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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风波

2013-11-06/徐

西部 2013年6期
关键词:老夏浴池大河

文 /徐 岩

在大众新城小区,李大河算是一大群离退休老头当中偏年轻的一个,毕竟才六十一岁。从省报集团副主任记者的岗位上退下没多久,也就是说收拾了东西回到家后的第五天,他便抖擞精神下楼加入到了小区晨练的老人的队伍之中。

他穿上了单位一次运动会时发的阿迪达斯牌运动服,融入到了那帮老头老太太中,感觉心情还可以。沿着广场跑圈的队伍中,至少有四五个与他熟识。或是过去的同事,或是现今的邻居,他们都很亲切地和他打招呼,聊近日来的国内外新闻以及这城市中刚刚发生的奇闻怪事。

让他更加感觉心里温暖的,原单位的同事、摄影部的副主任老夏也在这个小区里住,离他家不远。在单位时,两个人曾经因为福利待遇问题吵过架。可退休后,在晨练中遇到却显得极为亲切。

老夏跟他肩并肩地跑了几圈后,关切的问:“还能坚持跑几圈不?”

李大河点了点头,咬紧牙关跟上了跑圈的队伍。他暗地里想过,有好几个七八十岁的呢,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他们后面的。

等跑完十五圈后,一大群人又围着广场四周那些零散的健身器材再活动一遍手脚胳膊腿。之后,人便逐渐地散了,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李大河也朝家里走。他走到广场北侧地下车库门口时,有人拉住他的衣服袖子,回头见是老夏,正手里拿条白毛巾、边擦脸上的汗边笑着跟他说:“才六点半钟,回家那么早干嘛。走!陪我去菜市场吧,我请你吃早点。”

李大河不好意思拒绝,便跟在他身后朝小区院外走。两人在小区大门外的菜场转了一圈,便寻了一个露天的炸油条摊,要了两份油条豆浆和小咸菜边吃边聊起来。其间,老夏问:“还鼓捣相机不?”李大河点点头。老夏便来了兴致,口若悬河地跟他说起周末去郊外拍片的经历。老夏的讲述真就勾起了李大河照相的欲望,毕竟自己是摆弄那玩意儿的。

吃完早餐回到家后,他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那架海燕牌相机,开机、调焦距、定速度,竟还是那么熟练。他暗中欣喜:这不正好找到退休后的营生吗?有了手中这家伙什,还愁退休后那些寂寞的日子难以打发。他觉得这第一天的晨练算是没白去,至少有收获的。他还打定主意,明早晨起便到小区里转悠,晨练完就去拍片玩。想到这一点,他心里禁不住暗地里激动起来。

吃完早餐,老夏拎着他在菜市场买的一块大豆腐和几根葱走了。李大河也离开油条摊往家里走。路过小区门口那个大钟广场时,发现广场旁边的一排树干上落了很多只灰色、白色的鸽子,不时振动翅膀飞起来,在广场上空盘旋,咕咕叫着,组成一道很好看的风景。李大河在心里想:自己在这个小区住了三年多还是第一次发现他所居住的环境挺优美。

走了一段路,李大河发现广场钟楼上面有一个平台,是个很好的拍摄地点。居高临下不说,站在那里视野是极其开阔的,能够拍到小区里的各个角落和所有来往的行人车辆。他决定明天上午九点多钟光线好的时候就带相机来这里抓拍。本想再沿小区的石子路转上一会再回家,反正早餐也跟老夏吃完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接听是老伴打来的,问他晨练结束了没,说小强来了,找你有事情要讲的。关了手机后,李大河赶紧往家里走,小强是他的一个远房侄子,从乡下来城里打工,一开始在城郊的建筑工地当瓦工,因为包工头不给开工钱,全体工人闹罢工把工程队闹解散了,工钱没拿到一分不说,连工作也没了,一连半年没营生做就找到家里来。李大河只好动用平时处的人际关系,好不容易给他找了在香坊区办公的太平派出所当了名协警,管吃管住不说,还给每月开五百块钱,这也就是去年开春时的事啊,咋又找上门来了呢?进屋一问,果然又惹了麻烦,昨天夜里值班民警抓了两个窃贼,由李大河的侄子和另外一个协警两人负责看管,他的侄子擅自审讯把人给打坏了,没想到那个窃贼竟有心脏病,因受到惊吓犯了病被送医院里抢救去了,怕被所长处理偷跑来求救。

