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底斯女神

大 元

一、接近

晌午，一行人在札达红辣椒餐馆饱餐了一顿。按计划当晚是安排在冈仁波齐山脚下露营的。这是计划中唯一一次露营，大家因此满怀了期待。这么一次探险游，都认为应该有一次露营，不然感觉定会缺点什么，就冲准备好的装备，也得用一次。结果还是没能用上。在阿里象雄大酒店分手时，韩元平说睡袋帐篷不要了，打算送给酒店服务员。我打开他遗弃的那个装备包，装备都是全新的，里面还有一大堆食品，估计是行前他老婆或者公司秘书给他备下的，一路艰辛，竟没来得及享用。我觉着可惜，让原路返新疆的陈成带回去。

离开札达，原路翻山越岭返回到219国道，过门士后，天色向晚，车在喜马拉雅和冈底斯山脉中间宽阔的峡谷草原中行驶，野生动物也看不太清楚了。接近巴嘎看见神山的指示牌时，只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神山影子，还不知是否真是那一座。偏偏这时又下雪了，风呼啸起来，气温陡然下降。那时我想露营肯定是不现实了。一路过来，已验证很多人吃不消这高山反应，札达海拔低，一上来定又受不了，如果再一冻，患了感冒，麻烦就大了。高颖在另一个车里，我知道她同样在担心。“太冷了，扎营行吗？这风吹得我头疼。”我知道她在担心别人。这时，最前面的六号车已抵达巴嘎边境检查站。北京的许丕增得知其父病重，在边境检查站急着要搭车连夜赶到拉萨去飞北京。其实即使搭上了车，到拉萨也得整整两天，万一路上不顺，就很难说路途会耽搁多少时间。下午我就劝许总，还不如返回狮泉河，从阿里机场飞拉萨稳妥些。这种情况下家里人有可能瞒着什么，许总急得不行。既已如此，我赶紧敦促段学明让已到边检站的人向边检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住处，对讲机中告知神山下有住处，我说赶紧问，进一步问清楚店名要一个联系电话啊。等我们赶到边检站时，风刮得人站不稳。边检站工作人员说，神山下有招待所，但不知有没有床位了，游客多，老外都往那边赶了。如不行，也可以赶去普兰县城，保险些。高颖还在后面车上，又过来短信：“住神山下吧！既然那边有住的，能安排多少是多少，身体好的扎营，明天其他人再补充扎营，任务也能完成。”我事先真没想到接近神山时会是这么一个乱糟糟的状况。许说万一到拉萨买不到航班怎么办呢？我说那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保证你回阿里一定弄到一张飞拉萨的，哪怕只有一张。心里一乱，语言就没了轻重。我很后悔当时的言语。可见我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边检的速度很慢，叫人受不了。一路过来，每个县都要边检，好像每个县都是一个国度。事后想想，这里是中印尼三国交界带，严一点也是应该的。等车队汇齐，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风中呼喊着大家快上车，我生怕再拖下去神山下的住宿更难找了。我们当时对神山下的情形一概不知，潜意识里以为差不多是无人区，行前没有做任何功课，以为段学明的旅游社总是知道的，谁知他们中谁也没来过神山，谁也没了解过什么，简直就是……这时大家都已饿得不行。这种遭遇前几天已充分领教。这一切其实早就为那一晚与段学明的冲突埋下了火种。

但隔日后进山过程中的遭遇以及震惊震撼，反过来又让我感激段学明，甚至感激他的足以饱受一顿拳脚的欺骗，因了他，故事才有了跌宕起伏。神山不会欺负真正的朝圣者，自豪些说，神山懂我们的心思。我想，神山也会理解我在走向他的过程中为何会如此反常。不管我们的心思有多虔诚，我们毕竟还是尘世的俗身。

