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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上中国人物绘画艺术的高地——试论王西京的艺术创新与美学贡献

2013-11-08

艺术评论 2013年1期
关键词:西京人物画画家

阿 莹

阿莹: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近日著名学者周明这样评价画家王西京:“如果说陈师曾的出现是现代绘画艺术的开端,那么,整个二十世纪的人物画坛确实没有出现几个大师级的画家,但是,经过漫长的文化积淀和审美的选择,历史会适时推出属于那个时代的横空出世的人物——王西京就是一个既呼应着人文精神又呼应着时代脉搏的人物画大家。”这一段评价让我惊讶,许多年来我一直关注着王西京的创作,他创作过的每一幅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我都热忱地予以欣赏和关注。也可能是太熟悉的缘故,对于王西京的绘画创作,在敬佩之余,还一直被社会上时常涌来的纷扰所影响,而且视线还过多地被司空见惯的商品画和铺天盖地的假画所遮挡,而没能认真系统地研究王西京的创作之路。当我静下心来研读他的作品的时候,居然产生一种极其少有过的震撼感,这种震撼使我对王西京几乎陌生起来。

我于是把有关王西京的绘画作品集中到桌面上,摊开那一幅幅浸润着他的激情和热血的作品,我不由地被画中人物所传达的精神所感染,禁不住对王西京在艺术道路上艰辛跋涉所取得的骄人成绩所兴奋,想不到他用三十多年时间竟然创作了长达300多个人物的艺术长廊,向世人展示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懈的追求,也呈现了一个人民艺术家的精神情怀。毫无疑问,王西京的人物画创作在中国画坛上以其宏大的气势、酣畅的笔墨、深入人心的史诗形象而独树一帜,成为当今时代最为可贵的艺术大家之一。

如果你有兴趣了解这位艺术家的风采和成就,就请随我走进他营造的艺术世界吧!

孟子说过要成就大事业的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王西京在艺术上跋涉的经历何曾不是如此呢!如果回顾一下王西京从事绘画活动的经历,或许对于我们认识这位画家的胸怀和气魄会有裨益。

我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形下认识王西京的了,只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他在西安晚报上很活跃,几乎每天都有他的插图。可以说他的勤奋和才华从那时候起就初露端倪,是以一种胸怀大志的气象走进人们视野的。我们好像一认识就很熟悉,在报社那幢简易小楼上,他住在三层靠楼梯的一间小屋。那间小屋今天想来只能算是蜗居的陋室了,大概只有十一二平米,靠窗放着一张床,床头有一排箱子,紧挨床沿的是一张比办公桌稍大的画案,上面凌乱地堆满了资料和画稿。我今天想,这间小屋对于王西京来说,应该是最具有“历史意义”的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许多生动感人的作品就诞生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

难忘有一天他把后来定名为《远去的足音》的画稿展开来,请我帮他细细找毛病,似乎我们都对一只手和一个头部感到不满意。于是他就重画了那只手和头像,盖在画稿上细细品读,经过不知多少次修改,最终呈现给大家的是一幅非常完美、极具感染力的作品。我想,这幅作品王西京一直看得很重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作品所表达的感情和倾注的心力是极其艰苦和复杂的。我认为正是这幅作品成就了他的梦想,也奠定了他在中国画坛的地位。

然而,这样狭小偏僻的陋室并没有能躲避灾难的降临,不知什么时候王西京被莫须有的原因束之高阁了,晚报上再也见不到他的插图,磨难象是上苍给予的一次洗礼。我有了一点预感是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要我带两箱墨汁过去,点名要书画专用的“一得阁”。我下午就提着两箱“一得阁”赶到那间“创作室”,本以为他会非常沮丧地谈论他的问题,想不到他居然激情满怀地在重新创作《创业史话》,画面上老作家柳青与一群农民在田间地头促膝交谈,语境间流露出对黄土地的眷恋和对历史的思索,一部彪炳史册的著作正在胸中酝酿成熟,这恰恰应是王西京当时的精神缩影和真实写照。

