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眼已经长眠

文/陈虹羽 [散文]

江南

一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那是你破碎的心。而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江南江南。我想一个人如果拥有“江”的姓，那么取名字为江南该多么好。我在寻找江南，江南有灰色的瞳仁。江南的眼睛在我梦里幻化成一触即碎的水中倒影。

一般来说我是面向墙壁那方向睡着的。偶尔半夜醒来，一翻身就面对了那扇古老的穿衣镜。窗外未灭的路灯灯光抵达进屋里，我隐约看见我的眼睛成为明亮的两个点在镜子里熠熠生辉。

继续睡吧，我闭上眼。我闭上眼，一切，就都没有了。梦却来了。沉在无边无际的梦中，那双眼睛是灰色。眼睛的主人对我说，我叫江南，对，我就叫江南。可是除了眼睛以外，我看不见江南的脸。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我说，看清这个世界，然后恨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熟悉的灰色光芒从她眼底一闪而过。我便激动起来，正是我梦里看到的那无助的双眼。亲爱的小孩，你是江南吗？

她说，对，我就是江南。

我怎么能称她为小孩呢？她说话时迷离的眼，她上仰的注视月光的脸，这些无法与孩子划上关系的。我也离开孩子了是吗？我想起自己还是孩子的那么多个日起日落。那时我穿黑色有金属襻扣的小皮鞋，迈微小的步子走路。我有一只风筝，它是轻描淡写的绿色。我拉着与它相牵的线剧烈奔跑，在有暖风拂面的春天里站在荒芜的土地上放飞着它，兴高采烈地喊：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它是那么容易飞起来。它用飘带抚摸我的脸庞，然后就摇摆着升上去，天空包容了它。我的风筝在金灿灿的太阳下飞翔，我仰望着它，太阳就化作了一团火落进我眼里，于是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落泪。

我和江南都不是小孩，可我有燃着火焰的明亮眼睛。江南的眼里却弥漫剿灭火焰的纷扬灰烬。

是什么让她的眼神如此荒凉？我想我一定要拯救她，我要给她一个用黑色明亮瞳仁看到的世界，要让她看见昏暗背后的花谢花开。我要她当我的风筝，像风筝那样飞起来。

我说江南，为什么看清了这个世界后就要恨它呢？江南，你究竟看见了些什么？

她埋着头，长长的头发遮挡住脸。我又看不见江南的脸了。我就蹲下身，她的脸沉在阳光无法照射到的阴暗里，那双眼睛也在黯淡里失去了色彩。

她说，我看见太阳落山。看见一朵花凋零。看见黑夜像被子一样把这个城市裹紧。

二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那是你破碎的心。而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我又开始做梦了。那双眼睛向我缓缓逼近。我想我眼睛里的那团火，是不是在柴木上噼里啪啦地跳舞啊。可江南的火却无声地熄灭。江南江南，我喊她。我看见她眼里划落紫蓝色的眼泪。江南对我说：许巍唱，我想飞，还是飞不起来。我看到我的身后时间都已枯萎，我看到我的身旁他们都比我美。江南的灰色眼睛是那么绝望，就像在举行一场希望的葬礼。

不，江南。你是风筝，你怎么能飞不起来！

你看，许巍是戴墨镜唱歌的。他眼里怎么有火呢？

时光覆灭了阴晴圆缺的月亮，我跟江南说话。我说江南，你要开心。你是我的风筝，我的风筝是快快乐乐心地飞上天的。我用很轻很温柔的调子，就像在吹气一般。我要把我的风筝吹得更高更高啊。她要在天空，即使我在大地。

我喜欢裙子，因为它是和风筝一样简单的一片布。我路过很多格调高雅的商店，总会留心看橱窗里那些昂贵的漂亮裙子。我的心那么狂野，所以我总能发现美丽的东西。看着看着我就笑了，我感觉到那么多年以前的记忆正在苏醒。

我怀念起我的故乡。我怀念我家门前山坡上洁白的梨花。我从橱窗挂着裙子的倒影里看见自己走在归乡路，迎接我的外婆站在夕阳下容颜娇艳。她衣裙漫飞，温柔如水。她还是个年轻女子，笑容旖旎，用洁白的手划过我的黑色长发。

我真的想起了我的故乡。那里每到春天都有大片的花瓣起舞不落幕；夏天有滚烫的土墙噼里啪啦地唱歌；秋天呢，秋天果园里就长满金色的橘子啦；冬天有几乎留得下影子的白色的风吹过。是它们赐给我了这双快乐的眼睛。可我走了，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一个小城。

我唯一带走的东西，就是这双快乐的眼睛啊！

我站在这里银色的地平线上听朴树的歌，我看见到处是阳光，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让我暖洋洋。我相信朴树是个温暖的男子，他眼里的光芒绕在一块儿撕都撕不开。