二、常识

札达土林

我相信第二天很多人是起了早的，几天前刘健文章陈谷等人就说过多次要看日出。只是前一晚的折腾又导致了李导李玲文章等人的严重高反。遗憾的是，第二天我和高颖迫不及待地起床跑到开阔地一睹神山风采时，起始倒还能遥望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会儿就彻底不见了。早餐后，又下雨了。之前看有关介绍，几乎所有的资料都说到见神山很不易，见到了是福气，来四五次见不到也正常。这时罗万康的一个提议倒是很明智，不能不说很有决断力，他说我们先去玛旁雍错，今晚住普兰，明天大家起一大早再来，直接去山下扎营，该做饭做饭，该搭帐篷搭帐篷，该拍照拍照，该搞的仪式什么的照搞。大家觉得这建议不错，就抖擞精神整装直奔玛旁雍错去了。一路讨论着明天几点起床几点早餐几点出发为好。

前面多次提到的219国道，是地球上海拔最高的一条公路。从新疆叶城零公里处起始，翻越喀喇昆仑山、昆仑山，过五个达坂后，经班公湖，进入西藏阿里狮泉河，这一程因为修路，不时遭遇爆破、封道，走得极其艰难，比去阿尔金去罗布泊更难。后半程从阿里到日喀则，情形就大不同了，全是新修的柏油路。穿行在喜马拉雅山与冈底斯山脉之间，海拔基本在4500米以上，视野所及，凡亲历之人，无不为之称绝。尤其从巴嘎经老仲巴到日喀则的数百公里，在几公里至几十公里宽度之间，不规则的雪山连绵不绝，雪山之间无尽的湿地、草原、湖泊，很少见到房屋，放牧的牛羊却是一片又一片地漂浮在湖山之间，野生动物藏野驴、藏羚、瞪羚也并不难见，野马、猞猁、狼也非孤魂。叫人称绝的，还有无常的气候与魔幻般的光影。在之后的一路上，我们遭遇了猛烈的雪粒子，遭遇了沙尘暴，还在老仲巴早起的一段遭遇了罕见的大雾，遮山掩湖，铺天盖地。当然，你可能不喜欢这一切，也可能不喜欢高原强烈的紫外线，但你不可能不喜欢光影的魔力。这种魔力我会在另一章节再作详述。

梦幻高原

还要先啰嗦一下的是，我们先要弄清楚一些常识性的问题。

所谓山脉，其实并非我们孩提时代想象中的那么整齐划一，好像至今也没有一个权威的定义，能够从具象层面对山脉作出一个较为完整的界定。山脉其实非常无序，甚至错乱到你简直无法认知。从叶城出发到日土，翻过五个达坂，好像地理学家也未能真正认定哪个达坂属于喀喇昆仑山，哪个达坂属于昆仑山。再如阿尔金山，去年我们从若羌往东到依吞布拉克，再往东南进入祁曼塔格乡，一直跑到库木库里沙漠沙子泉，就是说我们已深入到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腹地。当我们返回到依吞布拉克镇，我们都说，我们从阿尔金山出来了。然而，当我们离开依吞布拉克往东，花一天时间，经老芒崖拐北穿越柴达木盆地直抵青海冷湖镇时，竟发现阿尔金山的主峰还在冷湖镇的北面，再往北经苏干湖翻越党今山，就进入甘肃离敦煌不远了。我们虽然知道阿尔金是东北西南走向，且是塔里木盆地和柴达木盆地的界山，可一旦进入，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瓜，感觉阿尔金就是一个谜，我至今都未能真正搞明白阿尔金山的具象。天山、葱岭、秦岭、横断，包括冈底斯，无不如此。从阿里到日喀则一路，雪山从未脱离过我们的视线，可汽车七弯八拐，你就糊涂了，这究竟是在喜马拉雅山脉还是在冈底斯山脉啊？

不过，从札达出来上了219国道，特别是过了门士，进入神山圣湖地区，形势倒是简单起来，南面喜马拉雅西段的纳木那尼峰与北面冈底斯山脉的冈仁波齐峰遥相呼应，中间隔了玛旁雍错和昂拉错两个湖。有朋友说，我们又不是地理学家，何苦呢？我只能说这是我的一种毛病。我只是想，任何东西，值得放在心里的，总得有个位置，即使压在箱底的爱情，你也知道藏在哪个角落，更何况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一座神山。冈仁波齐，位于西藏阿里地区普兰县北部巴嘎乡，山下那个热闹的小村叫塔钦，海拔4560米。塔钦，这个地名很重要，而大多数资料却未有记载，现代人的浮躁在这种细节上也可见一斑。即使有记载，也多半不靠谱。就说冈仁波齐海拔，就有6638、6656和6721三个版本，前两个版本出现次数多一些。相反，位于日喀则地区最西端与阿里地区东端普兰县相邻的仲巴县境内，冈底斯山脉最高峰冷布岗日，海拔7095，资料上仅此一个版本。冷布岗日没什么知名度，有可能，第一个数据出台后，后来者懒得再去考究，就顺手用了。还有一说也挺有意思。通常的理解，我们所说的主峰，就是指最高峰，如天山之托木尔、横断之贡嘎、秦岭之太白。冈仁波齐是冈底斯山脉绝对的主峰，却不是最高峰。

