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与生命愿景的关系探究
2013-11-22罗德明李建伟
罗德明,李建伟
(1.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杭州310018;2.浙江工商大学 学工部心理健康教育中心,杭州310018)
一、引 言
人生因意义而存在,没有意义的人生也就失去了存在依据。追寻意义(Seeking for Meaning)是人类的基本动机之一,[1]而人生意义则被认为是心理幸福感(psychological well-being)的重要成分和来源;[2]大量的实证研究也发现,人生意义在缓解考试焦虑、压力调节和疾病应对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且生命意义能够持续地预测心理健康。[3-6]
然而,人生路上不同程度的压力与挫折已然成为常态,成为自然的、不可避免的人生要素。有学者研究指出,压力对人们身心造成的影响程度取决于个体是否拥有足够的处理各种压力的能力或内在素质,即应对资源。[7]
学者李虹提出了一种新的应对源——生命愿景,并将其作为一种精神化的应对源,指出其对校园压力和心理健康之间关系具有直接和调节作用。这里的生命愿景的主要内涵是对于自我超越的生命意义的信念追寻和执着,以及由此产生的生命控制感。每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愿景,是对生命意义的追寻和生命使命的承诺,[1]具体表现为自我超越的生命意义、对意义的追寻及生命控制感等三个维度。[2]生命愿景强调人们的日常生活哲学,强调人们从失败中看到成功,从丧失中看到收获,强调对弱点、错误、丧失以及所有现实的接纳。这些生活哲学必然对人们的生活方式产生影响。[7]
心理学上的人生意义主要包含人生意义的寻求与体验,其首要特征是目的性,即个体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是有目的并投入时间和精力在希望达成的目标上;其次,人生意义强调价值感,即强调个体所拥有目标本身的价值,以及在实现目标过程中的主观体验;最后,人生意义还强调一致感,认为在对自我及人生认识上一致感强的个体更能将他们的人生经历评价为有意义的。从内涵看,人生意义的目的感、价值感无疑能够在更高层次上促进个体生命愿景中的对自我超越的生命意义的追求和执着,从而赋予生命意义更加充足的动力和更加充实的内容。人生意义的一致感本质上强调的是自我认知的协调统一和对人生的积极态度,在此意义上,我们说良好的自我协调和积极的人生态度无疑会增加个体生命愿景中的生命控制感,随着人生意义的一致感的增强,生命愿景的整体水平也会得到优化和提高。
贫困大学生作为大学校园中占有一定比例的特殊群体,由于其特殊的家庭境遇其人生也遭到更多挫折与压力,其心理问题以及由心理问题导致的行为问题日益引起人们的关注。那么,作为人生支柱的“人生意义”究竟会否对贫困大学生之“生命愿景”的建构产生影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又如何产生这种影响?本文试图对之进行探索。
二、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在浙江省、山东省3所大学的1—4年级以1∶1∶1∶1的比例发放问卷500份,由2所高校的学生处“学生助学服务中心”负责人发放;被试者全部为贫困大学生,具体根据《国务院关于建立健全普通本科高校、高等职业学校和中等职业学校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资助政策体系的意见》《教育部财政部关于认真做好高等学校家庭经济困难学生认定工作的指导意见》以及各高校根据文件制定的具体的《经济困难学生助学解困工作的实施意见》认定贫困大学生资格。
最终回收有效问卷477份,有效回收率为95.40%。其中男198人,女247人,性别信息缺失32人;独生301人,非独生154人,独生信息缺失22人;文科257人,理科211人,信息缺失9人;城市198人,农村203人,城乡信息缺失76人;大一120份,大二117份,大三118份,大四109份,信息缺失13人。
(二)研究工具
1.中文人生意义问卷。该问卷由王孟成等检验了其在中国大学生中的适用性,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和跨时间的稳定性,人生意义体验和人生意义寻求分问卷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85、0.82,间隔2周的重测相关系数分别为0.74和0.76,p<0.01;问卷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聚合效度与区分效度,有较好的测量学性能。[8]此次调查的问卷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87、0.81。