我说江南，只要你点燃眼里的火，你就会看见一个美好的世界。江南，你的心不要破碎，我们还很年轻，应该狂野地向着梦想奔跑。

三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那是你破碎的心。而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夜又来了。月亮像是一片漆黑中镶有的一颗宝石。我拉上粉色的窗帘睡觉，就没有人窥视得到我的梦。

江南，对我说话吧，在梦里，没有人可以偷听得到的。

于是那双眼睛又被打开，它的灰色光芒这次变得不再确定。我听见江南的声音对我说，真的可以看见温暖吗？要怎样才看得到呢？

我看见她眼里的灰色一晃一晃，就像乌云将散未散的样子。江南，我会让你看见温暖，你要相信我。

她迟疑了一下说，嗯，我相信。

一只蚊子在我耳边低语。于是嗖的一下，江南的灰色眼睛与我错身而过。

醒来后我想，江南本是个属于寒武纪的冰冷女子，所以我要化作夕阳温暖她凉凉的手。让她再开心一些吧，我要给她证明温暖的。从我幼时放风筝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与一只风筝不离不弃了。我的风筝，我要看见你飞翔，你在天空中越来越微小的身影，能让我激动得流泪。

和江南走在一起时我对她说，江南，我们为什么要恨这个世界呢？它赐予了我们来到生命海洋的可能性，我喜欢它。

呵呵江南，你是我的风筝。走，我们去放风筝吧，好吗好吗？

线轴呼啦啦地转着，我现在放风筝时表情暧昧。我虚着眼看它冉冉升起，像漂游在天空中的浪子。我突然很想在星光的映射下看江南无休止地旋转。她眩晕了我也不管，我就要她那么旋转呐，裙摆像纷飞的蝴蝶。转着转着她就真的当了风筝飞起来。

我的江南是个公主，城堡禁锢了她。所以我要她飞。江南，告诉我你要跟我走。我还是个小小的人儿，没什么力量。但我细心极了，会笑着对你说，江南，我们点上火吧，点上火，让它温暖你的眼睛。江南，请跟我走。在潮湿而寒冷的冬夜我想和你靠在一起，陪你等待能重新飞起的春天。

江南，我们坐火车走，好吗？你看列车车窗外漫天的黄沙，让我们穿过它们，就像穿过冗长的冬天一样去远行，最后我们可以站在大片开满鲜花的草丛里笑容满面。夜晚明明灭灭的昏暗灯火里，我们的眼光翩翩起舞。第二天太阳会镀上我们平静的眼。

江南，你站在阳光下，你是否看见幸福之花那么近的盛开。你抬头看一看高空中那团火，你还在等待什么，快让它进入你的眼睛吧。

四

总是在梦里……

江南，这是梦的结局了，是你的眼睛最后一次突兀地站在我梦里，对吗？

咯咯，咯咯。

我有听见欢快的笑声，回过头看见江南已经站在阳光之下。我第一次在梦里看清了江南的脸，因为它不是沉在黑暗中了。

江南，此刻你快乐了吗？你看这个世界多美好，你恨它什么。

江南看着周围的大树，她微笑。她的眼里竟然也流淌出月亮的光辉。她说，我看见温暖了，看见了。

我从绝望中拯救出我的风筝了，我从绝望中拯救出我的风筝了！我在内心欢呼。我多开心啊。我看着江南的眼睛，不再是她无助的眼睛，是她流淌着月亮光辉的眼睛。我们的心都那么狂野，我们的梦再一次被唤醒。

江南，我就在这里。你飞翔吧，我就在大地上仰望你。

江南，当你在天空中快乐地飞翔时，是否就看到了泛蓝的大海，看到了挺拔的高山。

江南，告诉我，那双灰色的眼睛已经死了。

我们的梦想蹿上燃烧着太阳的高空。此刻我醒来，翻了个身，看到古老的穿衣镜里我明亮的眼睛。

流过的时光及喜欢的过去时

支离破碎的语言只能如同我掌心凌乱的细纹，拼接不出完整的记忆。我一直试图用一种方式把我所缅怀的一切收容下来，然而面对记忆的淡去，我无言以对。

我至今没有弄懂时间是什么物质。是用光来衡量，还是用女人眼角浮起的皱纹。唯一可确定的是，它能带走很多东西。爱情，生命。我们的心也就这样突然衰老了。

我敲下以上文字的时候，窗外秋日的阳光吱吱燃烧着。我低下头，看见很多寂寞投靠在我手指上。曾经的日子，我找不到了。我的手常常半握着，想要抓住什么，其实是什么都抓不住的啊。