途中找乐

三、折腾

现在我们将视线缩小，走近神山。此行我们总共有四次机会与神山相会。头次下雪那天傍晚在219国道相会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入住山脚的第二天清早下雨前见了偶尔一露的尊容；再一天早上进入腹地，是真正的朝圣；回阿里后原路重返途中，正好是下午光线较好的时光，还是在219国道上，从不同角度拍到了许多好照片。

那天早上从普兰县城到塔钦花了一个半小时，好在起得早，仍是当天进山最早的一批。前一天在玛旁雍错，得知冈仁波齐也是要买门票的，与玛旁雍错及其他景点一起可以买联票，每人200元。经讨价还价，玛旁雍错同意我们只买8张。我的本意只要让我们进去就行，票可以不要。那位黑黑的名叫格桑的小伙很仗义，问，明天还去神山不？我说去啊，明天去，他便将门票给了我们，并关照我们别丢了。这种感觉真好。他本可以赚1600元外快的。

因为天未亮，路况极差，颠得顾不及车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过了入口处。段学明嘀咕一句，还没上班呢。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路况越来越差，感觉先是过了一段根本不是路的路，车子在一段积水的乱石滩里扭上了盘山道，然后上到半山腰的一个平台。左手边看下去是一个峡谷，满覆积雪，感觉像是冰川。天亮起来了，前方可见一个金字塔形的山，灰蒙蒙的。丰田4500下不去了，牧马人、切诺基和悍马下去后，段学明说，不能再进了，就这里吧。段的意思，前方那山就是冈仁波齐，咱们要搞祭拜仪式什么的，拉拉横幅，拍拍照，弄个合影，只能在此进行了。这时也没人再提议扎营什么的了，情形似乎不太妙，与想象中的出入太大。我心有不甘，拿资料上刊登的图片与前方的山形对比，又像又不像，但我认定冈仁波齐不可能没有积雪。必须强调的是，段学明也未进过此山，我们全队包括司机、医生、后勤，没一人进过此山，这也是我最恼火的一点，我原以为段学明的团队至少会有一个向导，可眼下，我们完全是瞎摸进来的。因为前一晚与段学明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我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便坚决认为我们走错了路，坚决要求原路撤回，先要找人弄清楚进山的路线。

事实上进山的路线没错，但那次决断事后让我极度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听信段学明的鬼话，要不然真是愧对了神灵，千山万水千辛万苦的朝圣之路，到最后弄个假的来朝拜，必定闹个天底下最白痴的笑话。不过也好，朝圣之路需要故事，段学明终究还是给我们制造了故事。当我们再次回到半山腰的平台时，我们已知道要看到神山，须从左手下那个峡谷再进去，前方还有好多路。但段学明还是坚持说，车进不去了。天越来越亮了，我当时猜想，不从峡谷走，沿着半山腰绕过去，绕到山那边，说不定就能见到神山了。哪怕倒在山上，也要去见识真正的神山，哪怕倒下不再起来，也是要努力的。我跟高颖说，走，沿山腰绕过去！我将保温瓶别裤腰带悬在屁股后，尽量解放四肢。我注意到刘健、崔函、张钟佳也出发了。昌建、立民、文章、陈谷也出发了。事后得知，这样走，即使绕到了山那边，也是看不到神山的，这条线必得从峡谷中进去才能见到。奇怪的是，在如此高海拔的半山腰前进，除了气急、口干，人反而更精神了。我没去想当时大家的心情，也顾不及当时段学明又在想些什么，但我相信罗万康肯定在思考，在想办法。因为当我们在半山腰行进到一半时，峡谷冰川上的罗万康已在叫唤我们下去，牧马人已经越过几个艰难的坎子，可以前行了。不管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真正要感激罗万康的。我们终于兴奋起来，纷纷下到峡谷去，那可是悬崖峭壁啊，可我们都感觉不到危险了，几乎是跳下去的。