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有一天他突然到厂里找我,让我找一辆吉普车,提出想去丈八沟宾馆看望彭德怀的夫人浦安修。那天我们急匆匆赶到丈八沟,好像没有见到人。后来听说老人家见到了画家赠送的《彭德怀》那幅作品,激动得直说:“画得很传神”。而且传下话来,要为这样的人才创造宽松的工作环境。我们闻讯高兴得在小南门外的一间小饭馆里小酌了好一会儿,从此围绕着王西京的麻烦便渐渐淡去了。但这次磨难对于王西京坚韧性格的养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得他在以后的生涯中不论遇到多少困难都能坦然处之,未能影响到他的艺术探索。

我以为王西京所以能够成就大事业,他的豁达和豪爽是令我钦佩的。那时我所在工厂正与日本的汽车公司合作生产微型轿车,为了拉近我们与日本工作人员的关系,我突发奇想组织一场笔会,期望二十多位日本朋友能够亲身感受中国绘画艺术的魅力和东道主的热忱。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王西京,想不到他慨然应允,竟然带着一大批画家赶到厂里,给日本企业家们表演中国绘画与书法艺术。当我们把一幅幅墨迹还未干透的作品送给日本朋友时,他们感动得连连鞠躬致谢。显然他们没想到中国的艺术家会如此慷慨,也正是由于各方面的努力配合,陕西的小轿车才能够从古城东郊的一间厂房里缓缓开出来。

后来厂里给王西京授予了“荣誉职工”的称号,我们以这样的借口求助王西京就多起来,但王西京从没有拒绝过。正是因为有王西京的缘故,我们在厂里组织了很多次绘画讲座,王西京每次讲授都是边画边讲,博得了青年们持续的掌声,培养了一批美术人才。其实那时候厂里能够给予王西京的只有淡淡的一餐午饭啊!所以厂里领导和工人都藏有王西京的字画。多少年以后,居然有人到工厂的街坊里专意收购散落在职工手里的王西京等人的作品。我这才想起王西京当时还认真地给我的第一部小说集画了插图,如今那也应该是很珍贵的了。

看到王西京今天的成就和荣耀,有谁能知道王西京曾经付出了多少心血啊!这些历久弥新的钻研养成了王西京的艺术品格,而画家的才华是多方面的,当他勤奋地在艺术道路上苦苦修炼的同时,居然还运作着一件今天的人们看起来已不新鲜的事情,那就是白手起家创办“西安画院”。那时候,所谓西安画院还仅仅是一个概念,但在王西京的操持下,经过不知多么繁杂而紧张的忙碌,居然争取到从市到省到国家的支持。终于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在西安南郊当时尚且荒芜而今已很繁华的土地上崛起一座白色建筑,此景在中国美术界激起了层层涟漪,成为了陕西美术发展的又一个重要阵地。

我想,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要想成就大事业,不但要孜孜不倦地追求艺术的真谛,也要一点一滴地修炼人格。每每想起王西京青年时期走过的艰辛和经受的困苦,我便更进一步理解了孟子的那句名言,正是他的勤奋与艰辛,成就了他在艺术上能够攀上中国人物绘画崭新的高度。

也许社会上对王西京是一位有成就的中国人物画家已经有所认识,在他创作的人物画廊里徐徐徜徉,与那些经典人物进行过心灵对话和交流,甚至在那巨幅《黄河揽胜》面前,对那惊涛拍岸水击石破的壮丽景色,有过持续的心悸和释放。但是,如果将他的创作放到中国绘画史的角度去分析,我们会得到一种令人惊异的认识。我们会发现,这位“悔其少作”的苦行僧似的画家,将中国画的表现内容和形式,推到了一个令人敬佩的境地,做出了可喜可贺的贡献。正是这种成就,他被众多评论家赞誉为“当代美术大家”。

