谷也被填得溜平,连太阳都觉得无法承受它的沉重。它像巨轮快速地运转,声音恶狠刺耳,所过之处的獐狍野兔都被碾成了肉饼,深埋于雪层下边。

当年的剿匪小分队和伐木工,紧紧围绕着每一棵大树,默默地住在木刻楞里。他们和龙卷风顽强地抗争着,为的是拴牢自己的缆绳,不让身体随着另外一个世界飘走。他们各自都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和龙卷风争个高低一切都无从谈起。

他们正悄悄地接受着炉火的温馨,默默地等待着明天早晨,一个被猎人踏出小路的早晨。龙卷风早已无影无踪,他们的信念没有被刮走,坚实地拴在每个树根上,稳妥而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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