李大河给香坊公安分局他一个当刑警队长的同学打电话求助,人家答应给他通融但得等在医院救治的那个犯人痊愈出院才能给结果,告诉他开除是避免不了的,别说是协警,即便是正规的民警都得承担责任。

李大河让小强先在家里住两天,等派出所结果吧。见他和老伴吃早点,自己就拎着相机出去拍片。

下楼后,李大河拿照相机四处转,拍了几张风景,又给在门岗处值勤的穿新制服的保安拍几张。最后来到广场,沿楼梯上了大钟处那个平台,让他有新发现的是站在平台上竟然还能拍得到第一道门岗旁边那些设在一楼的几间店铺,他先把镜头对准一家叫意廊的美发店,擦得十分干净的玻璃门里面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给一个老头剪发,有趣的是在剪发老头的座椅边趴着条小白毛犬。连续拍几张之后,李大河又把镜头摇向旁边的那家门上贴有红十字的私人诊所,他通过远焦对准室内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自己竟然楞了一下,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年岁大了眼睛有些花,但很快就让他认为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而绝非是幻像。他看见在诊所里面那间小屋子,也就是他认为可能是处置室的地方,正上演着一出有色彩的话剧,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着做爱的画面。镜头很清晰,两人都光着身子,女孩的身体是背影,她的皮肤很光洁,看不清脸孔,脸朝着墙角趴伏在一张木桌上,男人有四十岁的样子,从后面抱住她不停地动作,在极短的时间里结束了其做爱过程。这一幕把李大河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在心里想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自己昨晚上没睡好觉,脑海中出现了幻觉吗?在摁下快门的一刹那,李大河的脸红了个透。

下楼梯走在小区广场上时,李大河怎么也不敢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是真实的,画面上的男人和女孩他都不认识,既不是诊所里的医生也不是护士。

回家后,他一头扎进二楼小仓库改成的暗房,打开自制的洗相设备,把刚刚在私人诊所发生的一幕的那张冲洗出来挂在暗房墙壁的铁丝上晾晒后,关好门下楼把侄子叫到客厅里坐下,要跟他好好谈谈,毕竟是自己远房兄弟的孩子呀,又初次来城里,自己要对他负责任的。

跟侄子谈完话时,李大河接到老夏电话,让他到小区门外的如意小酒馆,说过去的同事刘浪来了一块吃口饭,他请客。放了电话后,李大河想:老夏话说得有点装腔作势,干嘛要强调他请客,话说得让人听着不舒服,不就一个小酒馆吗?仨人有一百块钱够吃了,而且还得拣好菜点,好像不那么说自己会躲开不去似的。

刘浪原来是报社的一个新闻记者,人挺老实的,也在他之前退休回乡下老家了。在单位时,两人关系不错,来了按道理讲应该由他来请,李大河打定主意后去老伴房间的抽屉里取了两张钱,穿好外套就出了门。

三个人见面后挺热烈的拥在了一起,想当年一起工作时还都是那么年轻,而如今却都成为退休在家赋闲之人了,互相打量着各自的苍老面庞竟然都有些百感交集。三人点了菜,要了酒,坐下喝起来。李大河因为有了他买单的打算便坚持着点了两道好菜,对于小酒馆来说,所谓的好菜无外乎就是红烧排骨和干炸虾仁之类,点菜时被老夏拦了一下李大河便有些生气,声明由他来请客,老夏说:“谁请无所谓,只是都年岁大了,吃油腻的对血管不好,还是以清淡为主,更何况现在都退休了,又不是吃公家饭的时候了,该节省就节省。”见他俩争吵个不休,一边坐着喝茶的刘浪插话说:“点就点吧,正好他也拉拉谗,自打退休回家后老伴总说他血压高,控制他的饮食,可原来当记者时做下的毛病,那是没好饭菜不下筷呀,今天这顿就由他来结帐,谁也不许跟他争,谁争跟谁急。”

喝酒期间,李大河跟老夏说了他用相机拍到的一幕,老夏说男的他不敢说有没有这人,但那个女孩子他敢保证肯定大有人在,肯定是旁边那家小浴池里的按摩小姐,刚开店时他就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了。