首先,王西京的创作把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放到首位。我们知道由于中国画的理论使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中国画不善于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人物在画面中只是景致和点缀,后来终于出现了以描写人物为主的绘画,但往往注重表达的是一个轮廓与意象,所以我们至今很难看到一幅有名有姓的古代人物画。当然这种表现方式也有其神妙之处,与西方绘画理论走了一个相反的路径。然而在这种理论的引导下,用中国画来表现一个具体的人物形象就非常困难了。所以上世纪初以来,众多的中国美术家借鉴西方的绘画理论,执意用中国画的笔墨来表现具象的人物,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就。比如蒋兆和、杨之光、黄胄、刘文西、王子武、陈忠志等等,他们使中国画在表现人物方面上了一个大台阶,可以具象地刻画出具体的形象,并被观赏者所认可。这里王西京的可贵之处,是他注意吸收上述前辈画家们的优点,不断地融会贯通,不断地予以提炼升华,在表现具象人物的时候,极其注重反映人物的精神气质和内心活动,使这些人物形象不仅仅形似,而且神似,从而能够产生极大的感染力,这里似乎可以借用一句医学术语,即具有了鲜活的“生命体征”。

因为,现在照相技术普及之后,人们对形象的追求,不仅仅只是“像”,即不仅仅是“形似”,最最关键的是要把创作对象的精神气质概括到笔墨上,表现在具象的人物中。可以说人物画创作能达到这一高度,就是大手笔,就是大笔墨,就是美术大家了。我很欣赏他用白描手法创作的《鲁迅先生》,人物矜持而又深邃,目光里看不见犀利,却可读到先生胸中的焦虑和忧愁。可以说为鲁迅造像的艺术家的作品太多了,但能把先生的气质表达得这样真切传神的恐怕并不多见。那幅描绘《陈毅诗意》的作品,将军手持拐杖坐立在一棵雪松树下,似乎乌云压顶,但我们的将军泰然自若,眉目紧锁,表现了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面对艰难困苦,大义凛然的和不屈不挠的精神,站在这样的艺术形象面前又怎能不被这般沉着的形象所感染呢?最为值得称道的是那幅收藏在毛主席纪念堂的著名《春潮》了,我们远远地就可以直接从画面上感受到,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天来了,潮水荡漾,我们的主人公邓小平气定神闲又胸有成竹地从岸边走来,那神态那表情,将一位无产阶级领袖率领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气魄生动地再现于尺幅之间。驻立在这幅画作前,你看到的是历史是进步,是祖国灿烂的明天,你听到的是春潮拍击石岸的水声和伟人的四川口音在耳畔回响,作为一名共产党人,阅读这幅作品真是一次精神的洗礼啊!

对于人们熟知的领袖人物,王西京画出了精神和风采,对人们并不熟悉的历史人物,画家依然可以用笔墨表现出神韵和气魄。王西京勤奋地创作了一大批历史人物画卷,细细数来,大约有二三百幅了,从民族英雄到文化名人,每一幅都带给人们愉悦和回味。按说那些林林总总的历史人物,并没有留下具体的形象资料,似乎随便了解一下那个朝代的风俗、建筑和服饰,随便套到一个人体形象身上就可以命名了,这样的作品社会上是很多的。但这样的作品在社会上并不能产生多少影响,观众并不认可,感觉你画的不是那个古典人物,只是有个题签,在强制推动人们完成“二度创作”。但王西京对历史人物钻研得很透彻,把握得很精准,并且他竭力追求精神层面的气质贯通,所以他创作的每一幅作品都是一个生动鲜活的形象,让观众很快就进入了意境,认为那个历史人物就是这样的形象和气质。记得他曾创作过一幅《杨贵妃》,后来马嵬坡要树杨玉环的塑像,就是照他的创作蓝本进行的,而且似乎至今谁都认为杨玉环就应该是那个形象呢。那幅《王羲之戏鹅图》,更是把书法家喜鹅爱鹅的生活情趣生动地再现出来。鹅也通人性的,一伸一曲,尽显优雅,与书法家形成一种呼应与伴侣关系,亲切而又自然。特别是《李清照》这幅描写宋代女词人的作品,那忧伤的眼神透过卷帘发散出来,眉目间更饱含着对祖国前途的忧虑和对家人的挂念,她超凡的才情被紧紧地压抑在胸中而难得酣畅地抒发出来。那幅《李逵探母》,梁山好汉李逵跪在母亲面前,满面的愧意和无奈,老母亲听到儿子的一声“娘”叫,悲从中来,满脸悲怜,一强一弱两个形象拥抱在一起,把母子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幅画还是当时中国画研究院的一次命题创作,在多幅成熟画家的画稿前,国画大家叶浅予、黄胄等对这幅画评价最高,至今看到那幅讨论会的照片还能感受到当时热烈的氛围。

