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聊
2013-11-16满少萍
●满少萍
常听说网恋的故事,觉得很不可思议,素不相识且又未曾谋面甚至对方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的两个人,怎能做到谈情说爱呢?
而且,我还总是固执地认为整天沉溺网聊的人,要么整天无所事事,要么精神上空虚,感情上寂寞而且经济状况都不是太好,因为一个高薪阶层且事业有成的人士,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纯粹“聊天”呢?虽说我也是“三无”一族,没钱没房没车,更没权,平时打点工挣点小钱养活孩子和自己,空闲时看看书写写生活感悟抑或是去野外走一走,看看花开草枯、雪飘雨落,平凡而淡定倒也不寂寞。网呢,当然也上,查查资料发发邮件写写东西,但极少用来网聊,虽说Q Q号申请了好多年,网友也有二百多人!也许你很奇怪,既然不网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网友呢?说来有趣,都是我的两只小猫干的呗!我从小喜欢猫,就把俩儿子当猫养着,一只上高一的大猫,一只读初三的小猫,遗憾的是两只都是小公猫!他俩看着我的空间长期空白,认识的好友也都是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同学和相当好的朋友,就突发奇想,一个在电脑旁边指挥另一个亲自操作,每次只要打开电脑首先把我的Q Q号挂上,一边忙着为我装扮空间一边看着状态栏里,只要有人加我,资料也不看,他的鼠标就一个劲地点,时间不长我的所谓网友就高达二百多人了,看着密密麻麻的头像不停地闪烁,我就心烦意乱想把这些都删了,在删的瞬间,突然想看看这些从没聊过天的陌生网友,都会说些什么呢?
于是,我就打开一个个的对话框,发现这些网友开头一句大多都是:“你好!”我也回一句,“你好。”“你是哪里人?多大了?”这第二句发来,我愣了一下,怎么感觉像是公安局审讯或是派出所查户口的让人不舒服,我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就立马删掉。朋友,重要的是投缘,能谈得来,谈得来多好啊,兴趣爱好、生长环境、文化背景都相似,很难想像,一个吃西餐的女子和一个吃中餐的男士交流能有多少快乐可言?我一向都怀疑那些嫁到国外的女子能否真正的幸福,能有多少共同语言呢?所以说,年龄、职业、距离、地区,都不是问题,谈得来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些网聊中,我发现最无聊、最没话找话说的是“吃了吗?”如果你说吃了,对方会问吃什么;如果你说没吃,自然会问你为什么没吃啊,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一次都上午10点多了,傻不呱唧的那个人还问这话,“你吃了吗?”我倒挺纳闷,这是问早上呢还是问中午啊?看到这样的话,我毫不犹豫拖进黑名单!
我非常赞成日本人的观点,“吃饭是不能创造价值而又必不可少的工作程序”,难怪在日本有很多齐胸高的桌子却没有凳子的小餐馆,人们大多站着吃,吃完了就去忙乎该做的事,从不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哪里像我们啊,吃顿饭几个小时,如果是同学聚会或是单位聚餐,在吃完饭后还要去歌舞厅唱歌、跳舞,完了再泡个桑拿,不折腾到深夜是不会罢休的,这,也许是日本之所以成为一个经济和文化大国的原因之一吧!虽然从小我就憎恨日本人,杀害了我们那么多的同胞,但他们的优点我还是肯定和赞扬的!
如果说以上这些网聊是属于无聊型的,那么还有一些纯属是猥琐类的,一上来就问你,“我可以陪你玩玩吗?我的好大!”,“是吗?那有七号电池大吗?”我故意捉弄对方,估计对方是个傻蛋,不明白七号电池是啥意思,就发个问号或疑问表情过来,“七号电池就像婴孩的小姆指,如果你诚心,不见不散哦……”我胡编一个地址飞快地发过去,不等回复立即拖进黑名单!太龌龊,太恶心了!真不明白,世界上还有如此下流之人!不过,我倒还真希望这些可恶的家伙能按着我写的地址满世界找去!
这样一来,二百多个网友几乎删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叫“道比天大”的宿迁老乡,这也是我一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网友,我们在网上开始了近两个月的网聊,最后,我还是同样把他拖进了黑名单!当初他加我,感觉他的网名很独特,是因为那其中有个“道”字,我一向崇尚中国的道家和易经,虽然我不懂,但我总觉着这些都是雷同的,都是人修炼到一定的境界,那种自我管理、自我约束的境界。果然,他发的第一条消息既不是“你好”也不是“吃了吗?”更不是那个下流无耻的“我好大”,而是问一句“好久没回家了,家乡有什么新的变化没有?”接着,他说在苏州工作很少回家,想找个老乡聊聊能够及时了解家乡的变化,言谈中时不时会提到父母,为自己不能在二老身边尽孝而感到愧疚和不安……寥寥几句,简单、朴实、真挚,感觉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于是,我就安慰他,“其实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能有所作为,即使不在身边只要孩子能有出息、过得好就会很欣慰很自豪了!古言道:忠孝两难全,而做父母的大多希望子女选择‘忠’其次才是‘孝’,生病了怕影响孩子学习或工作都常常隐瞒不愿告知!!”他对我的话表示认同并发了三个“谢谢”过来!