酒后结完帐,李大河把刘浪送上公交车。回小区后,他找到那家私人诊所,推门进去后跟值班护士说自己要量一下血压,坐下量血压时他借故看了下屋里的人,穿白大褂的女护士绝不是出现在照相机镜头里那个干坏事的女孩,量血压每次收一元钱,收款的男人却很像镜头中那个男人,李大河尤其注意到他的那些长头发,有一部分披散开正好遮住他的半边脸,刚好跟镜头中的吻合。李大河在出门时小声问给他开门的女护士:“老板在不?”女孩则用手指了下他身后坐在一张桌子前看报纸的那个男人。

李大河回到家上楼进到暗室里时发现他十分钟前洗印出来挂着晾晒的照片少了一张,拿起另一张一比对,跟女孩干男女间勾当的男人果然是刚在诊所里见到的那个老板,体貌特征和头发都一模一样,他赶紧把已经干透的照片藏到抽屉里。

李大河转身出暗室门,下楼到了客厅里。他问正在织毛线衣的老伴:“侄子去了哪里?”老伴儿说:“吃完中午饭就走了,是接到他派出所一个什么指导员电话,让他回去上班的。”李大河挺高兴,他知道他找的在分局工作那个同学起作用了,如果不是人家给说话通融,他这个远房侄子犯的错足可以被开除工作,尽管是临时聘用的协警,那也得负责任的。毕竟是工作上的渎职呀。

站在自家客厅的窗前李大河能够看到小区院内一些经了秋霜的树丛,尽管掉了不少的叶子,却也是红黄分明,只是树干都由盛夏的碧绿变成了灰白,真的是没有以往那般挺拔和笔直了,看季节已是深秋,这样的季节如同人生到了晚年的迟暮时分,越发给人落败凄凉之感。就像他现如今的退休生活,虽说是波澜不惊,却有着或多或少的寂寞。看着窗外渐起的秋风,李大河禁不住暗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正在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走过去接听,竟是老夏打过来的,问他睡午觉没有。李大河说:“我从来不睡,上了岁数,觉轻,中午要是睡了。那晚上可就惨了,折腾到半夜也都无法安眠。”老夏在电话里笑着说:“不睡午觉好,那赶紧出来,跟我去泡个澡,我在小区广场北边的澡堂子等你。快点呀,我刚从单位回来,发节日补助金了,你的我给你领出来了,你要是不来,我就下馆子喝酒了,可好几百块呢。”听老夏的语气好像已经灌了酒了。李大河想老夏准是觉得前几天一块吃饭他没花钱,也就是刘浪来的那次,本来讲好了由他结账,可饭后刘浪倒是抢着买了单,李大河便说:“好,就泡澡,并约好不见不散。洗完澡,我们吃驴肉蒸饺去,听说在小区门口新开的一家,味道纯正得很。”

半个小时后,李大河跟老婆打了招呼,就拿了块毛巾香皂出门直奔小区旁边的那家红旗浴池。推门进去后不久,就在一团热气里找到了光着膀子的老夏,两人进到热水池里泡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才互相帮助着给对方搓澡再打一遍肥皂冲洗干净后出来穿上休闲服。李大河就被老夏给拽着上了二楼,上二楼的楼梯是厚木板搭成的,脚踩上去嘎吱吱响,到二楼后老夏直接就拉着李大河进了楼梯拐角处的两个包房里,说是包房,实质上也就是鸽子窝,房间小得还没有李大河家暗房的四分之一个大,屋里只点着一盏大概只有十五瓦的红灯泡,昏沉的光线下能够看得见只有一张铺了白床单的木床,更小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只玻璃烟缸和一只相同大小的水果盘,里面有一只香蕉和两只苹果梨。老夏跟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小男服务生耳语了几句什么,便带上房门,拉李大河在床上坐下。李大河问他:“这是要干嘛?”老夏说:“按摩,到了咱这年纪,泡完澡肌肉会很僵硬,必须得放松一下。”李大河突然间就想到了他昨天在广场大钟平台上拍到的镜头,不免紧张起来,跟老夏说:“咱可不能干坏事呀,这可是在家门口,出了事丢不起人。”老夏哈哈笑着说:“就是按摩,洗澡按摩天经地义呀。”说着话,老夏竟然拉开门出去了。李大河想喊住他,却被随后进来的那个小服务生给拦住,小服务生手里捧着杯热茶,身后跟着位涂脂抹粉的俊俏女孩,女孩没说话,直接就坐在了他身边,笑吟吟地问他按什么项目。