我离开了从前的城堡，来到现在这个无人光顾的废墟。

亲爱的，听我讲。

“夹子，你还记得那棵一到冬天就落光叶子的梧桐吗？它那么大，我们两人手拉在一起都不能把它围住。它在长江西路的尽头占尽了我俩的童年。”

“夹子，那天我看见它被一个庞大的机器伐倒了。因为要修建平坦无阻的大马路。看见它倒下的时刻我多么难过，多么想扶它起来，而我只是转身皱着眉走了。”

“夹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刀一样，把我的心刻得伤痕累累。”

那是一棵慈爱的梧桐。它看着我们在它的枝干下面游戏。它的枝干曲折而刚劲，能刺穿我们所有的痛苦。

可它就那样在我的注视下倒掉了，它苍老的身躯流着泪，它也是想保护我们的不是嘛，而它不再能。

没有那棵梧桐，我生命里清澈的溪流就随之消隐了。那是段多么没有背负的日子啊，我绽放一个个配合阳光的笑容，骑车，上学，回家。难过的时候竭斯底里，快乐的时候毫无保留，哭了，笑了。唱孙燕姿婉转的歌，我要的幸福，和平，相信。

它们在那棵梧桐倒下以后消失了。现在每当听到那时听的歌，心就像浸湿了的白纸一样软弱无力，摇摇欲坠。

“夹子，我们唱那些歌时风从我们身边吹过，我至今仍记得吹过的风的味道，温暖而容易捕捉。但现在呢，你不喜欢这些歌了，它们都旧了，被年代遗弃在灰尘飞扬的角落里。”

“你还记得吗，那时天空里经常有大团大团的浮云从我们头顶慵懒地飞过。我们持久地挂着笑容，偷偷观察那些男生，然后品评他们的发型、模样。完后就哈哈大笑，直到流出眼泪。”

“夹子，那时我们总是笑，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欢乐。可是在哪个时刻我们的笑容一下子就中断了呢。我们从某一刻起突然就不再大笑了，我一直没想明白是不是我们必须维持自己作为女孩子的清高才放弃笑声的。”

“突然，就无力地放弃了。或者是忘记了。”

放弃，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疼痛。喜欢却不能去触摸。

我们放弃笑声是否就等于放弃快乐了呢？可现在的人们都魅惑地笑着，我早已分不清哪种笑容是代表幸福了。笑容已经不能成为快乐的象征，这是多么令人心痛啊。

我想起有次做题时我回过头去看夹子，她在成堆的参考书后对我挤出无奈的笑容，我看见悲伤的尘埃从她的眼睛背后簌簌落下，任何抚慰都无法把它们带走。

于是我也笑了。在潮湿的空气里，我微弱的笑声静静凝结，如同冰屑四处飞溅，尖锐地刺伤我们。

那时候的我竟是这个样子，乖戾地坐在教室里的一个位置，不逃课，不睡觉，认真听讲。每次考试都写很规矩的作文，拿较高的分数。努力学习数理化，尽管这些科目从来考不好。

那时候的我那么懦弱。我曾经抗拒过，可是当面对老师、父母时，我最终无力改变什么。我只能按照他们的思维定势循规蹈矩，继续维持做一个乖孩子的定局。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考上好大学。

读了大学终于知道，并不值得为此，错失一段人生。

“夹子，我们曾听着周杰伦用他如梦呓呻吟般的声音，一遍遍地诉说想回到过去。过去，在他的歌声中如同一场不留痕迹的演出，精彩可是稍纵即逝。过去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灿烂而华美。每当清晨的阳光陡然升起来时，它们就统统幻灭不见。”

“夹子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的漫画《不思议游戏》，没有网络，没有MP4，没有电子书。去书摊买一整套的漫画书，捧着它们坐在床上，一边看一边哭。”

我阅读这本书是七八年前的夏天，阳光透过水色窗帘在房间里闪烁，空调的风带着湿润的清香围绕着我。偶尔时钟在安静的屋子里有节奏地一下下敲击，我的灵魂随着这声音起伏、飘荡。

最喜欢的是主角鬼宿，在本子上形容他是笑容永远干净的男孩子。他有时候会扮鬼脸，有时候也会孩子气，但他仍然绝望而拼命地爱着。这么多年以后我去网上搜动画视频来看，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十四岁，可他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的额发有些长，被风一吹就柔软地飘起，在熹微中成为一个幻影，晃动，模糊。他眼睛里有闪烁不定的蓝色锋芒，纯净如同没有残渣的氢气火焰，跳动善良的光明。我看见了他出场时挺拔的样子，因此轻易地就爱上了他。这种感情美好而虚空，如同小溪的流水，托着无尽的希望之光不停向前延伸。