那个时候,我正整天忙着为2岁丧父、4岁得白血病、妈妈又不识一字的农村孩子宋纤纤到处筹集善款,于是我就把网上发的帖子链接发给了他,希望他转个帖,毕竟是家乡人嘛,能为家乡做点实事也是外地老乡的一点心愿!记得当时他先是表示同情,后又提出自己想表示一点心意问我孩子移植需要多少钱?“大概得40万”,我告诉他。他说,“我尽自己所能吧!”因为我一直不相信网聊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过了一段时间,他给我留言说是准备给纤纤捐赠3万元!儿子看了很兴奋,说这个网友可真好,又埋怨我不该把那么多网友都删了,要是那二百多个网友都能这样来捐钱,那纤纤就有救了!到底是孩子,我笑笑而过!没几天又收到他的留言说过几天就回来并索要我的手机号码,说是回来好联系我,并且要求我去车站接他!我说,好啊,我们义工集体一块去,一起去接您这个贵人,然后我们再一同去医院把善款交给纤纤的妈妈,但令人费解的是,他竟要求必须我一个人单独去,不许陪同,并且很坚决地拒绝带任何义工甚至连义工领导都不许带,而且说,时间很紧就不去医院了,把3万元钱直接交给我代转,末了,还非常“真诚地”说把钱交给我是非常相信我!“既然您时间那么紧,也没时间看望孩子,那么就把善款按帖子上的账号打给她吧!非常感谢!”“我捐了3万块钱,你都不愿见我?”语气很是不满,甚至有点恼怒,“很抱歉!第一,我不可能单独去见你;第二,我不可能接收你的钱,虽然我在帮助这个孩子,但从不私自接收任何人的一分钱,请直接交给孩子妈妈或是打到她的爱心账号上,希望您能理解!”等了两天,没动静;等了一个星期,还没动静;一个月后,仍然没动静,两个月那天,我对着“道比天大”的网名轻轻一笑,拖进了黑名单……
就这样,唯一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网友也彻底消失了,剩下的都是熟悉的朋友、同事和家人,虽说我与他们彼此很少联系也很少聊天,但每次收到他们的留言都感到非常的亲切和感动!
南京的省幼教专家许金彩老师尽管在全国各地讲学平时很忙,但时常会抽空发些好的文章或专题给我,寒暄的话几乎没有,从中,我学到了许多做人、育人的道理及其教育方面的专业知识,让我受益匪浅!前年,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先是我辛辛苦苦办起来的英语培训学校被朋友和大哥家侄儿合谋占有,接着善良、乐观、健谈,把别人三个孩子抚养长大的母亲心脏病突发离世,母亲走后不到一个月,我最疼爱的二哥家19岁的小侄儿也随母亲离去,最令我寒心的是,我把稿费甚至是把买的商业保险费都退了,筹钱给朋友开琴行最后得到的同样是背叛——钱和情都没了!那半年,是我人生中最沉重的一段章节,我无法选择坚强——终于,我犹如一团大海边的沙,被无情的海浪摧毁,塌陷、散落,只剩下呼吸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我崩溃了,不可阻止地得了抑郁症!许老师得知后不仅在网上的留言增多还利用去外地讲学乘车的机会给我打电话,留言和电话的内容几乎差不多,都是关于人生感悟的书籍和文章,她像姐姐一样对我说:“我常在全国各地跑,认识和接触的人很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注你吗?因为你有着现在人不可多得的真诚和朴实,以及对生活态度的那份淡然和热情,现在人啊,太浮躁了,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对的,也是打不垮的……”
邱冬梅,一个近三十年的朋友,亲如手足,赛如姐妹,那年我生病在南京胸科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的院,儿子大猫就丢在她家,每天接送上学每天照顾饮食起居,有好吃的、好玩的自己女儿不给也给我儿子,还时常打电话询问我的病情:“钱还够啊?不够我打过去,别舍不得吃,吃好点身体才能恢复得快啊!”言语中装满暖暖的牵挂和担忧!而这份真情我也将永远铭刻在心!虽然现在我们彼此都很忙也难得一聚,但每次收到她网上留言我都非常感动,点击那一条条的留言却没有一个文字,全是一个个简单的淘宝链接,打开,不是一条素雅的长裙就是一件时尚的衬衫,要么就是一件贴身暖和的棉袄,我这人特不爱打扮也不爱逛街,害怕繁琐喜欢简洁,做女人真的是很惭愧啊!穿着一双布鞋走进商场让时髦美女顿生厌恶,远远躲开,好像我是来自火星上的怪物,冬梅她就在网上为我选好衣服发给我,所有的聊天记录里,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一个字,但看着这简单的链接我却感到实实在在的关怀与温暖……
姚松,一个很优秀的成功男士,曾经的同事,我们平时极少联系,偶尔收到他的留言:“三姑,最近好吗?”以前在单位,由于我俩儿子都上了中学而他们都是未婚,所以男士一律亲切地叫我三姑,女孩则嗲嗲地叫我婆婆。四年前,姚松辞职去了福建发展,我们也就从此没有再见面,但每当看到这寥寥几字的问候,真的犹如寒冬里喝进胃里的一杯暖暖的白开水,虽然淡而无味却暖透全身!