这里王西京所以能够把人物塑造出来得到大家认同,不仅是他阅读了大量的描写对象的文字资料,重要的是他善于从历史典籍披露的文字中找到这个人物的精神追求和描画对象的思想状态,这样就使得他创作的古典人物画,达到了一个很多艺术家追梦不已的境地,让人感到具象的真实和精神的统一,将中国人物画创作推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应该是现实主义创作的较高境界。

其次,王西京的人物画创作在表现手法上实现创新,拓展了中国画的艺术表现语言。从头翻读王西京创作的人物画,你会有一个明显的感觉,画家从走上创作过程的那天起,就在谋求艺术表现形式上的创新,而且隔几年就会有一个显著的变化,使得他创作的人物形象在画风上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形式,这在中国画坛上还是少见的。这里特别突出的是,也可能是他年轻时从事连环画和插图创作的经历,使得画家对线的运用达到了极为纯熟的程度,仅仅用飘曳、潇洒、自如已无法准确表达他对线在人物画创作上的创新了。

应该说线在中国画的发展中,已经是一种很多画家习惯掌握的技法,但是完全用线来表现整幅作品,来勾勒整个人物,在画坛上还是比较新鲜的。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那幅巨大的《大千观荷图》,一位对祖国和民族命运充满忧虑的艺术家,驻足在荷塘池边,一边漫步一边赏荷,那一叶叶由线串联起来的荷叶,把中国文人崇尚的清新与高洁,在这么一种白描的氛围里表达得格外真切和透亮,象征了艺术家清高的一生和洁白的性格。如果只是一幅小品,用白描手法来表现似乎并无突破,而画家敢于用白描的线来绘制巨幅画作,更与作者要表达的人物情怀和品格相融合,这就难能可贵了。

如果说这种线的绘画表达语言,还略显刻意的话,那么王西京后来创作的一系列古典人物画,则使对线的运用达到极致,生动地再现了描写对象的精神世界,传达给观众的是一种放松和自然。我非常欣赏那幅《庄周梦蝶图》,对中国哲学深谙其道的庄周,撑卧在地,闭目梦乡,面部表情格外的安祥,但他的思想却在飞跃,似在努力完成一个影响人类思维的命题。这幅画的精到之处是没有陪衬什么景物,只用线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位古代哲人超凡的形象,不由得会让自己的思绪随那画面上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让思想徜徉在哲学的汪洋里。

后来王西京把线描的手法融入到绘画的全部过程中,他那用线来表现的人物画极具文人气质,把中国文人追求和崇尚的清高和洒脱的品格在作品中生动地再现出来,那《竹林七贤图》表现的就是西晋文人士大夫躲进山林孤傲自赏的情形。王西京一方面表现了这些人的洒脱和放纵,一方面又表现了满腹经纶无处施展的无奈。这里画家笔下的人物用的都是线,只在脸部略略施一点肤色,虽然没有熏染更多的笔墨,却把那个时期文人士大夫的苦恼表达得生动传神。王西京进而又把线的运用拓展到古代仕女画上,这应该是一个大胆的突破了,《玉楼醉春图》《唐人诗意图》等等有份量的作品,画家都是用线来描绘,便得这种单调的艺术表现形式在王西京笔下表现出丰富多彩的层次和状态,尽管每幅作品人物形象可能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地刻画出唐代仕女的雍容和忧伤,这无疑是一种真本领和真功夫。