李大河还是经历过这阵势的,在报社当记者时自己跑的是轻工线,管片内那些大单位负责人没少安排他吃喝玩乐,像歌厅浴池等娱乐场所都是去过的,想过后李大河便说:“你们都有什么项目,你捡正统的说。”女孩便说了几个项目,像足疗,踩背,韩式松骨什么的,李大河选了足疗,两人便开始按摩。三十分钟后按摩结束,女孩的活却没有停,而是接着给他踩背,别说,看似挺瘦弱的一个小女孩,手劲还挺大。又过大约三十分钟后,女孩终于按完了,老夏也敲门进来要女孩手里的单子,然后出门去结帐。老夏回来拉李大河下楼时,李问他:“消费多少钱?”

老夏说:“三百五十元。”

李说:“咋那么多呢,咱们洗澡每人十元,加搓澡按摩也不过每人几十块吧,是不是算错了。”

老夏说:“怎么会呢,都按单子来的,我按摩98元,你的却是双份。”

李大河一听生气了,喊来那个小服务生问究竟。小服务生又叫来给他按摩那女孩核实:“之后跟他说你做完足疗不是又踩背了吗?单子上白纸黑字可写着的。”

李大河则说:“足疗不假,踩背他根本不知道的。”

几个人就吵起来,下楼时跟在后面的小服务生趁李大河不备,在后面推了他一下,李大河便摔倒在了楼梯口处的地毯上,把腿摔青了。临出浴池门时,李大河亮出了自己的记者证,说:“你们做生意有欺骗顾客的嫌疑,如果三天内不给我个说法就让你们曝光”。虽然记者证已经是过了时的,但红封皮上城市晚报那几个金色的字倒是晃人眼球,把收银台前的老板娘和几个打杂人员吓个够呛。走出门,李大河跟老夏都很是扬眉吐气,尤其是老夏在出门时被老板娘拉住,衣兜里塞了几张钱,足有他结帐那么多,在他看来这就等于两人白洗了澡没消费,还真是多亏了李大河这一闹腾。于是,两人直接去了那家驴肉馆,点酒点菜坐下喝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老夏算是彻底的消了气,他把钱掏出来推给李大河说是单位发的节日补助费,每人五百元,能给退休人员这还是头一遭。李大河收了钱却觉得自己的右腿隐隐约约的有些痛,低头一看竟划了两条血口子,越发生起气来,心里想:你等着吧,小破红旗浴池,瞧我怎么收拾你,一瞬间他想到了挂在他暗房里那张照片。于是,他打好主意,下周一他就把照片送附近的建设街派出所去,让你们还得瑟不。

李大河回到家,上楼进暗房找出那张照片,放到自己的钱夹里,准备下周去举证那家浴池。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继续早起晨练,很快便跟那帮老头老太太相处得很好,期间,他也没忘了拿着照相机在小区里转,顺便拍了些乱停车挡住了消防通道,有的业主养宠物狗肆意践踏草坪和绿地的现象,在洗出的照片下面配上文字说明,寄给自己单位的报纸和另外几家报刊,竟然都快速刊载了出来,不但受到一些读者的好评,还陆续收到几张汇款单,虽说都是十几元或二三十元不等,但也让他有了满足感。

拍片的时候,他又登上了大钟广场那个平台,却再没有捕捉到那对男女做爱的镜头。他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可是怀疑归怀疑,自己拍下来的照片毕竟是真实存在的。从平台上往下走时,李大河腿上的伤又开始痛了,这又让他想起了那天他跟老夏在浴池受欺负的情景,恨意禁不住又袭上心头。他想好了,周一就去附近的建筑街找胡警察,仅凭照片便可定那医生的罪。另外,李大河心里认准了照片里干坏事的女孩一定是那个小浴池的按摩女郎。他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那天和老夏在浴池按摩时,给他做足疗的女孩承认是有特殊服务的。而且,那个女孩说得很具体,可以出台和上门服务,只是收费要加倍。

然而,还没等到李大河去派出所报案,一位姓于的老警察却先到家里把他找去了,谈论的话题竟然也跟红旗小浴池有关。老警察说,红旗浴池的一个按摩女前几天遭到敲诈,金额是三千元,已构成犯罪。为此,他们正在找线索破案。说到这,李大河强压着怒火,说道:“她受到敲诈关我老头子屁事,难道你们怀疑我不成?”