也就是那一次，我开始真正见识了牧马人的厉害。

下到谷底后，我和昌建、立民、刘健先上了牧马人，这是此次活动后续做书做电视片的班底，理应占个先。

四、圣浴

在如此崎岖的朝圣路上，段学明与牧马人的组合倒是真正称得上相得益彰了，一流的车技与最强悍的通过性，将我们第一车人先送到了神山的面前。然后，段学明又来回一车车将大家送了上来。据说，这中间，牧马人还将一辆英国佬开的已深陷冰窟窿的丰田4500拖了出来。

行文至此，恕我没办法将初见神山一瞬间的感觉恰当地表达出来。最激动的时刻，我们似乎都显得特别平静。下车后，我没有能像当年初见纳木错一般哇哇叫起来，我在雪地上跪下去，不由自主地行跪拜之礼。

这是冈仁波齐神山前一片峡谷开阔地，是一块积雪的草甸子，有经幡和一些零星的玛尼堆。

左手边是一座山，右手边是一座山，两山交汇处下来一个冰川似的峡谷，峡谷上方，两山拱起一座乳房似的雪峰。

唵嘛呢叭咪吽。

太阳还没翻过山来，阳光还没照进峡谷，高高在上的雪峰被山顶的阳光一照，显得特别明亮。左手边的山，右手边的山，都还是灰蒙蒙的，唯独冈仁波齐呈现一个特别明亮的峰冠，蓝天之下，众山供奉，阳光集束在峰冠上，炫白中氤氲起一片华贵的金色，叫人心头禁不住升腾起无限的虔诚与憧憬，为之折服，为之震撼。

都说见神山不易，见到是一种福气。平日里冈仁波齐总是云雾缭绕，朝圣者守上一个礼拜，见不到也是常事。可今天，却是晴朗得出奇，天是那样蓝，云是那样白，确切说，神山上一片白云也没有，而没有白云点缀的天幕，更凸显一种罕见的纯度，阳光似乎与宁静深远的天幕无关，阳光似乎就为雪白的乳峰而生，天幕越纯，雪峰也越纯，阳光也越纯，就是这种最简单的组合，叫人心生敬畏。那是一种完全彻底的展示，是一种敞怀式的迎接，是一种赤诚坦荡的相待。想想昨天的遭遇，内心虔诚倍增。按我们南方人的习惯，这时心中念叨的似乎应该是阿弥陀佛，南方人不会念六字箴言，但我想，神山不会在乎这一些的，对我们来说，最主要的，不是我们占有了神山，而是神山轻易就彻底占有了我们。

等大部队会齐到冈仁波齐脚下时，太阳已经跃上右边的山岗，峡谷里充满了阳光。

我注意到，每个人都是口中念念有词，都行了跪拜礼。我同样不知道他们口中念叨的是六字箴言还是阿弥陀佛，甚至不知道他们平时是不是信这个，但大家都这样做了。之后，各自不同的行为都在证明各自内心的喜悦。

文章和陈谷的行为更是让整个峡谷为之兴奋而激动起来。几乎不约而同，他俩先是脱光了上衣，光膀子欢呼，还不忘秀一秀健美的肌肉，接着又脱去长裤，欲与神山比赤诚。在一片欢呼声中，文章索性连最后的裤衩也脱了，全裸着在峡谷中奔跑起来。摄像机摄影机紧追着不放，女同胞们的笑声振荡峡谷。