如果王西京把线的运用仅仅流连在古典人物上,那还不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人物画大家,还不足以说明他对线的运用所带来的中国画创新。我们注意到,王西京还把这种手法运用到创新现代人物画创作上,使得我们对这些极具文人情怀的现代人物绘画作品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他努力寻找笔下人物最精致的艺术造像,那幅白描般的《瞿秋白》,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气质,刻画出了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高贵气节。《画家齐白石》,用白描的技法勾勒出老人伟岸、挺拔的身躯,用写实的技法描绘出大师的面部表情,用写意的技法将环境和背景浓墨托出,看似随意之笔,但却恰当、精巧地烘托出了人物性格和特点。那《鲁迅先生》《川端康成》和《于右任》,亦是用白描的手法,精致地表现了艺术家的睿智和犀利,胸中流动的气韵与画面营造的氛围浑然一体,尽管画面没有什么颜色的提神和饰品的点缀,但人物气场却会感染每一个观众,所以一度时期人们还尊称王西京是中国优秀的肖像画家之一。

由此可见,王西京将中国画——线的运用推进到一个新的高度,不但表现景致,也表现人物,不但可以写意地表现古典人物,也可以写实地表现现代人物,大大地拓展了线的表现内容和形式,完成了一种艺术表现语言的飞跃。这在中国画坛应该是一个突破,我们有必要对此加以总结和认识。

再次,王西京的人物画创作,立志为中华民族英雄立像树碑。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历万劫而不灭,显现了她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已经渗透到王西京的骨髓里了,使得他有一种非常可贵的文化使命感,对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悟性。他将这种认识倾注到他的绘画创作中,着力讴歌中华民族自古以来推崇的品节和风尚,传达着一种自信、高洁、旷达、疏放和自然淳朴之美,充满着一种昂扬向上的爱国情怀。正是在这种精神的激励和感召下,迄今为止,王西京已经创作了三百多位历史人物画像。有名评论家赞叹“王西京创造了一个奇迹,以一系列表现重大题材的‘写实’作品和一系列表现古典题材的‘写意’作品的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集于一身,尽显他的艺术才华。”纵观当今画坛,这的确令人不由得为之鼓掌。其实我知道,王西京是期望通过这种艺术创造,为这些英雄人物立像树碑,艺术地再现他们的形象和精神,努力将这些人物身上所蕴含的精神品质永载史册,这是一种大境界大作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画家能够绘制出这么多历史和现代人物画像,毫无疑问,王西京的人物画创作已是我国绘画艺术长廊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一是王西京创作了一大批领袖人物画作。尽管由于影像技术的发展,使人们对领袖人物的音容笑貌会记得很清楚,这给美术创作带来难度,但美术创作是一个艺术的再创造过程,能否在创作中把握领袖的气质和神韵始终是艺术家需要攻克的一道难题。而王西京描写的一系列革命领袖人物,注意把他们放到当时的环境中,挖掘他们的气质真谛,使得这些领袖人物画作既有高屋建瓴的领袖风范,又有亲和爱民的精神情怀,博得了观众的广泛认可。比如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陈毅、朱德、宋庆龄、彭德怀、江泽民……粗粗数来也有三四十位了。那幅《毛泽东》的画像,把老人家深入群众的风采再现得传神而又自然,尽管没有给周围的群众着一星墨色,却可以让人感受到领袖与群众的融洽和互动。那幅《周恩来》的画像,也十分感人,博得了很多赞誉,既简洁又深沉,温馨的情怀似乎从眉宇间透出来。记得那幅《人民的重托》,创作于1998年,当时,全国人大九届一次会议召开,江泽民当选为我国新一代党和国家领导人,王西京作为那一届的全国人大代表,亲眼目睹了那一伟大的时刻,随后便精心创作了画作《人民的重托》,以特写的形式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历史瞬间。画面上江泽民的表情温和沉静,庄重而又坚定,头部微微右侧,两眼炯炯有神,似乎以坚定的步履向代表们走来。此画不仅表现了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华民族稳步进入新世纪的昂扬自信,揭示了江泽民以国家民族兴衰为己任的博大胸怀,而且表达了人民对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信任与期望。