老警察很有耐心,说:“女孩是被敲诈去了一张银行卡。浴池的工作人员反映,你和另外一个老头几天前去洗澡,还跟他们吵了架。原本就是想找你们来了解下情况的,可是刚刚查看你身份证时却意外的在你钱夹里发现了照片。”

老警察十分狡猾,把那张李大河拍的照片推到他面前,冷笑了一声:“请你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大河的头“嗡”地一下大了,暗自后悔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照片放钱夹里了呢!他理了理思路,把自己无意中上广场平台拍到照片的过程讲了出来。

老警察很快就让手下人去把私人诊所那个店老板和按摩女带了回来,经突击审讯,两人都交代了自己卖淫嫖娼的事实。诊所那老板直嚷倒霉,在自己家里干点坏事还被嚗了光。

事情果然如李大河想的那样,私人诊所的老板在去小区浴池洗澡时结识了按摩女孩小丽,两人互留了电话,并约好了随时到诊所私会的方式,并许诺女孩去一次就按在浴池里服务付双倍价钱。因为诊所老板跟妻子因感情问题离婚几年了,所以他很需要在按摩女身上解决他的性欲问题。进行了几次交易之后,他觉得这个方法挺不错,却没想到被李大河玩相机时偶然拍到,露了马脚,只能自认倒霉。派出所民警分别对诊所老板和小浴池的按摩女进行了批评教育和罚款,把事情做了了结。就让他们都回去了。

十几天后,李大河又接到建筑街派出所电话,打电话的人还是那个姓于的老警察。老警察说:“请李大哥再来一趟派出所,又有事情发生,还得了解了解情况。”

李大河赶到派出所的外勤室,问正在低头看案卷的老警察说:“还是小浴池按摩女的事吗?”

老警察抬起头,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说:“还真是,不过这回事情严重了,那个按摩女小丽出事了。”

李大河拿疑惑的眼神看了一下老警察,问道:“她能出什么事?”

老警察说:“死了。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死在了你们小区大门外那个菜市场大棚里面。”老警察说着话,把桌上的一张照片推给他看。

李大河拿起来看了一眼,知道是警察拍的案发现场的照片,画面虽然模糊却也能够看清楚,受害人是裸体躺在大棚里一张摊床上的。他吓了一跳,忙问老警察:“死者就是那个叫小丽的女孩吗?凶手抓到了吗?”

老警察点了两根纸烟,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另一根递给李大河,边吸边说:“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瞒老哥说,这个案子给你兄弟压力老大了,这马上就快到年底了,如果春节前不结案,上面责怪下来,你兄弟咱说不定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李大河狠吸了一口烟,再把烟圈吐出去,说:“没问问诊所那哥们吗?”

老警察说:“早问过了,回河南老家祭祖去了,有不在案发现场的充足证据呀。”

十几分钟后,老警察又问李大河一个问题,说:“你拍的诊所老板和按摩女行苟且之事的照片还有谁看到过?”

李大河被老警察的问题给吓了一跳,他闭上眼睛想了半天,突然被一个细节抓住了思绪,他刚拍完照片那天回到家在暗室里是洗印了两张的,挂在墙上晾晒后只剩下了一张,难道那丢失的一张跟杀按摩女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他立刻想到一个人,自己的额头马上就冒汗了,可他不敢确认。之后,李大河起身离开派出所时,老警察又让他回答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李大河十分坚决地说:“除他之外谁都没有见过那张照片。”

从派出所回家后,李大河给老夏打电话,约他到小区门外那家驴肉蒸饺店喝点儿,说自己有点馋酒了。老夏说:“明天吧。今个老伴上白班,得晚上六点多才回来呢,要给老婆子做饭的。”李大河说:“咱们喝完给她带点不就得了吗?赶紧吧,我先去等你了,十分钟啊,你必须到。”