我当时有一个幻觉，整个峡谷成了一个圣洁的浴场，文章像一条鱼，在神圣的光浴中裸泳，整个浴场像一个磁场，有无数的磁光在指挥着文章舒展他早已不能自控的肢体。那是圣地独有的精神体操，在别的任何场景里都是不可能呈现的，在文明高度集中的大都市更是不可思议的。神圣的冈仁波齐，至今还是个处女峰，我观其山形，更愿意相信此山不是不可攀登，而是人们不愿去攀登，不敢去攀登，不敢将其踩于脚下，不敢亵渎神灵。而文章的赤裸正好印证了赤子虔诚之心，神山给我以赤诚，我应神山以坦荡。人与自然本应如此赤诚呼应才对啊。朝圣之路，我们千山万水，千辛万苦，更有藏民几千公里以生命作代价的等身长头，我从此再不敢轻言我们是如何地向往崇高追随崇高走向崇高，其实我们不过是在过程中有了一点自觉而已，要唤醒崇高，首先必得唤醒自己。自然之伟大，人类之渺小，古格王朝也不过沧海之一粟。当然，向往是一种境界，追随与走向是一种境界，修炼本身也是一种境界，也因此，成功是一种境界，失败也可以是一种境界，因为驱抵一种境界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境界，我从此更坚定，“冈底斯之路，用一颗虔诚的心做事”，这是一种神示。

五、解读

因为下午要赶回狮泉河象雄大酒店开一个总结会，且要赶赴阿里军分区后勤部招待我们的一个晚宴，有人还想赶会前去拜谒一下孔繁森，才不得不早点撤退。还得靠牧马人一车车送出去，我留到最后一车撤。在等待撤离的时刻，我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却又思绪万千。

古格王朝

我们一直敬冈仁波齐为男神，反倒将不远处雄拔地球之颠的珠穆朗玛视为女神。而从外形看，冈仁波齐无疑更多女性特质。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一向以男神冈仁波齐自豪的我，便认定了冈仁波齐的女性地位。人类起始，原本就是女性的天下，女性的隐忍、坚强、神圣、崇高，自古就胜于男性。大家都说冈仁波齐峰形似金字塔，似乎只有金字塔的刚性才配得上男神的称号，才显得有力度，这未免过于牵强。在高原明媚的阳光下，耀眼的冈仁波齐，事实上就是大地之母，一个巨大的乳峰，一只丰满的乳房，当阳光照耀在美丽浑圆的乳峰之上，闪烁的就是大地之母的光环。另有一说，认为冈仁波齐峰顶有垂直而下的一条冰槽，这条冰槽与水平向凹陷的几条岩层线构成了一个佛教万字格的符号，是一种精神力量的标志，寓意佛法永存，庇佑众生。此说虽不无道理，且用心良苦，但穿凿附会的痕迹，同样让人感觉太过牵强，难以印证。也有把那条冰槽说成是女性特征的，这就更牵强了。假如我们再放大了视野观察，冈仁波齐常年雪白的峰顶下，是更宽大的岩石基座，基座在大多数的日子里是不积雪的，基座与峰顶之间的雪线很明显，那么，我们就不妨把基座看作是一个祭坛，而把供奉其上的乳峰看作是一件法器。冈底斯地区是西藏本土原始宗教苯教的发源地。苯教认为，天像一盖伞，地像一朵莲。以此观冈仁波齐，她既像一盖伞，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既为神山，充满神秘感很正常，但牵强到玄之又玄，肯定是没意思的。

说到神秘，还有一个现象值得一提。

山之南为阳，北为阴。通常意义上，阳面雪易化，阴面雪易积，可冈仁波齐正好相反，南壁阳面终年积雪，冰川也多，而北壁阴面积雪轻易就化，虽说这与山体构造等地质因素有关，也不能不说太神奇了。

那天从峡谷撤出来之后，发觉在如此高海拔之上，竟没有人高反。文章赤身裸体奔跑之后，也无高反。这与前几日文章等人动不动就高山反应的情形大不相同。你说这是何因？等撤出了冈仁波齐，对讲机就传来消息，已先行撤到塔钦的李玲在冈底斯餐厅晕过去了，把同车而下的王主任和唐秘书长吓得够呛。

你说，这又是为何呢？

冈仁波齐神山，你在遥远的西藏，在遥远的阿里高原，在遥远得向往你的人们难以抵达的一个神秘去处，让人一想起你就觉得你是在遥远的天边，你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蓦然回首”的场景中，你因此被披上了永是神秘的面纱。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可能没有力量再去朝拜你了，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把你装在了我的心里，而我的心，已经放在了朝圣的路上。