艺术在世界上是种通行的语言,王西京曾经为马来西亚国王苏丹阿斯兰沙画过一幅人物肖像,使得老人家对中国萌生特别的情怀。2011年4月,我国在伊斯坦布尔举办丝绸之路展,请王西京为土耳其国父穆斯塔法画了一幅六尺大作,形象真切而亲和,展出后在当地引来极其热烈的评价。想不到撤展后土耳其竟以外交渠道向举办方要求购买这幅画作。如今在很多国家的珍藏里都有画家王西京为他们的领袖绘制的肖像,这也算是为国争了光吧!

二是王西京创作了一大批历史英雄人物画作。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涌现出一大批民族英雄,他们以民族大义为重,不辱使命,前赴后继,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不朽业绩,成为中华民族重要的精神遗产,把他们的形象创造出来,始终是王西京的志向和夙愿。这些具有民族气节的英雄主义形象始终是王西京努力表现的突出题材。所以在新时期每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王西京善于用自己的画笔去描绘历史先贤,也把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寄托到所描绘的人物身上。在创作中,画家注重挖掘历史人物的精神追求,提炼英雄人物的民族气节,使之能够传扬和感染人们的思想,也让人们在追思现实和历史的时候能传承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这方面影响较大的作品有:黄帝、秦始皇、班超、苏武、曹操、刘关张、诸葛亮、李世民、岳飞、文天祥、霍元甲、林则徐、邓世昌等。这里我想提及的是前几年,王西京创作的那幅以西安事迹为题材的作品《兵谏一九三六》,画像上两位对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张学良、杨虎城,气宇轩昂、英姿豪迈,表现两位民族勇士在祖国危难的关键时刻做出的重大抉择,让任何人读之阅之,都会感慨万端。特别是那震撼人心的《远去的足音》,这幅画取材于1898年的戊戌变法,描绘了谭嗣同等六君子因变法失败而壮烈牺牲的场面。在这幅史诗般的画面上,以身赴难的六君子,或抓胸跺足,仰天长啸;或嘴唇紧抿,目光坚毅;或以手抚面,陷入深思,体现出了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这种艺术概括,不仅引起后人对先烈们的追忆,而且画面给人以强大的冲击力。此画创作和展出于改革开放初期,当时改革开放的新鲜空气刚刚吹拂神州大地,中国民众的思想仍处在迷惘与久压的精神重负之中。王西京创作此画不仅有着鲜明的纪念历史先烈的目的,也有着深刻的毋庸置疑的现实意义。正如王西京在题跋中明确地写道:“时值改革之年,调丹青祀六君子与志同者共铭。”