2.生命愿景量表。该量表由李虹编制,包括生命控制感、积极生命意义、消极生命意义、追寻生命的意义四个分量表,共38个项目。以4点分数计分,量表分值高低表示生命愿景水平。生命愿景总量表有较好的信度,内部一致性 α 系数为0.91,四个分量表的信度 α 值分别为0.87、0.79、0.79、0.77。总量表和各分量表的效度指标也都良好,相关系数均在0.30~0.70之间,效度指标较为良好。[9]此次调查中生命愿景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 α系数为0.93,四个分量表的信度 α值分别为0.82、0.81、0.81、0.80。总量表和各分量表的相关系数在0.30~0.70之间,效度指标较好。
(三)统计处理
采用SPSS11.5统计软件包对数据进行录入和统计分析。
三、结 果
(一)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生命愿景的性别、独生、文理、城乡差异比较
在人生意义总分上,独生子女显著低于非独生子女,但在性别、文理科、城乡上差异不显著。在人生意义体验上,独生子女显著地低于非独生子女,城市大学生显著地低于乡镇大学生,但在性别、文理科上差异不显著。
在生命愿景总分上,男生显著地低于女生,城市大学生显著地低于乡镇大学生,但在独生与否、文理科上差异不显著。在消极生命意义上,独生子女显著地高于非独生子女,文科生则显著地低于理科生,但在性别、城乡上差异不显著(见表1)。
表1 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生命愿景的性别、独生、文理、城乡差异比较
(二)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生命愿景的年级差异比较
在人生意义总分、人生意义寻求、生命愿景、生命意义追寻上,贫困大学生都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通过事后分析发现,在人生意义总分上大三学生都高于其他三个年级,并显著高于大四学生。在人生意义寻求上,大一学生高于其他三个年级,并显著地高于大三学生。在生命愿景上,大一学生高于其他三个年级,并显著地高于大四学生。在生命意义追寻上,大一学生比其他三个年级都高,并显著地高于大四学生(见表2)。
表2 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生命愿景的年级差异比较
(三)高、低人生意义者在生命愿景上得分的差异比较
研究者将贫困大学生的人生意义总分按照高低排列,取前27%被试为高分组,后27%被试为低分组,通过t检验对高分组和低分组大学生的生命愿景水平进行差异检验,结果发现贫困大学生在生命愿景、生命控制感、消极的生命意义上存在显著性差异,其中在生命愿景、生命控制感上高分组显著地高于低分组,在消极的生命意义上,高分组则显著地低于低分组(见表3)。
表3 高、低人生意义者在生命愿景上得分的差异比较
(四)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与生命愿景的多元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探讨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与生命愿景的关系,以生命愿景各因子为因变量,以人生意义因子为自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step-wise)。结果发现,在α=0.01水平上进入回归模型且有显著统计学意义的因素有2个。人生意义体验是生命控制、积极的生命意义的有效的预测变量;人生意义寻求是追寻生命的意义的有效的预测变量。说明当前贫困大学生的人生意义是其生命愿景的最重要的预测变量(见表4)。
表4 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与生命愿景的多元回归分析
四、讨论与建议
(一)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生命愿景的现状
调研发现,在人生意义体验上独生子女显著地低于非独生子女,这表明随着我国经济的较快发展,家庭生活水平的提高,父母亲友对独生子女的过度、不合理的所谓“呵护”“代劳”,直接导致了大学生挫折教育的缺失,降低了大学生的人生意义体验;相反,非独生子女受到的家庭“呵护”“代劳”相对较少,其挫折经历相对较多,抗挫心理较强,人生意义体验较为丰富。而人生意义体验是人生意义的主要成分,独生子女的人生意义体验较低,直接导致其人生意义总体水平的偏低。一般来说,乡镇大学生家庭生活水平较城市大学生的偏低,父母能对子女提供的“代劳”较少,这样子女需要自我面对的人生困难、挑战也相对较多,其人生意义也就较城市大学生要高。一般来说,乡镇大学生家庭生活水平较城市大学生的偏低,父母能对子女提供的“代劳”较少,这样子女需要自我面对的人生困难、挑战也相对较多,其人生意义也就较城市大学生要高。