我曾经常幻想，说不定哪天就遇到鬼宿了啊。他骑一辆破旧的单车飞快地向前冲，划破风中的沉寂。耳塞里播放着音乐，他咿咿哇哇地跟着唱……这一定是个阳光充沛的日子，空气中弥漫着盛开的木棉花味道。金色的太阳在他蓝色的瞳仁中涣散，游移。他看见我，会对我友好的微笑，轻轻说，Hi，眼睛笑得弯起如一道新月的弧。

……

后来我不再相信这些了。

“夹子，那是种多么简单的感情啊，如同向往一样。可它还是旧了，旧了就不会再让我向往了。我再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谈到鬼宿时有夸张的表情。”

“夹子，原来所有事物都是会旧的啊，生锈的金属、失去光泽的水钻、发黄的苹果，它们原有的辉煌随着时光远去了，想到这些我觉得多么难过。因为我曾说我要让时间停住，让所有的感情都保持最初的姿态，而最终我不发一言地看着时间把那么多美妙的感情带走了。”

“夹子，你还是喜欢下雨的天气吗，我却一点儿都不喜欢。无论带伞还是穿雨衣，那些冰凉的水珠总是无孔不入地侵略着我们。而我从没有带雨具的习惯，当它们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时，我的头发就会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雨打湿本来干燥的世界，我看见楼房顶的水顺着它们往下流，就像它们在哭一般。地上的积水会弄脏我干净的鞋，我走着走着就会突然觉得自己多么脏，便因此崩溃地难过起来。我不要我这么脏，我要我身上没有一粒看得见的尘埃。我很讨厌我这么脏的样子。”

我喜欢的是有不清晰太阳轮廓的冬日，这充分说明我是个容易被假象欺骗的人。当阳光从冷冷的空气折射出来时，我就会以为春天到了。

现在的孩子都说自己喜欢秋天，可我觉得秋日的天空那么高多没安全感啊。我还是喜欢春天，春日的天空好似伸手可及，像个巨大的包容所。

还有春天里纷飞的柳絮给我带来幸福幻觉。以前学校就在河边，每天去上学的时候我的毛衣上就沾满了那些白色丝绒，像一种温暖的依附。

“夹子，你知道我喜欢可爱的机器猫哆啦A梦。我买到了它的毛公仔。可我在想，买下它是不是因为要捍卫自己过去的心情呢。我把它放在床头，睡觉前对它说晚安，晚安。”

“夹子，那是一只好可爱的哆啦A梦，它咧开嘴笑，承载我的快乐。我对自己说我要和它在一起，我不会像大雄那样欺负它。”

我想起过去疯狂看《哆啦A梦》的日子，它给我构筑了单纯的只属于儿时的快乐天堂。可现在早已是不得不挥别机器猫、挥别大雄的年龄了，因此不再渴望、不再幻想。

我看见每个人的脸都带着不健康的病态苍白，目光恍惚，行色匆匆。

我打开封藏旧书的柜子，里面一片狼籍，我看见《哆啦A梦》被压在我够不到的地方。

我够不到我的梦了。它离我远了。

“夹子，有段时间我喜欢大大的花型发卡，它们像我曾经盛开的梦。把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别在头发上，我就会觉得我把自己过去的梦找回来了。”

“夹子，那些花形发卡都是五颜六色的，我不厌其烦地买来它们，黄色，蓝色，绿色，白色。”

“夹子，可现在我不再喜欢它们了，它们被我遗弃在木质的抽屉里。它们的色彩将会淡去，它们的躯体将会被灰尘淹没。它们再也照不到阳光，只能窝在黑暗里慢慢失去光鲜，直到废弃。”

失去所有曾经的珍爱，便只剩下一个人的蛮荒。季节交替着在我身旁舞蹈，没心思欣赏，我常思念曾经的同伴。

夹子现在在哪里呢？

我清晰记得那个寂寞异常的时候，她对我说，我们不要在一起揭露彼此的伤痕了吧，和你待在一起，我会看见自己所受的伤害，这令我无比难过。

然后她说陌生人才是最好的归宿，他们不知道我受过的伤，可以给我无知的安慰。

我没有反驳的理由，便弯起嘴角似笑非笑。我说，我们原来也是会旧的呵，你厌倦我们这样熟知的相处了。

她想再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她在晦涩的秋风中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见她飘扬在风中的新挑染的长发泛着陈旧的黄色，我安然笑着。

许多年后，我总是不厌其烦将曾经爱听的歌、爱看的漫画书找出来，翻来覆去地听、反反复复地看。所谓怀旧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收拾屋子时，找到曾经在大街小巷搜集来的动画原声磁带，却嫌它们占空间碍眼，花了一秒钟时间将它们扔了。但是当它们真的从眼前消失以后，我又去网上找，幸好有了“百度”，好像所有的事物都不用再收集了，反正随时都能从网上查找……

但是，再怎么回忆，真正面对的都只是一台冷冰冰的电脑。毕竟过去的，就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