三是王西京创作了一大批历史文化巨匠画作。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能够凝聚人心、推动历史发展的莫过于承载着那个时代精神的文化杰出英才了。正是这些文化巨匠的辛勤努力,使得中华民族的历史得以源远流长,正是这些文化巨匠的不懈追求,使得中国独特的文化传统得以发扬光大。因此,王西京把表现中国历史文化人物形象作为自己的使命,孜孜不倦地追求与创作,一大批历史文化精英在王西京笔下得以光鲜起来,形象地站到人们的视野里。从古代开始,有老子、孔子、庄子、屈原、华陀、班超、司马迁、蔡文姬、李清照、李白、杜甫、苏轼、石涛、王羲之、李时珍、孙思邈、唐寅、蒲松龄、郑板桥……近代以来,他创作了张大千、鲁迅、茅盾、于右任……这些精英人物或秉笔直书,“为天地立心”,或才情超然,“为往圣继绝学”,那一个个历史人物都被画家赋予了鲜活的生命,一步步地向我们走来,向我们讲述那一段历史的精彩和艺术的真谛,从而缔结起中华民族的文化长河。他画郑板桥,总是“衙斋卧听萧萧竹,一枝一叶总关情”;他画的苏轼,临长江而立,“大江东去“的豪迈随心而出;他画的李白举杯邀月,似醉似醒,将一位胸怀高远的文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王西京还创作了一批宗教人物画像,这些人物也可以说是文化的范畴。如如来、观音、达摩、鉴真、慧果、阿倍仲麻吕、空海、玄奘、十八罗汉等,这些宗教人物虽然都面露禅意、悲天悯人,但是个人特征非常突出,神态各异,不仅符合大众对这些人物的形象认同,更符合其经历和角色的定位。

这里我要强调的是,王西京在创作这一类历史文化巨匠的时候,特别注重研读他们的作品和阅历,善于从这些人物的个性出发,表现出最能代表这个人物的瞬间状态,摄住他们的精神内涵和大美。这应该是历史人物创作者难度较大的方面,抓不住人物这些独特个性,就无法让人感知和认同这个人物的唯一性,就只能在题款上注释以弥补绘画表现力的不足。而王西京的这类创作却是最为精彩的华章,不但准确地把握了人物的精神气质,而且贯通着时代的符号,还倾注了画家自己的感情,因此我们认识王西京的人物画创作尤其要对这一类的人物画予以强烈的关注,更要对这类人物画的创作予以应有的评价和认识。应该说,王西京以他精湛的艺术创作树起了一道琳琅满目的中国人物画艺术群像,这是一个难得的史诗般的创造,我们应该为之感到骄傲。

毫无疑问,王西京创作的这一大批具有重要人文价值的人物画,无论是放在昨天还是今天,都是难能可贵的。画家能够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为中国艺术长廊增添这么多的形象人物画,的确不仅是开一代画风,更是一个奋斗的启示,我们阅读了他的这一系列史诗般的作品,给予的冲击和震撼就是他对形象的把握是那么真切,他对艺术的见解是那么深入,他对生活的体验是那么自然。所以,我要为王西京在艺术上取得的如此成就拍案鼓掌。

也正因为如此,我对王西京的人物创作在兴奋之余还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画家要走向巅峰,要成为大师级的艺术家,衰年变法,继续探索出更为自如的绘画形式,应该是当前和今后的一个追求。

一是研究如何用笔墨去反映劳动人民的现实生活。我们常说艺术要接地气,而地气的凝聚首先是人民百姓。画家如果能把笔墨再予以提炼和拓展,把老百姓在改革开放以来所发生的千姿百态形象地表现出来,那对画家将会更加完整和突出。百姓的生活是充满激情和渴望的,每个时期老百姓的追求与幸福也都会张扬到具体的形象上,如果画家抓住这一点,细致准确地予以概括,相信那会成就一种极具时代风韵的艺术大作。

二是要研究用线描的手法去描画现实人物。画家用线来表现古典文人和仕女已达到恣意随情的地步,如果把这种表现手法运用到表现当下现实人物,那绝对会是一种崭新的创造,如果成功的话,那会是一种新的艺术语言表达方式的跃升。当然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传统的审美情趣,目前绘画界还少有人用这种写意的线的方式去描写现实生活的生动实践,但我相信画家王西京已有这个准备,我们衷心地期待着画家在秋天里获得更为丰硕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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