上述研究结果启示我们,必须格外完善和加强家庭教育,探索并树立新型的中国家庭教育价值观,充分发挥和体现家庭教育价值,让关怀教育和挫折教育、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和谐共进。
关于大学生生命愿景是否存在性别差异这一个问题,目前还不能做出明确的结论,主要是由于有关大学生生命愿景的研究比较缺乏,而且以往的研究所选取的被试者也存在着局限性,因而所得出的结论相对比较单一,不足于推论出其他群体也存在性别差异的结论。[7]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男生的生命愿景水平显著地低于女生,按照社会学和心理学理论,其可能的解释是,个体的心理发展和个性的成熟很大程度受到传统文化、性别角色和社会期待等因素影响,一般男性是比较独立的、有理性的、积极勇敢的、进取的,而女性则较为感性、被动、有依赖性和顺从性。但处于青年中期的当代女大学生,不但没有明显地表现出以上个性特点,反而比男大学生更具有乐观而又现实的思维方式、独立与自信的性格,以及对积极追寻生命意义的信念和勇于超越自我的胆识。[7]因此,女大学生表现出较高的生命愿景水平。
乡镇大学生由于受到家庭经济发展水平等的制约,相较于城市大学生经受更多的人生经历和困难,体验了更多的追寻生命意义和克服困难、勇于超越的心理体验,因此,其生命愿景水平显著地高于城市大学生。独生子女受到较多的家庭关怀和较少的人生挫折,其心理抗挫能力相对较弱,一旦进入充满竞争的大学其遇到的学业挫折、人际适应、情感纠结等问题开始增多,相对较弱的压力应对能力会增加其对消极生命意义的体验,在测验上也就显示出较非独生子女更高的得分。
在人生意义总分上大三学生都高于其他三个年级,并显著高于大四学生。大三学生已经度过了大一的迷惘期,经过大二一年的适应,其对人生意义追寻和体验的心理都得到较稳固而强大的建构,因此,其人生意义总分都高于其他年级。进入大四,学生面临考验、就业等新的人生抉择,已经建构起来的较为稳固的人生意义得到较大的消解,面临新的人生意义的思考和重建,直接导致其最低的人生意义水平,因此,要尤其关注大四学生的生命愿景状况,加强学业帮助和生命关怀。
无论在生命意义追寻还是在生命愿景总体水平上,大一学生都高于其他三个年级,并显著地高于大四学生。大一新生经过火药味十足的高中生活终于拼进了向往已久的大学,对人生充满积极的、美好憧憬,以自信、坚定的信念开始新的人生征程,追寻生命意义的动力和状态都处在较高水平。大四学生面临较高中升学压力更大的学业、就业等现实问题,面临人生意义的再思索、人生道路的再次选择,迷惑、消极等心理对已构筑好的人生意义和生命愿景产生新的冲击和消解,导致其人生意义追寻和生命愿景都处较低水平。
(二)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与生命愿景的关系
高人生意义的大学生在生命愿景、生命控制感上显著地高于低人生意义的大学生,同时高人生意义的大学生体验到更少的消极生命意义。人生意义水平高的大学生具有明确的人生目标、积极的人生价值观,能够以坚定的人生信念为人处事,遭遇困难、挫折之时常常以乐观、主动的态度和心态去应对和解决。高人生意义的贫困大学生积极探索人生意义,努力建构生命价值,对生命发展有着清晰的认知,具有较高水平的生命愿景。
研究者为了进一步探讨贫困大学生人生意义与生命愿景的关系,以生命愿景各因子为因变量,以人生意义因子为自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发现,人生意义体验是生命控制、积极的生命意义的有效的预测变量;人生意义寻求是追寻生命的意义的有效的预测变量,这表明当前贫困大学生的人生意义是其生命愿景的最重要的预测变量。根据弗兰克的观点,人类对于“意义”的追寻是生活的基本动机,根据Fabry的观点,人类对“意义”的追寻是生存的最强大动力,人类其实是追寻“意义”的动物,对“意义”的追寻使得人们有能力发展自己的潜能并宽容自己的缺点。[10]因此,高人生意义的贫困大学生由于具有较高水平的人生意义追寻与体验,其生命愿景水平也就处于较高水平。
上述研究发现启示我们,以人生意义追寻与体验为核心的人生意义对大学生的美好生命愿景的建构具有显著的预测效用,因此,当前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在进行生命教育的时候,须尤其突出和加强对大学生人生意义的唤醒、追寻和体验,换言之,高水平的生命愿景的建立的前提是大学生积极而稳定的人生意义的发现和自觉。如何在大学教育中,强化通识教育的基础地位,突出大学生的人本教育,增强其“人”的主体意识是高等教育者要格外探索的重大课题。
同时,高等教育者还应当在教育、管理的过程中树立以生命愿景为核心的当代大学生生命智慧观,并将其作为一种崭新的生命教育导向,在日常的教育行为实践中不断提升和优化以人生意义的建构为前提,以生命观为核心,以正确认知生命意义、积极提升生命价值、不断促进自我和谐发展为内涵的逻辑自觉。[11]如此,我们培养的人才是有主体意识的人,才是有对人生意义高度自觉的人,才是具有美好生命愿景、充满生命智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