这顿饭,两人一直喝到半夜两点。李大河喝醉了,一直跟老夏叨咕他一个乡下叔伯哥哥家里的事情,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夏不懂,说:“你今天是咋了,怎么老说你乡下老家的事情呢,难道你乡下老家出什么事了吗?”李大河说:“那倒没有,只不过想来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去过了,自己小时候就是在那个村子出生的,并且自己念高中和师范学校的钱都是他那个堂兄干木匠活挣钱供的。”

酒后回到家,李大河在沙发上坐了半宿,吸了整整一包烟,才躺床上眯糊了一觉。睡着后,他梦见自己一个人回了乡下老家那个叫兰西的小村子,天下着雨,他光着一双脚板走进堂兄家的院子,出来迎接他的堂兄和堂嫂的头发都白了,就在他把手里提着的食品交到堂兄手里后,看着堂兄和堂嫂走进屋里后,矗在他眼前的堂兄家两间泥土房突然间塌了……李大河被吓醒了,起身跑到卫生间一照镜子,自己竟是满脸的泪水。他连忙朝身边的马桶里吐了三口,连说晦气。他这一折腾,把睡在主卧室里的老伴也弄醒了,出来到卫生间里查看,见他抹眼泪的样子就问咋了。李大河撒谎,说下午接到原来的同事梁子电话,梁子得癌症了。

“你说好好一个人,比他才小两岁,咋就得那怪病呢,全家人都乱套了,正四处借钱准备去上海诊治呢。”李大河撒完这个谎后,跟老伴提出来要借给梁子点钱。老伴信以为真,答应明天就去给他取出五万元钱来。

由于跟老夏酒喝多的缘故,第二天李大河睡了个早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老伴已经去附近的银行把钱给他取出来了。李大河把钱包好放在皮包里,背上就出门了。他坐车直接到了侄子小强工作的那家派出所附近,下车后打他手机约他出来见面。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派出所旁边的一间小饭馆见了面。侄子小强进门时,李大河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酒菜。两人吃饭间,李大河出去给建筑街派出所的老警察打了个电话,回屋后让小强去单位把自己的积蓄都取出来。小强说:“我只有几千块钱,四叔要是急用不够的话他可以跟单位的内勤再借点。”李大河说:“够了,有多少你就拿多少吧。”等小强取完钱回来,他结了账后便带着小强到了附近一家邮电局,连同自己包里那五万元都填单子寄给了堂兄。

钱寄走后,李大河带小强去了建筑街派出所。两人一下出租车,等在门口的老警察和他的另外两个同事便一拥而上,扭住小强的同时给他戴上了手铐。老警察他们带小强进屋时,李大河满眼泪水地跟他说:“到里面一定要好好改造,别惦记你爹娘,有你四叔我呢。”

响晴的天突然间下雨了。李大河仰起脸,看了下浓云密布的天空,他感觉到了冷,九月的秋雨冰凉地砸在李大河的脸上,很快便把泪水洗刷干净了。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悦耳的鸟鸣,他知道是小区广场上那些老百姓散养的鸽子在雨中回巢呢,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禁不住疼了一下。

淅沥的秋雨中,李大河望着被老警察扭进屋的侄子,微弯的身影大声地喊出一句——“好好交代呀!强子,犯错别怕,都说出来就轻松了,咱知错就改,没啥!”然后,李大河就拿衣服袖子使劲抹眼睛。

几天后,李大河在城市晚报的要闻栏目上看到一则消息:近日,警方成功侦破一起敲诈杀人案,案犯系本市香坊区某派出所协警,在得知某个体浴池按摩女和某私人诊所老板有色情交易时,利用所拍摄的照片作为证据对其进行威胁和敲诈,在经过屡次得手后欲与其进行色情交易,该按摩女在与其发生交易后讨要钱财,遭拒后声言报案而遭到杀害。目前,罪犯已被绳之以法。

看完报纸,李大河禁不住眼窝又湿润了。他跟坐在身边看电视喝茶的老伴说:“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吧,咱今年回乡下过吧,就去堂兄家过,咱多买点东西,乡下过年热闹,你同意的话我就早点让人定火车票。”见老伴点头同意了,李大河才高兴起来。

就在两天前,他托老夏取走了他那架老式的照相机,嘱咐其帮他找个主顾把相机给卖了,不管赔钱与否。当时,李大河在心里想:都是这家伙惹的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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