杜怀超,一个著名的作家,仅《一个人的农具》在百度里就有五页的搜索内容,我们同住一座城市,相距也不过三里,但我们却从没见过面,我们在《散文百家》群里相识,那天好似在群里讨论谁的作品,不记得是谁先打的招呼,但当知道我们不仅是老乡且近在咫尺时我们彼此都很惊诧!我们平时很少联系,虽然认识都一年多了,网上也难得见上一面,那次我到他们学校组织报社小记者活动,因为时间关系也没来得及去看望他,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儿!但我每次收到他的留言几乎没有一句废话都是最新的投稿信箱与好的读书网站,而更多的是指导我怎样投稿、怎样把散文写得更好!虽然杜老师名望很高,但做人却是那么低调、谦逊、平和,哪怕我发表的只是千字文,他都比我最先知道并留言鼓励我!这些不在线的网聊,真的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
……
还有一个人,难得头像能亮着,只要头像一亮,我会立马打招呼!
“忙?”我发过去。
“一边改论文一边听古曲,你呢?”答。
“一边写东西,一边听古曲!呵呵!”我。
“身边是刚买的两只小鸡崽在合唱!”我。
“我喂的一只兔子在身边溜达呢!”对方发来。
这是我的闺蜜,也是我中学同班好友苏梅,当时泗洪中学办第一届兴趣小组时她在美术组,我在文学社和通讯组,那个时候如果活动或放学回家晚了她就常常住我家,我的父母是航运公司的职员,十几条船连成一个“拖队”,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我和妹妹独自生活,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全是通过邮局寄回来,先收到汇款单再到邮局去领,很麻烦时间也很长,不像现在从银行汇款几分钟就能到账,但那个时候仅淮安到泗洪还得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为此我们的生活费经常发生短缺,梅子就常常从家里带些吃的来,一饭盒小米(那个时候大米很少)、几个鸡蛋或是斤把绿豆,每到春天槐树开花,梅子就爬到树上为我摘槐花,当作菜炒着吃,吃不完的鲜槐花,就一串一串挂在房间里,那份甜甜的清香真是沁人心脾!很多时候,我们周末待在一起,她画画我看书或写东西,半天谁都不说一句话……
如今,梅子已经是博士后了,在淮安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任教,我则病休当了家庭“煮”妇,每天负责给孩子煮饭顺带写点东西,虽然我们的人生不同但我们之间几十年的友情却丝毫没有改变,她取得成就了我会比她还高兴,我做错了事她会直言不讳地批评;我们也是很难见上一面——但,只要她寒暑假回来,无论多忙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会来我家坐坐,多则两三小时,少则几分钟,母亲去世时她还在北京学习,特意连夜赶回,在母亲火化的十几分钟前赶到殡仪馆,见到我就立马紧紧地抱了抱我,然后与母亲遗体告别,转身又匆匆离去……
“最近身体怎样?别太劳累了,你悠着点啊! ”梅子发来。
“还行!你呢?上次寄来的书,我认真拜读了,真了不得啊!但不许骄傲哦!争取今年再出几本书!等你名气大了,我也就跟着你出名了!哈哈!”我故意逗她。
“你又损我了!”梅子接着加一句,“书中好多不足呢!感觉自己学得还是不够精啊!”
“你也别飞的太高了,我在地上向上看你感觉自己都成小虫虫了,对了,你臭美的时候记得多穿点,天冷,注意身体!”
“O K!你也注意点,别太累了!”
……
接着,我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没有道别也无需解释,谁都没说话,像小时候一样,但看着闪亮的头像仿佛对方就在身边陪伴,心里暖暖的!是啊,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两个从小长大的朋友虽然在两座城市相隔数百里但在灵魂上却是息息相通、情感上心心相印、人生中相互扶持,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么?
“不常联系,但时常挂念,不常见面,但时常想起”。如果电脑旁,你没有网聊但却能感受到有些人始终陪伴在你身旁,无论是快乐或是忧伤,无论是低谷还是辉煌,你都会觉得生活,真的是如此美好!而网聊,如果能真的聊至上品,往往仅几句话就充满了不着痕迹的温馨与感动,然后,把自己融入自然与屏幕,这份网聊,才感觉真的富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